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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瑟轻轻挑眉，待秦筝回避之后才把人宣进来，来的果然是之前在平清殿上时常出列的几个熟面孔，脊背往后微微一靠，他有些懒怠地看着他们行完礼，已然猜到他们是为何而来的了，“几位大人今日来得真早。”
陛下语气不善，颇有几分警告的意味在里面，内阁大学士捏了捏发汗的手指，躬身道：“陛下，臣等是为了西北雪灾的事情而来。”
萧瑟嗯了一声，“方才朕已经和皇兄商量好了，让户部的人早些筹备起来，不用千里迢迢从天启运过去，派人在临近的富庶之地采买好押送过去即可，省得路遥生变。”
话头全都被萧瑟说了个干净，大学士怔愣了片刻，头顶着萧瑟意味不明的目光，相互之间对视一眼，干巴巴地应了声，“陛下深谋远虑，臣等自愧弗如。”
接了话，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萧瑟把手里正在翻看的折子一合，不轻不重地搁在案头，“几位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数九寒天，御书房里的地龙烧得格外得旺，可几人却冷得想打哆嗦，为首的大学士动了动唇，将一路上反复推敲的话说了出来，“臣等皆知陛下怜恤皇后，可皇嗣事关国本，还望陛下慎重考虑。”
“不考虑。”萧瑟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
明德帝在继位的时候已经有五个儿子了，继位不久萧瑟就出生了，再看萧瑟自己，当上皇帝半年了，只有一个老婆，孩子的影都没有。
几位老臣的面容有片刻的扭曲，他们着实不理解萧瑟不肯要孩子的原因，皇后哪里小了，搁普通人家里孩子都生了两三个了，帝后感情好得很却迟迟无子……总不会是两个人之中的谁有隐疾吧？
大臣们潜意识里已经把萧瑟排除了，明德帝有那么多儿子，到了萧瑟这一代，多半是没问题的，倒是皇后娘娘，听说入宫前不是养病就是养伤的，怕是以前混迹江湖的时候打的架太多落了病根。
萧瑟看着明显在胡思乱想什么的一群书呆子，指尖在桌面上扣了扣，“还有何事？”
萧瑟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既然诸位大人如此关心国本，那西北雪灾的事，就交给几位大人手下的能人了，相信今年冬日西北应当不会传来不好的消息。”
一群人讪讪地走了，厚重的帘布一掀，纤巧的红影踩着素白的祥云布履慢吞吞地走到了御案边，明媚的眼眸里有些许愁容，萧瑟把人拉到怀里，“别听那些老头子说话，他们就是闲的。”
秦筝犹豫了一下，“其实这两个月师姐每回给我托梦也在催这个。”
一会儿说她娇气一会儿说她不懂事，她一想起来就觉得脖子上冷飕飕的，打了个哆嗦就往萧瑟怀里钻。
萧瑟轻轻拍着她的脊背，他们原本是打算生个孩子的。但是成婚没多久他们不小心撞见一个急匆匆送去医馆的产妇，那青天白日鬼哭狼嚎的，把秦筝脸都吓白了。
小姑娘最最最怕疼了，回去以后还给吓出好几晚噩梦。
见秦筝蔫耷耷的，萧瑟干脆地把朱笔一丢，“不想那些了，我们出去吃好吃的。”
“奏折不看啦？”
“不看，左右现在天下太平，他们报上来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真正的大事自有人会单独禀告。”萧瑟揉揉她的脑袋把人拉了起来，“你上次不是说想吃锅子？天也冷了吃锅子正好，徐老头之前说城南新开了一家别具一格的饭馆，是几个退伍老兵开的，去看看？”
第136章 番外·眼馋
▍萧瑟好笑地看着他的小媳妇，这是馋人家的崽了。
于是，早朝结束一个时辰不到，帝后二人就大摇大摆地出宫了，站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秦筝的心情好了几分，现在离午膳还早，萧瑟打发了庞淮去那饭馆预订个位置。随后就牵着秦筝的手在街上慢悠悠地逛了起来。
虽说是冬日，但天启城还是人来人往的很热闹，迎面走过来的人看着那明晃晃的手拉手并肩而行的男女，眼睛似乎瞪出了眼眶，萧瑟瞥了一眼过去，后者顿时当做不认识地低头绕开了去。
陛下和娘娘这出宫也太频繁了，出门也就算了，怎么连点乔装打扮都没有，当天启城认得他们脸的人不多么，当初可是在宫外成亲的，不知道有多少百姓看见了。
买了串糖葫芦啃了会，秦筝舔舔唇，抬头望天，“再过一个月就过年了，也不知道雷无桀今年能不能把若依姐姐娶进门。”
“怕是不能了。”萧瑟想到好笑的事，“你知道那小夯货，平时风风火火的，但凡和若依搭边的事就变得扭扭捏捏，让他去和叶啸鹰打架还成，去求亲，那可是真的一棍子打不出个屁。”
秦筝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帮他一把，不是说好要是若依姐姐同意嫁你就帮他在叶啸鹰面前说话么？”
萧瑟无辜地一摊手，“若依也没跟我说她同意嫁啊。”
这还用说？人都是若依姐姐领去见大将军的！
秦筝想了想，觉得萧瑟这还是在记着他们当初成婚时的那笔账，两个月前唐莲和天女蕊成婚的时候他直接带人把唐莲灌得死醉，人刚到新房门口就面朝下倒在门上了。
这坏东西真记仇，还好她的师兄们都不在这儿，就是苦了雷无桀和唐莲他们了，无心是个和尚，不用成亲不担心这个。
“你担心雷无桀，就不担心你徒弟？”萧瑟点了点她的脑门，好笑地说，“好歹雷无桀和若依算是郎有情妾有意，你再看看你徒弟。”
提起沐春风秦筝就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这小子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姬雪，当初在永安王府第一次见面就念了一堆文绉绉的诗夸人家漂亮，萧瑟顺利登基之后问他有没有什么别的诉求，他居然张口就提想娶姬雪，惊得旁边的秦筝呛了口茶。
这话要是给姬雪听到，非得被她抡起棍子打死不可。
秦筝纳闷极了，沐春风和姬雪当初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鲜少有个碰面的时候，她这徒弟怎么会喜欢上姬雪呢？
对此，沐春风老神在在地给她解释道：“师父，这是一见钟情，你不懂。”
“就是见色起意，有什么不好懂的。”萧瑟不咸不淡地在旁边插话，“姬雪是我师父的女儿，我可不能做这个主，你若是自己有本事，便叫她点头答应，到时候我可以给你们赐婚。”
秦筝在第二十八次看到沐春风被姬雪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委婉地劝道：“徒弟呀，咱们练剑的人呢，还是想想别的，女人会影响咱拔剑的速度。”
沐春风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师父，你天天抱着萧瑟睡，也没见你拔剑的时候手软过。”
“那怎么能一样？”秦筝理直气壮地回道，“萧瑟是男的，不影响。”
大概是被沐春风吵烦了，姬雪话也没留一句就从天启人间蒸发了，问就是说去执行机密任务了，下落不明。
姬雪自己就是百晓堂出身，她不想让人找到就绝对没人能找得到。
沐家也不可能由着沐春风赖在天启不走，没过多久便发来家书再三催促他回去。
沐春风没办法，临走前跟秦筝狠狠地练了几日剑，最后雄心壮志地站在车架上和他们道别，“师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下次见到我的时候，我就不是我了。”
秦筝看着明显贼心不死的沐春风点点头，“回去之后记得好好练剑，每日的早晚课不能拉下。”
“师父你放心，剑谱我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等我也成了那绝世剑仙，我一定把您徒媳给带回来！”
懂的都懂，剑谱第一页，先打心上人嘛！
秦筝想起这大徒弟就叹了口气，“姬雪姐姐跑哪儿去了？”
萧瑟抬头看了眼坐在某处酒楼里喝酒的身影，还能哪儿去了，压根就没走。也就是沐春风手里的人比不过百晓堂，这才找不到姬雪而已。
两人在街上逛了一个时辰，随后看时间差不多便慢悠悠地晃到城南的那家饭馆里，一进门才知这饭馆竟是露天的，离饭点的时间稍早了一点，居然已经坐了一半的人，还好庞淮订位置订得早，他们占了个不起眼的位置。
空气里飘着炭火气和肉香，秦筝不是金尊玉贵长大的，萧瑟也不介意这些，反倒对这里颇有兴趣，怪不得徐老头说这里别具一格呢，还真是和普通的饭馆不一样。
桌子全是砖砌的，底下是灶台，中央架了口锅，像是现煮现吃的。
“欸，这不是和无心当初带我们在大梵音寺外面吃的差不多嘛！”秦筝兴冲冲地落了座，“要是雷无桀和无心他们都在就好了。”
“若是想他们了，等明年开春我们出去走走，四月雪月城有百花会，可以去凑个热闹再回来。”
“我们可以走吗？”秦筝眨了眨眼，上次去参加唐莲婚礼还是速去速回的，中间都没有耽搁。
现在他们身份不同了，时常出宫还好说，要是长时间不在都城，那怕是不好。
新帝登基开了一次恩科，替朝堂选拔了一些新人，旧的势力收拢得差不多，等到开春万物复苏，北离朝堂势必会更加稳定。萧瑟说没问题，那便真的没问题。
秦筝顿时开心地扑进他怀里，“那我不光要去雪月城，我还想去天外天，我们去吓吓小和尚！”
萧瑟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都依你。”
饭馆的老板拿着菜单来让他们点菜，不一会儿就有人送来了劈好的柴火和一锅烧得滚烫的汤汁，端菜的是一个背着孩子的妇人，似乎和客栈老板是夫妻，孩子才几个月大。因为这里四处生火，空气也不算太冷，他趴在娘亲的背上不吵不闹，乖得很。
随着妇人弯腰放盘子的动作，小家伙的脑袋探了出来，葡萄般的大眼睛和秦筝的视线不期而遇，那眼睛一眨就露出一个干净纯粹的笑容来。
秦筝嘴角也不由一咧，坐在她身边的萧瑟见了，笑着说：“这孩子怕是看到你要觉得很亲切。”
不就是说她孩子气，她还能听不明白？
“我看你和对门那客栈的老板见了面也会很亲切。”
秦筝嘴上接了一句，和那小家伙互相眨眼睛，仿佛在进行某种不为人知的沟通似的。
萧瑟勾了勾唇，端起有些粗陋的茶杯抿了一口。
“这儿炭火气重，孩子这么小待着可以么？”
秦筝看见小家伙白嫩的脸蛋上有一抹炭灰，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两人的衣着非富即贵，妇人的动作愈发恭敬。毕竟在天子脚下做营生，见到贵人是常有的事，听说龙椅上的那位也经常带着皇后娘娘出宫微服私访呢，“贵人莫怪，我和我家男人还有他兄弟俩口子都在店里干活，孩子还小离不开人，只能这么背着了。”
看来是生活不易。
秦筝看了眼东张西望的小家伙，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嘴上真诚地夸赞道：“宝宝很乖很可爱，夫人以后是有福气的。”
“借贵人吉言了。”有人夸自家孩子，谁都高兴，“我家男人刚成亲就去了边关，直到去年才得以夫妻团聚。只是我们年纪都大了，寻医问药求了好久才有了孩子，就盼着他能平安长大。”
戍边的将士最辛苦，背井离乡，有些人可能到死都见不到妻儿一面，还好现在不打仗了，等年纪到了就能回来。
萧瑟不着痕迹地打听了几句他们的家境，知道他们能拿到朝廷分发给退伍军人的抚恤便点了点头。
秦筝趁两人说话的功夫偷偷摸了摸小家伙的头，软软的，她都不敢用力，结果妇人一回头窥见了，她顿时心虚地坐回原位，妇人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觉得可爱得紧，笑道：“两位贵人是夫妻吧，可是新婚？”
秦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眼睛滴溜溜地在那裹在襁褓里的孩子身上打转，“算是吧。”
萧瑟好笑地看着他的小媳妇，这是馋人家的崽了。
妇人见秦筝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家孩子，旁边丰神俊朗的男子笑而不语地望着他的妻子，迟疑了一下，“若贵人不嫌弃，可要抱一抱我儿，我听说多抱抱孩子容易有孩子运，两位贵人又年轻，很快就能怀上的。”
秦筝一呆，脸颊随即红了一下，动作有些笨拙地接过襁褓。因为没抱过孩子，妇人教她怎么抱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小家伙倒不怕生，瞅着秦筝傻呵呵地笑。
怀里抱着个娃的感觉十分新奇，她不由抬眼去瞄萧瑟。结果发现他居然在偷笑，当下从凳子底下踹了一脚过去。
萧瑟轻咳了一声，语调沉稳地开口：“抱抱便好了，你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别不小心弄伤了人家。”
妇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个，“两位贵人如此恩爱，将来托生在您二位家里的孩子一定是很幸福的。”
这天回去的时候，萧瑟背着玩累的秦筝慢悠悠地走在宫道上，沿途遇到的禁军已经见怪不怪了，秦筝的小脑袋就趴在他肩头，“坏东西。”
“小宝宝小小的好可爱。”秦筝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小家伙的脸那么软，比面团还软，就像御膳房做的奶糕一样。
“你小的时候一定比他们更可爱。”
背上的大宝宝踢了踢腿，“我也想要个小宝宝。”
这是真馋上了。
萧瑟忍住要笑的冲动，只是微微勾唇，“不怕疼了？”
秦筝天真地想，能不能快生的时候把她弄晕，等生完了再把她弄醒。不过生孩子那么疼，她晕过去也会被生生疼醒的叭？
可是小宝宝真的好可爱，不然她死活忍一忍，先要一个再说。
第137章 番外·麟儿
▍这么能吃，不会猪投胎的吧？
永安三年，北离朝堂日盼夜盼总算盼到了皇后娘娘有孕。要不是他们不小心在御书房撞见小腹微胖的秦筝一群人还全蒙在鼓里。说起来今年就没听到皇后娘娘在宫外玩耍的消息，还以为她终于安分了，敢情是躲在宫里坐胎。
大臣们有些激动地搓了搓手，盯着秦筝的肚子就像盯着一块金疙瘩，一觉醒来还挺迷糊的秦筝被那堆热情似火的视线盯得清醒了几分，一扭头，脑子又有点呆住。
萧瑟见她稀里糊涂地从暖阁里走出来了，索性把人拉到怀里坐下，“这么快就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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