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工没有回头箭,几个人杀了人,变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能抱成一团,他们以于松为首,一鼓作气的又抢劫了几户人家,趁着没人追捕他们,带着抢来的大量粮食躲到后山上去了。
敞开肚皮吃了几天饱饭,还喝了不少村民们藏起来没舍得喝的各种药酒和烧酒,露宿野外的不方便也显露了出来,他们没有足够的日用品,就想着下山再干一笔,这次要抢个家里日用品多的人家。
队伍里一个绰号叫“三子”的男人提议去梁家村找找,他以前听说那边开了一间小超市,似乎就是村民们交易日用品的地方。
来了以后果然收获颇丰。几个人满意的向门外走去。
这时,旁边的路口突然走过来一个男人,与他们迎面撞上。
――――
梁康时在院里听到外面很吵,走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他先是看到几个生面孔背着打包好的巨大包袱从小超市里出来,他们身上脏兮兮的,还有一股消散不去的浓重酒味,脸上看着倒是开心。
梁康时一开始没有多想,梁家村以物易物,买卖双方带着沉重的包裹也没什么奇怪的。尤其是最近黄一峰在收土豆,动辄就是上百斤的东西。
只是心里有那么一瞬觉得有些奇怪,他好像没见过这些人。
他站在门外喊了一声“峰子”,却没人理他,于是往门口走去,这才看见一片狼藉的小超市,地面上碎成粉末的玻璃,立刻顿住脚步,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背后寒毛直竖。
于松他们一伙人紧张的看着这个男人走过来,还出了声,做贼心虚的以为他要喊人来,当即把背后的包袱一扔,从铁桶里取了武器出来。
“他发现了!弄死他!”
梁康时早在觉得不妙的那一瞬快步钻进了小超市里,他抄起货架上的东西朝几个人扔去,试图阻拦他们追逐的脚步。
峰子哪去了?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他该怎么办?如果这个时候申请进入海岛,凭空消失以后,这些人会不会盯上自己?守在这里等着他出来?一瞬间梁康时的脑子里涌进来许多问题,但都来不及多想,他抓起一个散开货架上的铁条做武器,挥舞着不让围拢过来的几个男人靠近。
双拳难敌四手,武器的破风声在耳边响起,梁康时的后背一阵剧痛传来,他能感觉到流出来的鲜血洇湿了大片后背,甚至淌到了地上。他不得不躲到墙角,挥着手里的铁架子,免得四面受敌。
“梁子在外面!”黄一峰在听到梁康时声音的一瞬间惊慌的粗喘了几下,匆忙的攥着易君的手嘱咐,“无论如何都别出来。”然后没有犹豫的握着手里沉重的锤子冲了出去,地上的血迹让他目眦欲裂,血气上涌的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胡乱挥舞的锤子有没有命中那些行凶的人,只知道自己成功地杀出了一条道,挤到了梁康时身边。
那锤子挥舞起来势大力沉,要是比拳头还大的铁锤锤头砸上几下还真不好受,围攻梁康时的男人们也忌惮挥舞着锤子、状若疯狂的黄一峰,短暂的退了退,然后立刻发现了这两人的弱点。
下盘没有防备。
拿着镰刀的三子伸着手臂,借着其他几人的掩护,又在两个人身上留下了几道伤口。而不停挥舞锤子不让这些人近身的黄一峰也有了脱力的迹象。
“他没劲了!赶紧上啊!”于松大喝一声。“把锤子抢下来!”
他做这帮人的头头,这个时候就不能怯战,当即上前一步,扬起手里的斧子准备劈下去。
一只大黑狗从门外窜了过来,凶猛地在他大腿上狠狠咬了一口。裤子上登时就渗出血迹来,于松吃痛跌倒,惨叫一声,旁边几个人立刻上来踢这只死咬着于松不放的狗。
“是不是傻逼!踢它干什么,拿刀把它砍死啊!”于松一边在地上蹬着腿,一边去摸刚刚摔倒时飞出去的斧子。
“嘭!”
站在于松面前的男人瞪大了眼睛,软软的倒了下去。从他身上飞溅出来的温热血液浇了于松一脸,他惊恐地用手摸了摸脸上的液体。发生了什么?
“嘭!嘭!嘭!”又是几个同样的响声,刚才还占着上风的凶犯们一个个倒在了地上,于松看到三子朝着自己爬了几米,嘴里吐出来的血沫顺着脖子淌下,然后空洞的眼睛里再也没了神采。他僵硬的抬起了头,看见逆光的门口,一个细瘦窈窕的人影站在那里,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
“嘭!”
梁衔月的手抖得不行,她第一次用枪,虽然凭借着在电脑上下载的资料知道了如何打开保险,但是能命中几人完全是因为距离够近。开枪的时候她心里十分平静,什么都来不及想,只一心一意的扣动扳机,看着对面的人倒下。
可现在危机解除,看着满地的血迹,她控制不住的发抖起来,胃里上下翻涌,屋里的血腥味让她想要呕吐。
梁康时虚弱地靠在墙角,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铁架子。黄一峰把他的手掰开,拽出铁架子丢到一边。
“爸!”梁衔月焦急地在梁康时面前蹲下,“你哪里受伤了?”梁康时的衣服上血迹斑斑,让人都快分不清到底哪里是伤口。
“你家有止血的药吗,我背着你爸过去!”黄一峰也受了伤,但比起梁康时好上许多,他背起已经快要意识模糊的梁康时。
“我家有药!去我家!”梁衔月急切地说道。
趴在黄一峰背后的梁康时突然挣扎着伸手想抓住梁衔月:“月月,小心……”
梁衔月的身后,在枪响时就蹲在一个货架后面躲起来的刘猛高举起黄一峰扔在一边的锤子,嘴角带着疯狂的笑意,喃喃道:“一起死吧……”
梁衔月骇然地转过头去,那锤子还没挥舞过来就当啷一声落地,刘猛的神情麻木,僵硬地直直跪了下去,一头栽倒在地上,后脑勺上赫然是一把尖锐的起钉锤。
季明岑站在她背后,僵硬的嘴角努力地想扯出一丝安慰她的笑容:“没事了。”
梁衔月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又看了一眼满身血迹的梁康时,无暇想别的,她立刻转身,急匆匆的说道:“黄叔,你先把我爸背到我家,让我妈拿止血药出来,君姨在哪?这么大的伤口,我怕我们包扎不好。”
黄一峰已经背着梁康时冲出了门:“你君姨在后面的杂物间里,别让她看见这些人!”
梁衔月立刻来到了杂物间,易君听到外面都是熟悉的人的声音,刚想跑出来就被梁衔月拦住。“君姨,我爸受了伤,你来帮他包扎一下。外面很乱,我背你出去,你千万不要睁眼睛。”
易君知道现在正是需要她的时候,这里的人只有她学过一些护理和包扎的知识。知道外面的场景可能十分不好看,她凝重的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走吧。”
临出门前,梁衔月回头深深的看了季明岑一眼。季明岑能帮她守住第一个秘密,就请他也守住第二个吧。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季明岑和这一地的尸体。他看着来小超市的时候被他放在窗沿边的洋姜花,如今已经掉在地上,在混乱中被碾成了一摊泥。
第58章 清理(五千营养液加更)
甄敏看着一身血迹的梁康时被黄一峰背了进来,差点没当场软到在地,刚人还好好的出了门,怎么转眼就弄了一身伤回来?
她颤抖着声音说:“这……这是怎么了?”
甄敏帮着黄一峰把梁康时放躺在炕上,听到他背后有伤口,就让他趴在炕上。梁衔月这时背着易君风一样的跑进来,一见到甄敏就说:“妈,你去拿药和绷带来,只要是能止血的药都拿出来!”
甄敏连忙答应一声,转身去拿药了。
易君从梁衔月的背上下来,看了一眼身上血迹斑斑的梁康时,转头镇静地跟梁衔月说:“找个剪刀来把衣服剪开。”
梁衔月匆匆忙忙的拿了剪刀出来,易君接过来,小心地剪开梁康时后背的衣物,一道狰狞的伤口出现在众人眼前,这道伤口有十几公分长,边缘外翻,血糊糊的看不清伤口有多深,现在依然不停的流着血。
甄敏抱着一大盒药过来。她看到梁康时的伤口愣了一下,强行让自己移开目光,把各种绷带、棉球和止血药放在一边,声音有些抖的说:“都拿来了,易君,你看看要用哪个……”
易君从医药箱里取了镊子和棉球出来,检查了梁康时的伤口里有没有什么异物,梁衔月家的医药箱里东西很全,连清洗伤口的生理盐水都有,她简单清洗了过伤口以后,看到一旁的药物里有一盒凡士林纱布,立刻拿起来,表情稍微轻松了些。
普通纱布很容易和血痂粘连,揭起来的时候再次刺激伤口。而且梁康时的伤口出血很多,凡士林纱布能降低感染,促进伤口愈合。
易君取了凡士林纱布盖在梁康时的伤口上,他没有用那些止血药粉,伤口太深,药粉虽然有止血的功效,但是留在伤口里容易感染。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用包扎的方法止血,顺便保持伤口的清洁。
易君在忙活的时候,其他几人也闲着,他们把梁康时的裤腿剪开,又在腿上找到了好几个伤口。这些伤口都没有后背上的严重,出血量已经很少,被他们用绷带包了起来。
易君准备包扎伤口了,她看了一眼旁边的绷带,皱眉道:“绷带太小了,甄敏,家里有没有干净的棉布?”
“有、有。”甄敏忙答道。
“把棉布裁成大一些的三角形,我要做三角巾。”
甄敏很快裁了一块很大的三角形棉布过来。易君把三角巾的底边向内反复折叠,折成两横指宽的一条更厚的底边,放在梁康时背后伤口的下缘,这条厚重的三角巾底边绕着后背在前胸打了个结固定住。
易君让梁衔月帮忙轻按住纱布,她把三角巾的另一个顶角向上折,越过梁康时的肩头,拉紧和胸前刚打的结绑在一起。三角巾固定住了伤口的厚纱布,只是血还没有完全止住,还有血迹渗出纱布染上了三角巾。
易君神色凝重,说道:“这么大的伤口本来是该缝合的,现在也没有这个条件。”
要是地震没有发生,道路还畅通着,他们倒是可以去医院碰碰运气,现在马路没法行车,他们根本没办法把梁康时弄去医院。更何况也不清楚现在的医院到底还有没有开着。
“还好伤口也不算特别深,也是可以自行愈合的,只不过会慢一点。现在血差不多止住了,要提防的就是伤口感染。这段时间千万不要让伤口接触到水,每天更换一下伤口的敷料,要是不再出血了,三角巾就能拿下来。”
她细细嘱咐着,转头看见黄一峰的衣服上也慢慢渗出不少血迹,她眉头一挑:“你也受伤了?赶紧过来躺下。”
黄一峰老老实实地坐过来:“我的还好,血都不怎么流了。”
看到梁康时的伤口处理好,梁衔月刚松下一口气,想起小超市里那一地还没有处理的尸体,顿时心又凉了半截。
别的地方还好,小超市在路边又是大家常去的地方,万一被人撞破……
梁衔月立刻朝门外跑去。
她提心吊胆地跑到门口,隔着老远就看见季明岑倚着门框坐在门外,一副守门的架势。
他好像知道梁衔月在担心什么,对着跑过来的她说到:“放心,一直没有人来过。”
梁衔月长舒了一口气,她看到坏了的窗户被季明岑找了深色的布遮上,里面的尸体被堆到了一起,也用一块雨布盖上了。只是地上全都是溅起的血和拖行的血印,还是能一眼让人看出这是个案发现场。
“我找到了拖把,但是没有水了。”季明岑解释着自己为什么没拖地。
梁衔月刚看了屋里两眼,刚刚那些血腥的回忆又涌到脑海里,保护家人的那股冲动过去以后,紧张过后的疲累感、对受伤父亲的担忧、那些恶人狰狞的死相、她暴露出来的秘密和要收拾这一切烂摊子的无力感席卷了梁衔月,她努力地想看起来冷酷一些,发红的眼圈和哽咽的声音暴露了她的脆弱。
“你要是敢对别人说,我、我就……”一大滴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梁衔月赶紧抹掉,紧张的盯着季明岑。
季明岑反而比她还要慌张:“你、你别哭啊。”
“我不会说出去,我很擅长保守秘密。”季明岑柔声道:“你不是也知道的吗?”
梁衔月愣住:“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一开始只是猜测,后来才确认的。”他低下头,“你的右手虎口上有颗小痣。”
梁衔月回想起来,自己在山上那天确实包的严严实实,连声音都故意换了调,但是她朝着山崖下的季明岑伸出过右手,没想到被他记住了虎口上的痣。
相比起今天发生的事,那天的事的确是不足挂齿。而且也可以说,两天的事都在暴露梁衔月的同一个秘密,那就是手里有枪。
梁衔月结结巴巴的解释:“我不小心拿了一些人藏在垃圾堆里的东西,回来后才发现里面有枪和子弹。他们一直在找我,所以我想了个办法,让他们以为我死了。”
然后就是今天的事。她在外面根本就没有看见季明岑,而且时间紧急,开枪是她能想到最快的反击方法。
季明岑看出了她的犹豫,主动说道:“你怕什么,我们是同谋,我也杀了人。”
“呸呸呸!”梁衔月立刻反驳道,“我们是正当防卫!”
她想起一墙之隔还堆着几具尸体,气弱起来:“我又没做错,我不杀他们,他们一定会把我爸、黄叔,还有小黑一起杀了的。只不过我用的方法不能让人知道而已……”
梁衔月不想让人知道她手里有枪,也就必须得掩盖这些人死去的事实。
季明岑打开了门:“他们不只是抢劫犯,还杀过人,你不必自责。”
梁衔月看着季明岑自始至终平静温和的表情,心里也安静了下来,现在他们两个,的确在一条船上了。
“我们得把这些人处理一下。”
季明岑和梁衔月走进屋里,对视一眼,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把头转到一边,干呕了两声。
――――
黄一峰刚把伤口包扎好就跑过来了,他和梁衔月想的一样,也是担心有村民过来看到这些。发生这种大事,要是被村民们知道了,他们不一定会管这是不是合理的反击,只会害怕的到处说他们两家人杀过人。那可就没办法在村里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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