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吹了吹指甲,说道:“没关系,只要在你身边就好,我其实也不是很在意那些世俗的身份。”
这些日子以来,我想了特别多,最好是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如若不行,就这样待在他身边,能陪着他一辈子也好。
他定定地看着我,脸色越发难看,问道:“你是认真的?”
我舒眉浅笑:“你不信的话,我们可以试试看。”
白越紧抿着嘴角,没有说话。
微风轻拂,月亮河波光涌动,也略微驱散了一些燥热。
白越沉默许久,终是咬了咬嘴角,似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他说:“昨夜你救了本公子一命,本公子理应报答。”
我唇边笑意愈深,又惊又喜:“这么说,公子是愿意和我成亲啦?”
白越被我噎了一下,连连摆手:“你想得倒美!本公子只是同意你跟着罢了。”
早就知道成亲不可能,只是过把嘴瘾。但这个别扭骄傲的家伙能答应让我跟着,就已经足够让我喜出望外了。我上前拉着他的袖口,笑道:“谢谢公子,我就知道公子最好啦!”
白越将袖子扯了回去,板着脸对我语重心长地强调道:“本公子同意让你跟着,已经是你祖上积德上辈子烧了高香了,所以你万不可有那种癞蛤蟆吃天鹅肉的想法。”
顿了顿,他看着方才被我拉过的袖口,幽幽道:“更不允许对本公子动手动脚,否则,本公子会忍不住剁了你的爪子。”
我:“……”
不管五百年前还是五百年后,这家伙的洁癖和自恋,都当真是没救了。
眼看时间将近正午,白越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烈日,语气越发严肃:“接下来我说的,你还得仔细记住了!此番我准备回白家,如果你一定要跟着我的话,以后就断没有后悔的可能。白家不会允许有人泄密,你一旦有离开的念头,就注定会被杀人灭口,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地保守秘密。”
我神色一凛,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关于白家的种种传闻有很多,譬如什么神的后裔啊,白家人都有通天彻地之能啊,大多是惊才绝艳之辈啊……
但实际上甚少有人敢说自己了解白家,甚至连白家在哪儿都没有人说得清。
白越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一定要跟着我,但现在你还有一丝后悔的可能。说实话,与外界那些蠢物庸才相比,我的容貌武功或许称得上出类拔萃,可与白家的人相比,我也不过如此罢了……”
白越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不知为何,我却觉得他的话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和自卑。
后面一种情绪,让我觉得分外不可思议。因为在我看来,公子一直都是极为骄傲的,根本不可能会有这样沮丧的情绪出现。好在那样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当我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全然恢复了平日的状态。
“无论他人如何优秀,在我眼里,公子永远都是最好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说的大抵便是我这样。就算明知这个臭家伙有一大堆的坏毛病,我还是那样喜欢他。毕竟人无完人嘛,有缺点才够真实,能互相包容接受对方的缺点,才算真正的接受喜欢。
白越一动不动地看了我半晌,确定我没有半点悔意,微微叹了口气?:随我来吧!”
说罢,他便身姿轻盈地跳入了月亮河中,顿时在水面激起了一片水花。
我也没有多想,他既叫我跟着他,我便随即跟着他跳进了月亮河。月亮河中有许多五彩斑斓的漂亮小鱼,然而此时我并没有兴致去和它们玩耍,白越在往前游,我就跟在他后面。
待游过一条漆黑的河道,再度浮出水面的时候,入目所见早已超出了我的想象。
能在沙漠中存活的树多是杨树一类的,可在我眼前竟然出现了一片绿色森林。
森林近处隐隐有野兔和小鹿在林间穿梭,而森林远处是一座由房屋组建的山峰。密密麻麻的漂亮建筑顺着山道一路蜿蜒向上,最上面的建筑是华丽异常的宫殿群,竟与枫华谷内的宫殿有着惊人的相似度。
察觉到有人靠近,森林深处也传来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白越上岸后便用内力烘干了衣裳,然后沉声对我道:“一会儿跟着本公子的脚步走,一步不要踏错,否则会触动陷阱机关,我也救不了你。”
我也态度严肃地点了点头:“放心,我会紧紧跟着你的。”
白越在前,我在后,随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前,那些森林中的树木竟也随之开始挪动。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我们方才走出了那片密林。而就在我们出了森林之后,那些树木又恢复了原样,丝毫看不见外界是何情景,和枫华谷的种种机关布局有异曲同工之妙。
越是往里走,那种和枫华谷类似的感觉便越明显,我甚至已经开始忍不住怀疑,既然枫华谷的初代守墓人也姓白,那有没有可能,建造枫华谷的人,便是白家的人?
但眼下步步惊心,且我又没有任何证据,所以那些猜测的话,我便没有问出口。
待快要靠近那片建筑的时候,白越又道:“从这里开始就没有任何危险了。”
话虽这样说,可白越紧绷的神情丝毫不见放松,反而比先前还要紧张。
就在我们距离那片房屋越来越近的时候,忽然有两个身着劲装的男子从山上下来,不过片刻,便落在了我们面前。那山好歹也有数百丈高,就这么短的时间,这两人就能到达我们面前,足可见功夫之高。
而更让我惊讶的是,这两个男子的容貌丝毫不逊色于白越,甚至比他的容貌还要更精致一些。
我在打量他们的同时,他们也一样在打量我。
片刻后,他们将目光挪到了白越身上,神色间尽是一片嘲讽,当先的蓝衣男子道:“一〇九,任务完成了吗?为什么花了半年的时间才回来?这个女子又是谁?”
一〇九?!
这个称呼是什么鬼?我还没反应过来,便听白越面无表情地应道:“任务已完成。家中既没有规定归来时间,何时回家自然是我自己的事情。至于这个女子,她对本公子有救命之恩,我答应让她留在身边。”
蓝衣男子嘲讽之色更甚?:“沦落到靠女子救命,你也还有脸回来?”
那一瞬间,白越的神色冷如冰。直到那时,我方才知晓,白越虽是白家的人,可在白家是实力垫底的存在。
白家祖祖辈辈都是杀手,只要出得起价格,白家便能成为雇主手中最锋利的刀。也正是因为职业的缘故,白家便一直在大漠中隐居,除了做任务,一般甚少外出,这也是为何白越会跟我说,一旦到了白家,想要离开就没那么容易的真正原因。一个由杀手组成的家族,随处可见都是秘密,而白家自然绝不会让活人带着秘密离开的。
白家崇尚强者为尊,白家的子嗣没有名字,自幼便一直活在争斗之中,由实力决定排名和待遇,排名越靠前者待遇越好,第一强者能拥有自己的名字。
除了宗族长老以外,白家杀手一共一百〇九位,被淘汰的白家子嗣连尸身都没资格入白家族地,只能被丢弃在荒野。
每三年白家便会举行一次杀手之位的争夺,胜者留,败者死。
白越说:“在白家我排名一百〇九,是最弱的杀手。白越的名字是我去外间参加武林大会的时候自己取的,代表了我想要超越这里所有人的决心。”
他话音一落,对面那两名男子顿时便笑了起来,蓝衣男子的声音更是带着说不出的讽刺:“只有废物才喜欢做这种异想天开的梦。”
白越握紧了悬于腰间的剑柄,目光如寒冰,含着五分执拗五分倔强?:“半年后,夺位之战,一切自见分晓。”
“也罢,你也就还能苟延残喘半年。”
蓝衣男子勾了勾唇,眼神依旧轻蔑:“不过,若你今日能跪下求我的话,说不定一会儿去跟家主回话的时候,我能帮你求了家主就此将你从白家除名。这样,你虽然会像狗一样被撵出去,但至少不用担心半年后命丧黄泉了。”
在我的印象中,白越一直都是神采飞扬的,从相遇之初他身上就一直都带着强者的标识。
可我也明白,这世间藏龙卧虎高手无数,他的实力或许算不上顶尖。然而在我眼中,再没有谁比他更好了。是以当那蓝衣男子说完,我便拔剑往前走了几步,说道:“若我赢了,你们必须跟阿越道歉。”
蓝衣男子嗤笑道:“就凭你?”
白越拉了拉我的胳膊,微微蹙眉:“没必要和他们做意气之争。”
察觉到他眼中的担忧,我心中一暖:“放心,不过区区两条乱吠的野狗,由我来打发了便是。今日我一定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跟你道歉。”
我那样喜欢的人,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我绝不允许他被人如此轻慢相待。
蓝衣男子冷笑道:“既然你想找死,我便成全你。”
话音未落,锋利的剑刃便逼至眼前。快、准、狠,与白越的剑法同出一辙,却又比白越的剑法更精妙三分。若是以我本身的武功而言,我并不是蓝衣男子的对手,但好在我现在是妖力满满。此战,我必胜。
配合着妖力的全面压制,再加上我原本就不错的剑法,蓝衣男子越战便越吃力,眼看他就要落败的时候,与他一同来的褐衣男子忽然加入战局,将蓝衣男子挤出了战局。
蓝衣男子一脸不服,欲再出招,却被褐衣男子制止了:“十七,败象已露,你不是那姑娘的对手。”
蓝衣男子似十分忌惮那褐衣男子,后者一开口,他纵使神色依旧不甘,却还是信守承诺对着白越神色僵硬地拱了拱手:“对不住,我收回之前的话。”
白越没有答言,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蓝衣男子不满他漠然的态度,怒意上涌:“一〇九,靠一个女人赢回尊严,你还算什么男人……”
话未说完,旁边的褐衣男子忽然点了他哑穴,说道?:“十七,别胡闹,眼下家主还在等着他们回去交任务。”
听到“家主”二字,蓝衣男子彻底没了脾气,神色一敛,肃然对我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们两人在前方领路,我和白越紧跟其后。
山路蜿蜒向上,一路上房屋虽多,却甚少看见有人出没,天地间静悄悄的,只有狂风呼啸而过,越是往上走便越是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寥孤独感。
待和前面的人拉开了一些距离,我压低了声音问白越道:“不是说白家是一个人丁兴旺的家族吗?怎么这会儿没看见什么人呢?”
白越解释道:“年幼的白家子弟都在秘密之地训练,已经获得杀手排名的人都在外面做任务,所以族地之中一般若无大事甚少所有人齐聚。”
顿了顿,白越又补充道:“若闲来无事族地到处都是人,那就只能说明白家没落了,族人都接不到任务。”
我恍然大悟,深以为然。想来也是,杀手这一职业本就特殊,要是都在家待着,一则就会丧失神秘感,二则都不干活儿的话,谁来养家糊口呢?
越是上层的建筑,便越是极尽奢华,待抵达最顶端家主白瑜所居住的宫殿时,我都已经快震撼到接近麻木了。
山高耸入云,最顶端的宫殿便在云雾缭绕间,水晶为顶,明珠为灯,汉白玉为地,纯白一片的宫殿,恍若飘浮在云中的仙宫一般。
蓝衣男子和褐衣男子双双进入了殿中,我与白越则暂且在殿外等候召见。
白越见我目光一直在四处打量,便对我道:“这宫殿名为枫华阁,是历代白家家主的居住地。”
我一听这名字,便越发惊讶。枫华阁和枫华谷不仅宫殿建筑极为相似,就连二者的名字都如此相似,且枫华谷的初代守墓人还姓白,这中间是否有什么关联呢?
思及此,我便挪到他身旁,轻声问道:“白家是否有人在长白山那处建了一个名为枫华谷的地方啊?”
白越摇了摇头,说道:“所有白家人的住处都在这里,族中不允许族人在外生活,更别提在长白山建谷了。而且长白山终年积雪冻土坚硬,寻常人在那里根本就活不下去,就算是武林高手也鲜少有人往那边去。”
我又有些泄气,如果枫华谷不是白家人所建,那为何会与此有这么多类似的地方呢?
正当我胡思乱想间,先前的蓝衣男子和褐衣男子并肩走了出来,示意我和白越进去。
殿内灯火通明,有身着深色锦衣面容冷峻的男子优雅地端坐在高处,脚边还静静地趴着两只身形巨大的白虎,除此之外便再无旁人。
在我看来,能坐到家主之位的男人至少也是胡子一大把的中老年大叔了,没想到这么年轻俊美不说,而且容貌还跟白越有着惊人的相似,若白越再大个十多二十岁,应当就是那般模样了。我看了看坐在上方的家主白瑜,又看了看身旁的白越,越看便越惊疑:“你们……长得好像啊!”
白越仅用了一句话便解释了我的所有疑惑:“从血缘上来讲,那应该算是我父亲。”
说到这里,白越嘴角微勾,露出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笑:“但就实力而言,他并不想要我这般无用的后裔。”
听见白越的话,端坐高位的白瑜神色半点未变,只是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半年未归,本尊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白越抬眸看他,眸中没有半点波澜,说道:“如今我回来了,你是不是觉得很遗憾?”
白瑜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像你这样的废物,若是能死在外面,本尊的人生也会少一污点。若非白家族训不能自相残杀,本尊早就不容你活在这世上了。”
我虽没有父母,却也知晓,父子之间血浓于水应当是这世间最温暖的感情,但白越和白瑜之间的关系明显非常不正常。
鸟兽尚且知道保护自己的孩子,白瑜却心心念念地想要自己的孩子死去。
在白家,弱者是耻辱,白越是他的孩子,也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存在。
“很抱歉,我不仅不会死,以后还会长长久久地活着。”
白越面上没有任何波澜,但他的手在进入殿中的时候便紧握成拳,直到白瑜如此直接地表达了他的厌恶之意后,白越的手便不由自主地在发抖。
“任务已经完成了,若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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