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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天已经渐渐黑了。冬天就是昼短夜长，顾笙站在小区门口许久。雪花一片一片的落下来，晚上又吹起了风，越来越冷。
冷风嗖嗖地往脖子里钻，她朝手心哈了一口气。正准备回家，发现楼下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
陆雁舟穿着单薄的羊绒大衣，叉着腿跨坐在长椅上。很久没见了，突然碰见感觉还有几分陌生。他安静地坐着，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顾笙的瞬间眼睛亮了起来。
“阿笙。”陆雁舟瘦了很多，清俊的脸颊瘦得凹进去，看起来有点憔悴，“你回来了。”
看得出来，他这段时间过的很不好。
顾笙静静地看着他，明明只是一年不到，忽然觉得过去的亲密无间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好久不见。”顾笙现在看他心态已经平和了。
没有爱，所以也没有恨。
陆雁舟注视着她的表情，注意到她脸上神情细微的变化，心一点一点沉下去。他脸色一瞬间惨白，喉咙里干哑了许久，声音小到听不见的问了一句：“阿笙，我是不是来迟了？”
他说的话没头没尾，彼此却很懂。
顾笙没说话，他又问了一句：“我现在向你道歉，还有机会回到以前吗？”他以为等一段时间，顾笙就会自己想通，像过去那样回来找他。他只是在等顾笙冷静。
“你放几天假？”顾笙闭口不答，反问别的，“我就五天，明天就该回团里。”
陆雁舟太了解顾笙，她只有在否定又不好明说的时候才会左顾而言他。
陆雁舟站起身走到顾笙面前，弯腰想要抱住她。但才一靠近，顾笙就下意识地避开。但是没躲得开，被他给抱在了怀里。顾笙一愣，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或者说，毫无波动。
“阿笙，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陆雁舟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捏住，疼得他想哭：“我不应该在结婚前彷徨的。我是爱你的，我这么多年只爱你。是我的错，我不坚定。但是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残酷，我们二十五年的感情，你不要这么轻易就舍弃好不好？你相信了我那么多次，坚定的选择我这么多年。能不能再相信我一回……”
顾笙本来想挣扎，听到这个话也沉默了。
许久，她的眼眶也有点湿润。说不出难过，但就是过去了：“陆雁舟，我们过去了。”
小区走道的另一边，路灯不知何时亮起来。周黎安将围巾又重新绕回到自己脖子上，插兜站在路灯下面，静静地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
许久，仰头朝天吐出一口气，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
唉，感情没办法一帆风顺的。
第三十七章
◎拿我当消遣啊顾笙？◎
“很抱歉一直没有说清楚。”顾笙之前还会逃避, 现在不会再逃避了，“陆雁舟，很感谢你从小到大的爱护, 谢谢你陪我长大。从今以后, 你不用再管我，我会自己走。”
“阿笙……”陆雁舟抓着她, “你可以继续依赖我的。”
“不用。”顾笙挣开他的怀抱, 正式的平静的看着他, “我已经放下你了。你知道我的，喜欢的人喜欢的东西会一直喜欢。但决定放下那一刻开始, 就不会再捡起来。”
陆雁舟的眼睛红了, 嘴唇都在颤抖：“我不能是个例外吗？”
“你曾经是, 但现在不是了。”
顾笙却坚定地扯开了他的胳膊，转头往楼梯跑去。
陆雁舟站在楼下好久，雪越下越大, 在路灯的光束下泛着白光。他们住的这个小区是南城的老小区，楼层并不算太高，没有安装电梯。
其实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做顾家父母的工作, 也拜托了父母拉下脸去说和。但一直很喜欢他的陈明静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决，将他的东西全都还回来。他回帝都找人, 谢思雨拒绝告诉他顾笙的动向。好像一下子, 身边所有看好他们的人, 都不同意他们再复合。
他忍着没追上去，怔怔地看着背影消失, 然后捂着脸蹲下去哭了。
顾笙跑上楼, 陈明静正准备给她打电话呢。
扭头看到人回来, 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就赶紧招呼顾成涛端菜。
明天顾笙其实还有一天假，但初五就要表演，顾笙还是习惯了要提前做好准备。陈明静知道她，听女儿说明天就回团里，多少有点舍不得：“晚上还是能回来吃饭的对吧？要是赶不及，妈做好了，让你爸给你送到舞团去。就别在外面吃了，外面东西不卫生。”
顾笙嘻嘻笑，“我要走了，你才晓得舍不得我啊？”
“去去去，”陈明静被她嬉皮笑脸的搞得心烦，指着角落里三个大罐子，“今天给你炒了三瓶剁椒牛肉酱。要是平时胃口不好，就弄点儿下饭。不要总是吃这个，没营养。”
顾笙嗯嗯地听着，陈明静又提起了自己朋友的儿子。说什么她朋友的儿子是海归，过几天也要回来。不赶巧。要是回来的早点，还能让顾笙跟人家见一面。
“别了妈，”顾笙叼了一块排骨啃，“我现在重新投入工作，要找回状态需花太多的精力，分不出时间。”
这个事陈明静也懂，培养女儿跳舞这么多年。小的时候就是她亲自跟着盯，没人比她更清楚跳舞需要持之以恒。之前是以为准女婿能干，顾笙不需要太辛苦就能安稳一生，陈明静才劝着她把重心放到照顾家里上。这么耽误下来，顾笙的舞技退步多少，她比顾笙本人还焦心。
“倒也是。”男人靠不住，还是自己事业搞好再成家，“那你遇到不错的，也别拒绝。”
顾笙敷衍地直点头：“好好好。”
晚上洗完澡，顾笙躺在床上敷面膜，群里又炸开了。
笑笑跟她心爱的未婚夫吵架，一个人出去冷静冷静。现在人正在赶往机场的路上，要连夜飞来南城。顾笙差点没被说走就走的大小姐给惊呆，那边笑笑非常迅速地弹了个视频过来。顾笙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接通了：“今晚就过来吗？”
“对，”笑笑心情不好还不忘去做了个仙女落泪妆造，大晚上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我来陪你。”
顾笙：“……谢谢你，不过你未婚夫知道你来南城吗？”
“当然知道。”
大小姐对于自己离家出走，别人完全掌握她的行踪毫不在意：“我要是消失了，他能把全国给翻个遍。我这样也是为了节省不必要的开支，给他手下那群人省点力气。”
“这么说他手下那群人还得谢谢你？”
“那可不！”
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懂。顾笙看大小姐不像有事的样子，明白她大概就是想作一下。
“笙笙，你住的什么酒店啊？”笑笑有心情关注顾笙的住处了，瞪大了眼睛很好奇的样子：“看起来还没我家卫生间大，这么小的地方能住人吗？”
“……对不起了，这是我家。”
“哦。”大小姐估计是没料到这破地方是顾笙家，一开口就diss了别人家。但她特别给顾笙面子，非常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你怎么回家了？你家在南城吗？”
“对。”顾笙又躺了回去，慢慢抹平面膜的褶皱，“我是南城人。”
“那可真巧！”大小姐今晚很有聊性，打开了话匣子，“我表哥，哦，你认识的，就是谢思雨她们医院脑外科医生周黎安。我表哥的妈妈也是南城人，他外婆现在还住在南城呢。”
说到这个，顾笙不知怎么的想起来夏挽风，没注意也问了出来。
“挽风姐是外婆收养的孩子。其实具体有什么内情，我也不是很清楚，”笑笑认识夏挽风的时候，已经十三岁了。那时候夏挽风才被送到帝都来，怯生生的，身上全是伤疤，“挽风姐好像是个孤儿，父亲做过特别不好的事情，家暴打死了她妈妈。她小时候特别惨，外婆就收养了她。”
“收养的话，那不应该是你们姨妈辈儿的吗？”顾笙的脑回路有点偏，问的问题都把笑笑给搞蒙了。
笑笑一想，也对啊，外婆收养的孩子，不是该跟她舅妈一个辈分吗？
“估计还有什么内情吧，”笑笑本质上还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儿，不会故意戳别人伤疤。夏挽风后来极力地避免别人问她的事情，她就没有刨根问底了：“反正她就是被外婆收养了。然后外婆抑郁症发作，没办法照顾她，她就又被送到帝都来。让舅妈照顾。”
“抑郁症啊？”顾笙就说外婆看起来不太对劲，原来是抑郁症吗？
“我不知道啊，”笑笑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家里对钟栀母亲患有抑郁症的事情守口如瓶，从来不对外说的。笑笑也是小时候听妈妈说过几次，依稀记得。忙蹩脚的解释，“反正就是身体不好。”
聊了好久，聊得都快上飞机，两人才挂了视频。
顾笙躺在床上，回想起白天夏挽风对她的那种仿佛领地被侵犯的警惕，轻轻鼓了鼓脸颊。她怎么感觉夏挽风有点怪怪的？排斥别人靠近周黎安，是把周黎安视作了自己的所有物吗？
迷迷糊糊的睡着，第二天天大亮才睁开眼。
果然在家就容易松懈，顾笙昏昏沉沉从床上爬起来，已经过了她练功的点儿。昨晚下了一晚上雪，地面上终于落了一层白。顾笙伸头往外面看了一眼，决定今天不晨跑。
早餐陈明静已经做好了，不知道干什么去，跟顾成涛两人都不在。
顾笙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刷手机。一大早的，除了新闻，那群天天晚上不睡觉的人没有一个是醒着的。顾笙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找到周黎安，发了个图过去。
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顾笙愣了一下，低头再看，确实是红色感叹号。
她又发了一个问号过去，红色感叹号醒目的要命。顾笙才确定，她被周黎安拉黑了。
一大早雀跃的心忽然沉下去。
顾笙吃了半个的包子慢吞吞的吃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昨天遇到了夏挽风，夏挽风是十几岁就到周家的。是不是某种意义上，夏挽风跟周黎安，就像她跟陆雁舟。从小相识，照顾很多年。顾笙控制不住瞎想，但夏挽风跟周黎安确实也是认识很多年的青梅竹马。夏挽风要求周黎安删了她？好像不太可能。
不过周黎安不是陆雁舟，删了她都不需要理由。
顾笙一声不吭地把豆浆喝完，给陈明静留了个纸条，拎着东西回舞团。
她回来的早，一回来就去走台了。
没想到夏挽风也在，这个点才七点多一点，她晚上没在那个小院住吗？夏挽风看到顾笙脸色很臭，对视一眼就走开。主舞的内容顾笙早已跳过无数遍，不需要记忆也能跳完整。跳了几遍，熟悉了具体位置，顾笙就换了衣服去宾馆收拾行李。
闫老师休息了几天状态很好，把姑娘们召集到一起，宣布晚上吃火锅。
夏挽风举了手站起来：“不好意思老师，我晚上要回家去吃。跟家人约好了，吃个团圆饭。”
说完，她眼神是看着顾笙的。
顾笙不懂她吃团圆饭挑衅她干什么？低头回笑笑消息。
大小姐坐了晚上的班机，声称自己要累死了。现在坐着都能睡着。并且很不客气地问顾笙住哪儿，她要去她家借住两天。顾笙无奈，只能告诉她，她已经回舞团了。
大小姐只能勉为其难地放弃：【那好吧，我去找表哥，表哥在南城有几栋别墅。让他随便借我一棟住两天。】
顾笙盯着这句话看了好久，默默按灭了手机。
原以为删号就是不见的意思。顾笙怎么也没想到早上才发现自己被删了，晚上就被笑笑拖到周黎安的私人别墅。并且眼睁睁看着她敲开了周黎安家的大门，并跟她一起坐在周黎安家的地毯上，吃着他家五星级厨师做好的火锅。
而她的正对面，周黎安穿着睡衣一脸冷漠的在喝水，气息冷淡得仿佛初见。
气氛怪异的让人难受，顾笙私下扯了扯笑笑：“就咱们三？”
“你不是跟挽风姐不合吗？”笑笑也压低了嗓音，“所以我就没叫她。”
顾笙：“……没有不合，就是磁场不合。”
“那就还是不合。”笑笑一锤定音，“算了别管了，快点吃吧，我哥家的厨子做菜一绝。”
顾笙也想吃啊，但对面的人脸太难看，她不敢。
笑笑是真一点没注意到顾笙的尴尬，毕竟所有面对周黎安的小辈，都会被他冷漠疏淡的态度震慑到。笑笑以为顾笙也是其中一员，不敢在周黎安面前造次。于是在下面偷偷劝她：“你就当他是个好看的布景板，没关系的。他话少的还没卡鲁吵呢。”
卡鲁是笑笑养得一只猫，吵得要命，吃饭骂骂咧咧的。
顾笙默默握着筷子，夹起锅中的一片牛肉。塞进嘴里，味如嚼蜡。
好久，直到笑笑终于吃饱了。闻着自己一身火锅味道特别嫌弃，拖着行李箱跑去洗澡。客厅的地毯上就坐着顾笙一个人的时候，气氛才慢慢的尴尬。
顾笙在犹豫是不是这时候撤，一直没有说一句话的人，将手里的遥控器啪嗒一声丢茶几上。
刷地抬起头的顾笙：！！！！
四目相对，周黎安的眼神锐利得像刀刃，刺得顾笙心脏抖。
“拿我当消遣啊？”他嗓音不紧不慢，带着一股寒风的凛冽，差点把顾笙给刮懵了。
作者有话说：
真的是甜文，就是顾笙总得跟过去的人正式告别。
第三十八章
◎她死了，尬死的，享年二十六◎
周黎安很少会有为谁难受的时候。从小到大, 不管是优越的家境，还是本人从小过于聪颖的资质，没有人能让他感觉到憋屈和愤怒。他近乎苛刻地注视着顾笙, 不明白这样一个既不算聪明又不是很有才智的姑娘, 怎么能让他气到失去风度。
昨天辗转到半夜，他都没有睡着。脑海中一直是陆雁舟抱着顾笙的画面。
愤怒, 憋屈, 仿佛被人捏住了气管的憋闷, 他从未体会过的不悦情绪昨晚都体会了一遍。纯黑的眼睛深邃得想要把人吸进去，周黎安的眉眼之中笼了一层寒霜。他一只手搭在膝盖上, 修长白皙的指尖点着雾蓝的睡衣, 暴躁的情绪毫不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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