“怎么了?”
这时,程书聘的声音自陈延身后落来。
跟真正的上位者打交道,完全不一样,陈梨初有一瞬间甚至以为她爸来了,“我、我先走了!”
“等等。”
忽然,苏云卿开口道:“我送你回去。”
程书聘凝眉,“太晚了,让陈延……”
“她是一个女孩,陈延一个陌生男人,我不放心。”
陈梨初撇了撇嘴,“这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程书聘看着她:“那我让陈延送你上下班,是太放心了?”
苏云卿抬眸看了他一眼,说:“我跟妹妹有事要讲,如果让她一个人回家,恐怕要被爸妈骂一顿。”
程书聘眉心微凝,牵了下程宴时的手,小家伙开口道:“云卿,你不跟我回去吗?”
“嗯,我直接在妹妹家住一晚,不用担心。”
说罢,直接把陈梨初拽走,摩登女孩“诶”了声,“干嘛,我要你管!”
苏云卿把她胳膊拧回来:“你闭嘴!”
程宴时看着云卿的背影,抬头看程书聘:“叔叔,云卿有点凶。”
男人手里的雪糕化到指腹,递给了他,程宴时摇头,“我已经有一根了。”
“男孩子怕什么凉,吃了。”
程宴时哼了声,“难怪云卿凶!”
小家伙爬进了车,陈延过来把苏云卿跟陈梨初刚才的话说给他听,“夫人是想从陈梨初口中打听您。”
真丝手帕一节节擦过手指,程书聘眼睫微敛,“你送奶奶他们先回去。”
陈延看了眼苏云卿离开的方向,此时她已经跟陈梨初坐上了出租车。
车里,陈梨初跟多动症似地,又是弄衣服又是抚头发,苏云卿安静地看她。
“要不是我车被我妈扣了,我至于坐出租车吗!还送我,不用!”
苏云卿:“你刚才说的话,讲清楚来龙去脉。”
陈梨初把买的一堆购物袋塞到两人中间,“我可没挑拨你们夫妻感情的意思啊,你要真想知道自己去问他啊!”
苏云卿问什么,她问了,程书聘说没有,现在又拿别人的谣言去质问他。
等等,她质问什么呢,她这个妻子有名无实……
“就当我八卦。”
她话音一落,陈梨初呆住,“你没事吧,你八卦你老公的情史?难怪,这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嘴巴也不可能说实话。”
苏云卿开口道:“一会回去我帮你扛雷,你现在可以说了。”
陈梨初轻咳了声,悄咪咪朝苏云卿探过脑袋:“刚才那个长得跟堵墙似的男人……”
“程书聘保镖,放心,不会真把你吊风扇上打的。”
陈梨初靠坐回椅背,“这不是昨天在酒吧聚嘛,有人知道我姐夫是程书聘,说他刚回申城,又结婚了,不混咱们这圈,还跟我打探他的事,那我哪知道啊,后来场子里有个二代,华人圈里的事都知道,就这么一说了。”
说到这,她偷瞄了苏云卿一眼:“我妈这不是打算把我送出国吗,你猜怎么着。”
苏云卿神色凝在夜色里,只一双乌黑眼睛看她,陈梨初摸了摸头发:“程书聘这样的人物,其实稍微打探一下就知道了,你嫁人之前,难道都没做过背景调查吗,我跟你说,你现在跟我回去,确实能替我扛雷,因为你本身就够雷的。”
苏云卿语气冷下:“你什么意思?”
陈梨初掌心搓了搓胳膊,靠坐到角落,“反正我爸妈知道程书聘是这号人物,绝对不会让女儿嫁。”
车身穿过夜色停在陈宅。
苏云卿让陈梨初下车后便把车门关上,她瞳孔瞪大地“诶”了声,扒拉开车门:“你说话不算数,你快给我下来!”
苏云卿结了账,双手环胸跟陈梨初站在门口,这时别墅的试听门铃按响,她说了句:“是我,苏云卿。”
门锁打开,她说了句:“行了,我走了。”
陈梨初挠头,正着急这堆购物袋怎么偷偷带进去,“烦死了。”
“云卿?”
忽然,别墅里的屋门走出道披着羊绒薄毯的女人身影,“怎么弄到这么晚才回来,快进屋。”
苏云卿看了陈梨初一眼:“只是经过。”
一旁的陈梨初呵笑了声,“骗子,撒谎。”
“梨初?”
姜雪沉着脸说:“看看你姐姐,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陈梨初翻了个白眼:“是,就她这样才能嫁入豪门嘛。”
她话音一落,苏云卿敛了下眉眼,“我先回学校了。”
“都这个点了,早就门禁了,进来吧,我煲了燕窝。”
陈梨初叉腰:“妈,我可听同学说了啊,这燕窝喝多了容易生女儿,你问问我姐想要男孩女孩,我刚才看程书聘还牵了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这要是涉及到财产争夺的话,我看还是得有个儿子稳妥。”
苏云卿开口:“那是他侄子。”
陈梨初睁了睁眼珠子,点头:“那就是没儿子,这燕窝更不能喝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姜雪头疼,“赶紧给我进去!”
说完,朝苏云卿道:“还有你,妈妈有话跟你说。”
苏云卿刚才在车上听了陈梨初的那些传言,其实心里是不信的,但程书聘的话又在耳边回荡:
人总是用主观意识去试图掩盖不想看见的真相。
她沉了沉气,跟姜雪进屋。
此时陈云凯也在,看见苏云卿和女儿进来,倒是敛下了一点脾气,说:“两姐妹去逛街了?”
陈梨初瞟了苏云卿一眼,一副:说好的交易。
“嗯。”
苏云卿坐到沙发上,客气地打招呼。
陈梨初脸上有了笑。
苏云卿是个守契约的人,跟陈梨初要了信息,就会帮她躲过妈妈的念叨。
就好像,帮程书聘拿到继承权,他就会缓解苏家的债务危机一样。
人情也是交易,没有好处,谁愿意去花时间。
“叮咚~”
这时,别墅里的门铃响起,正在厨房里舀燕窝的姜雪朝佣人道:“你去看谁来了。”
坐在一旁的陈梨初伸了个懒腰:“妈,苏云卿说她今晚住咱家噢。”
苏云卿:“我说送完你就回……”
“太太,有一位姓程的先生来了,说是找云卿。”
陈梨初:“噢嚯。”
姜雪端来两碗燕窝让女儿们喝下,陈梨初好似心情不错,叠二郎腿,被姜雪拍了下膝盖,低声道:“坐好。”
苏云卿没有喝,只低着头,心思股了团浓浆,将她淹住。
“程先生来了。”
陈云凯语气客气,摆手作请。
“叔叔,叫我书聘就好。”
程书聘的语气总是让人听得和缓从容,嗓音又是天生的低沉动听,很难让人对他产生敌意和防备。
“云卿说今晚在我这儿歇。”
姜雪脸色没有笑容,只是让佣人给程书聘斟一杯茶。
苏云卿眼帘抬起,便撞入程书聘投来的视线,指尖不由握紧,她没在陈家留宿过,但她现在不知如何面对程书聘,面对一个她从未真正了解过的男人。
“云卿跟我说过要送妹妹回家,我只是来看看,她到了没有。”
程书聘就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那道视线压着她,出乎意料,他竟然不是来接她回去。
陈梨初皱眉:“你是怕我把你老婆拐了吗,我们一块上的车。”
“梨初。”
陈云凯打断她的话,“上楼去。”
陈梨初一碗燕窝都吃不香了,就在她起身时,程书聘温声开口道:“当然不是,云卿有选择回哪里过夜的自由,只是深夜打车实在令人不放心,我把车开来陈家,等云卿哪天想回寓园就开回去。”
苏云卿蓦地抬眸,却见程书聘将车钥匙放到茶几上,起身道了声别,便往门外走去。
姜雪顿时皱眉,回头朝两个女儿道:“家里有司机,打个电话就去接了,这么晚你们胆子真够大的。”
陈梨初看了眼苏云卿,无端被殃及池鱼也是憋屈:“程书聘有司机,那不是苏小姐说司机一个外人她不放心嘛,转头就带我上出租车了,摆明就是她信不过程家的人。”
姜雪扭头,还未来得及出声,就见苏云卿忽然起身拿过茶几上的车钥匙,追了出去。
“程书聘。”
院门外,苏云卿喊住了那道修长的背影。
她抿抿唇,把车钥匙递过去,眼睛一直凝在他身上,他的目光似深不见底的悬崖,稍有不慎便能令人失足。
“拿走。”
她的声音在冷夜里微微发颤。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眉眼柔和,此刻落在苏云卿眸中就像戴了一副完美的面具,迷人心智:“我刚才看你妈妈和妹妹好像不太喜欢我,抱歉,我只是不想你们因为我闹不愉快。”
她还摊着掌心,想到姜雪刚才训女儿的话,其实她说的司机只是给陈梨初用的,跟自己没有关系。
“我不要你的车。”
程书聘看她的眼神宽容又深沉:“虽然已经很晚了,这儿离寓园有四十三分钟的车程,我手机也没电了,叫不到网约车,出租车我坐了会头晕,但是别担心,哥哥可以走回去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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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试探
◎【一更】“什么不和谐?”◎
苏云卿微微吸着气, 眉心蹙起看向程书聘,“你不用做这些。”
她指尖微转,将车钥匙放到栅栏边的花台上, “我妹妹刚才的语气有些没礼貌, 替她道歉。”
“你为什么要替别人道歉。”
程书聘没有去拿车钥匙,而是朝她走近一步, 苏云卿像只惊吓的小猫, 往后退, 手防备地抬起。
这个动作令程书聘身影顿在原地,她说:“我们的协议有一些不完善的地方, 我可能没有资格去过问您的私生活, 您也没有必要说明。”
她的话很轻, 但却带了个钩子,她在试探。
“你可以问。”
程书聘的语气沉落在夜色中,熨下一片黑雾般的纱, 笼罩着花园的一草一木。
她抿了抿唇,“那我不该拿一些谣言来问您,但是, 我想确认一些事情。作为合作者之间的,了解。”
她的语气断断续续的, 气也不足, 在夜里冷得碎掉, 指尖早就冰凉了。
程书聘:“既然是合作者,如果程太太没有忘记协议的话, 今晚你应该跟我回寓园。”
苏云卿拢了拢指尖, 要么知道他亲口说出的真相, 要么不回寓园听信流言。
“云卿。”
这时候, 姜雪出来,视线在对峙中的两人间盘桓,“快进屋吧,天太冷了。”
她说着手去牵女儿,却被她冰冷的指尖冻住。
“妈,我想回去。”
听到苏云卿的话,姜雪眉头蹙起,“云卿,妈妈在这儿,你也可以回来。”
她看到这样的一家三口,自己倒宁愿是走回去的那一个,于是低声道:“我有事跟程书聘谈。”
姜雪一脸的不放心,但苏云卿已经在挣她的手了,只好道:“那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这次苏云卿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她进屋,心里忽然酸酸地鼓起了泡,原来难过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没有地方可以藏了。
姜雪让佣人拿了东西出来,指尖抚了抚她的手臂,轻声道:“别怕,有妈妈在,如果跟书聘闹了什么矛盾,你陈叔叔也有办法帮你。”
苏云卿垂着头,无声地接过礼物袋,如果不是最后一句话,她有一刻会真的以为妈妈是她的。
坐上车后,程书聘将空调打开,苏云卿还抱着袋子,低着头不出声。
程书聘的车驶出别墅区后,停在了一家便利店之前,下车,苏云卿等着,没一会儿,他回来时手里拿了根雪糕。
递到她面前,说:“你刚才没吃就走了。”
长发掩着她的侧脸,苏云卿忽然想起小时候,妈妈跟爸爸离婚后,她和姐姐去妈妈的新家,冰箱里也有雪糕,她打开拿了两根,一根给姐姐,坐在花园里吃的时候,听见佣人说:“夫人的这两个女儿太没有家教了,随便翻别人家的冰箱,有这么嘴馋吗?”
她说:“我嘴馋吗?”
程书聘听见她喉咙里婉转的水腔,他将雪糕的外衣撕开,用勺子舀了一口喂到她的唇边,“肚子就这么大,能喂多少进去,恐怕尝两口就不要了,难得你有想要吃的,为什么吃东西还要问人眼色。”
她张开唇,被他喂进一口,木棍刮过她的唇腔,冰冰凉的感觉冲过味蕾,窜上大脑皮层,她的情绪似乎在甜食中得以冷静,看他:“那么久了,都没听你提过你父母。”
程书聘又舀了一口雪糕,喂进她嘴里,说:“我爸在国外住院,中风。有专业的医护看着,我这种条件,确实在相亲市场不讨喜。”
她咽了口雪糕,“那你……继母。”
程书聘继续喂,不让她有多少说话的间隙,说:“疗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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