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比的表情像是不知道该从震惊和悲痛之间选择哪个一样,空白了一瞬。接着她拿起那沓照片,一张一张仔细看起来,一遍又一遍,直到手变得颤抖,直到有液体从她的眼眶滚落下来。
“现在你可以决定要不要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或者你可以拒绝,我直接送你回家。”
菲比无声地流着泪,声音却异常冷静,“不用了,我可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罗茜。我相信你。”
“当初是父亲的一个同事——随你怎么叫那群人,他们前几天才给自己选了一个市长——他的女儿告诉我纽约有这样一项新技术,可以让你给自己制作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克隆体,你站进一个控制舱体,就可以用脑波还是其他什么的来控制那个克隆体,它不会有自己的思想,完全由你控制……
“想想吧,你可以用那个克隆体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只不过花上两百万美元,而不用承担后果,不用费丝毫力气。如果这个克隆体损坏了,重新做一个就好了,只需要你将一只手伸进那个大罐子里两秒,你就能看到另一个自己出现在罐子里。”
呵,“只不过”花上两百万美元。罗茜面无表情地冷笑两声。
“我猜你的克隆体出了差错。”她说。
“没错。”菲比深深地叹了一声气,“我第二次站进控制舱里的时候,就发现克隆体开始出现一些不受我控制的动作,直到某一天,她从控制舱里自己醒来,扇了我一巴掌。”
生而受人操控的牵线木偶打晕了人偶师,誓要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趁我晕过去的时候把我带到玛丽那里,告诉她我才是克隆体,而且出了一点小毛病,她不想要了,玛丽就把我交给了管理实验动物的威尔逊。”她平静叙述的语气突然变得咬牙切齿,“我最恨的就是他!他明明有帮助我的能力,可他隐瞒了下来……我,我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但让我只有一点不明白,我明明将我的一切都交给了布罗迪。”菲比用她水汪汪的狗狗眼看着罗茜,似乎在希望一个女孩之间的拥抱或者安慰,“我知道你觉得我很蠢,或许我真的是那样,但我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
罗茜看着这个人类女孩。
她和罗茜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样,她并不聪明,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像这样的人其实是用最切合实际的眼光看待整个宇宙,她的宇宙里只要金钱、爱情和爸爸的爱就足够。她只不过是被人从远古年代裹挟而来,现在又被猛地扔在了这里,你可以在她面前将整个人类历史抹去,而她根本就不会知道区别。
菲比泪眼汪汪地说,“现在你一定觉得我是个白痴了。”
“过来吧,你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傻瓜。”罗茜叹了一口气,将这个人类抱进怀里,“我们来送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杰鸟:她挨枪子死了全是我的错
小玫瑰:我衣服打出来个孔咋办
第35章 鸡尾酒
法尔科内大宅内部的模样和罗茜想象中的相差甚远。她印象中的这一家子更像是会住在永不开灯的古堡里的那种人。
给她还有菲比·法尔科内开门的是一个挂着标准化微笑的男人,彬彬有礼的笑面虎。
“这是坎迪,我们的管家。坎迪,这是我的朋友,她送我回来的。”菲比昂着下巴对笑面虎说,“怎么,家里在举办宴会吗?”
罗茜提出要把菲比·法尔科内送回家的时候,红头罩就暂时道别了,他说还暂时不想把自己的脖子洗干净送到老对头刀下。他给她留下一个联系方式,告诉她如果有什么事就打这个电话,罗茜乖乖将这个联系方式塞进口袋,然后抛之脑后。
他就像你在客轮上遇见的旅客,你们在一起俩聊文学和上帝,混的很熟,实际上你对他一无所知。他离开时也像那么一个人,在码头上给你写下联系方式,说我们保持联系,其实你知道你不会和他联系,他也不会和你联系。
但罗茜凭着自己绝无仅有的直觉确定他们还会再见面的,可能不会很快,但她总觉得他们两个之间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是的,关于今天的鸡尾酒会家主昨天在饭桌上和您说过的——如果您还有印象的话。如果我没有记错时间,现在已经到了您和韦恩家族的小少爷说话的时候了,小姐。”坎迪皮笑肉不笑,用平缓,“需要我和家主说一声您回来了吗?”
“不了,就当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吧。”菲比朝他点点头,带着罗茜往里走。
“这是我父亲常常举办的晚会,他是个商人。”菲比对罗茜悄悄话,“算了,我在掩饰什么呢?他是个□□老大,这种晚会明面上是为了让全哥谭的有钱人、大名鼎鼎的企业家聚在一起谈生意,其实就是父亲为了显摆自己的在哥谭的地位而举办的,大家心知肚明彼此都是些什么货色,但谁也不能在这种场面说出来。”
菲比向她介绍这种鸡尾酒会的重要性的时候,他们几乎横穿过人来人往的会客厅,赚足了目光。室内的灯光调的稍显昏暗,客厅大堂看上去就像一家高档音乐厅,在柔和的灯光下四周的墙面就像是无限向上延伸,直到消失在弧形的墙角。
她们朝里走去,处处有人影晃动,一张张灰白的面孔转向她们,又漫不经心地转开,仿佛正注视着凡人之路的幽灵。玻璃杯碰撞发出轻微的叮当声,人们轻声低语,说些有关生意来往、调情或者其他适合在这样场合谈论的话题。
这里有两种人,其中一种是浑身散发着无趣和无聊的中年人,他们花了大功夫将自己干净的头顶或是眼角的皱纹遮掩住,好在年轻一辈面前不至于落了下乘;另一种是觉得什么东西都值得笑上一番的浅薄之人,从各个角落不断传来的笑声像是夏夜不可或缺的蝉鸣一样填充了房间的空隙。
有人从人群中捕捉到了法尔科内家最小的女儿,菲比·法尔科内的身影,不失殷勤地走过来堵住他们回到二楼房间的道路,菲比只好停下来和那两位珠光宝气,说上两句话便要笑的花枝乱颤的女士攀谈。那两位女士很有默契地忽略了罗茜,她正好落得清静,抬头打量起墙壁上挂着的硬石镶嵌画。
这是他们一路从门口走过来看到的最值得看的东西,画的是一个身穿银甲的骑士试图营救被绑架的小姐,后者被劫匪绑在树上,全身只有一头长发恰好遮羞。骑士打开了自己的面罩,踮起一只脚正尝试着解开绳结,小腿的线条力量中不失优雅。罗茜站在下面,心想要是她住在这房子里,迟早要爬上去帮他一把。他看上去并不怎么尽心尽力。
“朱拉耶夫的作品。”一个低沉悠扬的声音出现在她身旁,“法尔科内花了三百万美元绑他过来制作这副镶嵌画。”
“绑?”
“开玩笑的。”那位穿昂贵西服套装的高大男人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岁月已经攀上他的眼角,但只为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他朝罗茜举了举一杯插有橄榄的酒杯,“你看起来有点儿严肃。不太享受这个酒会?”
他停顿了一下,打量了几眼正被缠得脱不开身的菲比·法尔科内,了然地点了点头。接着他对着罗茜使了个眼色,稍稍抬高了自己没拿着酒的另一只胳膊。
罗茜有些惊讶地愣住了,但男人朝她调皮地挤了挤眼睛,她只好快步走上前挽住那只胳膊。两人假装毫不知情地快步离开了焦头烂额的菲比·法尔科内,越走越快,甚至到最后罗茜为了追上他大步流星的步子都小步跑起来,两人躲到了另一条空无一人的走廊,对视两眼,大笑起来。
“参加宴会而不至于让自己无聊至死的诀窍就是永远和新朋友待在一块儿——我母亲常这样说。一直到现在我都将这条金科玉律常记在心。”他满眼温和的笑意,等待罗茜平静下来,她还在独自轻笑个不停,“现在我们有时间在这栋大宅里慢慢逛一下了。”
罗茜偏过头仔细打量这个稍显自来熟的陌生人,他的双眼和杰森的眼睛有点像,是一种幽深的湛蓝色,当你和他说话的时候,你永远不会弄不清他在朝着谁说话,那是一种讨人喜欢的关注。他的声调好似在取悦整个世界,但你又能从其中听出硬朗、自制和自律。
“但总得有人和老朋友待在一块儿。”罗茜补充,“那是宴会让人不快的另一部分吗?”
“这一部分,我常常让我的养子替我领受。”他洋洋得意的模样显得有些孩子气,“不然养子是用来干嘛的呢?”
罗茜已经在脑海里脑补出了这位风度翩翩的先生养子的模样,那肯定是个有着同样漂亮的蓝眼睛、苦大仇深的年轻人。但很快男人又另外牵起了话头,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罗茜便兴致勃勃地跟着他走:他看上去亲切、诚恳,而且风度翩翩,声音里已经许下了承诺——他会照顾她,不用担心这些无聊的成年人。
对于布鲁斯来说,在宴会上引诱一位年轻美丽、初入社交界的小姐和他单独漫步已经是驾轻就熟的技巧,只不过和今天不同的是,平常他们不会在散了二十分钟步后,还仅仅止步于手挽手聊天。
最开始注意到这个和一个法尔科内一起唐突闯进来的小外星人的并不是他,而是红罗宾。从他极力压抑后的惊异口吻就可以听出来,提姆看到这个白发金眸的姑娘走进来,内心的活动并不像他看起来那样平静。
布鲁斯,我还以为你说她现在在纽约?
你没记错。至少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那一瞬间,布鲁斯只感觉到一种奇妙的宿命感像光环一样笼罩了他。这个外星人在最初来到地球的时候,就在两条披风之中选中了看起来更不好惹的黑色,他应该意识到这个外星姑娘不会满足于停留在风平浪静的纽约。在人群中,她的面容、体型和神情别具一格,仿佛落在一堆廉价小饰品之间的花朵,带着清新的晚风飘了进来。他立马意识到这个刚醒来没多久的外星姑娘和这个地方是有多么不搭,他再次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那副价值三百万美元的硬石镶嵌画旁边。
“朱拉耶夫的作品。”他带着微微的试探说,内心极其平静,“法尔科内花了三百万美元绑他过来制作这副镶嵌画。”
“绑?”她疑惑地问。这是布鲁斯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就好像一只夜莺刚刚站在枝头清清嗓子,准备开始自己今晚的歌唱。他不动声色地用录音器录下了她的声纹特征。
“开玩笑的。”并不是玩笑。法尔科内将朱拉耶夫绑过来的时候,他正蹲在法尔科内大宅的顶层天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罗茜(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好像能看穿他那身昂贵定制西服,直直地看到那个像刺青一样烙在他胸口的蝙蝠标志。
布鲁斯赶紧换了个话题。
罗茜脑海里有个抑制不住的怪念头,在布鲁斯和她穿过走廊,来到二楼的露台上后,这个怪念头在整个谈话中挥之不去。这个怪念头就是:这位布鲁斯·韦恩先生会以这个露台为起飞点突然腾空而去,就像一只重新从光亮处融入黑暗之中的蝙蝠。
她并不理解布鲁斯·韦恩这个名字在哥谭意味着什么,但她怎么也从他身上那不凡的气质中解读出了一些东西。如果让她拿迄今为止遇见的所有地球人和布鲁斯·韦恩比较,她仍然会毫不犹豫地倒向后者,全因为后者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高贵气度,她猜想应该是源于他的生活、过往经历和未来,不为环境所转移,也其他人那种粗糙、马虎的友好不一样。
但除去他披在外皮之上的友善——当夜色抽去了他红润的面色、他深情而专注的眼神、他如同大提琴般低沉柔和的声音,他的灵魂中还深藏着什么别的东西,曾经风云变幻的战斗永远沉寂在优雅脆弱的眼睑之下。罗茜对于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西服之下穿紧身衣不太感兴趣,如果他愿意把自己的另一面藏起来,那她愿意尊重这个秘密。
“……一起去沙滩玩吗?”
楼下的轻柔乐声伴着布鲁斯的声音重新唤回了她的注意力,她茫然却又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布鲁斯似乎一眼就看出她刚才的走神,食指轻轻地点了一下她头顶柔软的发旋,用满含无奈而又暗藏着父亲般关爱的轻快语气道,“可不许你拒绝,到时我要送一顶在沙滩上戴的帽子给你。”
罗茜刚想点头,就听见楼下的乐声被突兀地打断,他们没有听见什么多余的动静,但仅这一点就已经足够可疑。紧接着,一声声尖叫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父爱如山.jpg
第36章 爆炸酒会
罗茜迅速地和布鲁斯交换了一下眼神。
“你先走!”
“你先离开!”
他们俩同时愣了一下。
“不不不,布鲁斯,你不明白。”罗茜耐心而温柔地劝说着面前这个看上去十分脆弱的英俊人类,“我比你想象得要坚强一点,我得下去帮他们解决麻烦。”
“那才是我要对你说的话,罗茜。”布鲁斯的声音仍然带着笑意,但他的眉眼中严肃的神情不似玩笑,“我不能让一位女士以身犯险。至少我能帮助大家撤退,不是吗?我先带你离开这里,跟我来。”
罗茜用一个活了一百多岁的人的目光怜爱地看着他,眼神不自觉透过他整洁的西装衬衫,看向了他胸口中央的那个蝙蝠标志,“噢,你真是个顶好不过的人。但是不行,你不走,我也不走。”
他们俩僵持在原地,互相瞪视了好一会儿,又心照不宣地同时开口——“我去下洗手间。”“我去换衣间拿我的外套。”
两人飞快地朝相反方向散开。
罗茜想的是,虽然她原则上是不太想参与进地球的斗争的,可既然她现在已经是复仇者联盟名义上的一员,她就没有理由抛下需要帮助的人类不管——何况几天时间下来,她已经充分意识到了哥谭市这个鬼地方到底是有多乱。她可不想刚刚花大功夫带回来的菲比·法尔科内因为楼下的那个炸弹客又受伤。
她刚刚站在露台上的时候能够听见被晚风吹上来的声音,盖过那些尖叫声和窃窃私语的是一个尖锐而疯狂的声音:“不知感恩的孩子比毒蛇还要狠毒,谁说不是那样?最好谁都不要动,我身上的这些小宝贝轻轻一拉就足以把你们炸到亚利桑那州。现在我们来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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