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陆把孩子的头一蒙,带着还在唤着娘子与清香的清心离开了出口这里。
王承柔没耽误一点儿功夫,她马上把厚石板盖回原处,并用东西做了些遮挡。拉了还没完全回过神来的清香一把,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子,并关好了门。
王承柔并不知道,赵陆抱着眠眠没走出多远,从来不哭的眠眠放声大哭,直到把尚儿也哭醒,他挣扎着要清心放下他,他要去救妹妹,赵叔叔把妹妹弄哭了,他现在是坏人。
两个孩子,清心给尚儿讲道理,赵叔叔是带他们去见祖父祖母的,没有在欺负眠眠。而赵陆告诉眠眠,一会儿出去就能见到她娘亲。
这样两个孩子才安静下来,全程,两个孩子没有再闹,他们被抱在不同人的手中,但彼此望向对方,一直以来的默契,让他们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信任。是的,王尚与张安眠不信两个大人所言,他们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都隐隐觉出,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回到主屋的王承柔看了清香一眼,清香有些心虚,她主动跪下,等着主子责罚。王承柔自然不会罚她,只是好像才刚认识清香一样。一直以为她比起清心冷静听话,不想竟是个主意这样正,一条道走到黑的性子。
她叹道:“你起来吧,我只是遗憾,眠眠身边少了一个我信任的人。你跟着我干什么呢,我啊,上辈子做过孽,老天这是要讨回去了,我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你跟着我也一样,剩下的只有苦了。”
清香:“就算吃再多的苦,我也不离开娘子。”
后半夜,王承柔也没有睡。第二日白天,一切照旧没有异常,但到了晚上,她见到了熟人。
来人恭恭敬敬地给她请安:“给娘子请安,娘子别来无恙。”
王承柔忍着内心惊惧,她道:“阮嬷嬷起吧,自当日固国公府一别,可是有些年头不见了。”
阮雯起身,向四周看了一眼,她对着清香压了压身:“清香姑娘也别来无恙。”
清香:“劳嬷嬷惦记了。”
阮雯问:“怎么不见清心姑娘,还有小姐,现在该是长大了吧。”
清香都快紧张死了,她在一旁不语,就听娘子说:“何止是眠眠长大了,我的尚儿也长大了,嬷嬷还记得尚儿吗?”
阮雯:“记得,是娘子的养子,但奴婢见得次数并不多,一直是清心姑娘在照顾他。”
王承柔:“对,现在还是清心在照顾,这不,带着两个孩子去园子里玩了。”
阮雯:“奴婢有些想念小姐了,还请娘子允我去园子里寻,看一眼才好。”
王承柔收了脸上的笑:“你这是不清自来,又要回我府上吗?李肃让你回来的?他怎么说的?”
阮雯如实道:“还请娘子见谅,主子下的任务我们还没完成,自是不能离了娘子身边。主子还说,要奴婢好好护着您与小姐,一个都不能少。”
第79章
见王承柔不说话, 阮雯道:“那奴婢先去园中寻小姐,告退了。”
阮雯一走,清香凑上前:“娘子, 这要怎么办?她去了园子就会发现的。”
王承柔:“能拖一时是一时,慌也没有用。”嘴上是这么说, 但关乎眠眠能否顺利逃出去,王承柔怎能不紧张,如今她只剩这一个念想了。
阮雯的速度,很快就发现了园中无人的情况,她马上去找了管青山,于是整个容静居开始了细致的搜查。
阮雯重新回到主屋, 她也不问清心与孩子们的踪迹, 只是立在那里,姿态恭敬。明明是在监视她, 却表现得像是随时准备听主子令的容静居的普通奴婢的样子。
容静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想查出几个大活人是怎么没的, 并不是易事。
王承柔虽然很想出去探一下情况,看看他们搜到了哪里,但怕自己在他们搜到有暗道的那屋时, 会控制不住露出破绽,而李肃的人都不是吃素的,很可能通过她的表现, 能更快锁定目标。
所以,更保险的方法还是坐在屋里哪都不去。
到了中午, 王承柔该用饭用饭, 与平常没什么两样, 像是府中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她不问不看, 知道全府都已掌控在李肃手下的手中。事实确实如此,府外都是亲卫队的人,府内早被管青山带人控制了,原先府里的奴仆,虽然没被限制行动,但所有的做工都要在监视下进行。
下午的时候,管青山亲自过来主屋。
他嘴上说着有事禀,请求进入,但其实根本没等到王承柔允他,直接跨了门槛进了来。迈完这一步后,管青山没再往里走一步,算是站在了屋门口,他说:“娘子,我有事就直说了,不多打扰你休息。”
王承柔头都不抬,手中在绣着什么,管青山瞥了一眼,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是件小孩子的衣服,而绣这件衣服的人,除了表情专注,并没有母亲绣给孩子东西的那种期待。
她很平静,平静到像是副画,置身于世外。
管青山要把尘世外的人拉回来:“城中已乱,赵陆也好清心也罢,是连自己都保不住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何况还带着两个孩子。他们能不能平安出城都是另说,就算他们出得城去,城外更是兵荒马乱,刀剑无情,心术不正之人借机杀掠,多少与父母逃难的孩童,坐在双亲的尸体旁痛哭,这样的场景我来时就见过很多。”
王承柔穿针引线的手停了一下,然后手上的速度更快了。
管青山继续:“娘子还是早些把孩子们的行踪告之我,我们是不会伤害他们的,我们是在保护他们。城外已经打了起来,国公爷最迟晚上就会到,若是在那之前,我们能找到孩子,容静居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呵,”王承柔停了手,她笑了,“真是三年不见当刮目相看,管侍卫连告状的本事都拿出来威胁我了。你先说说看,盯了我三年,我有什么怕你说与李肃听的。”
管青山:“卑职不敢论娘子是非,只是,赵陆赵大人,这三年间每一次出入容静居皆有记载,另外,娘子有一事不知,他还犯了主子的大忌,设计杀了我们的人,待云京城一切平静后,他就算投降归顺,结局也不会好。”
王承柔:“既然结局已定,我凭什么现在把他卖给你?”
“死法不同而已,只是杀了我们的人,不过是一刀了结的事,但若是加上频繁出入容静居,以及带着孩子们逃走一事,卑职虽不知主子会如何处理赵大人,但想来是娘子想像不到的手段。所以,为了他好为了孩子们好,娘子还是早些说出事实,在主子归都之前,我可以保证容静居恢复正常。”
管青山的话说得王承柔心寒,他们都了解李肃,知道这番话并非夸张。
“晚了,你来的太晚了,”王承柔看着窗外,“他们早就出城了。”
王承柔不知道张宪空打到了哪里,赵陆有没有带着孩子与他汇合成功,她这样说只是希望,可以让管青山不再把精力放在搜查容静居上,而是多去城中寻查,好让藏在宫中秘道中的赵陆等人不被发现。
管青山该说的都说了,想也是问不出什么,他看了一眼阮雯,阮雯对他点点头,他出了屋子。
管青山与阮雯都在庆幸,好在王承柔还在。管青山出了屋就接到了李肃的传信,看来公子离云京越来越近了,上午才刚发出去的消息,这回就能收到回信了。
他打开来看,看了一遍又看了第二遍,这才相信自己没看错,他虽不明白公子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还是要听命行事。
晚些时候,清香回来与王承柔说:“娘子,院里的人撤了,那里,他们也没搜到。”
王承柔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双手合十:“保佑眠眠可以顺利出城,平安无事。”
与此同时,皇宫地道内,清心已等了赵陆好长时间,赵大人行事谨慎,把两个孩子留给她,说是先上去探探路,如果安全再带她们出去。
可这一等就是一天,在此期间,两个孩子表现的十分乖巧,虽然他们平常就是不爱哭闹的孩子,此时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不要吃不要喝,清心看了都心疼,就在清心快要等不及时,她忽然听到地道一头传来动静。
她不知来者是不是赵陆,但赵大人说过,若下来的是他,他会在第一时间叫她名字的。
可显然,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发出声音的地方没有人叫她的名字,清心咬住唇,利索地拉起两个孩子,本还想提醒他们噤声,但见孩子们冷静的样子,清心知道不用开口提醒。
“清心姑娘。”有人在喊清心的名字,但声音不是赵陆的,清心更不敢出去了。可这暗道里并没有藏身之处,她只能护着两个孩子自欺欺人地躲在石桌
来人发现了她们,他站定道:“姑娘莫怕,在下宋卫,是张宪空的义父。”
听到张宪空的名字,清心正想从桌下爬出来,就见对方已经蹲下。他看了看两个孩子,露出一个微笑:“赶快出来,我们走。”
“赵大人呢?”清心问,与此同时,她还看到了另一个陌生人,她警惕地问:“这人是谁?”
宋卫:“赵大人来不了了,他助皇上脱身时被万左石的人抓住了,他只来及告诉我,你们在这里。”
清心:“赵大人他没事吧?”
宋卫实话道:“凶多吉少,你们若是能平安,他也算求仁得仁了。所以,还是莫多说,抱上孩子赶路吧。”
清心看了一眼那陌生人,对方穿着粗布衣服,人很年轻白白净净,一看就不是奴仆出身,他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两个孩子看。清香听从宋卫的话,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转身弯腰,手都伸到尚儿面前了,清香忽然顿住,在宋卫之前抢过了眠眠。宋卫被闪了一下,却没什么反应,抱起尚儿在前面带路。
尚儿的头垫在宋卫的肩上,他看向清心,清心躲开他的视线,埋头走路。
娘子的决定下的突然,她没来及与自己说什么,但清心知道主子的心,她收紧抱着眠眠的手,已做好后面的路程要拿命来护着她的决定。
宋卫带她们走了不短的一段路,从地下出来后,清心就听到了刀剑的声音。宋卫回头道:“跟上我。”
清心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生面孔一直默默地走在最后面,没有发出过声音。走了几步,清心发现,他们还在皇宫
里,只不过这里已过了宫道,到了内外宫交界处,眼前的内宫城墙,赫然地矗立在眼前。
到处都在打斗,场面很乱,清心根本不知这些人是哪方势力,宋卫与后面那人都拨出了刀剑,看来是要突破出去。
就在清心经历这一切的时候,容静居里却传来好消息,不仅府内的人撤了,就连围在外面的人也撤了。听王路的意思,城里与宫中都乱了,到处在打仗,亲卫队的人顾不上守着容静居,都跑回皇宫那里了。
王承柔听后赶紧问:“皇宫出了什么事?”
王路:“我听他们撤走时说,北境叛军打进来了,要回宫增援。”
若他们说的属实,那就说明张宪空还未攻进皇宫,那眠眠她们此时应该还被困在皇宫中,王承柔向外跑去,果然,府内府外安静极了,一个官兵或是管青山的人都不在,她连阮雯也没有看到。
王承柔对王路道:“咱家两辆马车都还在吗?”
王路:“在的。”
“你快去,卸掉其中一车,马给我,清香上马车,你来赶车,跟上我。”
王路跑去做事了,王承柔则与清香朝府门口跑去。
王路办事极快,王承柔到门口的时候,他正好做好这一切。王承柔翻身上马,清香也一秒没耽误,钻进了马车,王路缰绳都拿在了手中,却一直没等来王承柔下令。
王承柔楞在马上,一种熟悉的感觉漫上全身,上一世她借回府为母奔丧,逃了。那么遥远的记忆,不知为何竟在此时这么紧张,分秒必争的时候被她想起。
她回头看了一眼寂静安宁的容静居,这一切若是李肃安排好的呢,若她是他握在手中的棋,是他在主导着她的行动,她的方向呢?
可她管不了了,哪怕这是个陷阱,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要不然她还能怎么办,一直坐在容静居里等着李肃上门吗。
“驾!”王承柔抽了一鞭子,身下的马儿奔跑起来,王路紧随其后。
这一路上,王承柔看到了奔逃的人、马车,她一人骑马,在其中穿行,清香坐的马车被堵在了后面,慢慢地就只有她在路上狂奔了。
王承柔不知道的是,她身后一直有人,管青山亲自暗中相护,目的只有一个,他在执行李肃给的命令。主子让他撤出所有人,让容静居门户大开,王承柔若是老实呆在府中,他就在容静居暗中保护,若是人跑去了皇宫,他要一路护送不得阻拦,同时还不能让她受伤。
事态是朝着第二种可能发展的,王承柔果然不会老实地呆在容静居,她真的奔向了皇宫。
此时的皇宫,被两股势力从南北攻入,张宪空与李肃这对宿敌,终于在此狭路相逢。不同的是张宪空的军队经过与亲卫队的厮杀,已有损伤,而李肃从后面挟击着张宪空的军队打,坐收渔翁之利。
张宪空的人马一边抵抗一边向后退,在遭到一向消极胆小,不站边的亲卫队的突袭时,他们终于明白,这些人是李肃的暗兵。明明只要占领皇宫,以此为守就能回头打李肃的布局,一下子破了。
北境叛军明白,占领皇宫是不可能了,他们只能减少损失尽快撤离,过了大江休养生息,待日后再与李肃一战。
张宪空对此结果并无意外,他在来之前就想到了,但是他不来,母亲与弟弟妹妹就救不出来。在兵士的保护圈中,有一辆马车,车顶已被刀剑削飞,只留下四周的框子,而车内坐着张主将的家人。
张母大叫着:“看到了!看到了!那是眠眠!”
张宪空也看到了,他不止看到他女儿,他还看到了义父、赵涌彦、以及王承柔的婢女,但他最想看到的人没在里面
。
张宪空下令,欲带着几人突袭出去,把人接过来。此时的张宪空内心十分焦躁,王承柔到底在哪,他的时间不多了,救下眠眠就该撤退了,他没有时间再去寻王承柔。这个认知让他的焦躁变得狂躁。
宋卫抱着孩子冲在前方,清香抱着眠眠跑不过身后的男人,那男人超过了她,眼见前面,张宪空还在突围,而身后的追兵就要追到他们了,只见前面跑着的男人忽然停了下来,他回身一把抓住清香,手中的剑横在她抱着的眠眠颈前,大声道:“谁也不许再前进一步,否则,我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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