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着粥朝主屋里走,见鸿雁送大夫出门回来,她问:“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少爷受了风寒,原先方子里有些药不能吃,已经挑出来换上新的了,小的这就去熬。”
“行,你去厨房熬药,那里暖和。”秋辞吩咐完,小心翼翼端着粥进了门,“表哥,来喝粥。”
陆怀琤原是躺着的,见她端着粥来,立即坐起身来,皱着眉看她:“不必这么麻烦。”
秋辞舀了勺粥送到他口边,笑道:“不麻烦不麻烦,你生病了我当然要照顾你,等我生病了你也要照顾我呀。”
陆怀琤想不出拒绝的话,道:“你将碗给我,我自己来。”
“那你小心烫。”秋辞笑眯眯地将碗勺递到他手中,撑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陆怀琤被看得有些面热,垂下眼,故作镇定:“为何要一直盯着我?”
“因为表哥吃饭的样子好斯文。”秋辞傻笑。
用了二十多年的勺子,陆怀琤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拿才好了,手顿在空中半天,勺子里溢出来的粥滴滴答答落在碗里,传来清甜的香气。
秋辞叠起双臂,别开头,趴在床边,小声道:“你吃吧吃吧,我不看你了。”
她听见布料细微的摩擦声,还有极轻的吞咽声,她几乎已经在脑子里,想象出那个画面了,她微微弯起嘴角,自说自话:
“我来这里已经一年多了,有时候会很想家,很想父母,只有和表哥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想念才会轻一些,我真的很喜欢表哥,比表哥想象中的喜欢要多。”
陆怀琤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还记得秋辞生病那次,他悄悄去看望她,听到她睡梦中在喊母亲。他一直以为,是她太过想念父亲母亲,而自己又年长她许多,才叫她错把这种依赖当成了情爱。
他将碗勺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淡淡道:“秋辞,你只是太过思念亲人,将我看做了亲人。”
“不是!”秋辞直起身来,郑重其事看着他,“这是不一样的,我分得清的,我对你,和对父亲母亲是不一样的。”
她已经十八岁了,已经过了早恋的年纪,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我对你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我看到你和红玉在一起时会很生气,我想到你时会很开心,知道你不喜欢我时会很难过,和你,和你...”她垂下头,有些扭捏起来,“和你对视时,心会跳得很快,亲你时,心也...”
她掀起眼皮,偷偷看了他一眼,撞进他清澈的眸子里。
第23章
秋辞的眼神闪躲了一下,握住拳,鼓起勇气,红着脸与他对视:“就像现在,我的心跳得好快,脑子里也晕乎乎的。”
陆怀琤心中难过,讷讷一声:“秋辞...”
“表哥!”秋辞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朝前扑了过去,抱住他的腰,头埋在褥子里,闷闷道,“我真的好喜欢表哥。”
陆怀琤眉头蹙起,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他抬起手,顿了顿,轻轻放下,轻轻抚摸她的长发。
秋辞问:“表哥,你喜不喜欢我?”
没有回答,秋辞气得轻轻捶了他一下,嘟着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喜欢我是不是?不然你为什么不躲开,还任由我抱着?”
秋辞抬起头,双手撑在陆怀琤的两侧,与他平视:“就是这样,表哥一定是喜欢我的。”
她看见了他眼里温柔的笑意,像是春日里的阳光,暖洋洋的。她被蛊惑了,忍不住慢慢朝他靠近,感受到他清浅的呼吸,而后是温热的唇。
“表哥。”她微微退开一点儿,垂着眼睫,问他,“表哥,你以前亲过别人吗?”
“从未。”他回答得又快速又坚决。
秋辞心里乐开了花,压住上扬的嘴角,接着问:“那你喜欢过别人吗?”
“从未。”
“那你喜欢我吗?”
“...”
秋辞笑了,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她上前抱住他的脖子,充满肉感的脸在他脸上轻蹭:“我就说,表哥就是喜欢我的。”
陆怀琤沉默。
秋辞的手握紧又松开,慢慢移动,几乎要与他额头抵着额头,和他对视,小声道:“表哥,我可以再亲你一下吗?”
他不说,秋辞觉得这是默认,凑上前,又碰上了他的唇,她大着胆子,伸出舌尖,尝了一下,身前的人惊得呼吸都乱了。
她呼吸也有些不稳,问:“表哥,你知道舌.吻是什么样的吗?”
“从哪儿听的这些。”陆怀琤原本温润如水的嗓音变得有些粗哑。
“听别人说的。”班上那些早恋过的同学说的,还有网上看的,她一直觉得两个人交换口水有点恶心,欣赏不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个词。
陆怀琤佯装淡定道:“我不知晓。”
秋辞默了默,压低声音,几乎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得见:“那我们试试好不好?”
陆怀琤被吓得往后仰了仰脖子,看到她水润的眼眸,佯装云淡风轻地看向门口,低声道:“鸿雁来了。”
她回眸看去,果然见鸿雁端着药站在门口。她松了手,默默让开,坐到床边的小凳上。
鸿雁走了进来,将药碗递给陆怀琤:“已经温了,少爷可以放心喝。”
“多谢。”陆怀琤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拿出帕子擦了擦唇。
“表哥,吃糖。”
还是那个会反光的透明塑料袋,陆怀琤没说什么,接过糖果,撕开包装,放在了嘴里,等糖在口中化得差不多了,他才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秋辞拒绝:“不,我要在这里陪你。”
陆怀琤心中微颤,经过方才那一遭,他实在是有些怕了,这里又只有一间卧室,他是真的怕秋辞会做出什么更大胆的事来。
他连忙道:“我这几日便住在此处,我的轮椅不在,我想走也走不了。”
“可我就想在这儿陪着表哥。”秋辞去牵他的手,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
“这样不妥,对你名声有碍。”他别开眼。
“可是亲都亲过了,还怕再发生点儿什么吗?”
第24章
陆怀琤心中一震,磕磕巴巴解释:“这,这不一样...只要就此打住,你我谁也不提,没人知晓的...”可若是真,真...
真怎么样,他说不出口。
秋辞抓住了漏洞:“只要我们都不说,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和表哥一起过夜的。”
陆怀琤有些头疼:“方才喝了药,有些困了,你快些回去,我想躺一会儿。”
“你躺你的,我在旁边看着,不会吵醒你的。”秋辞耍赖。
“你若不走,那我便不睡了。”他学她。
秋辞叹了口气,装作无奈的模样,起身给他掖好被子,语气遗憾道:“好吧,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松了口气,弯着唇,点点头:“天色暗了,路上当心,让鸿雁送你回去。”
秋辞连连应声,起身裹好披风,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陆怀琤就靠在床上,看着她离开。
他好像是困极了,眼皮慢慢耷拉下来,浓密的睫毛垂落着,但仍是强睁着眼,直到门被关上的那一刻。
但秋辞还是留了个心眼,高声朝鸿雁喊:“劳烦你送我回去。”
说完,她大步朝院门走去,要到门口时乍然放轻脚步,偷偷摸摸地跑回来,扒在窗口往里看。
鸿雁跟在她身旁,一头雾水:“表小姐,您不回去吗?”
“嘘——”秋辞连忙用食指挡唇,阻止鸿雁说话,轻声道,“别让表哥知道我没走,我要留下来照顾他。”
鸿雁挠了挠头,有些为难:“这样不好吧,小的知道您对少爷的心意,可这男未婚女未嫁的,共处一室过夜实在不妥。”
秋辞挥了挥手:“你慌什么,你家少爷迟早是我的人,你放心,我会给他一个说法的。诶?他好像已经睡着了,我进去看看……”
“但……”
“嘘!不要说话了!”秋辞扭头,瞪了一眼,转身蹑手蹑脚地打开门,推开一条缝,向里面张望。
陆怀琤好像已经睡了,闭着眼躺在床上,胸前的被子均匀地起伏。
秋辞把门开大了一点儿,从门缝钻了进去,毫不犹豫关上门,朝床边走去。
她站在床边,俯身看着床上的人,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又怕会吵醒他,只好按捺了回去。
房里烧着炭火,秋辞转身往里加了一点儿炭,又把窗户稍微开了个缝,接着坐回床边,支着脑袋,静静看着陆怀琤。
天色越来越黑,整个屋子都暗了下来,她不敢点灯,怕扰人清梦,就坐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借着微弱的月光继续盯着。
盯着盯着,困意来袭,她忍不住开始钓鱼,脑袋慢慢往下垂,又猛得清醒过来,继续往下垂。
每醒一回,她都要探探陆怀琤的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热。
后半夜,她被滚烫的额头烫醒,慌忙起身去找水。
鸿雁在厨房里睡着,一听见响动,立即醒了,端着温水和她一起进了房间。
“得降温。”秋辞沾湿帕子又拧干,敷在陆怀琤额头上,接着又拿起一块帕子,吩咐道,“你把他扶起来。”
鸿雁立即坐去床边,将人扶了起来,却见秋辞伸手要扒开陆怀琤的衣领,他连忙阻拦:“表小姐,这可使不得,您先出去吧,让我来。”
“你别管了。”秋辞懒得理会,甚至连头也没抬一下,直接扒开陆怀琤的衣领,拿着湿帕子给他降温。
他还沉睡着,脸都有些烧红了,脑袋无意识地垂落,长发挡住了脸。
“怀琤。”秋辞一边擦一边喊他,“怀琤,要不要喝水?”
他没有回答。
秋辞皱了皱眉,给他整理好衣裳,道:“你去倒点儿水来,我扶着他。”
鸿雁不敢再啰嗦,腾出位置立即去倒水,来回不过两息,一转头就看见自己少爷整个人都黏在了人身上。
这哪里是扶着,分明是抱着。
“水来了。”他把水递了过去,没敢多看,只听见秋辞一直在轻声哄着,语气温柔得像团棉花。
“怀琤,来喝水。”秋辞扶着陆怀琤的肩膀,把水往他唇边送。
或许是渴得厉害,他无意识地握住了那只拿着杯子的手,往口中送。
一杯水喝完,他似乎是醒了,半眯着眸子看着秋辞,喃喃一声:“秋辞…”
秋辞放下水杯,轻轻抚摸他脸上的红晕,她知道,他烧糊涂了,否则不会这样搂住自己。
“嗯。”她应了一声。
“秋辞…”陆怀琤笑了一下,靠在她肩上,又睡了过去。
雪没再下了,外面只有阵阵风声,风从窗子里钻进来,扰得烛火胡乱跳动。
她的胳膊有点酸了,但没舍得把人放回去。
夜很静,只有他们两人,她似乎都要忘了,她还有任务在身。她做这一切,早就不是单纯地只为回家了,她只是,真的很喜欢陆怀琤而已。
她把人轻轻塞回被子里,趴在床边也睡着了。
第二日她醒得很迟,陆怀琤比她醒得还要迟,她没有提起昨晚的事,只问他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怀琤摇头,又有大夫来看过,再三确认后,秋辞才放下心来。
日薄西山,秋辞稍微开了点儿窗,有微弱的日光晒进来,她搬了个小桌,放在床上,上面摆了些清粥小菜。
“多吃蔬菜。”
“多谢。”
她给陆怀琤夹菜,每夹一次,陆怀琤都要道一次谢,听得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不许再说多谢了。”她气得放下筷子,叉着腰看着他,“你说得不累吗?”
陆怀琤从容一笑:“劳烦你收留我,又来照料我,我道谢是应当的。”
秋辞哼了一声:“那你还不如付出点儿实际行动,光道谢有什么用啊。”
“待我身子好一些,会从此处离开,到时挣了钱,会来还上。”陆怀琤心中有些惘然,但面上仍旧是波澜不惊的。
“那你都跑了,谁知道你会不会还?”
“我……”
他承诺还没许出口,就见秋辞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笑得皎洁。他心想,坏了,莫不是又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在等着他。
未来得及阻止,便听她道:“你亲我几下,就当是给我的辛苦费。”
陆怀琤迅速垂下头,用长发掩住发烫的耳根,又开始转移话题:“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秋辞早就习惯他这一套了,死皮赖脸道:“我不回去,天还没黑呢!”
“那你先出去,我要沐浴了。”
“我帮你。”秋辞撸起袖子。
“不必不必!”陆怀琤心中大骇,伸着脖子朝外喊,“鸿雁鸿雁,我叫你找的小杌子呢?”
鸿雁抱着两个小凳子跑进来:“在呢在呢,在这儿呢。”
“给我吧。”陆怀琤几乎是要上前抢,看见那两个凳子放在床边,他迫不及待起身要下床。
“表哥要去哪儿?”秋辞立即上前扶。
他躲开:“我自己来,我去沐浴,应当有热水吧。”
秋辞的眉头一皱再皱,看他咚得一身摔在地上,双手撑着小凳,慢慢朝前挪动,那凳子咚、咚发出的声响,不像是落在地上,更似是落在她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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