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德与自己的部下们百口莫辩。
甚至纪德从这时候才绝望而悚然地意识到了自己与mimic成员们被祖国背叛,贴上了“叛徒”标签的原因:高层有人背叛了,mimic内的这些军人们,自己的战友们与自己,都不过是无奈之下的替罪羊!
在战场上,来自敌人的什么难听的诅咒都听过了,什么怨恨的眼神都见过,什么苦难的战局都经历过,但靠着保卫祖国的信念,纪德从未害怕过。
但面对着眼前的这个几乎与年轻时的自己一模一样的军官的对自己充满仇恨的眼神的时候,能将骨髓与血液都彻底冰冻的刺骨寒意从纪德的心中升起,向四肢百骸蔓延。
纪德几乎想要夺路而逃。
但最后,纪德只是轻声下达了指令:“动手吧。”
mimic的成员们便行动起来了。
比起十分生涩的,对于战争的概念只停留在演习的,而且战后重组后才组建出来的追捕部队,身经百战的mimic成员们可以说是以一面倒的优势碾压着对方。
但与此前在战场上形势大好时的气氛完全不同,即使战况已经到了可以预见一面倒的胜利的程度,mimic成员们之中也没有哪怕是一个面露任何激动之色,反而连空气似乎都因悲伤而变得粘稠,因痛楚而变得沉重。
看着部下们悲伤但果决地熟练地收割生命的样子,纪德无心恋战,带着几个精锐部下硬生生从包围圈中为其他成员们开出了一条路。
纪德永远记得自己的枪夺走那个年轻军官生命时自己颤抖的双手:也正是如此,他才飘洋过海,顺着某位好心的俄罗斯人的提议来到了极东之地,日本的横滨。
毕竟当时那位名为费奥多尔的俄罗斯人是这么提议兼威胁的:“我也是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服上面的先生们派出这些追击的部队,如果效果不好,说不定还得派第二批;去日本的横滨,找一个名叫织田作之助的辉光之镜教团的成员——他会给你们带来救赎的。”
经历过这种事情的纪德,绝不想看到mimic自相残杀:这恐怕是最为悲哀的死法了。
“我的异能力,效果为让伤害我之人被控制,脑髓地狱会让对方看见自己这辈子最恐惧的事情,疯狂地无差别攻击他人。”梦野久作已经不需要再掩饰异能力了。
随后,梦野久作安静而冷酷地做出了宣判:“要么mimic归顺,要么今天你们mimic就在这里进行最后的战斗吧:自相残杀而亡——有意思!胆敢算计织田作!活该!”
第72章
纪德把梦野久作轻轻拎了起来:“果然是天真的小孩子。比起在未来不断地被奴役,我们mimic宁愿死去。不要妄想mimic会屈服于任何人!”
“呀,真是精彩的演讲。但纪德先生也太天真了一点吧?”
是太宰治的声音!梦野久作踮起脚从二楼的栏杆后望向一楼大厅的大门。
大厅的厚重大门被推开,爱丽丝和太宰治一起从外面迈步走了进来。
“真是惨烈的景象呢。”爱丽丝环顾了一圈正在徒劳地打斗着的mimic成员们,“只不过我不会像久作君那样——我的延迟行刑是可以只留一口气的。”
随着爱丽丝的话语响起,深陷脑髓地狱的幻境中的mimic成员们的身躯顿时变得血肉模糊:全是来自同伴的伤害。
然而,在脑髓地狱的幻境下,受伤后的这些mimic成员们反倒是受到了刺激,更加疯狂了。
“纪德先生,或许我应当好好介绍一下久作的异能力?脑髓地狱是幻境类而非操控类的精神类异能力,能让人被迫经历最为恐惧的事情。这些可怜的mimic的成员们,只能永远地在幻境中一遍又一遍地经历祖国的背叛与和昔日战友的争斗,而现实中也只剩一口气——却永远无法死去:除非我允许。”说完,爱丽丝看了一眼太宰治。
太宰治会意:“纪德先生和mimic的成员们这样的人,最害怕的就是永远无法迎来死亡,还要痛苦地毫无自我毫无荣耀地活着——我可是先知,纪德先生。”
“或者说我们换个方法,”爱丽丝朝二楼纪德所在的地方看了过去,“我给你们mimic一个获得救赎的机会,相应的,你们必须为辉光之镜教团效劳。”
由于伤势所限,位于一楼的疯狂的mimic成员们总算停止了自相残杀。
想要拔枪的,手臂已经连骨带肉被炸得粉碎;想要站起的,腿伤也不知中了多少枪,根本站不起来。不知道在脑髓地狱的幻境中究竟看到了什么,mimic的成员们怒号着,不知疲惫也不知疼痛,一遍又一遍地徒劳挣扎着。
鲜红的血液顺着一楼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流动之时裹挟着地面上的灰尘,很快就变得脏污,缓缓流淌至爱丽丝与太宰治的脚下。
“啊——快点做决定吧!好脏!这样回去的话岂不是要被笑话了吗?”太宰治再度催促道。
纪德的脸色铁青。
“纪德先生,您杀不死我。”爱丽丝用着陈述的语气,无比肯定地说道,“而只要我一日不死,mimic的全员,就都无法获得解脱:除非我乐意。请您早做决断比较好。”
爱丽丝边说着边上了二楼,然后将玩偶从塞在了梦野久作的手里:“久作,辛苦你了。做得很不错。”
随后熟练的端水大师爱丽丝也没忘记太宰治:“幸好太宰跟了过来,我才能找到你。”
然后爱丽丝就掏出了太宰治十分眼熟的某个型号的刀:“好了,久作君先等一下。我先把绳子给你解开。还有——那边的那位竟然会绑架小孩的毫无荣耀的法国的知名叛徒纪德先生,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你不想和他们一样陷入长久的噩梦之中吧?”
“自命不凡地认为能给我等带来救赎,该说不愧是教团首领吗?”纪德有些焦躁地瞥了楼下的mimic成员们一眼。
“但现在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爱丽丝揽着梦野久作,将玩偶和梦野久作一并交给了太宰治,随后回头对纪德道:“现在我重新为你的部下们完全覆盖了延迟行刑。如果我彻底解除异能力,他们就会瞬间死去:死于同伴带来的致命伤。与此同时,除非我主动完全解除延迟行刑,你们一个人都别想死去。”
纪德的语气终于出现了一丝动摇:“你们辉光之镜一个教团,之前还合并了港口Mafia,我想不出你们有什么理由需要我们mimic。”
“天哪,纪德先生,你竟然是这么想的吗?”太宰治本来由于自己在多重秘史中的主支世界所看见的命运走向就对纪德十分不满,现在更是抓紧了一切嘲讽的机会,“这点东西都不懂,也难怪明明是战功赫赫的军人现在却如同流浪的疯狂恶犬一般到处乱咬人了!”
“太宰,你不能指望一个长期处于那种舆论环境下又没有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并非天才的人能够仔细思考。所见往往会局限所思,所思往往会影响所为,而所为往往会将人导向命运的终点:想要违抗这宿命的因果,是需要做好永远都得逆流而上的准备的。”爱丽丝也在一旁为太宰治的言论添砖加瓦。
梦野久作撇撇嘴:“所以简单来讲这位安德烈纪德先生就是个没有受过良好教育缺乏非武力的个人能力的家伙?”
“久作君说得还真是不错!”太宰治热情地鼓掌,眼神中却既没有一丝嘲讽也没有一丝喜悦,只有漠然。
“纪德先生,港口Mafia只是名义上合并,其实不过是为了合法使用我方的异能开业许可证罢了。我现在需要的,是一队彻底只属于辉光之镜的敢死队——您对擂钵街修缮计划感兴趣吗?”爱丽丝提出了邀请。
“……擂钵街……?”纪德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而爱丽丝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对,是那个擂钵街。你们mimic刚进入到横滨的时候,不就是借着擂钵街的权力真空时期的混乱地带无人管理鱼龙混杂,才隐藏住了自己的行踪?……试试去救赎别人;这也是救赎自己的过程。”
第73章
mimic终究还是加入了辉光之镜。对此,法国方面十分愤慨——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或许是看在兰波和魏尔伦的份上吧:自家两个超越者都跑了,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得,只能无能狂怒了。
港口Mafia有着曾经属于自家的两名超越者,其首领又是极强的治愈系异能力者,而与港口Mafia的关系十分暧昧不清的辉光之镜教团又有着那位拥有延迟行刑的爱丽丝,法国方面竟然不敢出手了。
正所谓:柿子要挑软的捏。法国方面找到了日本官方,态度及其强硬地要求日本方面将背叛者安德烈·纪德以及其残部所组成的mimic组织全员逮捕,引渡回法国。
已经遍览了多重历史的坂口安吾第一时间就找到了爱丽丝,厚着脸皮请求爱丽丝想办法。
而爱丽丝第一时间的想法是:乳法在多重历史上竟然是有共通性的吗?
爱丽丝笑着将自己的答案告诉了坂口安吾:“安吾君。Mimic自称是本该死在战场之上的亡灵,而我只是在完成他们的愿望。他们既然敢盯上织田作,那么自然应当承受相应的代价。”
坂口安吾一惊:“您不打算将他们长期作为真正完全属于辉光之镜的武力部队?!”
“安吾君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爱丽丝摊了摊手,“安吾君也是遍览多重历史之人,应当知道我也好我家林太郎也好的真实本性。”
毕竟是以后还会有用的人,此刻的爱丽丝对坂口安吾充满了耐心:“的确,港口Mafia名义上并入了我们辉光之镜,但港口Mafia在外界看来才是实际上占主导的那个。不过是为了异能开业许可证,你们是这么想的吧?这种时候辉光之镜能够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成建制的武装队伍,对于防止教团被港口Mafia从内部夺权甚至吞并的确很有帮助。但,安吾君,你别被异能特务科的人带跑了:别忘了我家林太郎和我是什么关系。”
坂口安吾反问:“那爱丽丝小姐,您究竟发现用mimic来干什么?”
“很简单。我有一份擂钵街开发计划——”爱丽丝掏出了一份准备已久的方案,“而这份计划恐怕会动摇不少人的核心利益。”
“所以mimic——”坂口安吾话讲了一半,就被爱丽丝打断了。
“就是你想的那样,安吾君。作为寻求荣耀与光荣的死亡的灰色幽灵,mimic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自相残杀:而久作君和我,都可以做到这一点——只不过术业有专攻,久作君比我要厉害一些。”爱丽丝礼貌地应了一句,“林太郎没有治疗他们:他们已经在脑髓地狱下自相残杀过了。只不过我用延迟行刑吊着他们的命而已。”
说到这里,爱丽丝还忍不住笑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滑稽的笑话:“现在这些本该早就死在战场上的亡灵,可真就是不死的亡灵啦。至于官方……安吾君只需要告诉那些头脑里塞满了稻草的家伙们一句话:这是第二个不死军团——只不过这次……本来就是一次性用品。等到我办完了事,我就会放mimic的成员们回归死亡的怀抱;这样,法国方面做的那些事也就再也没有人证也再也不会泄露任何消息了。”
于是,在热心的“港口自卫组织”的协助下,辉光之镜展开了对擂钵街的初步调查。
港口Mafia派出了一位对擂钵街最为熟悉的核心成员作为负责人:曾经的“羊之王”,如今的港口Mafia五大干部之一的中原中也。
明明是超越者却心甘情愿地名义上作为中原中也的直属部下呆在港口Mafia的兰波拉上了藏于地下的魏尔伦,一明一暗地一起协助中原中也工作。
而辉光之镜则是向港口Mafia表示了重视与善意,派出了长期跟随在首领爱丽丝的身边,十分熟悉教务的芥川银作为辉光之镜方面的负责人。芥川龙之介作为芥川银的兄长从旁协助,纪德则率领mimic作为主要参与人员。
而总负责人,由既是辉光之镜的先知,又是港口Mafia的军师的太宰治当仁不让地担任了。
【森鸥外】给太宰治签下了银之神谕:拥有银之手谕之人可任意调动包括干部在内的所有港口Mafia成员——只要首领不明令阻止的话。
辉光之镜的首领爱丽丝也给太宰治开放了mimic的调度权。
最后,先斩后奏的辉光之镜向官方提交了一份擂钵街土地购买申请,同时还提交了一份看上去十分天方夜谭的建设方案。
然而,不知道是哪位教徒出了力,又或是听见了“不死军团”的关键字后十分慌张的哪位大人物松了口,这份不可思议的申请,竟然被通过了。
第74章
擂钵街改造计划推出的时候,整个横滨都为之哗然。
试问,哪一个横滨本地人不知道擂钵街的真实情况是什么鬼样子?那种鬼地方哪里是说改就改的?如果改造了,那些黑户涌入城区可怎么办?
果不其然,计划一出来,某些擂钵街的居民就开始聚众抗议,然而,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黑户;某些横滨本地人也对此意见很大,毕竟所谓的长期回报往往没有那么地容易看出来,对于绝大部分横滨人而言,比起虚无缥缈的希望渺茫的未来,及时行乐、当下的生活质量与怎么获得明天的饭钱才是他们所关心的话题。
于是,爱丽丝便把在辉光之镜临时住下后被迫随时准备着带着mimic为辉光之镜发光发热的纪德请到了圣所门口:“安德烈·纪德先生,您本来该是一位英雄。我听说过您在法国的事情。被当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的感觉,想必纪德先生是深有体会了。这次请您过来,也是因为日本的官方与法国的官方并无太大的不同——实在令人羞愧。”
“你想表达什么?”纪德皱着眉,双手环抱着靠在圣所门口,并未踏入圣所,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爱丽丝小姐最好直说。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那么我就直说了:在正式进行擂钵街开发计划之前,我们可能不得不整顿一下擂钵街内的某些不法分子、黑户和暴力团体。”爱丽丝的语气那叫一个正气凛然,仿佛自己是横滨最优秀的公民一般,“为了达成这个目标,mimic将和最近刚并入辉光之镜的港口Mafia,不,港口自卫组织或者说港口物流贸易运输?运输贸易物流?算了,反正就是林太郎送给我的那个,会一起合作。作为回报,mimic成员在这次任务期间非故意受的伤我将不会使用延迟行刑进行治疗——很快就可以解脱了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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