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皇帝,不会是说要让一个西域女子当太子妃吧?
赫巡忍了半天,又在心中措辞好一会,才开口道:“你难道就没一点感觉吗?”
云楚一哽:“什么?”
赫巡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服,他坐在椅子上,很想以一种非常自然的姿态说出来,可是不管怎么说,好像都会带一股幽怨的意味。
“你闻见孤身上有脂粉味,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关心孤有没有碰那个女子?”
“孤都说把人接回府了,你怎么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云楚的确没想过赫巡会问这些,她一时竟没能回答的出来。
还有上次他跟沈袖站那么近说话她都无动于衷,以及那个来历不明的香囊,她都是如此。
反应过来后,云楚掩着唇笑他,道:“……哥哥,你真的好幼稚啊!”
赫巡:“…给孤闭嘴。”
云楚道:“我当然知道你没有碰她,我都知道我干嘛还要质问你啊。”
这样好像也能说的通。
赫巡很快又觉得自己好像并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那些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
但从始至终,云楚不在意这些其实都不能称之为问题。
她只是相信他而已。
云楚上前环住了赫巡的腰,如同往常般跟他撒娇,“我那么喜欢你,当然介意你跟别人走的近呀。”
“但是很多时候没有办法嘛,我只能理解啦。”
“孤又不会介意你生气……”
云楚道:“可我并不生气呀。”
“因为我非常非常喜欢你,所以也很相信你,为什么要生气呢?”
这句非常非常喜欢你取悦了赫巡,他嘴上没说话,搂着云楚的手却紧了不少。
她仰头去吻赫巡的唇,然后伸出舌尖舔了舔赫巡鼻梁上那颗颜色浅淡的小痣,声音低低的,告诉他:
“但是只准你被我一个人这样亲哦。”
……
长夜渐渐变蓝,而房内烛火一直到半夜才熄。
翌日清晨,赫巡醒来时,云楚还窝在他怀里睡得正沉,他低头吻了吻少女的脸颊,然后才轻轻的掀起被子下了床。
他并不习惯被人伺候穿衣,今日要穿的衣裳都是昨天夜里宫女提前送进来的,他不想吵醒云楚,匆匆穿上后便走出了房门。
早朝开始的早,今日又没什么事,故而结束的也早。
赫巡一般会在宫里用早膳,早膳后他原是要去会见大臣,但就在最后一名宫女撤去桌上茶具时,一不小心弄洒了茶水,溅到了赫巡的手指。
宫女连忙跪地求饶,这也并非是什么大事,赫巡抬手示意让其退下。
他习惯性的拿出帕子擦拭,但也正是此时他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帕子摊开,只见在帕子的正中间绣了一只歪歪扭扭的小狗,绣法极其惨烈,但针脚竟出奇的细密,小狗胖乎乎,还吐着粉粉的舌头。
小狗的耳朵上带了一朵红色的小花,像又不像,可爱极了。
赫巡没忍住笑了出来。
盯着帕子盯了半天,他手指上的水已经滴落在他的衣裳上,也没舍得用帕子擦一下。
这样的图案同云楚结合起来简直毫无违和感,上回他要看,那小姑娘还不给他看,今日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给他塞了过来。
直到雪安提醒,赫巡才匆匆用衣裳擦了擦手,然后小心的将帕子折起,置于怀中。
他忽然很想见云楚。
事实上,他每次见不到云楚的时候都会很想她。
反正时间还早,要不回去看看?
决定之后,赫巡便没再耽搁,直接就回了东宫。这还是他破天荒头一回,刚上完早朝就回去。明明距离他出东宫,还没有一个时辰。
回到花影阁时,恰是辰时三刻。
平日这个时候,云楚都是刚刚起身。
然而今日,却并非如此。云楚和意春都不在花影阁内。
花影阁内的宫女道:“回禀殿下,云姑娘才走两刻钟。”
“可知她去哪了?”
宫女摇了摇头,道:“奴婢也不知,云姑娘只带了意春姐姐一个人。”
赫巡平日并不限制云楚出行,只是他自认为对云楚还算了解,他实在是想不到,最近能有什么事,是值得云楚起那么个大早出去的。
另有一名宫女试探着道:“……可能是为了给殿下您买青梅酒?”
“奴婢今早顺口问过一嘴意春姐姐,意春姐姐也没说清楚,只说什么青梅酒。”
赫巡自然记得上次云楚给他排队买的酒,只是上次云楚一下买了好几壶,他们俩都不是嗜酒之人,目前为止一壶都没喝完。
现在又起个一大早去买,多少有几分怪异。
赫巡抿了抿唇,随即低声吩咐道:“备车,去看看。”
雪安一路随同赫巡一起,路上还同赫巡商议些关于大婚筹备的细节。
赫巡此次出来找云楚自然也并非是怀疑她什么,而是怕她遇见了什么事,不想叫他担心才刻意瞒着他。
很快,马车便抵达南街杏林酒坊。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酒坊店门紧闭,今日竟连开张都未曾开张。
雪安小心的看了一眼赫巡的脸色,然后道:“殿下,兴许云姑娘过来见并未开张,便先行离开了。”
“不过我们来时那宫女就不确定,兴许云姑娘根本就没有来这。”
话音刚落,一小太监便匆匆过来,低声道:“殿下,奴婢方才在对面的这间茶楼底下看见了云姑娘今日所乘的马车,云姑娘应当是在里面。”
这倒是好办了,雪安看向赫巡,询问道:“殿下,那我们是进去找云姑娘,还是……”
好在赫巡出门时匆匆换了身常服,否则还真不方便进去。
他阔步走进茶楼,沉声道:“去找她。”
第83章 如梦(修/补作话)
因是清晨, 寒气又有些重,所以茶楼内人很少, 一眼扫遍, 外间饮茶的零星几人中,并无云楚。
赫巡周身气质不凡,随侍的又几乎一眼能瞧出是太监, 故而一进来,店家就起身相迎, 雪安三言两语就问出了云楚的下落。
原来云楚也刚来没多久, 定了个房间后又匆匆出去了。
雪安低声道:“殿下, 云姑娘估计是不想白来一趟,索性在这杏林酒坊对面的茶楼定了房间,等着这酒坊开张呢!”
雪安对此种情境早已习惯, 这两人向来腻歪, 如今竟已发展成了一个时辰不见就要追出来找的地步。
赫巡心道这般猜测也不无道理, 他平日对云楚纵容居多, 也知晓她平日在东宫内无事可干, 不管是做什么,她能这般出来走走也是好的。
赫巡随口问店家:“可知她做什么去了?”
“那位姑娘临走时什么都没说,小的也不知。”
赫巡沉吟片刻,又抿了抿唇,道:“罢了,她定的是哪间房,孤先进去等她。”
这世上能自称“孤”的仅有一人, 店家瞪大双眸, 膝盖有些发软, 原本想要拒绝的话被咽在了嗓子里, 犹疑半天还是老老实实的递去了钥匙。
平日来这里饮茶的达官显贵并不少,但还是第一回 碰见太子,他甚至连句质疑都没敢说出来。
雪安接过钥匙,赫巡迈步欲走,不知他又想起什么,回头又心情颇好的对着店家嘱咐了句:“别告诉她孤在里面。”
“殿…殿下放心!”
赫巡脚步很快,推开房门还没进去,就同雪安道:“你先出去吧。”
雪安顷刻意会,识趣道:“是殿下,那奴婢就在楼下马车那等着您跟云姑娘。”
赫巡嗯了一声,这才关上房门。
云楚没跟他提起过这事,想必肯定想不到他会过来,他不无幼稚的想,待会云楚来了,正好吓吓她。
他慢悠悠的绕到屏风后站着,这会得了空,又没忍住将怀里的帕子拿出来仔细端详。
严格来说,这个小狗帕子,是云楚第一次正儿八经的送他东西。
赫巡撑开再看一遍,对着上面幼态又有几分喜感的小狗,还是没办法昧着良心夸好看。
他不禁低声念叨:“怎么绣成这样的……”
然而才不过半柱香,外头便传来一阵脚步声,赫巡将帕子攥在手中——
房门被打开,云楚面色不大好看,将钥匙啪的一声扔在桌上,回头就跟进来的赫宴抱怨:
“我不都跟你说在哪个房间了吗?自己找不到?”
赫宴将房门落锁,然后走近云楚,姿态散漫,半倚在门框,十分满意他今天看到的云楚,他慢悠悠的开口:
“楚楚今日还定了个房间啊,我可不想因为找不着地方而错过这等好事。”
他的嘴向来很贱,言罢又说了一句:“唔,这儿没人看见,楚楚你想怎样都行。”
云楚面露嫌恶,她只是不想大庭广众的跟赫宴走得近罢了。
免得到时候传进赫巡耳中她还费劲解释。
云楚此次出行其实没想瞒着赫巡,她只是没主动告诉他而已。
除此之外,今天的事在她看来也并不重要,她只是过来应对一下赫宴的催促,去敷衍他一下罢了。
准确来说自从上次同赫巡坦白以后,她已经很少有再骗赫巡什么想法了,包括赫宴这件事也是如此。
这赫宴嘴那么贱,赫巡是怎么忍下去的?这要是她弟弟,她早就打烂他的嘴了。
云楚懒得跟赫宴废话,她坐在太师椅上,甚至连茶都没喝,便道:“催了我那么久,你就跟我说这些?”
赫宴闻言坐在了云楚对面,他慢条斯理的为云楚倒了盅茶,然后推到云楚面前,缓缓道:“其实我不着急要你的答案,只是想见见你罢了。”
在云楚一开始的预想中,她还要跟赫宴表演一番自己的无奈与心酸,只是现在一看见赫宴,她就突然没了耐心,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她果真还是不喜欢这样油嘴滑舌的男人,日后事成一定让赫巡割了他的舌头。
“既然不着急,那我先回去了。”
赫宴摊了摊手,道:“别生气楚楚,那上次我的提议,你考虑的如何了。”
云楚这才道:“……我还没想好。”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赫宴随即笑出声道:“没想好?那你怎么同意出来了。”
云楚道:“不是你一直在催吗?”
赫宴看向云楚,云楚并未同他对视,而是垂下眸去。
赫宴的脸上并无失望,他仍旧为今日见到云楚而感到愉悦,他低声诱哄道:“……楚楚,犹豫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赫巡给不了你的,我都能给。”
“是吗,可是目前来看,你能给我什么呢?”
赫宴对云楚的回答丝毫不意外。
他早就料到会如此,云楚是个很聪明的人,选择就意味着风险,而她并不是一个会把自己至于险境的人。所以当初他提出那个建议时,他就知道依她的性子多半会不拒绝也不答应。
云楚放低声音,并没有把话说的太满,继续道:“七殿下,你知道我是废了多少心思才让你的皇兄爱上我的吗?眼下我若是因你片面之言倒戈于你,届时万一你这里出了意外,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赫宴面不改色道:“可是楚楚,选择本身就要付出代价的。”
“但我现在不想冒险。至少在赫巡身边扮演一个爱他的小妻子,比一边同他虚与委蛇,一边与你往来要简单的多。”
赫宴盯着她的眼睛,缓声道:“楚楚这是已经决定了吗,你说皇兄爱你,我也爱你啊。”
云楚唇角微微翘起,神情尚且算得上温柔,她摇了摇头,如实道:
“我并没有做出决定哦。爱我的人很多,可我只爱九五至尊。”
“当我在你身上看到更大一点希望的时候,赫巡又算的了什么呢。”
房内静的出奇,门窗皆紧闭着,甚至连风声都没有。
日光透过直棂窗的窗纸照进来,显得房间透亮无比,在光线直射处,甚至能看见空中浮跃的灰尘。
明亮的光线投射横亘在地,好似将这不大的房间划分成两半。
房间陈设布局很简单,云楚与赫宴就在门边不远处的圆桌前坐着,而那扇巨大的屏风则立在珠帘后,屏风之上绘着浓墨重彩的江山图,于两人身后,静静伫立。
赫宴靠在椅背上,笑着道:“你真的是从来没变过啊。”
云楚站起身来,目的已经达到,多说无益,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走到门边:“好啦,说完了,走吧。”
赫宴仍坐在那没动,戏谑道:“你我好不容易共处一室,不做点什么?”
云楚唇角笑意不减,讽道:“等你当上皇帝再做也不迟。”
云楚打开房门,终于有风透了进来,她从刚才起就不知为何感觉有些憋闷,现在终于舒服了些。
轻风灌入房间,吹得珠帘轻轻摇晃,碰撞在一起时会发出轻微的响声,一根一根悬挂的链条因风交缠,又因风止而归于原位。
云楚扫过珠帘,目光在那巨大的屏风上停了半瞬,随即又很自然的移开。
她还在心想,她要赶紧回去,因为赫巡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回东宫了。
但她想快点回去,不是害怕赫巡起疑,而是她想他了。
但她兴许不会知道,从她进入房间的那一刻起,她与她的赫巡之间仅隔一面屏风。
但当她出这道门时,她与赫巡之间已是千山万水。
她对赫宴道:“你走不走了?”
她明明就站在门口,可她的声音对赫巡来说却突然变得很远很模糊。
他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赫宴慢吞吞的站起身来,一边出门一边笑道:“你跟我一起出去就不怕被赫巡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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