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萧晏却反问道:“为何没有用?”
长公主无语, 道:“这朱笔画的,经水一洗不就什么都不剩了么?”
萧如乐连忙道:“那阿央不洗手了!”
长公主逗她:“不洗手, 你还怎么吃零嘴啊?”
听闻此言, 萧如乐面上顿时露出为难之色, 忍痛道:“那……那还是算了。”
众人皆是笑了,长公主想起一事,问杨珺道:“你此番回京师,准备待多久?”
杨珺放下茶盏,恭敬答道:“母亲吩咐了, 此行是为了皇上万寿节而来, 等圣节过了,便要启程回南疆。”
长公主笑道:“那还有一个多月,你久不在京师,可以好好玩一玩, 如今住在何处?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杨珺笑了笑, 道:“遵母亲的叮嘱, 现如今住在杨家,只除了老太太爱唠叨以外,平时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
长公主颔首:“那就好,你往后有什么需要的,尽可以告诉我。”
又闲话一阵,杨珺便起身告辞了,长公主让黎枝枝送她出去,一时间花厅里只剩下她和萧晏两人,长公主喝着茶,对萧晏叹道:“你这位小姑姑也是心大,珺儿眼看都二十六了,也还没成亲,我问了一下,她说未遇良人,不愿意将就,王妃竟也不管她,只由得她去了。”
萧晏其实并不太关心那个杨珺如何,只是长公主说了,他便道:“这在大衍确实少见,不过听说在南疆那边,女子过了二十未婚的,大有人在。”
长公主道:“再怎么样,还是要成家的。”
她说着,又看了萧晏一眼,忽然道:“你父皇也是,前几年还有大臣提起为你纳妃的事情,议这个议那个的,别说成不成得了,到底还是在做打算,可眼看你如今都要及冠了,他竟是半点都不着急。”
萧晏听了,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僵,才笑道:“姑姑怎么又说到侄儿身上了?”
长公主便略略倾身,压低声音问道:“你实话和我说,心里究竟有没有人?”
萧晏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细腻的瓷杯,没有立即答话,见他这般反应,长公主登时了然,哎呀一声,似惊似喜地问道:“是哪家的小姐?”
当初她误以为萧晏喜欢黎枝枝时,那些反应还历历在目,萧晏心知她是不赞同的,倘若这会儿坦白,他估计立马就会被扫地出门,萧晏不想做没把握的事情,遂道:“八字还没有一撇,等日后时机到了,再告诉姑姑。”
希望到时候长公主不会拿长枪把他挑出去。
……
却说黎枝枝送杨珺出去,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相谈甚欢,黎枝枝有些好奇地问道:“说起来,你弟弟……就是杨慎公子,他是不是……”
杨珺是个直爽性子,人也敞亮,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大大方方地道:“他喜欢那位苏姑娘,你那天不是瞧出来了么?”
黎枝枝笑了,道:“还真是啊,我本来担心自己会错意了。”
杨珺摆了摆手,道:“没有的事情,他那人虽然是个闷葫芦,却不擅长掩饰,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只可惜他平日里爱端着,之前那位苏姑娘还没退亲,我怂恿他去勾引勾引,他偏偏不肯,说什么君子不夺人所好,真是个榆木脑袋。”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啧了一声,道:“喜欢就果断出手,不择手段,一犹豫,说不定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这次也就是他运气好,瞎猫撞个死耗子,那苏姑娘碰巧退亲了。”
黎枝枝听得目瞪口呆,杨珺看她一眼,笑道:“你们大衍的男人大概分为两种,一种花心滥情,来者不拒,恨不得纳十八房小妾,另一种遮遮掩掩,长了个嘴不知道用,百般扭捏,路边的狗看见了都想替他开个腔叫两声。”
听她说得有趣,黎枝枝扑哧笑了起来,道:“那你们南疆的男人又是怎么样的?”
杨珺略一思索,撇了嘴,道:“也就那样,上不得台面。”
她说到这里,又顿了片刻,改口道:“还是有一个不错的。”
黎枝枝观她情状,心中猜测着,她和她口中那个不错的男人,想必有些故事在其中,正在她琢磨间,却听杨珺笑道:“让我猜猜,你一定是在想我和那人的关系,对不对?”
黎枝枝略略吃惊,随即有些尴尬道:“对不住,我无意冒犯……”
杨珺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不妨事,人之常情罢了,你当我是杨慎那种浑身上下写满了礼教的人么?”
她对黎枝枝眨了眨眼,笑吟吟地道:“譬如我也会在心里揣测你和那位太子殿下的关系。”
闻言,黎枝枝一怔,道:“我和他没什么……”
“怎么会?”杨珺微微挑眉,停下步子,讶异道:“你没发现么?今天从他一露面开始,他的眼睛就粘在你身上了,一个劲说话逗你笑,让我猜一猜,他手上那条什么姻缘线,是不是他提出来要你画的?”
黎枝枝沉默了,因为对方说得确实没错,但她心中仍旧不太相信,遂解释道:“那是有缘由的。”
又把萧晏之前那番说辞仔细道来,以此证明是杨珺误会了,但杨珺却撇了撇嘴,不肯相信,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执意道:“我的眼光绝不会有错,你且等着,下回我让你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黎枝枝:……
她觉得一定是杨珺看错了,萧晏怎么可能对自己有意?
待送走了杨珺,黎枝枝正欲回府,转身时,却见一辆马车驶过来,在公主府的大门口停下,这时候会有谁来拜访?
黎枝枝心中生出几分好奇,停了步子,却见那车夫从车上跳下来,打起帘子,又有一名婢女打扮的人下来,从车里扶出一个老妇人,她穿着深黛色的衣裳,两鬓斑白,乍一看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正在黎枝枝疑惑的时候,那车里又下来一名女子,模样生得颇美,发髻高挽,十分熟悉,大概是察觉到黎枝枝的目光,她抬眼望过来,那竟然是萧嫚。
黎枝枝这才想起,那头发斑白的妇人,正是晟王妃,上次她还来过公主府赴宴。
黎枝枝心中升起几分疑虑,这两人怎么会突然到访?
……
得知晟王妃和萧嫚来了,长公主便让人请她们到花厅入座,这种情况,萧晏不好在场,遂带着萧如乐避开了,闲极无聊之际,他见桌上摆着升官图,颇有兴致地问黎枝枝:“陪我玩一局?”
黎枝枝倒也没拒绝,只是心里还在琢磨着萧嫚母女的来意,不免有些分神,萧晏自是察觉到了,问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黎枝枝抓起骰子扔出去,掷了一个三,不中,她道:“我只是在想……晟王妃怎么会来?”
萧晏接过骰子,随手掷出一个六,殿试高中,他把玉石刻的小人儿挪到状元的位置,口中道:“这些年来,鲜少有人会同晟王府往来,晟王妃也一直深居不出,和姑姑更是没有什么交情,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们必然是有事相求。”
黎枝枝微微蹙起秀眉,接过骰子,道:“会是因为万寿节的事情么?”
“不会,”萧晏肯定地道:“往年的万寿节,晟王府都是只献礼,从不入宫的。”
他说着,看了黎枝枝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既然想知道,为何不去听一听?”
黎枝枝的神色有些犹豫,道:“这恐怕不好……”
萧晏却道:“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偷听。”
黎枝枝不免心动了,人大抵就是这样,想干坏事的时候,一个人不太敢,但若是多一个人,便又觉得十分有底气了。
她想走,萧晏指了指她手中的骰子,道:“你还没掷出一个六来。”
升官图顾名思义,就是扔骰子升官,一开始需要先掷出一个六点,中了科举,才能开始玩,这玩了一圈下来,萧晏都做到五品大学士了,黎枝枝还在考科举,屡次落榜,运气也未免太差了。
她不肯信邪,一连掷了三次,全是三点,不禁有些来气,萧晏见状,便从她手里取了骰子,随手一拋,玉石骰子在桌上滴溜溜滚了几圈,端端正正的一个六。
黎枝枝神色惊奇,盯着他,道:“你作弊了?”
萧晏微微挑眉,道:“掷骰子如何作弊?全凭运气尔。”
黎枝枝又掷,这次不是三了,是四,她气得想拍桌,萧晏忍俊不禁,道:“我来教你。”
他说着,将骰子拿起来,将一点朝上,对黎枝枝示意道:“拿着。”
黎枝枝依言照做,萧晏却仍旧不松开手,那玉石骰子太小了,两人的指尖不免有些接触,黎枝枝下意识缩了缩拇指,却被萧晏一下按住指尖,道:“拿稳了。”
然后,他向下握住了黎枝枝的手腕,捉着她的手,略微倾斜一个角度,黎枝枝触碰到了他腕间的檀木佛珠,擦着皮肤滑过,带起些微的凉意,天光自窗外落进来,将那枚玉石骰子映照得透亮,和萧晏那双眼眸一样亮。
他望着她,微微一笑,轻声道:“现在扔吧。”
黎枝枝下意识松开手,玉石骰子滑落,在桌面上跳跃两下,骨碌碌地翻滚,戛然停住,是一个鲜红的六点。
作者有话说:
其实就是作弊了,诡计多端的狗男人。
话说,我喉咙好像有点痛……肯定是上火!呜呜呜
晚上还要一更,老规矩,明天早上起来看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正是下午时分, 萧如乐趴在凉榻上打盹,婢女小心地替她打着扇子,凉风悠悠, 驱散了暑热,不知何时, 外间的人声低语消失了,紧接着, 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又渐渐远去,内室恢复了安静。
黎枝枝跟着萧晏一路到了花厅后门, 一个婢女正候在那里, 见了他们来,张口欲说话, 萧晏却比了一个手势, 示意她噤声。
婢女连忙闭了嘴, 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进了门,穿过帘幔,复又绕过文柏柜,在一座云松秋月屏风前停下来,隔着那屏风, 黎枝枝听见了长公主的声音, 还有晟王妃,她正在絮絮地诉苦:“……这么多年了,我这身子着实不济事,府里府外的事情, 都是靠嫚儿在打点, 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儿家……”
长公主安慰她道:“女孩儿才贴心, 更何况你家嫚儿还这么懂事。”
“她哪里懂事了?”晟王妃无奈苦笑,道:“她要是懂事,就不会做错事了。”
听了这话,长公主有些讶异,道:“她做错什么事情了?”
晟王妃叹了一口气,道:“这正是我今日前来拜访的原因。”
她说着,转头对萧嫚道:“你自己和公主殿下解释吧。”
长公主亦看向萧嫚,她低垂着头,面上露出几分羞愧,道:“姑姑,是嫚儿的错,当时在学堂里,我听信旁人的教唆,对郡主生出一些误会,说过几句蠢话,与郡主交恶,后来才知是被那人利用了,嫚儿心中一直过意不去……”
屏风后,黎枝枝讶异挑眉,与萧晏对视了一眼,她倒是真没想到,萧嫚竟会突然来演上这么一出,打的什么主意?若是她是诚心诚意来道歉,黎枝枝是万万不会信的。
萧晏微微低头,凑到她耳边,似乎要说什么,黎枝枝便侧了侧头,便听见他压低的声音:“黄鼠狼给鸡拜年。”
近乎气声,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麻痒,黎枝枝下意识别过头,连忙捂住耳朵,又揉了揉耳垂,试图忘记那古怪的麻痒感。
萧晏低头看着她的动作,原本莹白如玉的耳垂被揉捻得通红,像一枚樱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将其含入口中,细细品尝它的味道,是否如它的颜色一般甘甜诱人。
但他到底没动,只微微垂着眼,借着晦暗不明的天光,掩去了凤眸中的幽深之意。
花厅里面,晟王妃还在说:“我也是才听说,她与您府上那位郡主有过一些嫌隙,这孩子的性格一向如此,刁钻不说,嘴巴也不饶人,说错过话,恐怕是得罪了郡主,都怪我平日疏于管教了,故而今天特意带她过来您府上,想和郡主赔个不是。”
长公主听了,柳眉皱起,道:“我们枝枝向来是个软和的性子,从没见她与人起过争执,也没红过脸,嫚儿是说了些什么话,得罪了她?”
萧嫚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追问得这么仔细,表情微僵,吞吞吐吐道:“我……我都是听黎素晚说的,说郡主在黎府欺负她,如何如何,我那时与她交好,自然是偏信了她的谎话,为她打抱不平,对郡主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后来我看清楚黎素晚的真面目,已经与她绝交了。”
她又道:“郡主的性格宽宏大量,想来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想找个机会向她赔罪……”
黎枝枝听得心里冷笑,忽然感觉到萧晏拉了她一把,遂抬起头看去,眼神露出几分疑惑:怎么了?
萧晏没说话,径自牵起她的手腕,往外走去,黎枝枝只好跟上,两人的动作悄无声息,来去都没有惊动到花厅里的人。
等出了门,黎枝枝才问道:“怎么不听了?”
萧晏道:“没什么可听的了,她无非是在姑姑面前表明悔过之心,装装可怜,一会儿姑姑就该派人来找你过去了,到时候再把你架起来,求你原谅她,你若不答应,反而显得你刻薄小气,你若答应,心里又能咽的下这口气?”
黎枝枝:……
萧晏回头看她一眼,剑眉微挑:“真咽的下?”
黎枝枝负气道:“咽不下。”
上辈子她是被萧嫚害死的,黎枝枝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让她原谅萧嫚?绝不可能。
“咽不下就别咽了,”萧晏拉着她往前走,道:“萧嫚这个人,心思险恶,喜欢在背后算计人,使一些口蜜腹剑的手段,她此番前来道歉,无非是想先迷惑你,再图谋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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