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殿中,兰心立刻跪下了:“奴婢参见皇上。”
兰心低着头,看不见萧邺的神色,更是摸不准萧邺的心意,没有萧邺的许可,她更是不敢轻易抬起头来。
“谁让你来的?”
“回皇上,没有人,是奴婢擅自做主前来求见皇上的。”
兰心说完这句话后,突然又陷入了沉默之中,殿中又安静了下来。
兰心偷偷地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心突突地跳个不停。
兰心不懂萧邺这是什么意思。
是她的回答让他不满意吗?
兰心一直在地上跪着,膝盖有些发疼,但没有萧邺的命令,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继续坚持,又过了许久,她终于再次听到了萧邺的声音。
“你想见朕,是为了什么?”
“是郑容汐又出了什么事,还是她又有什么话托你带给朕的?”
兰心摇头,立刻解释道:“不是。”
“是奴婢自作主张……”
“有些事想告诉皇上,娘娘不知道奴婢来这里。”
这一次,兰心没有继续等萧邺的允许便大着胆子继续说道:“皇上,奴婢是为娘娘不值。”
“奴婢斗胆,这些话,奴婢知道不该由奴婢来说,可是即便皇上要治奴婢的死罪,奴婢也要把心里的这些话说出来。”
兰心顿了顿,偷偷瞄了一眼萧邺,见他并没制止,便继续说道:“奴婢一直在娘娘身边伺候,知道娘娘是真到期待这个孩子的……”
兰心正要继续说下去,却突然被萧邺打断:“如果你是想用这种方式来为她开脱的话,朕没功夫听,滚回去!”
“既然你们感情这么深的话,就好好在宫里呆着,别来朕眼前,惹朕心烦!”
兰心愣了一下,没想到萧邺是这样的态度。
不过想来也是。
娘娘当日说的那番话,可真是决绝至极,毫不留情,一点没给皇上面子,如今皇上能只说几句这样的话,已经算是极大的让步了。
萧邺看了常进保一眼,后者立刻会意,正要吩咐人将兰心带出去,可能心却不肯走。
驾着兰心的太监不顾兰心的挣扎,强拉着她往出走。
这时候,兰心也没心思考虑别的了,直接大喊道:“皇上,请皇上给奴婢一个机会,也给娘娘一个机会。”
“娘娘真的不是皇上看到那样的。”
“皇上一直误会娘娘了。”
“这几日,娘娘在宫里,整日以泪洗面,不吃不喝。时常望着窗外暗自神伤,没了这个孩子,娘娘怎么可能不伤心呢?”
“在知道有这个孩子的时候,起初,娘娘确实有些忧心,不过更多的还是开心,虽然嘴上没说,可是也在默默地改变了。”
“娘娘这段日子心情不畅,吃的极少,可知道有了孩子之后,虽然还是一直没胃口,吃不下东西,但也强逼着自己要吃下去,这些奴婢都看在眼里,若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娘娘又怎么会这么逼自己,让自己这么难受呢?”
“皇上您不知道娘娘怀这个孩子有多辛苦。”
“娘娘本来身体就差,底子不好,每日吃得又少,有了这个孩子,更是极大的负担。”
“娘娘孕中反应特别强烈,每日虽然强逼着自己吃下不少东西,可吃下去不久后,又开始呕吐,最终是吃了多少就吐了多少。”
“可是,即便这样,娘娘还是要逼着自己去吃。”
“奴婢见娘娘整日心情郁结,便想着找些事来分散娘娘的注意力,奴婢就提议要给未出世的孩子做些衣服鞋子,娘娘虽然没什么反应,但奴婢在做的时候,娘娘也在一旁看着,奴婢将勾好的花样放在旁边的时候,娘娘拿起来放在手里轻轻抚摸着,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是骗不了人的,虽然娘娘嘴上不说,但奴婢能看出,娘娘是很爱这个孩子的。”
“那日……”说到这里,兰心停了下来,她不知道是这些话是否能说,想了想还是委婉说道,“娘娘开始跟往日一样没什么异常,可中途娘娘出去了一次,再回来时,整个人浑浑噩噩,似乎受了极大的刺激,奴婢再怎么跟娘娘说话,娘娘也没反应,然后娘娘就吩咐奴婢去,去准备了那碗药,奴婢端上来的时候,也曾劝过娘娘,娘娘似乎是犹豫了,所以那碗药一直放在那里,娘娘一直没动过,但是后来皇上您出现了……”
再后面的话,兰心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想,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郑容汐那日确实是这样的。
当时药放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一直没有动作。
兰心还以为她是后悔了,可是,直到萧邺吩咐她们再去煎一碗药的时候,兰心才终于弄清楚了郑容汐的打算。
没想到萧邺听了这些,却像是毫无触动,冷着声音说道:“那又如何?”
这不过是女子的本能罢了。
毕竟是自己腹中的骨肉,又怎么可能一点点感情都没有。
这又能说明什么?
即便她对这个孩子有感情,还是能这么毫不犹豫地借他的手让他亲手打掉了这个孩子……
萧邺没有耐心再听下去,吩咐道:“把她拖出去。”
“朕不想在这里再看到她!”
“是。”
在被拖着往出走的过程中,兰心最后挣扎着说道:“皇上,您知道娘娘这几日有多伤心吗?哭的有多惨吗?”
“您知道娘娘为什么不敢留下这个孩子吗?”
“娘娘那日说的都是气话,皇上心里明明很清楚的,为什么要这么对娘娘?”
“如果不是皇上说的那些话,娘娘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说什么?”
“启禀皇上,郑大人求见。”
突然进来传话的奴才打破了方才那一瞬间的沉默。
“什么郑大人?哪个郑大人?”
“回,回皇上,是郑韫,郑大人。”
郑韫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恰好是兰心哭哭啼啼地被两个奴才架着往出拖的场景,他虽然不知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但也猜到了必定是与郑容汐有关的。
“皇上。”
“什么事?”
“臣是为皇后娘娘而来。”
萧邺呵了一声:“你们一个两个的,倒真是会挑时候,是约好了来替她来说话的?”
郑韫看了兰心一眼,对萧邺道:“若真是如此,那也只是巧合而已。”
“皇上,是不是先让人放了她,让她回宫去?”
萧邺许久没说话。
郑韫了解萧邺,他知道,这代表萧邺已经默许了。
殿中前一刻还是吵吵闹闹的,下一刻便立刻进入了异常的安静中。
“如果你是来替她说话的,那就大可不必了,朕今日已经听得够多了。”
“无非是为她解释,说这并非是她的本意,可这已经是事实了,无论她有什么理由,都不能让朕原谅她。”
“皇上,臣来并非是想为她辩解,只是想告诉皇上一些事情罢了。”
“皇上还记不记得,从过去到现在,皇上在她面前说过多少次关于孩子的事情。”
“皇上都是怎么说的,或许皇上自己都忘了,但她心里记得清清楚楚。”
“皇上说,她不配替皇上生下孩子,皇上也绝对不会让她有机会生下。皇子。”
“皇上是怎么骂她的?”
“皇上还记得吗?”
“皇上说她心怀不轨,居心不良,妄图生下皇上的子嗣以此稳固郑家如今的地位。”
“皇上骂她下贱,骂她不要脸,说从未见过她这种城府极深的女人,说她做一切事情都是有目的的,就是为了勾引皇上您……”
“皇上您说过,若不幸真有那一日,她真怀上了皇上的子嗣,最终也只有被您赐死的结局。”
“这些话她一直记在心里,所以她怎么敢留下这个孩子。”
“更何况,皇上如今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她真有了孩子,往后又该如何自处呢。”
“朕记得,对于她跟你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你一直一清二楚,应该从小就知道,那你现在怎么帮她,又是为了什么?”
郑韫笑了一声:“皇上,臣一直拿她当妹妹而已,没有别的想法。”
“皇上,您的担忧是多虑了。”
萧邺冷哼一声:“你说朕在担心什么?”
郑韫浅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是臣妄言,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你一直知道她的身世,但你从来没跟朕提起过,你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臣哪里敢打什么算盘,只是,臣不懂,这件事对皇上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
“不管她身上有没有流着郑家的血……”
“若皇上喜欢她,根本不会在乎,若皇上不喜欢她,那就更没有在乎的必要了。”
“皇上,您说是吗?”
第六十五章
萧邺许久没有回答郑韫的问题, 正当两人陷入这种诡异的沉默之中时,殿外突然传来了声音。
“皇上,赵大人求见。”
萧邺一挑眉, 觉得十分稀奇。
怎么今日这么巧, 偏偏这些人都赶在一块来了。
“哪个赵大人?”
回话的太监低着头,答道:“回皇上,说是刑部的赵大人。”
这个奴才也有些糊涂, 这位赵大人他不怎么眼熟, 看着十分陌生, 不是皇上平日常召见的那几位,所以,这位赵大人几乎算是头一次出现在这里,他一时半会还真认不出这位究竟是谁。
萧邺更是来了兴趣。
刑部的赵大人……他仔细回忆起来还真没什么印象,想来也是很少见过的。
萧邺看了郑韫一眼, 问道:“这个赵大人你有印象吗?”
“朕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郑韫心中暗道不好。
赵正初此番前来莫不是他想的那般?
若是那样,那真是糟糕了。
可萧邺这么问他, 他又不能不答,只能含糊说道:“是才升上来不久的, 皇上是没什么印象的,应该都还未见过他几次。”
萧邺听出郑韫话里的意思,问道:“那你呢?”
“你跟他很熟?”
萧邺与郑韫两个人都十分了解对方。
所以, 即便萧邺还没听到郑韫的答案,光是看郑韵的反应就已经知道了。
郑韫跟这个赵大人应该是很熟悉的。
“看你这样的反应,他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你应该也是很清楚的吧。”
郑韫知道在萧邺面前撒谎也是瞒不过去的, 便直截了当地承认了:“臣与赵大人确实是私交不错, 往来也算频繁。”
“那你给朕说说, 他这次这么突然来见朕是为了什么事情。”
郑韫知道,若他说出这个答案,萧邺定会不快,但是一想到赵正初此次这么贸然进宫来,想必也是坐不住了,即便他不说,赵正初恐怕也是会说出来的。
郑韫考虑了许久,让萧邺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怎么,还不好回答?”
“看来朕是问对了,你们之间又有什么秘密?”
郑韫默默地叹了口气,答道:“臣想,赵大人此次求见皇上,想必也是为了皇后娘娘的事情。”
果然这句话一说出来,萧邺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去。
萧邺冷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郑韫:“为了皇后?”
“又是为了她。”
萧邺笑起来:“朕倒是真没看出来,她有这么大的魅力引得你们一个个这么费心地为她奔走,在朕面前说情?”
“那个宫女也就算了,她一直在郑容汐身边伺候,有感情也倒说得过去……”
“至于你,你跟她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在一起这么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的兄妹,肯定是有感情的,这也是合理。”
“但这个赵正初,又是怎么回事?”
“他跟郑容汐又是什么关系,凭什么他来替郑容汐说情?”
郑韫迟疑了。
早在郑容汐被用那些书信栽赃陷害的时候,他就去问过郑容汐这件事的起因以及来龙去脉。
在得知与郑容汐通信的是赵正初之后,他也狠狠地教训了郑容汐。
“你怎么这么糊涂!这种事你怎么敢做的?”
“若是被皇上发现了,你该如何解释?”
“即便你们俩是君子之交,只是正常往来,但是你身为皇后,这些事就应该避嫌,瓜田李下知不知道?”
“你倒好,像是生怕不会被误会一样。”
“哥哥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清者自清,若是真被抓到,皇上不相信我,我也无可奈何。”
“反正不管我是否做了这种事,是不是真的跟其他人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有了这个机会,皇上恐怕都会给我安上这样一个罪名,我又怕什么呢?”
“不论是与否,最后都是一样的结果,所以根本都没什么区别。”
“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在胡说,哥哥很清楚,哥哥跟皇上认识这么多年,肯定比我更了解皇上,皇上对我如何,哥哥应该了解的。”
“虽然我常在哥哥你跟前强颜欢笑,报喜不报忧,但是,实际的情况,哥哥其实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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