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觉得问题已经不单单是要不要和陆泽合作了。
而是,她和季时卿,到底是不是适合的。
如果季时卿打心底没有办法认同曲栀,支持曲栀,这对她来说真的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情。
她也不是什么圣母,她做的一切,为的也是得到赞扬和欣赏。
如果连她最重视的人都看不到她的好,那她真的觉得做这一切都是没意义的。
曲栀失意之时,收到了曲郁声的电话。
他知道季时卿出差了,马上叫曲栀回家吃饭。
曲栀担心曲郁声看到自己的状态担心,回家的时候故意演得跟个没事人儿似的。
曲郁声给曲栀烧了一桌子菜,心疼地看着曲栀:“哎,好久没好好见到栀栀了,爸爸可想死你了,最近怎么样?过得好不好?”
曲栀其实本来心情也没多差,只是听了曲郁声的话后突然感到一阵酸涩涌上心头,喉咙口被堵着发疼:“嗯,挺好的,你放心吧爸。”
“你得跟时卿好好的啊。”曲郁声语重心长地说。
“嗯。”曲栀点头,然后闷头吃了口饭。
“他这孩子也挺不容易的,”曲郁声说,“我怕到时候老季走了,他一个人承受不住,你到时候要多陪陪他。”
曲栀拿着筷子的手突然停住,故作镇定地看着曲郁声。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陆逸柯的爷爷,遂问道:“时卿爸爸怎么了?”
曲郁声长叹一口气:“上次检查,医生说已经晚期了,可能就最后一两个月了吧。”
伴随着筷子跌落与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曲栀在那一刻似乎突然。
想明白了一切。
第四十三章
回去的一路, 曲栀终于理清了思路。
之前让她觉得困扰的问题也都如同醍醐灌顶想明白了。
所以为什么季时卿这么着急着要结婚,是因为他爸爸生病时日无多了,而他想让他爸爸在他三十岁之前看到他成家。
难怪之前一直说从来没考虑过结婚, 却突然这么着急着联姻。
所以,是因为季钧的病情, 让季时卿突然这么着急,让一切都发展得这么迅速。
或许只是因为曲栀出现的时机合适, 才恰巧选择了她。
如果没有遇到她, 他也会和其他联姻、闪婚。
不是因为他遇到了真命天女,不是非她不可。
这一切只是为了圆季钧一个梦而已。
而曲栀,不过是个工具人而已。
曲栀回想起在徐丽莎的婚礼前,她问自己的那番话。
如果当初知道了男方和自己结婚的目的是为了演戏给家里人看的话,她一定不会接受的。
对她来说, 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 是一定要双方彼此吸引,愿意与彼此终身为伴。
双方都必须是非对方不可的存在。
而明显, 对于季时卿来说。
曲栀只是那个恰好在那个时候出现的比较合适的人而已。
如果季钧没有生病,那大概率他也不会着急着要提结婚。
如果没有遇见曲栀, 那大概率他也会和其他条件差不多的季钧喜欢的人结婚。
他们的婚姻之所以会发生, 只是因为一切都恰好合理合适。
而季时卿现在做的一切,也只是想维护这段婚姻。
至少在季钧活着的时候, 他们必须看上去幸福美满。
对曲栀来说,现在这段婚姻的意义和价值已经不同了。
她觉得自己把一生托付给了一个只是单纯需要一段婚姻的人身上。
那这段婚姻就算能持久, 但也不会真的幸福。
因为一旦季钧不在了,季时卿对这段婚姻的需求也不复存在了。
虽然就算季钧真的离开了, 季时卿这样的性格大概率也不会敷衍和诋毁这段婚姻。
但是, 他也没有拼尽全力去维护的动力了。
当你觉得一样东西可有可无的时候, 就已经不在意失去它了。
两个人没有共同的目标,不愿意互相妥协,那就无法共同携手走完一生。
曲栀甚至觉得,或许季时卿只是在单纯的利用自己。
他现在所有展现出来的,都只假象。
因为现在还有讨好她的必要,毕竟她是整个剧本里很重要的角色。
曲栀突然觉得,自己比徐丽莎更可悲。
至少徐丽莎知道自己是个演员,知道自己不过是在演戏。
而她却不知情地入了戏。
曲栀回到家中,看到这个本来以为属于两个人的温馨的小屋,突然感到非常难受。
她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把脸埋在膝盖里抽泣。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真的已经喜欢上季时卿这个人了。
她喜欢他无微不至的温柔,喜欢他永远那么深情看着自己的眼睛,喜欢他亲吻自己时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喜欢他照顾自己所有的情绪。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属于他的标签,都并不是真实的。
难怪他说,他的温柔都是假的。
原来,季时卿一直都在给曲栀暗示,只是她没有听明白。
知道了真相之后,曲栀也想通了。
无论如何,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戏演过去。
不能在这种时候意气用事,至少让季时卿在季钧死前尽完孝。
等季钧真的以后出了意外离开人世,到时候如果季时卿想离婚,那就离。
如果他不提,那就暂时先这么过着。
反正两个人没有感情的基础,总会出现一些无法妥协的矛盾。
到时候都不用谁提,双方都会发现婚姻不适合再继续下去。
也就是个一拍两散,和平分手。
也挺好的。
反正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曲栀就觉得一切没有那么难接受了。
但是既然在未来的人生里对于季时卿的规划和之前出现了偏差,那她现在很多事情的思考方向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现在她不用再在意季时卿的想法了。
毕竟婚姻不是永恒的,事业才是。
曲栀不需要再去考虑季时卿的想法,她只需要对得起自己。
她给陆泽发了个消息,说看过合同没什么问题,什么时候方便就可以签约了。
出差的这几天季时卿每天都忙到连轴转,每天都是一早起来就开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左右。
回酒店几乎沾着枕头就能睡。
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会每天给曲栀发消息道一声晚安。
然后强打着精神等一会儿她的回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吵架的缘故,这几天曲栀一条消息都没有回复。
季时卿也反思过几次,那天晚上有些话他确实说得重了,谈完项目后他归心似箭,一刻不等直接坐飞机回去了。
在飞机上他勉强休息了两三小时,到家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多。
曲栀已经准备入睡了。
季时卿回到家的时候,突然觉得很紧张。
好几天没有见到曲栀了,甚至连她的消息也没收到。
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其实直到现在季时卿都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曲栀。
这件事情不是说他妥协就可以解决的,他现在答应了曲栀,之后会有更大的隐患,两个人会有更大的矛盾。
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跟曲栀说明白,毕竟这种事情没有证据,如果曲栀不相信他,也只会觉得他是在故意找茬。
季时卿要想办法既说服曲栀又让她信任自己。
季时卿小心推开卧室的门,曲栀正窝在被窝里刷IPAD,看到季时卿回来,她的脸上露出一些拘束的表情。
季时卿试探着先开口:“我回来了。”
“嗯。”曲栀回道。
“我先洗个澡,很快。”季时卿本来想说“等我”,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曲栀的时候话到嘴边,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他本来就很疲劳,用最快的速度冲了一把澡,全程不超过十分钟,但出来的时候他看到曲栀已经把她那边的台灯关上,整个人埋到了被子里。
这是摆明了不想和季时卿说话的态度。
季时卿觉得一阵难受,小心走到曲栀身边躺下。
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不过季时卿知道这种事情一旦拖了,就会让隔阂越来越深,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还是要尽快聊清楚以绝后患。
否则只会让彼此心里的罅隙越来越大。
季时卿刚准备开口,却听见一边的曲栀先发制人:“我还是打算和陆泽合作。”
季时卿所有要说的话都被淹没在了那个呼吸中。
他屏息听着曲栀的后半句话。
曲栀:“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反对,但我觉得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可以自己独立的进行判断。”
从曲栀的态度中,季时卿能听出来,想要说服她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他只能往别的方向争取:“能不能稍微晚一点签合同?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咨询清楚。”
曲栀也不想把话说得太死,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嗯,我周日才会和他见面。”
“好。”季时卿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没有灯光,夜色深邃。
季时卿虽然累得不行,但他以为有心事,就是没办法入睡。
他能感受到身边的曲栀的呼吸也并不平稳,应该和他一样,正想着什么。
季时卿不想再死盯着陆泽的事情说,现在让他更在意的是曲栀的态度。
他微微侧身面朝曲栀,委屈地问:“这几天为什么给你发消息都不理我?”
听到他这么好听的声音说着这么受伤的话,曲栀突然就心一软。
感觉刚才那种强硬的态度也柔和下去一点:“不知道怎么回你。”
季时卿的声音听上去特别乖巧:“上次是我说了点不合适的话,我跟你道歉,别生气了好不好?”
曲栀差点就要沦陷在他的温柔里,但她想起了季钧,很快将自己抽离出来:“我没有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了。”
季时卿有点摸不着头脑:“那你是……不生气了?”
曲栀不知道怎么回应,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生气。
或者更多的是失望吧。
但她没有那么好的演技,没办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问题如果深究下去,很有可能她就无法再隐藏。
最好的办法还是结束讨论这个话题。
曲栀裹了裹被子往角落钻:“我困了,明天再说吧。”
季时卿感觉不对劲。
曲栀的这种反应,一定是有什么隐情。
而且仔细琢磨她刚才说的话。
“我没有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了”,意思就是她还在生气,只是为了别的事。
如果不是因为那天的事或者那天他的态度而生气,那季时卿就更要搞清楚原因了。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身边的台灯,严肃且真挚地看着曲栀:“能聊聊吗?”
曲栀知道自己这拙劣的演技,这藏不住心事的性格,一定坚持不了多久。
她坐了起来,没有看季时卿,而是垂眸看着被子的某个角落。
“聊什么?”
季时卿第一次听她用这么冷的语气说话,不知为何突然紧张起来:“有什么让你不舒服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一起磨合,不要生闷气,好吗?”
曲栀怕眼神出卖自己,故意视线逃避不看季时卿:“我没生气。”
季时卿凑到她面前看着她:“一脸不高兴,还说没生气?”
曲栀飞快地在脑子里思考了一番,决定避重就轻地把话题引开,至少要让自己的不开心显得合理蒙混过去,“我只是有点难过,你不支持我。”
“我哪有不支持你?”季时卿觉得委屈:“我是你的丈夫,哪怕全世界都不支持你,我也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曲栀觉得季时卿是真的很会说甜言蜜语。
这些话如果是之前听到,曲栀一定会毫无保留地相信。
但现在曲栀觉得季时卿说的一切都是编织在巨大谎言里的小谎言。
“可是你的所作所为,和你所说的支持我是背道而驰的,”曲栀顿了顿说,“你只是在阻止我。”
季时卿斩钉截铁地说:“我支持你想做的事,我只是不支持你和陆泽合作。”
“那如果这样,为什么你不投资我?”曲栀终于还是没忍住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我……”季时卿语塞。
他怎么可能没想过自己投资曲栀。
这种事情交给别人他自然是不放心的。
只是他的身份特殊,他现在不方便动用太多的资金,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如果真的他孤注一掷地决定投资曲栀的事业,那周玉一定会认为这是某一种形式的转移资产,会被认为是心怀不轨。
这种事情要证明没有贼心远比证明有贼心难得多。
他不能贸然行动,至少要提前告诉季钧。
本就打算这几天去找季钧说明白这件事,但却意外地被耽误了。
而这其实一直给季时卿很大的心理压力。
或许是从小被周玉洗脑过度,导致他每花一笔钱就会有心理负担。
哪怕这些钱全都是凭他自己的本事赚到的,他也始终觉得自己在动别人的蛋糕。
曲栀这个事业赚钱不赚钱成功不成功是一回事,但一旦决定投资了,就一定不能贸然收手。
所以他在未经周全考量的情况下,不敢轻易地承诺。
而这个冗长的沉默,却被曲栀误解了。
她觉得季时卿就是被拆穿后的无言以对。
“我有我的原因,之后会告诉你。”季时卿的眸光暗淡下去。
“嗯,”曲栀苦笑一声,“那我等你到想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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