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涛一噎,到嘴的话憋了回去。
顾樱见状,笑着又走出去,“张涛,听说你妈拿大盆装土,种了两根黄瓜藤苗,还搭了架,有没有结黄瓜啊,我去瞧瞧。”
说话间,顾樱的身影已经闪到大门口,她低着头,蹲在前院的黄瓜架前,似乎真的在寻找新结出来的小黄瓜。
张涛一阵无言。
顾樱这样体贴的行动让他心里生出一股愧疚。
他扶着桌子,沉默好一阵子,没开口。
“张涛,你倒是说事啊,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归希文催促。
张涛又可耻地动摇了。
他心里愤懑,为什么这事非得是他知道呢!
他现在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在动摇中纠结了半天,张涛最后只望着顾樱,问归希文:“你现在和顾樱怎么样?”
“很好啊。”归希文回头看了一眼蹲在门口的顾樱,眼里噙满笑意。
张涛垂着眸子没接话,只掏出打火机抽了一支烟。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以后再说吧,现在不是时候。”
归希文纳闷:“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现在不能说?”
“不能。”张涛掐灭手中的烟。
归希文眸子一动,薅住张涛的脑袋,“好啊,我算是知道了,你小子是不是看上哪个姑娘,还没追到手,所以现在不方便告诉我?”
万万没想到归希文瞎想的功夫如此厉害,张涛被薅得急咳几声,也不反驳,只含糊道:“行了行了,顾樱还在外面等你呢,你们赶紧回去吧。”
归希文见张涛不反驳,以为自己猜对了,“那我等你好消息哦。”
“走吧走吧,不留你,赶紧走。”张涛毫不客气地送客。
等两人走远,他又掏出一支烟,点燃,急速抽了两口。
弥漫着的烟雾中,张涛重重叹息一声,眼里一片模糊的情绪。
顾樱和归希文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等她开口询问,归希文已经将刚才与张涛谈话的内容透露出来。
“你说张涛会看上什么样的姑娘?他这次好像挺认真,都没告诉我。”归希文捏着下巴细想,左思右想没猜出合适的人选。
“会不会是厂里的姑娘?明天问问我妈,要是张涛真有眉目,她肯定知道点风声。”
猜了半天,归希文又自言自语道:“算了,还是等张涛自己告诉我吧。”
顾樱在一旁静静听着,只问:“张涛和你只说了这件事吗?”
“嗯呐,不然呢?”归希文不明所以。
顾樱垂着眸子,微怔。
张涛看见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应该是有什么不能让她听到的事情吧,可若只是谈对象的事情,她有什么不能听的呢?
奇怪,真是奇怪。
顾樱心里想着事情,不知不觉走回家。
夜色渐深,洗漱过后,顾樱早早躺在床上,却没睡着。
窗外月色正好,皎皎月光照进来,落在床头,印出淡淡一片光辉。
顾樱长长如鸦羽般的睫毛垂在眼帘,在月光下拓出一片薄薄的阴影。她睁着眼,察觉到身上的被子无声滑落,正准备伸手拉上来,一只宽阔的大手覆在她腰际的薄被上,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往上拉。
那只宽阔的大手将被子盖在她胸前之后,很有绅士风度地收了回去。
顾樱垂眸看着身上的被子,在心底叹息一声,自然地翻了个身。
这一轻微的举动吓了归希文一大跳,他差点以为顾樱醒了。
瞧见顾樱紧闭着的双眼以及她匀长的呼吸声,归希文才稍稍放下心,肆无忌惮地打量面前的人。
顾樱以前睡觉从来只拿背对着他,不肯给他正脸,仿佛这样两人都会尴尬似的。
可是今天顾樱她居然转身了,虽说只是睡熟之后无意识的举动,但顾樱无意识中已经开始愿意面对着他了,这是好兆头!
归希文看着面前熟睡着的人乖乖的模样,思绪忍不住飘回白天的杂货间。
同样昏暗的环境,同样乖软的人,同样静谧无声的气氛。
归希文心里开始躁动,忍不住想起那个借着酒劲故意而为却被中断的吻。
他现在很想继续那个拥吻。
这样想着,已经开始口干舌燥的归希文忍不住慢慢挪动身子,轻轻朝着顾樱靠近。
他怕吵醒顾樱,移动得极慢。
整个身子靠近之后,他面对面躺着,却没有急着吻下去,他静静靠在顾樱面前,细细看着她熟睡的容颜。淡淡月光下,她的脸呈现出一种岁月静好的安详。
归希文没由来地笑了。
他目光往下,慢慢移到她的颈脖,光洁的皮肤露在外面,上面有他白天接触的记忆。
归希文眸色变深,缓慢将脑袋凑过去,闻到顾樱身上淡淡的皂香味道,他稍稍停顿,想起白天顾樱推开他的情景。
顾樱推开了他,他好不容易借着酒劲才做出这样大胆的举动,顾樱直接推开了他。
归希文喉结微动,稍稍转换方向,只在顾樱鼻尖留下克制的淡淡一吻。
他泄气似的躺下来,偏头去看顾樱的脸。
过了片刻,他忍无可忍起身,走去卫生间。
大床上,等人一走,顾樱睁开眼,垂着眸子,神色复杂看着卫生间方向。
作者有话说:
顾樱: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归希文:呜呜呜,错失一个亿!
第45章 七夕
◎玫瑰的名字若为爱◎
给顾长明办完生日宴之后,归希文发现,张冬玲开始默默拉着归向荣说悄悄话。
两人在餐桌上时不时地使眼色,有时候埋怨,有时候气愤,有时候又是无奈,活脱脱把餐桌变成战场。
“妈,你和爸商量什么事情,能不能直接说出来?”归希文忍不住出声直接问。
张冬玲偏不说,只摆摆手,“没你的事。”
归希文不信。
他才刚刚替顾长明办完生日宴没两天,张冬玲就明目张胆和归向荣打哑谜,归希文忍不住多想,是不是他替岳父主动办生日宴,惹得父母心里有点不平衡?
他都没替归向荣办过生日宴,每次归向荣的生日都是张冬玲在操办。
归希文心里怀疑,张冬玲和归向荣可能对他为岳父操办生日宴而心里不舒坦。
一向粗心的归希文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思变得细腻起来,虽说当初提议的时候他父母并没有反对,反而大力支持,但他也不希望这件事闹得他父母不愉快。
他决定把话说开来。
归希文找了个时间,走进父母房间里,张冬玲正坐在床上和归向荣怄气,见归希文进门,立即站起身,换了一副脸色,问道:“你怎么进来了,有事?”
“爸,妈,你们闹矛盾了?”归希文试探着问。
他爸妈脾气不太合,一个急性子,一个慢性子,但两人还算恩爱,这么多年,真正吵红脸的时候很少。
张冬玲性子急,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她脾气上来的时候,归向荣通常让着她,被她说一顿,她气消之后也就没事了。
很少有像现在这样,张冬玲断断续续一连两天都跟归向荣使眼色,甩脸子。
归希文担心他们因为之前顾长明的事情不高兴也很正常。
归希文不打算藏着掖着,直接说开:“爸,妈,你们是不是因为之前我替岳父办生日宴,心里不太高兴?”
张冬玲与归向荣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怔。
“你怎么有这样的想法?”张冬玲惊讶得瞪大眼睛。
“你替小樱她爸办生日宴,我和你爸都挺高兴的啊,还想着你小子终于有点孝心了呢,我们相当支持你,怎么会不高兴?”
张冬玲觉得归希文这话问得莫名其妙。
归希文疑惑:“那你们这两天怎么天天使眼色,闹脾气?”
张冬玲闻言,瞪了归向荣一眼,“你看你,都是你的问题,现在孩子都开始怀疑咱俩吵架了,你说你早答应我不就没事了么?”
“答应什么?”归希文越听越糊涂。
“还不是因为明天就是……”
张冬玲话未说完,归向荣出声打断:“你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做什么。”
张冬玲一听,气了:“我怎么啦,我又没干违法犯罪的事情,我怎么就不能说了?我偏要说!我就要说!希文呐,你过来,我跟你好好说!”
归向荣摘下眼镜框,忍无可忍地踩上拖鞋,推开房门走出去。
归希文望着归向荣几乎落荒而逃的身影,心里的疑惑达到顶峰,他一脸纳闷:“妈,你和爸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张冬玲撇撇嘴,朝着房间外面低低抱怨几句,悻悻收回视线,指着墙上的老挂历道:“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吧?”
“什么日子?”归希文摇头,表示不知。
张冬玲:?
张冬玲震惊:“你竟然不知道?”
碰撞到张冬玲惊异的眼神,归希文一下子有些慌,难不成有什么重要的日子他没记住?
归希文当下把家里所有成员的生日回想一遍,都不在明天。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试探着问:“难不成,是你和爸结婚纪念日?”
张冬玲:“……”
张冬玲瞪他一眼:“明天是七夕啊,七夕!”
“你不知道?”张冬玲上下打量归希文,“那看来你也没给小樱准备礼物对不对?”
归希文被说中,半天没有吭声。
他哪里知道这种日子啊,以前又没对象又没结婚,连谈恋爱的心思都没有,怎么会关注这种事情。
“没事,你明天给小樱买瓶罐头也行。”张冬玲给他出主意。
归希文稍稍缓过神,扯回原来的问题:“那你和爸怎么回事?”
说起这事,张冬玲一肚子火气,“市心街北城广场那边不是新建了一个户外喷泉嘛,我就想让他明天陪我去逛逛,他非不肯明天去,说是哪天去都成,就是不能明天去。”
“为什么?”
归希文脱口而出之后,立即明白过来,他笑笑,“爸脸皮薄,是不是怕遇到老朋友调侃他七夕出来约会?”
“就是这样咯。”张冬玲瘪嘴。
归希文心里放松下来,原来张冬玲和归向荣并不是因为顾长明的事情不开心,而是为了明天七夕节的事情闹小矛盾。
这种事情归希文也没法插手,他自己都够呛。
完全对七夕没有任何经验的归希文第二天去单位,立即向秦长康请教。
“今天七夕节,你准备和你媳妇怎么过?”归希文趁着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拉着秦长康讨论。
秦长康一愣,“什么,今天七夕吗?”
“嗐,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过什么七夕啊,这些都是你们小年轻才喜欢闹腾的玩意儿。”
秦长康不以为意,“结婚头两年都这样,什么新潮的节日都喜欢凑热闹,还有什么结婚纪念日,认识一周年纪念日等等乱七八糟的,等到日子一久,接触柴米油盐多了,对这些事情就提不起兴趣了。”
归希文默默听着,只问:“那你刚开始都送什么礼物给你媳妇?”
秦长康顿住,“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我那会儿是市场上流行什么吃食,就给我媳妇买一些。”
归希文沉默不语。
下班之后,他没有回家,也没有按着张冬玲的建议去买罐头,而是走到大街上,打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停下来,车窗慢慢下摇,露出一张卓禹驰的脸。
归希文有些惊讶地打招呼:“好巧啊,怎么是你。”
“巧什么巧啊,我没事就在这边晃荡,看到你要打车,故意开过来的。”卓禹驰招呼归希文上车。
归希文坐进副驾驶,一脸疑惑地盯着卓禹驰:“你没事在这边晃荡做什么?”
“哦,对了,你该不会是还在找之前那个瘦瘦小小的陌生女人吧?”
卓禹驰调调后视镜,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瞎话:“想什么呢,这边打车的人比较多而已,咱们开车的,当然是哪里生意多就往哪里钻。”
卓禹驰调整好后视镜,问他:“去哪儿?”
“去城南花店。”归希文熟练地报出一个地址。
“哟?去花店?”卓禹驰有点意外,“你去买花?送给谁啊,送给顾樱?”
归希文瞪他一眼,“不然呢,不送她难道要送给你?”
卓禹驰哈哈大笑,“你要是送给我,我倒是不介意。”
“哎,说真的,要不你就送一束花给我吧,抵车费了,怎么样?今天怎么说都是七夕节,肯定是没人送花给我了,你送给我也不错。放心,我不会告诉顾樱的。”
“滚。”归希文没得商量。
卓禹驰笑着没接话,认真看着前面的路况。
城里的花店并不多,最近的只在城南那边有一家,是一对退休老夫妻在经营。
花店不太受老一辈欢迎,也没完全在年轻人中心流行开来,处于一个刚刚发展的雏形行业。
城里人不流行送花,老一辈喜欢送点心匣子,现在人喜欢送糖果,拿一瓶水果罐头也是诚意,鲜少有人送鲜花。
归希文想送花,纯粹是港城电视剧看多了,觉得送花浪漫。
卓禹驰入行有段时间了,日常穿梭在大街小巷,车技稳当,方向盘拐了几下,油门轻踩轻放,不一会儿功夫,将归希文安全送达城南花店。
归希文下车挑花,卓禹驰也跟着他下来,不停在他耳边怂恿:“要不你就给我买束花吧,反正你一束也是买,两束也是买。我喜欢玫瑰,你给我买红玫瑰。不是有句话么,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你是个好人,你会走好运的。”
卓禹驰在归希文身旁巴拉巴拉一大堆,卖花的老婆婆走出来,没听到头尾,只听见卓禹驰这段不明不白的话,望向这两个大男人的眼神顿时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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