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容汐像是全身心都依偎着他,这是平日里她从不在他面前展现出来的乖顺。
光线不佳,郑容汐跟萧邺的腰带较着劲,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她也不曾将它解开。
这其中似乎有些窍门,但她始终不得其法,不知该如何解。
萧邺终于是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后面。”
见郑容汐恍然大悟一般,有些慌张地移到他身后,萧邺有些不满。
也不知她这么多年在宫中到底学到了什么。
伺候人的事情,好像是一件都不会。
更别说讨人欢心了。
郑容汐没什么经验,手上动作有些笨拙,不过终于还是解开了萧邺的腰带。
“笨手笨脚的。”
听到萧邺对她的评价,郑容汐没敢说话。
腰带是解开了,如今要做的便是帮萧邺脱下外衣。
这对郑容汐来说又是一件难事。
萧邺生得高大,要帮他脱下外衣,郑容汐须得先将衣服从肩膀退下来才可。
她得踮着脚才能勉强够到萧邺的肩膀。
偏偏一踮起脚,她又站立不稳。整个身子都要往萧邺胸前靠去。
一个奴才,这般行为举止是极为不妥的。
也不知萧邺是不是看出他的窘迫,竟稍稍低了身子,让她能够到他肩膀上的衣物。
这一举动,郑容汐简直是感激之至。
可萧邺今日穿的衣服扣子在颈后,所以即便他弯了身子,但郑容汐须得双手伸到他颈后去解开扣子,才能帮他将衣物脱下来。
这样一来,这个动作看上去就像是双手环住了萧邺的脖子。
以她如今的身份来说,这个动作似乎不太妥当。
郑容汐鼻尖冒出了点点细汗,一是因为太过紧张,另一个原因便是因为他穿的实在太厚。
偏偏这般紧张的时刻,萧邺又突然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没伺候过主子更衣?这么紧张?”
或许是离得太近,萧邺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拂过郑容汐的耳朵。
郑容汐只觉得心上一痒,耳边是滚滚热意,烫得惊人。
“不,不是……”
郑容汐说话都开始结巴,只想快些结束这恼人的事情。
“那你这般扭捏是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逼迫你做了什么你不愿的事。”
“还是你这个小厮心存不轨,故意要来勾引我?”
作者有话说:
第十八章
郑容汐正不知所措,不知该作何反应,却忽然又被人一把推开,跌坐在了地上。
郑容汐愣了一下神,抬起头,望着面前的萧邺,看起来实在是无辜。
这一刻,她竟然忘了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因为太过惊讶而失去了理智。
她看不懂萧邺。
明明前一刻还在她耳边暧昧耳语,下一刻就能立刻翻脸将她推倒在地。
萧邺却没有给她多余的时间伤春悲秋。
“出去。”
“啊?!”
郑容汐惊讶出声,非常意外。
“我说的话没听到吗?滚出去!”
“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许久不见郑容汐动作,萧邺大声朝着外边的侍卫吩咐道:“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郑容汐完全来不及反应。
帘子突然被掀开,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地站在外面,看那架势如果她不走的话,是要把她架下去的。
侍卫也不知马车中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着萧邺语气不善,以为是这个奴才惹怒了他,所以上手时也没什么轻重,十分粗暴。
郑容汐正欲起身,却没能赶得上侍卫的动作,被一左一右地架起胳膊,就在她要被直接扔到地上去时,萧邺及时出声。
“轻点。”
两个侍卫愣住,掐着郑容汐肩膀的手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实在是糊涂了。
刚才说要把他带下去的人是皇上,也不过是一个奴才,也不知皇上为何这么上心,这会又好像生怕他们伤着他了。
见此情形,萧邺又没好气地补充了一句:“还不松手!”
两个侍卫生得高大,比郑容汐高出许多。
他们本是一人一边架着郑容汐的两只手臂,这会儿萧邺命令他们松手,他们立刻便照做了,马上松开了手。
只是苦了郑容汐,原本双脚就是悬空的状态,这会儿没了着力的地方,跟被人直接扔在地上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了。
郑容汐实在摸不清萧邺阴晴不定的脾性,只能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摸了摸手腕内侧在地上擦出的伤痕,默默忍下。
不过这样一来也算是好事。
她本就想不到如何从萧邺这边脱身,如今萧邺赶她走,倒也不必再费心找些借口了。
萧邺坐在马车上,听着外面的动静消失了,指尖挑开帘子,从那缝隙中看了出去。
郑容汐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勉强能看出缓缓朝着巷子口移动的她。
真是蠢!
她到底知不知道,如果一个正常的男人,即便是个奴才,被他那般对待,正常的反应都不该是像她那般。
低着头,一脸娇羞,半天说不出话来。
恐怕她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
如果不是他,换了旁人在她身边,她恐怕早被人吃干抹净了。
就这样,她还敢胆大包天偷偷出宫,还敢扮成男人混进青楼这种地方……
郑容汐心里还记挂着哥哥的事,虽然得了萧邺的允许可以离开,但走之前,她打算着还想再去见哥哥一趟,至少也不能白来,得把话问清楚。
刚刚走到距环翠楼还有几步距离的位置,只见随着她一同来的下人似乎是在门外等她。
正四处张望着,见到她出现,他眼中出现惊喜之色,赶紧走到了她面前。
她先是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们所在的地方,这才压低了声音对郑容汐说道:“小姐,少爷刚刚找过小的了。”
郑容汐连忙问道:“真的吗?哥哥说什么了?究竟怎么回事?”
“少爷吩咐小的先送您回去,此处说话不方便。”
郑容汐四下看了看,确实如此。
此处人多口杂,万一被旁人听了去,那就糟糕了。
坐在回宫去的马车上,郑容汐拿出了刚才下人转交给她的那封由哥哥亲笔写的信。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几句话。
大概的意思便是与户部尚书之子的冲突,让她不必担心,他自有办法解决。
他流连青楼也事出有因,并不是如她想的一般。
具体原因在信中他没有解释,只是让她不必多想,日后有机会,他一定会告诉她。
看完这封信,郑容汐的心里倒是踏实了许多。
哥哥不是会逞强的人,既然他这么说了,那肯定是真的。
再加上今日在环翠楼中见到萧邺,郑容汐对哥哥信中所写之事的真实性也更加确定了。
依今日所见,哥哥与萧邺还有那个环翠楼中的花魁莹莹姑娘三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是不一般。
这其中定有不寻常之处,只不过她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倒也看不出来。
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马车到宫门口的时候,恰好赶上宫门关闭的最后一刻,郑容汐运气还算不错,及时地混进了宫。
萧邺这边,再回到环翠楼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郑韫与莹莹正在房中等着他。
至于郑容汐的消失,郑韫与萧邺都心照不宣地并未提起。
只是莹莹发现了郑容汐不在,多问了一句。
“公子,怎么就你一人回来?”
萧邺笑道:“莹莹真是关心我,我身边的人不见了,都这么在意?”
莹莹浅浅一笑,柔声道:“公子说笑了。”
郑韫坐在两人之间,似乎是发现了两人间有些异常的氛围,他插了一句,说道:“那这件事就这么办了,不过莹莹你再待在此处,似乎不太安全,不如与我回府中去住。”
萧邺道:“与你在府上同住,那不是就要与郑大人在一个屋檐下,以他那样古板迂腐的性子,定然是容不下莹莹的身份的人。”
郑韫想了想,确实有些道理,又道:“我在城中还有一处院子,若莹莹愿意,便可去那住。”
萧邺眼中带笑,盯着两人,没说话。
果不其然,莹莹自己开口了。
“我这样去住到你的别院,似乎不太妥当。”
“没什么不妥的,你是在乎外面的风言风语?”
莹莹笑道:“不是,只是觉得不太方便,我在此住着也挺好的。”
“这里毕竟是青楼。鱼龙混杂,你一个姑娘住在这里总是不太好的。”
“那不如这样吧。”
萧邺突然开口,两人皆是齐齐望向了他。
“莹莹随我去。”
听到这话,郑韫面色大变,顾不上礼节,有些急迫地道:“这似乎更不合适。”
郑韫也不知萧邺是如何想的,莹莹不知道他的身份,难道他不知道吗?
莹莹虽说是身家清白,但毕竟是从这环翠楼中出去的,他把一个青楼中出去的女子带进宫中,大臣们会如何想,百姓又会如何想,妹妹又该如何自处。
而且他明明看出来了,他对莹莹有意,这样的举动又是为何?
郑韫看不懂萧邺的所作所为。
他本以为莹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当看到莹莹轻轻点头时,他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幕。
“莹莹……你……”
郑韫震惊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也失了平日的风度。
萧邺却是一脸笑意,看着莹莹,全然不顾郑韫的失态。
“那……我过些日子便派人来接你?”
“好。”
郑韫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十分熟稔的样子,他倒是像个外人了。
在他未曾看到的地方,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竟然是如今这样的关系了。
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为朝中稳定着想,郑韫还是冷静下来,劝萧邺:“这……不合规矩……”
他在提醒萧邺。
萧邺肯定明白的。
没想到萧邺转向他,冲他笑着道:“那又如何?”
“我喜欢就行了。”
郑韫重复着萧邺话中的喜欢二字,难以置信。
“喜欢?”
“难不成我做什么还需要你的允许?”
萧邺也在提醒他。
即便他们关系再好,也是君臣的身份。
萧邺在告诫他,不要逾越,身为臣子,该做的是为他尽忠,而不是质疑他。
郑韫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莹莹,你不能去!”
“你知道他是什么……”
郑韫的话没说话就被莹莹打断。
只听莹莹一脸淡然,像是早已知晓真相,平静地说道:“你怎么就认为我不知道呢?”
莹莹是个聪明人。
早在萧邺出现的那一刻,看着郑韫与萧邺之间相处的状态,她就已猜到了萧邺的身份。
说罢,莹莹转身,向着萧邺十分恭敬地行了个礼:“民女程莹参见皇上。”
萧邺倒是不意外。
家道中落以至流落青楼还能保持清白之身,并不受制于人,拥有极大的主动权,这样的女子,不是多单纯的人。
偏偏郑韫跟郑容汐一样,说是单纯都算是好听的。
明明在别的事情上冷静理智,但在女人一事上,眼盲心瞎一般。
“莹莹还真是聪明。”
“起来吧。”
“谢皇上!”
萧邺饶有兴致地看着程莹,问道:“莹莹是如何看出来的?”
“皇上贵为天子,人中之龙,气质尊贵,自然与我等普通人不同。”
“方才听你说本名是程莹?”
“是。”
“那如今这个名字是?”
“是民女幼时的小名。”
“真是不错!”
“人如其名,如玉之莹。”萧邺站了起来,转身往出走,“那就说好了,朕过几日便派人来接你。”
“莹莹可好生准备着。”
“是。”
作者有话说:
15、16号有事,停更两天。
17号更新。
第十九章
这一日,程莹不到辰时便起身了。
脱下了平日在环翠楼里穿的衣裙,陈莹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包裹得很严实的包袱。
包袱打开来,里边是几身简单的衣裳,跟环翠楼提供的华丽鲜艳的衣裙比起来,这几身裙子甚至看起来有些朴素,但其实更符合她本身的风格,清丽淡雅。
换上从包袱里取出的衣裙,看着镜中的自己,程莹竟觉得有些陌生。
她有多久没有见到这样的自己了?
不必强颜欢笑,虚与委蛇,不必去跟陌生男人周旋,也不必左右逢源……
对这里,她心中一直是厌恶之至,但又无法摆脱,因为她必须寄人篱下才能得以生存下去。
所以她爹出事之后,她才来了这里。
过去她最瞧不上又嗤之以鼻的地方。
她骨子里的清高与高傲让她难以接受这样的自己。
靠着皮肉来维持生计,靠着卖笑来博得男人的欢心……
每当她在弹琵琶时,看着台下那些盯着她笑得下流无比的男人,她都觉得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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