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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超过十五分钟，门就开了。杨怡的表情比进去的时候更难看，脸都是铁青的。不知道她在里面遭遇了怎样的批评，出来脚步都没停，直接叫上助理离开了。
第二个是宋美芝。小花进去的时间倒是挺长，只不过很快里面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声。虽然听不清争执的内容，但听那个架势吵得有点吓人。顾笙坐在走廊上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
林清玉话不多，多看了顾笙两眼，就低头在翻剧本。
等里面终于吵出个结果，已经是半小时以后的事。
这次总导演本人出来，看了一眼走廊上坐着的顾笙和林清玉。总导演看到顾笙的装扮也忍不住惊艳了一下，叫两人一起进去。
宋美芝在房间里还没走，脸上戴着硕大的墨镜高傲地坐在椅子上。
“林老师先来。”总导演低头翻看了试镜人的简历，头也没抬就点名，“先试一下第三场戏，金陵打仗，凤霓裳雨夜为求离开，跪求鸨母放她一条生路。”
顾笙心里顿时一个咯噔，没料到导演会临时挑戏，不按要求来。
林清玉将剧本放回到椅子上，站起身。
她拢了拢肩上的披帛，走到房间正中间，先向几个工作人员鞠了个躬：“不好意思导演，我的外形可能不适合凤霓裳这个角色。我能不能试一下铃姨这个角色？”
铃姨这个角色戏份不算少，是风雷这部剧前期一个非常关键的女性企业家。明面上是几家歌舞厅的老板，跟洋人打交道做生意，背地里却给红共提供联络场所和抗生素药品、粮食支援。大战爆发以后，被愤怒的学生以打到卖.国.贼的名义打死。
直到后期战争结束，所有事情被清算才得以沉冤昭雪。
这个角色其实导演的心里早就有个人选了。只是目前人还没谈下来，所以角色也空着。
“可以。”没犹豫，总导演点了头。
林清玉不愧是演技非常扎实的老戏骨，确定了场景，她走动几步，转过身就已经进入角色。她的眼神变得坚毅又浮着一层说不清的复杂迷离，一开口嗓音都变得低沉。
“我王玉玲是出身卑微，是在泥潭里打滚。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但那又如何？今日，我站着，你跪着，这便是你我的差距。你耻笑我张开腿挣钱，我还瞧不起你睡在祖宗的棺材板儿上抽大烟！你又比我高贵多少？”
她的台词功底是非常扎实的，一段话念完，顾笙的汗毛都炸起来。
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哪怕徐娘半老也难掩风姿，骨子里的优雅和高洁谁都不能侵犯。顾笙莫名有种激动的情绪，眼眶都有一瞬间湿润。
导演透过显示器看着屋中央的林清玉，不经意看到一下子被带入情景的顾笙，倒是愣了一下。
本来是打着找花瓶的心思选的顾笙，没想到这小姑娘好像挺容易入戏？
顾笙没注意到导演看她，专注地看着林清玉演完。
宋美芝心情浮躁，也没看林清玉试镜的表演，就光顾着墨镜后面盯着顾笙看。她的意思也很明确。林清玉不来争凤霓裳，那她的竞争对手就只有新人顾笙。
总导演显然没想到林清玉演出来是这个效果，笔在简历上写写画画的，很纠结。说实话，林清玉拿捏铃姨这个角色是没问题的。不仅没问题，还挺让人惊艳。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傲非常动人。但总导演心里那个人选，也是演技广受好评的实力派。
一时间没办法立即给出确定的人选，导演只能让林清玉先回去等消息。
最后才轮到顾笙，顾笙的心一下子拎到了嗓子眼。被导演看了一眼就瞬间弹站起来。
“顾笙是吧？”总导演看了眼名字，让她走到屋中间，“就刚才的那个题目，你来演。”
果然，总导演不按套路出牌，顾笙庆幸自己来之前把剧本琢磨透了。每一段剧情顾笙在私下里模拟过，还专门请了表演老师指点。
顾笙深吸一口气，走到屋子中央。
镜头转过来，没有想象中的紧张。或许有过面对镜头和舞台的经验，反而这种万众瞩目的场合给了她别样的熟悉感。四周一静下来，紧绷的顾笙却意外地放松了。
导演一愣，没见过找镜头这么准的新人。
顾笙穿着旗袍站在那，没有很大的动作，肢体就有着旁人学不出来的美感。这种美感被镜头捕捉，非常的清晰，站在显示器后面的几个工作人员全都愣住了。
这个人好像有天生的镜头感。
雨夜求离这一段，是凤霓裳经历的第一次人生低谷。金陵第一美人凤霓裳从富商军.阀捧的最高点摔下来，摔得极其难看。同行的姐妹明面上帮衬，背地里都在落井下石。鸨母也趁机痛打落水狗，想要把这么多年在凤霓裳身上吃过的苦都一一找回来。
等她费尽全力散尽了私财离开，发现爱人早已带着家眷远走高飞。连一句话都没有给她留。凤霓裳才意识到什么海誓山盟都是假的，自己只不过是他哄着消遣的玩意儿。可以说，凤霓裳经历了人生的至暗时刻。也是这一次是凤霓裳从天真到市侩转变的重要导火索，算是她人格堕落的开始。
顾笙扶着椅子的把手，骄矜的站着。
她微微侧身，只剩半张脸和修长的脖颈，用眼角余光看向镜头：“妈妈到底要怎么才答应放我？”
一句话才开口，娇软的南方口音带着几乎听不清的哽咽，将此时凤霓裳的故作镇定表露无疑。镜头后面导演诧异地扬了扬眉，场面很安静。
“要钱吗？”
“要多少？”顾笙微微侧过身，眼睛里若有似无地含着泪光，“大帅可以双倍给你。”
虽然不是专业演员，但台词念得清晰且情绪饱满。加上她非常出众的外形和优雅的举止，直到顾笙不堪受辱地跪下来，导演喊了声‘卡’，安静的房间才渐渐又有人说话。
议论纷纷，点头的也有。
导演是非常惊喜的，顾笙的表现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他都已经打好主意是个花瓶，用来给《风雷》镶边儿，结果这新人却意外的有灵气。
宋美芝人没有出去，她的表情不止是难看，僵硬得连一个鼓掌都不愿意给顾笙。如果不是墨镜挡着，她的眼神估计就透过墨镜刺穿了顾笙。制片人还没说话，宋美芝的助理先表达不满了：“导演，这个角色希望您能慎重考虑。结束之后，王总还想请您吃顿饭呢。”
总导演没说话，看向顾笙，朝她招了招手。
顾笙其实心里没底，她不知道自己表现得怎么样。刚才演戏的时候，她很没出息地带入了自己，演得很投入来着。
见导演招手，她默默地走过去。
“以前有过表演经验？”总导演上次见到这么有灵气的，还是十年前的百花奖得主。
顾笙很老实地摇头：“大型的舞蹈表演舞者也需要揣度角色。”
总导演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了好几遍顾笙。越看越觉得这姑娘长得俊，形体和气质也非常适合上镜。不过没准儿的事情他也没多说，就多看了她几眼，让她回去等消息。
顾笙心里也没底，抱着来试过就不后悔的心情，没什么留恋地走了。
她才出了摄影棚，就在入口处被林清玉的助理拦住。顾笙心里奇怪，但还是跟助理去了林清玉的保姆车。林清玉递给了顾笙一张名片：“看你外形不错，有没有兴趣去试试这个小成本网剧？”
以前顾笙在高中的时候就遇到过星探找她拍网剧的。时隔多年，又有人找，她有种惊喜的感觉。
“什么网剧？”这段时间是真的闲，顾笙终于升起了赚钱买房的念头。
“就最近一个青春校园剧大ip，我有一个朋友在做。”林清玉演了这么多年的戏，其实已经是半隐退转幕后的状态。偶尔看到漂亮的苗子也会多注意一点，“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联系一下这个号码。这是导演，虽然是个新人，但是很有天分。”
林清玉给了顾笙名片就叫司机开车走了。顾笙看着上面导演的名字，没听过。
她也没在意，试镜的事情终于结束，她心里就轻松了。
看时间差不多到饭点儿了，顾笙决定今天去吃点好的犒劳一下自己。干脆打了个车，去魔都附近的米其林餐厅吃一顿。
顾笙是打死没想到，就在这破地方还能遇上熟人。
那个据说得了抑郁症已经被网暴的自杀的林青青，正在餐厅门口揪着一个男人的衣领，另一只手拽着一个女孩儿的头发，歇斯底里的怒骂：“姓张的，我为了你去医院打针怀孕，搞得不人不鬼，你在这里跟小三儿风流快活！你还是不是人！！我打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那个姓张的男人脸色涨得通红，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拽不开林青青，直接上脚踹了。而被林青青拽住头发的女孩儿哭得跟杀猪一样，头皮都见血了。
怕林青青发起疯来不分敌我，胡乱攻击。顾笙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擦这边儿从人群的缝隙钻进去。
服务人员走过来，引着她进去坐。
今天不是休息日，餐厅人不算多。顾笙才坐下，旁边走过来一个人。
顾笙抬起头，一个很眼熟的男人。如果顾笙的记忆没出错，这个人应该在笑笑的订婚宴上出现过，还告诉她如果不把周黎安带回家，周黎安会被公园的流浪汉捡尸。
“嗨，”江陵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顾笙，大白天见到，他差点被真人亮瞎眼，“还记得我吗？”
顾笙默默放下喝水的杯子，犹豫了很久给了他一个定义：“路人甲先生？”
江陵：“……”要这么说也没错。
江陵是来魔都出差的，公司有个项目跟魔都的企业合作，他作为本公司代表过来洽谈。
“来魔都旅游吗？”虽然早就知道这姑娘漂亮，但还真没看见过有谁穿旗袍这么绝的。不得不说周黎安这小子眼神是真的毒。要是那小子没看上，他估计也会下手，“一个人？”
顾笙不懂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多问题，并且态度这么的自来熟。谨慎地点头：“有什么事吗？”
“哦，没事。”江陵微微一笑，“我是周黎安的发小，你可以叫我江陵哥。”
说着，他朝顾笙伸出了手。
顾笙眉头一皱，伸出了手跟他握了握，“如果我没记错，你当时说不认识周黎安来着？”
“哦？是吗？我有说过吗？不太记得了。”商人的脸皮是非一般的厚，江陵装傻装的毫无痕迹，“对了，顾小姐，方便我拍一张照吗？”
“啊？”这个要求实在是离谱，顾笙都傻了。
“你这个造型挺别致，”江陵笑得道貌岸然，“我有个朋友很喜欢旗袍，拍给他看看。”
“哦哦。”虽然要求离谱，但顾笙还是很好脾气地摆了个造型。
江陵非常不客气地拍了一段小视频，并且连拍了四五张。然后站起身，“你今天的饭我来请吧。相逢就是缘，上次骗你是我做得不对，这顿饭当我的歉意。”
说完，江陵就走了。
顾笙看着江陵人模狗样的背影，皱了皱眉头。不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有病？不过算了，他请她吃饭，她姑且当他是热情好客。
耸了耸肩，顾笙心安理得的点了一桌子菜。
当天晚上，刚从手术室出来的周黎安收到了来自江陵的一段小视频。附带了几张照片。
江陵：【好看吗？路上捡的。】
周黎安一边冷漠地冲着手臂，一边一个电话拨过去：“给你三秒钟，删了。”
作者有话说：
周黎安（无辜脸）：对了，你们在相亲吗？
周黎安（天真脸）：打扰到你们了，不好意思啊。
周黎安（绿茶脸）：我不知道哎，对不起啦！
周黎安真的很幼稚哎。
ps：虽然摔下来，但是冬天的衣服很厚，作者君坚强的腿没断，就是单纯两至膝盖摔肿了呜呜呜……
作者君脑子有坑，改错别字把新章节粘进去了，买过的宝子们不用买了，刷一下就在下面
第四十二章
◎不会死，但笑容会转移。◎
“周黎安,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再半夜给我打电话！”第无数次被周黎安在半夜视频电话吵醒，顾笙真的想杀人。大少爷到底是什么臭毛病！
“就喜欢半夜出现, 你特么是贞子吗？”
周黎安稍微将手机拿得远一点, 浓密的眼睫微微遮着眼眸，神情从容不迫。
他是真一点扰民的自觉没有：“你去魔都了？”
“对啊, 怎么？”顾笙一肚子怨气地爬起来, 长卷发蓬松地披在肩头。
周黎安懒散的擦着头发, 眯着眼睛看着视频对面气鼓鼓爬起来的人。江陵拍得视频他仔细看了，说实话, 还不错。但顾笙睡眼朦胧的样子比穿旗袍更惹人心痒。最惹人心痒的, 还是顾笙抱着他大汗淋漓头发黏在嘴角只能看他的样子。
不过, 江陵那小子玩笑开得有点过界，什么时候江家少爷这么闲？
纯黑的眸色转深，周黎安寡淡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爽。
“去魔都干什么？”清冷的嗓音有一种微妙的理直气壮, 细品之下还能嚼出占有欲。
顾笙也没觉得他问题问的很奇怪，这人经常不按常理出牌，不能以正常人的标准去限制周黎安的一举一动, 顾笙现在都已经习惯了。抓了抓脑壳，顾笙端起床头的水喝了口, 很老实地回答：“试镜啊。”
“试镜？”周黎安第一次听说。
“嗯。就有个导演来我们舞团选人, 去给他的电影配戏。”顾笙半点没有自己在给周黎安报备行程的自觉, 非常自然地把导演来舞团选中她试镜凤霓裳的事说给他听：“要是能被选中，可能要请三到四个月的假跟剧组。哎, 也不知道团里会不会批假……”
她在说的时候没觉得哪里不对, 对面听的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导演是谁？”周黎安其实才从浴室出来, 头发擦得漫不经心, 水滴就顺着修长的脖子一路滑下去。他的皮肤在灯光下有种冷白的质感，肌肉线条修长而紧实。
顾笙才注意到他没穿衣服，落地镜照出了他倒三角的背面肌肉。肩胛骨好看得像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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