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说话的声音极轻,将要散掉一样:“你不是药,你是我的钥匙。”
医生说,他要找到自己的钥匙。
他找到了。
他抱住了自己的钥匙。
闻言,林羡清怔了下,她仰起头,主动捧起温郁的头,落下一个带着颤意的吻。
“这样能证明我是真的吗?”她问。
话音刚落,她的头埋下去,温郁顺从地张开嘴,胸膛因喘息而起伏,漂亮的眼睛轻微眯起来。
林羡清不太熟练地舔舐他的唇舌,手指穿过他的后脖颈,有些紧张地抓住他后脑勺的头发。
唇舌分开毫厘,呼吸凑得极近,眼睛在黑夜里发亮。
温郁盯了她几秒,略略撑起身子,两人翻了个身位,林羡清一下子跌在床上。
青年双手撑在她身侧,缓缓俯身,复而吻住她,舔得人牙齿都发麻。
“可以么?”他真诚发问。
温郁没有具体指明什么可不可以,林羡清被吻得大脑发懵,她喘着问:“什么?”
他略微低头,讨好地吻她的眉梢眼角,换了个说法,低声问:“我房里有上次从莫斯科带回来的外国货,第一次,你想试一下吗?”
林羡清咽了下口水,“你还把那东西都带回来了?”
“嗯。”他毫不羞耻地懒声应了下,有点着急地翻身下床。
温郁轻微蹙眉,“不过我不太了解。”
青年黑睫微垂,一咬开就又凑上来吻她。
温郁试了一下,他习惯性烦躁地咬住下唇,视线转移到林羡清的脸上,低声哄她:“我不会,教教我。”
林羡清几乎两眼一白,她捂住眼睛沉默。
找到合适的以后,青年眼神毫不羞耻地继续问:“然后呢?”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这人根本就不会。
林羡清觉得自己脸红得快滴出血来,她说话断断续续的:“要不今晚……就算了?”
“不要。”温郁继续讨好地吻她,他也就只会接吻了。
“就要在今天。”青年坚持说。
他抬手挑起她下颌,逼迫林羡清与他对视,用漆黑好看的眼睛蛊惑她,温郁嗓音又轻又哑,哄骗意味极重:“不是要证明你是真的吗?证明呀。”
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吗?
林羡清不太理解这种逻辑。
她好半天没说话,又感觉到温郁的视线漂移到墙角,他手上的动作也停顿了一下。
林羡清意识到什么,她抬手扳过温郁的头,叹着气说:“不要看别处,那里什么都没有。”
她心一狠,索性闭了眼。
期间温郁一直很单纯地问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她本来就不太好意思,面对他的问题更是说不出来话。
林羡清溃不成军,她快教不下去了。
青年一双漆黑的眼在月光下微微发亮,像是月下的潮汐,眼里像是泛着潋滟的水光,带着摄人心魄的美,让看向他的人眼神失了焦。
林羡清咬牙切齿:“你……”
零点。
窗外炸开第一簇烟花,噼里啪啦地响在耳边,七彩的光在苍穹崩裂开,穿透公寓的窗户,照在两人的脸上。
微凉的指尖顺着脖颈往下滑,在耻骨上打圈,撩起浑身的火焰。
灯火照耀间,林羡清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他潮湿的眼睫,温郁眼尾都是红的,眼睫又潮又耷拉。
“你在哭吗?”她忍不住问,突然觉得好笑,“你哭什么?”
温郁细细密密地在她唇上落吻,嗓音哑得不像话:“没忍住,你不是也哭了吗?”
林羡清无言几秒,心里默默想着,她是被你疼哭的,你估计是爽哭的。
这可不一样。
林羡清以前可能从未想过,一场爱,可以做哭两个人。
她有些受不住了,轻微呜咽着问:“可以结束了吧?”
温郁漂亮的眉眼染上潮意,耳尖染上象征渴望的红,他低吟着:“不可以,还没到。”
“什么还没到?”
“时间,你要赔给我两小时二十八分零十秒。”
他黏人地吮着她肿胀的下唇,嗓音低哑好听:“我都记着呢,你得还给我。”
林羡清:“?”
她什么时候欠了你两个多小时?
来不及思考,她就又沦陷。
他们在除夕夜接吻,在除夕夜相拥,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年夜,屋檐落雪,唇上落吻,心间落爱。
往后的每过一个除夕,我都会更爱你。
零点时分,林羡清在心里许愿,重复念叨着:
“温郁,邪瘟病疫都不要侵扰你。”
“万事万物,都要如你心意。”
她把全部的爱都给你。
万籁俱寂里,她等待着一朵只为她开的昙花,那是瞬间的永恒。
-
新年第一天,林羡清模模糊糊地醒过来,温郁跟八爪鱼一样箍着她,两只胳膊紧紧拥着她,还把脑袋埋在她颈侧,呼吸均匀绵长,热气和微硬的头发都戳着她的脖子。
温郁一贯失眠,头一次睡到这么晚,林羡清也不忍心打扰。
她昨晚还说今天要带温郁去看医生的。
但是大过年的,医生不一定在,估计最早也得等到初十再说。
那看来她最近得看着点――
林羡清还模模糊糊地打算着,身后的人突然动了几下,闷着嗓音叫她的名字。
仿若确认一般。
她转回身子抱住他,“在呢。”
又在床上待了一会儿,温郁也彻底清醒了,他穿好衣服收拾着地上的狼藉,在林羡清去洗手间洗漱时还皱眉看着床单。
青年心里默默撇弃着,床单怎么脏成这样。
明明也没有玩儿很开。
兴许是出自心里的愧疚,温郁很自觉地去厨房,给林羡清煎了几个黑乎乎的鸡蛋。
坐到桌子前的时候,林羡清难得眼角抽搐了几下。
她拿着筷子,半天无法说服自己夹起这个鸡蛋。
温郁坐在对面,轻声叹口气,又转身拿出几个打包盒。
“知道你可能不吃,今早吃外卖吧。”
看着他的眼神,林羡清也有点过意不去了,她还是留下了温郁的鸡蛋,跟外卖一起吃掉了。
“看着黑,其实里面没糊,大不了以后我教你。”
温郁盯了她几秒,懒倦地说“好”。
他好像很困,吃完早饭就又回床上睡觉了,睡之前还铺了个新床单才安心躺下。
他明明可以直接回自己房间,却偏要去林羡清房里睡。
这一天林羡清的手机响了个不停,大多是同事发的新年祝福。
她妈妈给她打了电话,说还是想要她回家吃个团圆饭,一家人就缺她一个。
林羡清拿着手机沉默了一下,她看了眼紧闭的房间门,还是叹着气说“好”。
毕竟她也好久没回家了,一家人吃团圆饭就缺她一个,她也会有点过意不去。
而且,这次可能是第一次,她能毫无芥蒂地跟爸妈、哥哥一起吃团圆饭,往年的团圆饭都吃得貌合神离的。
林羡清换上沙发上搭着的棉袄,走之前给温郁发了消息,告诉他自己回家吃顿饭就回来。
到家的时候,徐云然一个人在厨房忙活,家里请的阿姨也回家过年了。
剩下三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现在电视台基本都是新年节目,唱歌跳舞和小品。
林羡清一边看节目,一边从果盘里抓了把瓜子磕。
家里开着暖气,热得她额头沁汗,林柏树跟看鬼一样看她:“屋子里这么热,你领口拉那么高干嘛?”
林羡清怔了下,默默缩了缩脖子,心想那是你能看的东西吗?
她扯谎:“感冒了,怕继续着凉。”
林柏树没继续问下去,冷淡地“哦”了声。
厨房里忙活的徐云然叫林柏树去端盘子,她哥懒着调子应了声,终于离开。
林羡清盯着电视屏幕出神。
温郁的事她始终没跟家里人说过,但是现在都到这个地步了,感觉有必要跟家里人坦白。
她不可能偷偷摸摸跟温郁谈恋爱。
作者有话说:
小温的确没看过,但是他有理论知识,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乖巧下的恶趣味罢了,毕竟他只在林羡清面前乖,其他时间都挺坏的。
第66章 珠算
◎相信爱能战胜规则。◎
徐云然准备的年夜饭很丰盛, 一张桌子都快摆不下了,四个人围坐在圆桌前,各自面前摆放着一副碗筷。
徐云然给她倒上饮料,透明的玻璃杯里满溢着咕噜噜的气泡, 在冷冽的空气中炸开。
电视机里还锣鼓喧天的, 不断地从扬声器里传出欢笑声。
饭吃到中途, 林羡清碗里都是爸妈给她夹的菜, 她低头看着满满当当的碗,突然失了下神。
这是第一个与家人一起过的好年。
她咽下一杯饮料, 喉咙里都是炸开的碳酸气泡,舌根都开始发麻。
徐云然突然问她:“你新家还住得惯吗?要我说, 一个人住在那儿还是孤单了些, 哪有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待在一起好。”
林羡清喉咙里哽住,她惊慌垂眼, 两只手捧住玻璃杯子, 在手里转了几下。
“其实……不是我一个人。”她嗫嚅着。
圆桌上的气氛沉寂下来, 三个人的动作都停下来,徐云然愣了一下, 打着哈哈说:“我就说你怎么突然换了个那么贵的房子,原来是跟别的女孩合租的啊,没事儿, 只要两个姑娘家合得来就行, 做个伴也――”
林羡清皱了皱眉, 有点纠结地打断:“不是合租, 也不是跟女孩住一起。”
她紧紧抓住杯子, 坦白说:“我谈恋爱了, 房子是他出的钱。”
徐云然手里的筷子一下子掉在桌子上, 她缓了好久没说话,林志斌也放下筷子认真问她:“现在就开始同居了?你们谈了多久啊就这样?从来没听你说过。”
林羡清也觉得这事儿摊到哪对父母头上都挺令人头疼的,她斟酌了一下措辞。
“你们都认识他啊,温郁家里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他爸抓他抓那么严,他根本就不能自己租房……我们――”
“你说谁?”徐云然嘴唇颤抖了几下,“你在跟温郁谈恋爱?温执的儿子?”
电视机里还交杂着各种热闹的声音,房子里只有电视机在发出响动,一桌人的气氛都开始变得剑拔弩张。
林柏树撑住额角,他声音很疲惫:“你还是跟他谈了,明明之前跟你说过不要跟他靠得太近。”
林羡清执拗问:“为什么不可以?我知道他家里――”
“你不知道。”徐云然突然特别生气。
她第一次见徐云然那个表情,如此悲哀,如此害怕。
徐云然看着僵着身子的林羡清,就像看着另一个人。
“你不能去他们家,温家的边你都挨不得。”
圆桌上的菜还冒着热气,热锅里煮着的汤汹涌地冒泡,雾气氤氲在眼前,模糊母女俩的视线。
林羡清直直看着她,问着:“为什么?他家的水深我知道啊,温执可能不是个好人,但你不能说温郁也一定像他爸一样不是好人。”
林志斌沉默地别开头,徐云然两手撑住太阳穴,垂着头低叹:“妈妈不是说温郁会跟温执一样,只不过我……不想你变成下一个刘婧婧。”
『刘婧婧』。
这个名字她曾多次听到,温执的妻子,温郁的母亲,结婚后就无人见过她。
“她死了吗?”林羡清问。
徐云然摇摇头,“我不知道,她被温执关在家里,十多年了,从来没放她出来过,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林羡清哑然几秒,但是她始终觉得温郁不是温执,她不会落得跟刘婧婧一样的命运。
她妈妈两手捂住眼睛,嗓音涩然:“你说你都了解,那么你应该知道,如果你们在一起,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命运,但是下一代呢?你是在延续下一代的悲剧。”
徐云然在这一刻突然想起了好多好多年前,刘婧婧最后一次来找她。
她淡笑着,坐在她对面,本来是个活得潦草的艺术家,却开始穿漂亮的裙子,绾好看的头发,在她面前说温执的事。
“你们的孩子也得是温家人,他得遵守温家传承了几代人的规矩,他要被监视,要被压迫着成为人上人,成年前要被杜绝一切的社交。”
“清清,你告诉我,你希望这样吗?”
屋外的风好吵,风雪交加,林羡清的嗓子像被冬风吹得干裂,碎成一块又一块,发不出声音。
半晌她才艰难开口:“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我们都在努力改变这个规则,规则未必是不可打破的。”
徐云然看着她,“温家并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就算温郁取代了温执,他还得受家族的牵制,那群老古董骨子里都是腐朽封建,就算你们慢慢磨,把温家有话语权的人都给磨下去了,那你呢?你已经熬了大半辈子,还能过几天好日子?”
她站起来牵住林羡清的手,眼睛红了,像要落泪,“可是妈妈不希望你不幸福,你选择别的人,安安稳稳的,一定会比跟温郁在一起要过的舒坦不少。”
三个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林羡清感受到妈妈的手在很细微地颤抖,他们都不希望她一脚踏入泥沼。
林柏树淡漠地看着她,也开了口:“不管你答不答应,我不喜欢他,就算你执意要跟他在一起,我也不会想见到他。”
他踢开椅子走上楼,背对着她冷淡道:“我不跟小偷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
林柏树像是脾气不好的样子,连关门的声音都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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