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暴风雨没来,倒是等来了他大嫂温和的一笑,“希武,你吃饭呀。”
归希武怔神,愣愣地望着顾樱,半天没反应过来。
对面的张冬玲看着归希武的反应,忍不住笑出声,“怎么了你这孩子,是不是作业没做好?也不用怕成这样吧?你大嫂只是给你检查作业而已,她难道不比你大哥温柔?”
归希武没吭声。
一颗忐忑的心落下来之后,他开始使劲扒饭,似乎要把刚才耽误的全补回来。
晚上,顾樱去归希武房间给他检查作业。
归希武坐在床上,曲着脚,一副打坐的模样,即便门被推开又被合上,他紧闭着的双眼也没有睁开看一下,他似乎早就等着顾樱的到来。
顾樱看着归希武这副奇怪坐姿,愣了愣,轻手轻脚走到他面前坐下,“你作业呢?我看看。”
归希武没动,他缓缓睁开眼,冷冷吐出一句:“我不会领情的。”
顾樱轻笑:“你该不会以为我刚才在帮你吧?”
归希武一怔,“什么意思?”
顾樱瞥他一眼,“你坐好了我才告诉你。”
归希武立即从床上跳下来,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你现在可以说了,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顾樱摊摊手,“我刚才不是帮你,是在和你做交易。我没有在餐桌上告发你偷偷逃课的事情,那你就欠我一个人情,下次有什么事情要你帮忙,你一定得帮我。”
“你威胁我?!”归希武简直要炸毛。
顾樱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冷静,“这当然不算威胁,这只是交易,你看,你也有选择的,你可以选择欠我一份人情,以后帮我一个忙,或者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就面对家里人知道真相的后果。”
归希武:“……”
被人拿捏把柄的滋味真不好受!
归希武握紧小拳头,很是气愤:“行,我接受,你可以出去了。”
呵,大家都说他大嫂温柔,这才是他大嫂的真面目!
归希武心里有一个排名榜,上榜的都是他讨厌的人,现在顾樱成功登榜,荣升第一名,并且将稳稳地持续下去!
顾樱被赶客,恨识趣地起身,临走之前,她特意提醒:“对了,我劝你最近不要逃课,不然被你大哥或者被你妈抓到,那就麻烦了。”
归希武心里冷哼,他似乎终于从这句话中找到顾樱的破绽,昂起头笃定地说:“你变着法子说这些花样,就是为了让我不逃课吧?我偏不听你的,我就是要逃!”
顾樱摸摸鼻子,有些想笑,“不好意思,你想多了,我只是担心你被抓到,那你欠我的人情就报废了。”
“当然,如果你还是想逃课的话也可以,不过你要是躲过了你妈和你大哥的视线,你也要小心别被我抓到,要是被我抓到,那你又得欠我一个人情。咦,这么说来我好像不亏,要不你以后尽量多逃课吧。”
“啊啊啊啊啊啊,你好讨厌!”
归希武忍无可忍地抓起旁边的枕头扔出来,枕头没扔中,掉落在地上。
顾樱指着地上的枕头,“对了,提醒一下,你妈刚帮你洗过枕套,要是被她发现你这么快就弄脏了,她可能把你臭骂一顿。”
“啊啊啊啊啊啊,你出去!你出去!”顾希武快要被气哭。
顾樱捂着嘴偷笑,心情颇好的从房间里走出来。
外面的张冬玲瞧见顾樱这样高兴的神色,以为顾樱和归希武通过检查作业很好地培养了感情,心里也喜滋滋的。
半夜,大家都睡下,整个屋子静悄悄。
躺在床上的顾樱突然走下来,轻手轻脚地绕过地铺上的人,悄悄将房门拉开,探出脑袋张望。
厨房里,归希武站在水台边,蹑手蹑脚地打开水龙头,一手拿着枕套,一手拿着肥皂,两只手碰在一起,笨拙地搓着。
顾樱轻笑一声,欣慰地收回脑袋,满意地爬上床睡觉。
——
几天之后,接到上面的通知,归希文要去林业部报导。
对于归希文去报到这件事,张冬玲最关心的还是婚房问题,她叮嘱归希文:“你去林业局上班后,一定要对婚房的事情多上点心,一定要时刻跟进进度,知道不?”
归希文纠正她:“不是林业局,是林业部。”
张冬玲对这些不甚在意,“哎哟,这名字三天两头的改,以前叫林业部,后来又叫农林部,后来还改成林业总局,折腾一圈现在又叫林业部,管他呢,我就叫林业局。”
张冬玲啰哩啰嗦说了一大堆,最后交代他:“去了工作的地方,你得收收你的脾气,好好和同事相处,听到没?”
归希文听得烦了,手一摆,“我又不是回不来了,这些话你之后慢慢再说吧。”
“呸呸呸,你在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张冬玲气得在归希文胳膊上狠拍几下。
归希文硬生生受着,等张冬玲交代完,他目光转向一旁的顾樱。
顾樱站低头掰着手指甲,似乎没有和他说话的想法。
呵,丈夫第一天上班,作为妻子,不该说些鼓励的话么。
归希文冷冷地收回目光,心情一下子低下来。
“我走了。”
他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一股子怨气含在里面。
刚走两步,顾樱叫住他,温声叮嘱:“注意安全哟。”
“知道了。”归希文头也没回地走了。
张冬玲看着这一切,有点懵,她望向顾樱,小声试探:“你们小两口是不是又闹矛盾了,我怎么瞧着希文的态度不太对劲?”
顾樱望着前方归希文愈发轻快惬意的脚步,淡淡一笑,宽慰张冬玲:“没事,我们好着呢。”
归希文的确心情很好,他心情一好,连带着人也变得和善不少。
去林业局报到的时候,人事科的同事赵姐给他做登记时,被他吓了一大跳。
归希文现在头发留长了一些,不再是以前那种寸头,因为心情高兴的缘故,平时神情凛冽的归希文此时看上去,脸上带着一股恰到好处的友善。
他五官生得端正,身材结实,乍一眼看上去没有短板,仔细一瞧,更是找不到任何缺点。
登记完毕,赵姐将资料送给财务科科长郑强华,走进财务科办公室,她立即八卦地对财务科所有同事说:“我跟你们讲,你们这个新来的同事,是个标标准准的大帅哥,在我将近三十年的工作生涯中,我还没瞧见过长得这么标致的后生呢!”
赵姐一番话成功将财务科所有人的胃口吊了起来。
财务科室里最滑头的同事秦长康游走到赵姐面前,开玩笑道:“我算是咱们这个科室的一枝花,这位新来的同事比之我,如何?”
赵姐笑着在秦长康的肩膀上拍了两拍,“小伙子,你先去照照镜子再说这种话。”
大家哄堂大笑。
在一片笑声之中,归希文走了进来。
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不约而同看着突兀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归希文,全都屏住呼吸,没有说话。似乎忘了作为老员工,第一件事应该是欢迎新人。
片刻之后,秦长康最先反应过来,笑吟吟地朝归希文伸出手,“你好啊,欢迎欢迎,我叫秦长康,你平时叫我长康就可以。”
随后,办公室里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归希文在大家热烈的欢迎中走到自己工位,只是同事们似乎太热情,全都忍不住盯着他看。归希文心里有些不自在,忍下了。
刚坐下不久,热情的秦长康同志立即在他身边停下,“你刚过来,我来给你讲讲咱们咱们林业局的一些事情,咱们这里是财务部,外面还有人事部,还有营林部……”
介绍着介绍着,秦长康的话题突然跑偏,“你今年是刚大学毕业吧?唉,真年轻呐。话说,你这模子长得这么俊,应该不是单身了吧?”
话音一落,财务科长郑强华冷着脸往桌子上敲了两下,提醒秦长康,“上班时间呢,尽扯些八卦。”
秦长康嘻嘻一笑,立即站起身,为自己辩解:“我这是为了增进与新同事之间的感情嘛,多了解了解新同事的生活状况,出发点是好的呀。”
郑强华知道秦长康是个油嘴滑舌的性子,他只瞪了一眼作为警告,随后就将目光转向新来的同事归希文。
这个新来的成员的确太俊了些,形象是挺好,可是工作也不是凭形象就能开展的。
郑强华望着归希文,摆出一副领导的架势,“你今天刚来,我想考考你,你说说林业三定是哪三定?”
话音一落,秦长康立即觉得不妙,他扯着身后女同事魏芳的袖子道:“来了来了,咱们领导的老传统又来了。”
每次科里来新人,科长郑强华总是要考一考新人一些关于林业方面的政策或者是知识,秦长康那时候就没有回答出来。
他很纳闷,他是来财务科工作的,和其他部门的工作性质不太一样,也不需要专业性这样强吧?
可是这位古板的郑科长不这么认为,他认为既然是在林业局工作,不管是从事哪一工种,都要对林业的知识有相当的了解。
秦长康有些同情地看向归希文,果然,没有一个新人会逃过科长的入职提问。
魏芳被秦长康不太温柔地扯了一下,毫不在意,她一双眼睛定定地落在归希文身上,心里很是忐忑,“你说咱们这个新来的同事会答出来吗?”
秦长康望着归希文那张脸,不太确定地摇摇头,“我看不见得。”
他这话刚说完,就听见归希文流利地回答:“稳定山权林权,划定自留山,确定林业生产责任制。”
归希文回答完,办公室里又是一阵寂静。
财务科长郑强华率先鼓掌,办公室里其他人见了,立即配合地跟着鼓掌。
过了好一会儿,掌声才渐渐停下来,郑强华盯着这个新人,很是满意地问道:“你怎么记得这么熟?”
归希文心里纳闷,嘴上直言:“这不是每一个进林业部的人应该知道的吗?”
郑强华一愣,脸上绽出笑容,“听听,听听这位新同事的发言,人家新人的觉悟比有些老同志的觉悟都高!”
归希文垂着眸子没说话,他突然为以后的生计感到担忧。
中午去食堂吃饭,秦长康热情地为归希文引路。和秦长康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位女同事,归希文没太在意。
两人带着归希文去食堂,找了个空位坐下。
秦长康笑嘻嘻地看着归希文,“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女同事,她叫魏芳,咱们平时都叫她小芳。”
归希文抬头看了一眼,应了一声,“嗯,你好。”
“你、你好。”魏芳稍稍结巴了一下,耳朵尖悄悄泛红。
秦长康是个人精,他只看一眼就知道魏芳什么心思,人家魏芳正当二十的花季年华,模样长得不错,平时可挑剔了,今天见了这位新来的男同事,魏芳眼睛一直没离开过,那心思昭然若揭。
秦长康乐得做牵线人,他笑望着归希文,“咱们继续继续之前的话题。”
“什么话题?”归希文忘了。
秦长康直接问道:“你说你长得这么俊,应该不是单身了吧?”
“不是。”归希文摇头。
他只顾着埋头吃饭,根本没注意到面前两人的脸色。
秦长康脸上只是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归希文承认得还挺爽快,不过旁边的魏芳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她抢过话头,问道:“你有对象了?”
魏芳的突然出声让一直埋头吃饭的归希文有些意外,他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同事,郑重地说:“人事科上填资料,我是已婚。”
砰的一声,秦长康仿佛听到了旁边某人心碎的声音。他呆呆地望着归希文,也很震惊,“天呐,你年纪不大,怎么这么早就结婚了?”
“嗯,刚结不久。”归希文应道。
“那这么说,看来别人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秦长康惋惜地说出这句话,一旁的魏芳已经满脸羞红。
魏芳食不知味地捏着筷子,心里恹恹。
她从小到大条件一直很好,周围不知道有多少男同事献殷勤,她一个都瞧不上眼。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能够入她眼的新同事,没想到人家已经娶了媳妇。
听到归希文说出刚结不久,魏芳的心里更加不爽快。
若是她早一点认识归希文,或者归希文早一点入职,说不定一切都不一样。
人生呐,有时候晚了一步,就错过好多。
魏芳悲观地回想着一些往事,突然心神一振,坚决地反驳:“婚姻是一门学问,两个人究竟要怎么走下去也是需要不断学习的。”
言下之意,归希文和他媳妇走不走得下去还是个问题呢。
秦长康一听,心里一惊,连忙阻断话题,“哦哟,今天这个炒豆腐挺好吃的,还有这青菜,炒得油光满面,也挺好吃。”
归希文没细想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他怔怔地望着魏芳,接话:“你说的也有一些道理。”
他莫名想起自己和顾樱的婚姻,似有所悟。婚姻的确是一门学问,他也的确需要怎么学学继续走下去。
归希文哪里知道,他这句话给了魏芳一些错误的暗示,魏芳心里雀跃,看来归希文的婚姻似乎不太和谐。
现在的婚姻早已不是当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的年轻人都挺有想法,如果婚姻不合适,也不用凑合着一起。
所以说,结了婚也是可以离婚的。那样也算不得全无希望。
在一旁清晰地察觉到魏芳会错了意的秦长康很是着急,虽然他也想帮助魏芳找到一个合适的人,但是归希文已经结婚,那显然是不能再作为考虑人选。
秦长康灵机一动,想到一个绝妙的方法,他提出建议:“希文呐,营林部老早之前就给我们动员,说是咱们来了新同事,一定要号召新人积极带领家人植树,支持咱们部里的活动。这周末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带着你媳妇过来五宁场这边植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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