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中的镜鬼还是逃了出来,用魏朝衣的面貌,进入了柳涧村。
与叶琬分别的这几日,魏朝衣一直待在村外不远的林子里,时刻关注村中的情况。
他看见有一群仙门弟子,经过自己家门前,又去了陆大娘家里,治好了莫虞。
这些日子,他时常会想到自己不受控制杀人的场景。
作为一个捉妖人,明明是为了拯救苍生,结果却还是双手沾满鲜血。
他想赎罪,想求得村民的原谅。
可是他又没有勇气,就算原谅了他,那又能怎么样。
他已经做错了事,再没有回头路。
起初他只想救人,偏偏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无尽的绝望将他笼罩,魏朝衣满身疲惫,踉跄着往前走去。
他手中那把曾救了无数人的剑,已经沾上了无辜之人的鲜血。
镜鬼进入村子后,脸上的五官开始消失,最后只剩一张空白的脸。
它手心分别有一颗眼珠,举着手盯着魏朝衣。
对他戏谑一笑后,便在夜色之下,从屋顶钻进一户人家。
惨叫声在此时响起,鲜血洒在窗上。
三口之家,只有一个女人逃了出来,看见魏朝衣站在门外,双腿一软倒在他身边。
“救我,救我……”
镜鬼趴在门上,从屋子里爬出来。
他们已经能够听到彼此的心声。
“你杀了人,还要救人吗?”
镜鬼咯咯地笑。
魏朝衣举起剑,冲过去与他扭打起来。
“当然要救人。”
杀人非他本愿,叶琬说得对,他不应该纠结别人会不会原谅自己,只要愿意面对,无愧于心便好。
他们的打斗惊动了熟睡的村民,众人纷纷跑出来查看情况。
魏朝衣重重摔在墙上,在所有人面前吐出一口鲜血。
村民们见状,纷纷退后远离他。
雨后的村子有些泥泞,他狼狈地从泥水里看向众人,耳边仿佛出现了无数人的说话声。
“怎么回事啊,魏公子不是捉妖师么,连个妖怪也打不过。”
“他根本不是这妖怪的对手,还是得靠正经的仙门弟子。”
“是啊,捉妖师?算了吧,也就是一个普通人。”
“之前莫虞不是说了吗,就是魏朝衣将她捉走的,他肯定和妖怪勾结了。”
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全然忘记,这两年他是如何守护的村子。
镜鬼蹲在他面前:“你守护的人对你可真好啊。”
魏朝衣咬牙,握着剑重新爬起来,可是又立刻被镜鬼打回地上。
“做魏朝衣很开心吗?当一个废物很开心吗?”镜鬼咬牙切齿,冲着他怒吼。
他不停地爬起,又被打倒。
村民们四散奔逃,没有一个帮他将掉在地上的长剑拿起来。
鲜血染红了眼前的世界。
忽然间,一支长箭凌空而来,直接刺穿了镜鬼手上的一只眼睛。
少年玄衣长发,一身劲装,在黑夜中疾奔化为一道虚影。
他拉满弓,足尖轻点,跃到半空,身上的银器闪闪发光,正如他这个人一样,明媚俊艳,让人移不开眼。
又是一箭,射穿了镜鬼的头颅。
谢凌冷嗤一声,轻松躲过发狂奔来的镜鬼。
无数金光在他身侧流转,耀眼夺目,连带着他本人都有种闪闪发光的感觉。
他收起金凰弓,手握玄色古剑,跳到前方,衣袂翻飞中,一剑将镜鬼劈成两半,整个过程利落干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古剑带动的疾风吹动他的衣摆和发丝,谢凌身上覆着一层银光,夜色之下,宛如少年神祇。
谢昭赶过来时,这只妖怪已经被解决。
“阿凌。”
看着地上逐渐化为血水的镜鬼,裴奚轻轻啧了一声。
村民们也走了回来,开始对谢凌溜须拍马。
少年不耐烦,一眼都没有看他们。
魏朝衣浑身是伤,在精致秀气的少年面前,低垂着头起身。
做魏朝衣很开心吗,当一个废物很开心吗。
镜鬼死了,可它的声音还在耳边萦绕。
村民们注意到他时,一个个用怀疑审视的目光盯着他。
“魏朝衣?”
一村民道:“谢公子,就是他,是他捉走我们的。”
为了救人身受重伤的魏朝衣,此时又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妖怪。
谢凌嫌弃道:“蠢货,镜鬼可以变成任何人的模样,这种事都想不明白。”
他瞥了眼魏朝衣,想起叶琬说过要找他的事,眼神不悦,却没有半分看不起的意味。
谢昭道:“各位,我看事情已经很明了了,一切都只是镜鬼的伪装,并不是魏公子有心加害。”
村民们面面相觑。
“能被妖怪陷害,魏公子怎么这么弱了。”
魏朝衣紧握双拳。
“是,我是很弱。”
众人忽然沉默,都侧目看向他。
他摇头:“我不配当捉妖人,我打不过他们。”
一时间,在场的人安静下来,再没有人说话。
低沉的的氛围中,一抹亮色忽然站了出来。
谢凌不屑道:“打不过又怎么样,再打就是了。”
少年一身傲气,轻狂又桀骜,自在地像一缕风,不受拘束。
他噌的一声收回长剑,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魏朝衣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升起几分羡意。
裴奚想喊住谢凌,但一转眼就不见他人影了。
“跑那么快干什么。”
谢昭道:“你也不想想谁回来了,他跑得能不快吗。”
裴奚笑了声,说道:“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稀罕事,谢小公子居然会喜欢别人。”
他可不是开玩笑,自己刚来谢府,可是被这个小魔王折磨地无数次怀疑自己,那么小就那么狂妄,如今竟会在感情上如此开窍。
太诡异了,太不符合常理了。
*
叶琬确定了系统制定的三个路线。
她坐在桌前,慢吞吞地喝着茶水,喝完后拿起一张信纸。
既然要走,不如给小少爷留封信。
他找到自己的时候,看起来挺开心的,要是再离开,他可能会不高兴。
给他留封信,也算有个交代。
系统和她商量过了,为了不影响主线,三日后她就得走。
为了回家,离开就离开吧。
叶琬放下信纸,准备换身衣服洗个澡。
反正谢凌已经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她好好沐浴一番,然后上床睡觉。
今日累了一天,她是真的撑不住了。
叶琬低头解着长裙上的系带,先脱了一层外衫,只剩一件轻薄的内搭,从后面能看见纤细的脊背线条。
一双手忽然从背后伸出来,将她牢牢环抱住。
叶琬对小少爷的怀抱十分熟悉,只是她不明白,这小子走路怎么变得悄无声息的。
她被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一顿,本来可以解开的系带,竟无意打了个死结。
谢凌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垂眸时,看见少女清透薄衫里凸起的双峰,她穿的是一件水粉色亵衣,细细的带子勾着她的肩膀,一路滑到背上。
“你…你怎么这么快?”
少年蹭着她垂落下来的发丝,是他很久都没有触碰到的柔软。
他默不作声地将玉佩系在叶琬腰上。
那还是他先前送给自己的,天照山一事后,她就把玉佩留在了谢府。
玉佩没有失去原本的光泽,依然通透明亮,像圆圆的明月,玉佩上系了蓝色的穗子,在她的裙摆上扫来扫去。
系上玉佩,谢凌又开始为她解开系带上的死结,他动作轻柔缓慢,一点也不着急,与他冲动莽撞的性子截然相反。
系带很久才被解开,但他好像很享受这个过程。
他身上还有夜里奔波的冷气,冰冰凉凉,叶琬穿的又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太冷了,放开我。”
听到这话,少年倒是妥协地松了手。
“你真的回来了。”
他捧着她的脸,有些不敢相信。
按照她的经验,接下来可能又得腻歪好几个时辰,叶琬刚让人放好水,马上就要凉了。
她指了指帐子后面的浴盆。
谢凌目光看过去,误解了她的意思,耳根子忽然红起来,但嘴角还是诚实地弯了弯。
他支支吾吾道:“你想一起吗?”
什么一起!
叶琬撇开他:“想什么呢,我是让你出去,我要一个人洗。”
浴盆中雾气升腾,水中漂了几片花瓣,娇艳欲滴,谢凌不舍地看着她。
他才与她相遇不到一个晚上,此时是真的不想离开。
况且,万一她又和在青铜山一样,什么也不说就突然消失……
谢凌骤然露出失落的情绪,他说:“那你洗吧,我不看。”
叶琬觉得他可能把自己当傻子。
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血气方刚的年纪,说不看就不看,鬼才信呢。
她可不相信这种鬼话,强制要让谢凌出去等着。
*
叶琬洗个澡,一点都不安生。
谢凌时不时敲敲她的门,问她好了没有,他什么时候可以进来。
叶琬惊慌失措,赶紧找个东西裹住自己,只露出一个头,对他说:“没有,别进来!”
刚说完没一会儿,他又敲门。
叶琬时刻绷紧精神,生怕他敲门时她没听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突然闯进来。
这澡洗的,可以说体验感非常不好。
她急匆匆穿上衣服,也没管身上还有没有水渍,谢凌一直等着似的,她刚穿好就推门而入。
少年将她抱在怀里,一如从前那般。
她的发丝被浸湿,身上又香又暖,因为刚沐浴完,肌肤通透柔软。
别说谢凌,连她都想亲一亲自己。
可叶琬却拒绝道:“不行!”
小少爷皱眉,盯着她问:“为什么,你以前都不拒绝我的。”
“……”
他是不是失忆了,自己以前一直在拒绝,每次都是他主动凑过来。
“你是不是害怕?”
叶琬道:“为什么怕?”
虽然小少爷是挺可怕,但叶琬觉得自己也没受什么委屈,除了一开始差点被他气死外,其余时候都过得挺好的。
至少比裴奚过的好。
想起天照山的那一幕,谢凌难过地抱着她。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他的意思,应该是自己挡剑那件事。
方才他离开的时候,说有话要对自己说,叶琬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但她又觉得不止,也许还有很多。
靠在他怀里,想着自己三日后就要离开,叶琬不禁问:“就这些吗?没有了?”
她语气有些娇嗔,像是质问般,但是没什么威慑力。
谢凌不仅不怕,反而来了兴致。
“还有很多很多,但是得等到成婚那天,我再告诉你。”
“成婚?”
“嗯。”
谢凌放开她,从屋子里拿来一封信帖。
“父亲母亲还不知道你回来了,我会通知他们,尽快就回京都,我们成婚。”
回京都…这绝对不行,要是回去的话她就走不了了。
系统也一遍遍在她耳边提醒,叶琬不耐烦地说:知道了,你别说了。
谢凌微怔,漂亮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她。
叶琬道:“我不是说你。”
他又笑起来。
少年身份尊贵,样貌清秀,家世外貌都无可挑剔。
他性子如风,自在肆意。却唯独为一个人深情付出,哪怕再傲娇嘴硬,也会对她说。
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叶琬看着一旁的信纸,她如果离开,这张纸上得写什么,才不会让她的小少爷伤心呢。
*
夜深之后,叶琬借口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谢凌才肯回去睡觉。
房间里的蜡烛已经熄灭,只有窗外洒进来几丝月光,带着冷冷的寒气,铺在房内的地板上。
她睡了没一会儿,又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少年轻轻地来到她的床边。
叶琬不打算理他,故意翻过身,背对着谢凌。
一只冰凉的手揽上她的腰肢,叶琬诧异地坐起来。
少年倒在床边,神情痛苦,面上覆着浓重的病气。
他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薄唇紧抿,身上跟结了冰似的,额头却有细密的汗珠。
这是…髓寒蛊。
怎么会这样。
叶琬怔了怔,赶紧给他盖上被子。
他眉头紧皱,在她盖被子时突然抓住她的手,睁开眼看到她后,便定定地盯着她,仿佛只有这样,痛苦才能消减一些。
可是下一刻,他又闭上了眼睛。
叶琬紧张道:“谢凌?”
这次蛊毒发作,比她之前见过的都要严重。
没有问心诀,她该怎么办?
这小子看着马上就要被疼死的模样,叶琬喊他都没有反应。
他可不能死。
叶琬又找来一床被子,但没有任何作用。
怎么才能让他平静下来。
忽然间,少年自己坐了起来。
叶琬感觉手臂被拉了过去,整个人倒在他怀里,一抹柔软的冰凉落在她唇边,紧接着是潮水般汹涌地索取。
他的吻变得激烈,细细密密地,将她一点点侵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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