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赌,那么赌什么?”萧羽笑道。
“赌你义父。”萧瑟说道,“孤剑仙洛青阳。”
萧羽怔了一瞬,旋即笑道:“六哥这次回来还是和当年一样自负,但却疯过头了。”
他眼底骤然一冷,“我义父,她也配?”
“配不配,你待会儿就知道了。”萧瑟沉声道。
萧羽哈哈大笑起来,眼底皆是讽刺,“好,若是我赢了,那座天启城的雪落山庄,是我的了。”
萧瑟微微皱眉,“当年你就和我抢,但那天的比试你输了,父亲给了我。
不过一个宅邸,你现在还是放不下吗?”
“当年我也说过,这次被你抢走,终有一天我会抢回来。”萧羽声音微微提高,“所有的一切,我都会一点一点地要回来!”
“可惜了,这天启城的一草一木,包括那座雪落山庄,我都许给你嫂子了。”萧瑟冷冷一笑,“你再怎么努力都要不回来!”
『不过,我倒是有个人要从你那里要回来。』他笑容一收,望向萧羽,“把无心交出来。”
萧羽危险地眯了眯眼,“果然,你来赤王府的第二天早上底下的人来报夜里有人闯入过那个地方,看来是你的人了。
沾了那么多千幻花的花粉还能安然离开的,怕不是小嫂子亲自去了吧?”
他啧啧两声,“绝世剑仙为你卖命,长得那么嫩,真是又能打又能睡,这样的女人我也想找几个。”
话音未落,猩红的光影已抡至眼前,车架骤然破碎,长棍横扫,萧羽只来得及拔出佩剑,那柄华美的剑便在无极棍下裂成碎片,他厉啸一声,周围的气息骤然一变,又一道黑袍的人影出现在了附近。
那人帽檐压得很低,在这黑夜之中看不清神色,黑衣长袍在夜风中猎猎飞扬。
萧瑟一手猛地拍出一掌,将萧羽整个人打进了砖瓦的废墟,另一手提棍返身迎上了出现的黑袍人。
同时,一枪如龙,翻云覆雨,满街长风随之而起。
正在白王府前院的秦筝忽得朝后扭过头,她面前的苏昌河眼底杀机毕现,“杀了她!”
还在戒备着两个大监的苏家家主苏暮雨和慕家家主慕雨墨顿时转变了目标,一把蕴含了十八剑阵的油纸伞,一把散着晶莹毒粉的紫色长伞,同时朝秦筝飞旋而去。
秦筝猛地长剑一甩,剑气凌天,“剑出!”
天启城的地面狠狠震了震,满城落雪冲天而起。
掌剑监瑾威曾在茫茫东海上远远地见过一次鸿蒙古剑。但那时隔得太远,远没有眼前这般近距离来得震撼。
天启城下了多久的雪?屋檐墙角的积雪有多厚?
数不清的雪色洪流聚集在白王府上空,雪和水是不一样的,秦筝一剑卷起百丈海水轻而易举地毁去了两艘官船,如今她再以这满城白雪为剑……
正在和闯入白王府的黑袍人对战的雷无桀往掌心里哈了一口热气,“真该让姬雪来看看,冠绝榜四甲是个什么水平。”
与他联手迎敌的颜战天眼底划过一丝暗光。
然而,印象中的长空巨剑并没有出现,凝聚的霜雪浓缩成一柄雪白透亮的三丈冰剑当空直坠,“落!”
一剑落,如万军。
二伞破,如齑粉。
苏暮雨和慕雨墨被震退数步,一道雪色鸿影跃过他们挥剑直斩,迎上她的苏昌河接连挥出数掌,秦筝剑剑紧逼。最终一剑划破他的掌心,带出一道血光。
染了血色的阎魔掌猛地拍向她的天灵盖,飞旋的气剑蓦然出现在他掌边,眨眼便刺出几十剑,黑色的长袖被剑气撕得粉碎,血口开裂,苏昌河目光阴冷,一掌提起了十成功力强压而下,势要将那颗小脑袋拍成烂泥。
若要成事,此子绝对不能活!
一道浓郁的蓝光闪过,血水溅了秦筝一脸,她身形一晃退出几步,一只断手掉在了面前。
“大家长!”苏暮雨和慕雨墨的脸色齐齐一变。
秦筝抹了把脸,再也不看断去苏昌河一眼,转身飞快往后院掠去,临走前她冷冷地看了眼在旁边的瑾威和瑾玉,“我打苏昌河,另外两个打我,你们就在旁边看着?”
瑾威和瑾玉背后忽的一冷,直觉秦筝要不是急着走早就一剑砍了过来。
正在朝后门赶的秦筝脚下速度慢了许多,她摸出事先准备好的药丸咽了下去,夜色中忽然炸开了一朵绚丽的烟花,那是从白王的房间里发出来的。
一道黑影忽然由远及近,雷无桀和颜战天追在那人身后,雷无桀朝她大喊:“小先生,拦住他!”
秦筝止住脚步,提剑聚气,绵延不绝的太极八卦朝掠近的黑影挥去,可那人的步伐却没有丝毫减慢,如风一般掠过她身边,飞天踏浪神通?
“小和尚!”她起身猛追,却见那黑影直冲萧崇的房间去,一脚踏上屋檐,踩破屋瓦直接落进了屋内。
屋内的沐春风见状急忙提起一剑刺去,剑势如潮,若千山而动。
黑袍人却仅仅只是伸出右手抵住了长剑,剑势瞬间消散。
第79章 药人无心
▍若是兄弟,即便争个输赢也要留分情面,可现在,他们之间只能做敌人。
沐春风用力往前推,可动千山却仿佛被黑袍人的手黏住一般,一寸也无法移动。他立刻清晰地认识到了情况,“师父,跑!”
终于完成换目之术的华锦抬起头,长舒了一口气,“结束了。”
房间内有人低呼了一声:“杀了她!”
黑袍人右手一挥,动千山被挥到墙上,他身形一动,已经掠到了华锦的面前,一拳挥去。
银剑破空而来,洞穿了大门紧闭的房间,锐利的剑气逼退了拳风,染了血的雪色道袍破窗而入,一把握住回到手里的长剑,秦筝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有没有事!”
“师……师父,你流了好多血!”沐春风惊道。
秦筝胡乱一抹,“不是我的,苏昌河的。”
她缓匀了呼吸,目光正色地看向面前的黑袍人,屋外,追来的萧瑟、雷无桀、司空千落、颜战天和兰月侯,瑾威瑾玉等人将房间团团围住。
“杀了他们!”那个阴冷的声音再次命令道。
黑袍人忽然抬手,然后猛地压下,抬手的瞬间,空中仿佛有一个巨掌的幻影。
大如来印!
秦筝举剑,外面数道人影同时挥剑而入,黑袍人挥袖格挡,只凭着一双衣袖就将纷杂的剑势化于无形,将他们齐齐打退,包括两位剑仙在内。
“截住他!”萧瑟喝道,“沐春风,带华锦先走!”
沐春风连忙拉起疲累的华锦朝窗户一跃,可看不清黑袍人是怎么做到的,那灵活的身影就像一缕烟,顷刻就飘到了沐春风面前,一掌拍下。
他瞳孔一缩,本能地把华锦抱进怀里,以背相对。
秦筝眼底霎时一片猩红,“动千山!”
名剑第六,一剑可动千山,起万潮,眼前却只压出了一个浅浅的蓝色光弧。虽然很浅,转瞬即散,却争取到了片刻的时间。
秦筝挥出一掌,将沐春风和华锦推了出去,整个人却顺势冲到了黑袍人面前。
一根长棍滑过她的鬓发,聚力抵上身后落下的掌心,咔嚓,棍尖的血色宝石碎裂,那一掌的余劲仍在源源不断地朝这边涌来,萧瑟一把拉住秦筝,两个人齐齐跌出窗外。
摔在地上的时候萧瑟把秦筝往身前一箍,仰面贴地划出几丈远,他忍不住轻抽了一口气,秦筝听到后赶忙爬起来摸上他衣服划破的后背,神色慌乱,“有没有事?”
萧瑟没有回答,而是抹开她头上的血污,发现不是她的血才微微放心,“没受伤吧?”
秦筝摇摇头,红着眼,“和尚怎么变成这样了?”
屋内那个阴冷的声音又命令道:“把萧崇杀了!”
“萧羽对他做了手脚,怕是失去了意识,不认得我们了。”萧瑟脸色沉得厉害,“里面还有一个人,是二哥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萧景瑕。”
黑袍人猛地转头,望着躺在榻上神智仍未清醒的萧崇,他的眼睛已经好了,可还没来得及重新看一看这个世界。
黑袍人足尖一点掠到了萧崇的身边,右掌挥下,一道无比霸蛮的剑气挡住了他。
江湖有道,怒剑仙对阵只有三剑,怒拔剑,怒斩剑,怒收剑。
可此刻怒剑仙却连出十剑,每一剑都直取黑袍人要害。
黑袍人以袖相迎,刹那间仿佛让人看到几分仙人莫衣的影子,怒剑仙竟然被他一掌打退。
一道红衣拦在他面前,一拳挥出,用的是大罗汉无敌伏魔神通,雷无桀连打七拳,对方也硬接了七拳,帽檐轻轻飞起,露出一双满是邪气的眼睛。
雷无桀嘴角淌出鲜血,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无心!”
黑袍人眼中微微起了一些波澜,但他的步伐没有停,一掌将雷无桀打开。
司空千落一枪架住他扶稳,随后也持了过去,黑袍人此刻给人的感觉,就像他们在面对秦筝时的那样无力,甚至更甚。
角落里看着这一幕的少年冷笑一声,面前忽然横了一把华美的长刀,他抬起眼,状似吃惊地看着持刀的人,“皇叔,你这是要做什么?”
兰月侯一身黑衣,笑意全无,“小九,你又在做什么?”
萧景瑕却露出一抹怪异的笑,“皇叔以为我在做什么呢?”
“小九,跟我去见陛下吧。”兰月侯叹了一口气。
“见了也没用,父皇短时间内可醒不过来呢。”
少年笑得懵懂无辜,却有一股毒蛇般的阴冷。
兰月侯的脸色蓦地变得很难看,“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皇叔怕是没那个本事。”少年笑道。
黑袍人一掌向后朝兰月侯打来,面对一个怒剑仙,一个剑仙传人,一个枪仙传人,两个大监,他挡得住如此多顶尖高手的合力一击,甚至还有余力朝兰月侯出手。
这世间谁能做到?
莫衣自然可以,可他大梦十年,那还有谁?
百里东君?洛青阳?
反正不应该是此时站在这里的这个黑袍人。
华美的长刀上刀气狂涌,无极一棍从天而降,一柄银亮的细剑携着松涛雪浪剑气荡云,那袭兜头的黑袍终于破碎,露出一颗锃光瓦亮的头来。
无心的脚步一顿,但也仅仅只是一顿。随后继续游走在几大高手的围攻之下,伺机对萧崇出手。
他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只听从命令行事。
萧瑟没有想到无心那样狡猾的家伙居然会中了萧羽的圈套,更没有想到萧景瑕居然会放弃自己的亲哥哥,转而和萧羽走到一起。
除了不敢相信还有愤怒,怒无心为萧羽所害,怒萧景瑕背叛了无条件信赖他的萧崇。
秦筝也很生气,那个笑嘻嘻喊她小真人的小和尚不认得她了。
“我讨厌打和尚。”她挥起一剑。
失去神智的无心动了动,赤手空拳接了她一剑,退出三步。
萧景瑕拧了拧眉,略微盘算了一下,忽然低声喝道:“走。”
无心立刻收起衣袖,伸手揽过萧景瑕,转身冲了出去。
萧瑟返身一追,脚下步若流星,踏云乘风,秦筝也追了上去,雷无桀和司空千落也纷纷跟上。
萧景瑕可以走,但无心不行。
“六哥,这不是个明智的行为。”萧景瑕大笑。
萧瑟冷着脸并不理会,在这之前,他们是兄弟。若是兄弟,即便争个输赢也要留分情面,可现在,他们之间只能做敌人。
是敌人,便要杀死。
无心带着萧景瑕飞驰到白王府外,一柄幽蓝的剑从长街尽头奔来,怵人的荧火簌簌而落,身后一根无极棍,一把心剑,一柄银月枪。
头顶还有数柄气剑,秦筝御剑而行,一翻身将玄鹤唳天握在手里,剑起雷走,“小和尚,我真的要打你了!”
雷无桀暴呵一声,心剑长鸣,一出手就是最为强劲的平地一声雷。
司空千落举起长枪朝天一挥,卷起长风,凛冽如千刀万剑同时刺出。
萧瑟猛地握紧了无极棍,无极一棍,一棍既出,无边际,无穷尽,是无终,是灭天绝地的可怖。
四个人,围住了四面八方。
无心漠然的脸色毫无波动,一手将萧景瑕丢了出去,双手合十,硕大的般若心钟将他整个人拢在其中,幽蓝的荧火逼至面前,如群蝶起舞,心钟刹那破碎。
无心一退,心钟再起,剑意连绵不绝,九天雷动,心钟再碎。
无心再退,那双波澜不惊的眸似乎起了一丝涟漪,那幽蓝玄剑再次刺穿心钟的时候他伸掌合十,竟将秦筝的剑合拢在掌心,抽退不得。
那张抿紧的唇动了动,仿佛要说阿弥陀佛。
无心止住后退的脚步,心剑和银月枪砸上他的左右手臂,无极棍挥向他的后背,那感觉却像是当初打在钢铁琉璃身上一般,无法切入分毫。
只见黑色的袖袍轻轻一挥,四人被内力反震得口吐鲜血。
雷无桀全部的力气都在那一剑中用出去了,他忍着全身上下的剧痛,看着那颗光滑的头,“这他妈是无心?”
司空千落奋力驱动着手指握紧银月枪,死死地盯着不再有动作的无心和尚。
“我也希望他不是。”萧瑟拄着棍站了起来,“可这就是他,药人无心。”
一白一蓝两柄剑低低地浮在秦筝身边,她伸手抹去嘴角溢出的血,不语。
兰月侯从白王府中追了出来,看到他们四人,再看那个和尚,不由握紧了刀,挡在几人面前。
萧景瑕得意地笑了笑,拍了拍袖袍潇洒地站了起来,“皇叔,那景瑕就告退了。”
“现在就杀了你们太没意思了,这天启城真正好玩的还没开始呢。”
他转身朝长街的尽头走去,药人无心动了,兰月侯顿时紧绷了起来。却见那面容邪魅的和尚迈开步子慢慢地跟在萧景瑕身后,一同远去了。
两人离开后,咣当几声,秦筝的剑掉在地上,整个人一软,朝前倒去,一根棍子拦在她身前,绵软的娇躯缓了缓,最终倒进了萧瑟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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