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便好,我们无意伤害你,唯一争对的不过是江逸群,拿到江. 氏罢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
江柏澜都快气笑了。无意伤害她,争对的是她父亲,感情她江柏澜是在石头里蹦出来的,跟她爸爸不是一家的不成?
呵,她本来想告诉景颜她儿子还活着的事实,现在想来,算了吧,在一个城市中永远无法相认,她活该的。
江柏澜瞪着她,恨恨道:“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污点就是是被你这个疯女人生出来的。”
景颜愣了片刻,随后笑出了声:“我也没多想生你出来。”
又笑了两下后,她站起身:“你就自己呆在这里吧,安分些,我走了。”
走出厂房时,她轻飘飘瞥了一眼站在门边端着装满了食物的盘子的段安星,后者手一抖,连忙给她让开路,待她走开后又立即窜进厂房里,好似身后有什么恶鬼追着她一般。
关上厂房的门后段安星明显松了口气,踱步走到绑着江柏澜的柱子边蹲下将托盘放在地上,里头的食物仍旧是面包牛奶水什么的。
呦,菠萝包,今天还给换个甜口的。不合时宜的,江柏澜想到。
段安星一手拿着自己的那份食物,另一只手拿着另一份食物伸到江柏澜嘴边,这个姿势不大方便,两个人很快解决了一顿早餐。
要在一个月前跟江柏澜说,她和段安星会这样和谐相处她是不会信的,但现在也不能完全算数,不过是情势所迫,她敢肯定,这次若是平安出去了,两人仍旧还会是争锋相对的关系。
嗯,不对,房安星在回了段家以后好像已经收敛了许多,难道是段家妹妹教她做人了嘛?
江柏澜抬起头看了她一秒,然后问:“都听到了?”
段安星手又是一抖,然后点点头,头埋的更低。
“有什么感想?”
段安星头又低了五厘米,作鸵鸟状。
“赶紧的,说。”江柏澜催促。
明明被绑着的是江柏澜,自由活动的是段安星,可趾高气扬的还是江柏澜。
她稍稍将头抬起来了一丝,半晌嚅嗫道:“我不是故意抢你妈妈的……”
江柏澜愣了一下,又好笑道:“真是……”
见段安星抬头看她,她掷地有声:“她不是我妈妈。”
段安星安静了一会,小声说:“那你刚才还质问我。”
江柏澜垂下头眨了眨眼睛,她说:“本来也不是想问这个。”
段安星没有追问,厂房内一时间寂静无声。
两人就又这么呆坐到中午——江柏澜是真羡慕段安星,至少段安星还能站起来松松胫骨,她可是半天都没有变一个姿势了。
上午被牵去上厕所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走一步,关节就咔嚓一声,她抗议道非要绑那么严实吗,就把她直接关厂房里她也逃不走啊。
然后她就从四肢大绑在柱子上变成了被一根绳子拴在柱子上,绳子的一头绑在柱子上一头捆在她的两只手上,还是不能自己吃饭。
并且那绳子绑完后余下的长度短的很,不知道有没有一米,江柏澜觉得自己的手机数据线都比这个放量要长,是以她要想绑着这根绳锻炼的话,大约只能面对着柱子扎马步了。
中午的饭倒真的是饭,有菜有肉有米饭的那种,可对于江柏澜来说就是吃起来更加困难了,原先吃面包还好,这会儿被段安星一口菜一口饭喂孩子似的喂,江柏澜就有些挂不住面子了。
段安星自己吃的也手忙脚乱的,夹着一根豆角差点甩进她领口,最后景颜都看不下去了,端过饭来又塞又喂了江柏澜几口,等段安星吃完了又将碗塞回去让她接着喂。
所以说这些人是对绑住她有什么执念吗,明明段安星就可以自由活动嘛。
后者小小声:所以说我是顺带的啊。
这天到了昨日差不多的时间点,佑陈又过来跟江柏澜唠了一会儿,不过江柏澜觉得他是过来检查人质的。
“哈,都说江家千金受宠,我看也不过如此,我问那江逸群是要女儿还是公司,他居然到现在也没有给我一个准确的回复。”
江柏澜瞪着他,一点也不为他所挑拨。
没有得到回答他也不生气,心情很好的举起手机对着江柏澜此时的模样咔嚓一声,随后便离开:“好了,江大小姐好好待着吧,这最后半日时间,就看你父亲如何抉择了。”
山里的天很快黑了下来,昨日里差不多日头刚下去一半江柏澜就睡过去了,此时第一次看到空旷的厂房中只有一角的白炽灯顽强的发光发亮,时不时还闪几下,就有鬼片的那个味儿了。
两个外头几个壮汉都走进来在门口那块地方径直躺下,景颜倒是在厂房最深处整了个睡袋躺在里头,四周一片安静,夜色中只听得到他们的呼吸声。
大约是前一天晚上睡得太多了,今天就有些睡不着了,边上的段安星头一歪抵在江柏澜肩上睡的头一低一低的。
最后还是睡意传染人,听着段安星嘴里不自知发出的轻微鼾声,江柏澜终于陷入了睡眠。
可这一次醒来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或者说,她根本没睡一会儿,这时江柏澜感到身前有个什么模模糊糊的影子蹲在她面前,给她脸上按着什么冰冷冷的东西,人吓的一激灵差点没叫出来。
没叫出来是因为那人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那大概是一个二三十岁的男人,他凑到她耳边悄声道:“大小姐,我们是江董的人,是来救你的,现在江董也在外头,我们要放迷药将这些看守的人迷倒,劳烦先戴上这个面罩。”
他手上割着江柏澜手上的绳子,语气很急切:“劳烦快一些,外头已经有另外看守的人被惊动,若是里头的人也清醒过来一起就不好对付了。”
江柏澜精神一振,终于来了。
她自觉的戴上面罩,这时离他们最近的段安星也呓语着醒来,她还没完全醒过来就被江柏澜捂住了嘴,江柏澜看了眼那个男人,没办法,给段安星也来个面罩吧,醒都醒过来了不能不管。
呲的一声,透过小夜灯可以看到由门口弥漫开的烟雾,那大约就是传说中的迷药了。
“赶紧走!”
只是三个人还没走到门口,啪嗒声,整间厂房的灯都啪的一下亮了起来,三人均是一脸惊慌的抬头看向门口,便看到佑陈身后带着十几个黑衣人,自己带头脚底下踩着那支还冒着烟的香。
佑陈看到江柏澜几个松了绑出逃不仅不生气,反而张开手臂,语气轻快,仿佛迎接远到而来的客人:“哈,终于等到你们了。”
三人齐齐后退一步。
佑陈则一步步靠近他们,很快三人退到了厂房深处,而佑陈一行人也压了过来。
“佑陈!”忽然,由厂房外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住手!”
江柏澜眼睛一亮:“爸爸!”
只见江父身后同样带着一队看似身手不凡的人马,但看样子他们在外头已经过过招数了,此时好些人身上的衣物都打着皱粘上了沙石泥土。
“江逸群。”佑陈回眸望他,后者也回望他,两个男人就这么用眼神死死的盯着对方,而手下的那些人不知何时已经打了起来,两人屹立在人群中,就好似与所有人隔绝了一般。
半晌,佑陈展颜一笑:“看样子你是做出抉择了,我大概是得不到江. 氏了,不过……”
说时迟那时快,佑陈迅速的抽出腰间的木仓喀嗒一声打开了保险栓,江父脸色一变。
“不过我最主要的目标本来就是你。”
江父观佑陈的神色癫狂,不禁皱眉说道:“你疯了。”
“是,我疯了,我早就疯了。”佑陈咧着嘴举起手木仓,“我在二十年前就疯了,江逸群,我当年受的痛苦,今日就要你也一一体味过来。”
江父一时觉得自己今日就要埋葬在这山里了,但这时还有理智思考如何脱困,而后却见佑陈举着木仓口对准了另外一个方向,他不仅没松口气反正更加惊慌:“佑陈,你冷静!这是犯法的!”
“无所谓,待我完成了所有,再下来陪你们也不迟。”
随着一声木仓响,一枚子弹从木仓口中射出直奔着不知所以的江柏澜而去。
“乔乔!”江父惊惶的声音响起,他想上前将女儿推开,可二十来米的距离,子弹比人快,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子弹的的轨迹在眼中划过。
江柏澜一脸茫然的望过来,瞳孔猛然一缩。
“噗嗤”。
这是子弹入肉的声音。
她瞪大了眼,血液溅落在脸颊,江柏澜呆滞的看着眼前扑过来的人。
有人替江父完成了他想做的事情。
段安星不受控制的发出尖叫,随后捂着自己的嘴背靠着墙缓缓滑落,江父僵立在原地。
看着景颜逐渐涣散的瞳孔,佑陈也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道:“妻离子散,前妻也算妻,妻离有了,接下来就体会子散吧!”
说着,他将还冒着热烟的木仓口再次对准江柏澜。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大小姐的第49天
“你疯了, 住手!”这时江父快速反应过来,扑上前制住对方的手臂后大喊,但还是太晚, 一发子弹砰的从枪口中射出。
*
一日前, 江柏澜被掳上一辆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车的面包车,罗英娜在原地愣了片刻随后, 便是又惊又吓浑身一个激灵,连忙边赶回江家边同江父说了这件事情。
江父当时正在开会,可接到电话后当场慌张离开,他心中隐隐有预感绑架女儿的人是谁, 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出女儿。
当天晚上他收到了一条由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消息内容是一张照片, 照片中江柏澜昏迷着被绑在柱子上,看样子倒是暂且无恙, 后头跟着一条短信:
[两天时间, 把江. 氏转让给我, 或者我把这小姑娘撕票了江董事长自己选吧。 ——陈]
江父眉心狠狠一跳,预想真的成真了,可他一点儿也没放轻松。同佑陈一同相处数年, 他太懂那个人了,他那一股偏执劲在方向正确时是引领,可一旦脱轨, 他便是个疯子。
他一点不怀疑对方口中“撕票”的真假, 可将江家祖业交出去也是不可能的,若真交出去, 不说江家上头的祖宗, 就连女儿回来后也会恨铁不成钢的对他指指点点。
早在得知女儿被绑时, 江父就已经让手下人循着她手机上的定位找去,可位置信息的尽头却是在一条小山脉的底下,信号断在那里。
他们一定带着人进去了,江父肯定。
他们的人一进那片山,所有的设备就都信号紊乱,这让他又喜又忧,喜的是基本可以确定女儿就在这片山林中的,忧的是不知能否在对方所给的时间内找到他们的据点。
那边手底下人对着那片山脉地毯式搜索,这头江父又让刘特助着手查起那条短信的IP地址,好似意料之外又好似意料之中的,那IP地址居然是在国外的。
为今之计只有赶紧搜到佑陈他们所在的位置,江父甚至想去申请一架直升机,可若是闹出那样大的动静,说不准对方就会被打草惊蛇转移地点,这样就更加难寻到他们的踪迹了,不定还会连累人质。
也许是江父在心中的祈祷起作用了,更多的是归功于他们日夜不休的搜索,江柏澜被绑第二天的下午,他们终于寻到了那间厂房的踪迹。
情况有些奇怪,佑陈貌似雇佣了许多人,可那些人却又都很松散,巡逻的好似在散步,看守的跟看守的在聊天,还有没事做的干脆就在嗑瓜子和睡觉。
这样看起来他们很好对付,可那些男人们身上的肌肉却不这样说。
无论如何人一定是要去救的,江父沉下心来,规划着入夜的计划。
原本的计划是他们分两队人,一队人解决外头巡逻的人,一队人将厂房里头守着的迷晕再将人带出来,这样他们救人出逃的难度将大大降低。
“哈,终于等到你们了。”
见到佑陈带着癫狂笑容的那一刻,江逸群明白自己还是中了他的计,他终究不该用寻常人的思考方式来揣测他。
佑陈这个人,他的目的是让他痛苦,而他自己也从未想过能全身而退。
不要用以看待平常人的目光看疯子,疯子之所以疯,就是因为他们的思考方式与与平常人的思维模式正好相反。
但比起这个,更让江逸群没有想到的是,佑陈居然还持着枪。
疯子手里持着凶器,那与疯子对上的人还能全身而退吗?
*
迷烟被踩灭后,江柏澜就在解自己头上带着的面具,在没有防毒的作用后,这笨重的防毒面具作用就只有遮挡视线和听力,她当时怕药漫进来绑的紧,这时候却成了阻力了。
好不容易把面具解下来,一声惊雷般的枪响在这拥挤的厂房中响起,她一惊,后又迷茫的朝声音的源头望去。
事实上她什么都还没有看清,就被一个人挡住了视线,随后一股似曾相识的香味弥漫在鼻尖,她再想细闻,半张脸却突兀的被溅上了温热的血液。
血,浓重的血腥味与先前的那股淡香混合在一起,不仅没有中和那股铁锈味,反而更加妖冶甜腥让人作呕。
江柏澜呆立在原地,接下了那个双手大张无力的瘫在自己身上的人,透她肩颈的空隙看到佑陈又将枪口对准自己,看到江父冲上去制住他的手,看到子弹擦着江父的手臂飞了出去,她的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就这样了?你问江柏澜,她也不知道。
渐渐的,她支撑不住另一个人的体重,两个人一道缓缓的滑落在地上。
江柏澜强撑着力气将景颜从自己肩上挪开,将人平摊在地上,颤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
微乎其微的气流打在她的指腹,江柏澜大喘了两口气,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要帮她堵住伤口吗,还是要做心脏复苏,可是她好像又不是那种情况……连带着还有一个不敢想的念头。
她还能活下去吗?
江柏澜跪坐在地上按着自己的膝头,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掌心,周围一片混乱,可她好似游离之外。
忽然间,一只手搭上她的了膝头,那手冰凉的像是冰块,冻的江柏澜一激灵抬起了头,就见景颜的眼睁开了一条缝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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