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都不信。
说白了,还是一开始就没打算养他。
而张文倩小时候,永远是干净漂亮穿着公主裙出场,她父母没出事之前,她极其讨厌沈惟江。
同龄人之间分零食时,永远没有沈惟江的份,张文倩其他混混欺负哭了,回家路上被张叔看见,挨骂的永远是沈惟江。等再大一点,他完全张开,穿的衣服也不在是以前那般脏兮兮的,张文倩态度骤变。
从之前的嫌恶变成如今的小跟班,赶也赶不走。
不清楚儿时发生什么事的人,看到两人相处都会忍不住调侃两句,明里暗里都是在撮合,有的甚至还传出张文倩小时候是沈惟江心中女神的言论。
但这些言论,都在时间打破。
寂静的夜晚,就连树上的趴着的蝉都安静下来,月亮背着漫天星星正在慢慢西落。
少年拖着脚步一步一步从小胡同走到老城区,他驻足在门前,望着眼前这栋灯火通明的别墅,眼底毫无情绪。
拉上衣服拉链,他推开门走进去,左脚刚迈进客厅,里面便传来一声怒吼。
沈明海站在客厅大声喊着:“给我滚进来!”
一旁妻子也被他声音镇住了,连忙上前劝道:“你别跟孩子生气,这些年我们亏欠他的还不够吗?”
“亏欠他什么了?!”沈明海一把推开妻子走到廊前,对着还未进门的儿子吼道:“别的孩子都知道感恩父母,知道父母挣钱养你们不容易,怎么到他这成了我们亏欠他了?我们为了他去国外累死累活打拼十几年,他有关心过我们吗?我们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他吗?”
听着这些,沈惟江觉得这段话更像无稽之谈。
到底什么样的人,会把十几年的对父亲儿子的不闻不问说成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
他只身站在黑暗里,瞧着站在光下相互依偎的两人,轻嗤道:“这些话,你敢原封不动说给爷爷听吗?”
沈明海气愤地双手插腰,“你少管我老子的事,先看看你自己,谁儿子敢这么对他爹说话!我看你就是从小缺乏管教!人倩倩好不容易从肯尼亚回来,下飞机第一句就说要找你,你倒好,有家不回直接住你爷爷家,还当众给人家女孩子难堪。”
“你既然知道我态度,为什么还要当着众人面让她难堪?”沈惟江轻抬着眼皮,目光平淡地看着对面两人,“她难堪是你一手造成的。啊…我忘了,您一直都是一个喜欢埋怨把错推给其他人。”
葛艺采顾不上老公,连忙上前将儿子护在身后,生怕老公一时冲动,“小惟!别这么跟你爸爸说话。”
沈惟江垂眸,眼神定定盯着挡着他前面的娇小身影。
如果这一幕发生在小时候,他会依着妈妈的意思来,再顺便让撒娇让妈妈抱着买糖吃。可这一幕却发生在二十年之后,是他独自一个人度过了最难的日子之后,是他不在需要这一切之后。而这一幕,还是为了防止父亲打他。
越想,他越觉得这一幕可笑。
突然,“啪”地一声响彻在寂静的夜晚。
左侧脸颊突然传来刺辣的痛感,他微微偏过脸,舌尖顶着发麻的左颊,舔舐着口腔里面弥漫的血腥味。
沈惟江理了理衣服,嗓音轻的有些空洞,“我不会如你愿,这辈子都不会。”
“养个你还不如养外面的驱虫!只是学习好有什么用!不会孝敬父母你以后也只是社会最底层的小人物!百善之孝为先,这句话你没听过吗?”沈明海压着嗓子大声说道。
一旁的葛艺采疯狂劝着丈夫,一边说着:“你别再说了!”
“我为什么不能说?”沈明海:“你说养了个儿子,不是养了个祖宗!”
这时,楼梯拐角那里突然传来一道咳嗽声。在这骤然静下来的环境,这声咳嗽反倒显得格外突兀。
张文倩紧紧扶着楼梯把手,身体略微颤抖道:“叔叔,你们怎么了?”
葛艺采见状急忙上前搀扶着她,言语里尽是道不完的关心,“你怎么下来了?还恶心吗?要不要阿姨带你去医院看看?”
张文倩摇头,惨白的脸色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阴森感。她弯唇笑,眼神望向独自站在外面的沈惟江,欣喜道:“原来是阿惟哥回来了。”
沈明海回头冲她笑笑,又转过身板着脸,气声道:“快过去,人倩倩今天生病了,过去关心关心。”
“生病?”沈惟江侧着眸看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吊儿郎当地说:“我也生病了。”
他这一句,无疑将沈明海的脾气点燃,“你现在怎么跟你爷爷一样?这个家你能过过,不能过滚,别一天天好像所有人都欠你似的。”
沈惟江移着脚往后退一步,“你不欠我,你欠的是爷爷。”
说完,刚准备转身走,他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背着身对站在楼梯上的女生说:“抱歉,今天晚上不是针对你。但明确的说,我也不缺妹妹,对你也没意思。”
他唇角轻佻,似乎是在自嘲,“毕竟你也知道,从小跟在我身后的女生很多,说白了,任何角色都不缺。”
张文倩捂着胃里恶心涌上来的感觉,一下又一下的顺着气,“阿惟哥……”
沈惟江没在听他们几个不靠谱言论,推上院子里放着的山地车便出门了。
葛艺采追出来的时候,他刚好准备骑车离去,“这么晚,你去哪啊!快回来。”
凌晨的夜晚,小区静的吓人,只要说话声音大一点,仿佛就连回声就能听见。
“别管他!”沈明海大声喊着:“看看他没了老子,在南安还怎么做他想做的公子哥。”
少年穿着一身宽松的短袖短裤,极为潇洒的骑车行驶在无人道路。他身子弯的很低,晚风从领口吹进时会将衣服吹得鼓鼓的。从酒店出来到现在,他面色始终十分平静,就连刚刚被沈明海掌锢也只是自嘲地扯下嘴角。
大人总是这样,永远有着说不完的冠冕堂皇之话。哪怕他们此时正做的事情是不对,也会从中找个理由哀苦地说这一切全都为了孩子为了他人。
他们从来不问孩子做某件事的意义是什么,他们做的,只有一味的责骂以及缺失已久的陪伴。
生他的父母,却从来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是这样的,最近工作很忙,需要经常加班。手指手腕长时间工作有点伤着了,可能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给宝贝们爆更不了了,但放心!酥晚是不会断更的!!!
谢谢这段时间一直支持我的宝子们,亲亲亲>3
第49章 夏日回应
第二天, 南安下了一场暴雨。
仿佛每年高考前,不论哪个城市,都会有一场雨袭来。时间久了, 学校老师发现这个规律,便亲切地称这场雨为高考前的福降。
班里闹哄哄的,不少同学从满是试卷的桌面抬头望着这场大雨, 偌大的雨幕中,对面挂着的是距离高考只剩一天的倒计时。
于雾侧着脸趴在桌子上, 同样转过身趴在她桌面上闭目养神的少年对视。
头顶上方的光线直照射下来, 将少年长睫根根分明都倒映在脸庞上。她紧抿着唇,在人声嘈杂的教室里,悄悄抬起一根手指慢慢覆在少年脸颊上。
还未完全碰到, 假寐的少年像是感应到了般, 闭上的睫毛轻颤了颤, 迎着光, 一双眼眸微微睁开。
“我昨天是不是很惹人烦?”于雾敛着眼眸, 不敢与少年对视, 红着脸羞愧道:“对不起,我最近压力太大了,总是会控制不住跟你发脾气, 说一些让人反感的话。”
少年眼眸映着光,扯了扯女孩身后的窗帘,轻声道:“不烦。考前压力大很正常, 你什么都跟我说,说明我在你心里很重要。这已经让我很开心, 怎么会烦。”
“还有你昨天说的一些话。我以前确实挺不是个东西, 但是于雾, 我再浑也不会浑成那样。你知道的,我想跟你结婚。”
于雾趴在桌上弯唇笑了笑,又抬起指腹一下一下点着少年发红的脸颊,“昨天跟叔叔吵架了吗?”
“没事。”沈惟江扯唇轻笑声,“其……”
他话没说完,又被女孩打断说道:“莹莹昨天都跟我讲了,你不用瞒着我。”
“真聪明。”他笑了声,手指勾着窗帘,趁女孩不注意时大手一挥,瞬间偌大的窗帘将两人完全包裹住。
沈惟江拖着嗓音,身体慢慢朝前俯去,直到将女孩逼到墙角,“猜猜现在要干嘛?”
耳边是同学的小声嘈杂以及雨水打到玻璃上的杂乱声,眼前紧贴着的,是这段时间陪她度过最难时光的少年。
于雾一下又一下眨着眼眸,撑着身子将自己红唇送上。
轻轻一下,犹如蜻蜓点水那般。
她眼眸泛着一层水色,胳膊搭在男人脖颈,环绕一圈的指腹磨蹭着少年脸上泛着的淡淡血丝,心疼地问:“疼吗?”
男人眼底神色不动声色地暗了暗,喉结肆意上下滚动着,声音哑的厉害,“再亲一下就不疼了,行吗?”
少年语气诚恳虔诚,如果面前摆放的是一尊佛像,那说是在向着佛祖许愿也不为过。
耳根发烫,周围气息变得黏腻起来。于雾受不了他这样对她说话,每当他以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时,她身体都会跟着发颤。
她闭上双眸,挺直弯下的腰将自己红唇送上。
“好。”
-
到了高考那天,整个南安都静了下来,路上没有骑车鸣笛声,就连往常供老爷爷乘凉的林荫路此时也都被志愿者摆满了矿泉水文具袋。
前天的雨势一过,今日早上就算顶着太阳但四周刮得也是凉风。
于雾和夏飞莹沈惟江三人被分在六中考试,邓星阳一个孤苦伶仃的被分在了八中考试。虽说高考考场是随即打乱的,但三中绝大部分人都是在六中考试。
只是走在路上这半天,都看见好几个熟人了。
“于雾!”魏明澄只身拿着一个笔袋骑着自行车行驶在路旁,“你也在六中考?”
“嗯。”她瞥了眼站在身旁的连莉,轻声应道:“你一个人来的吗?”
“我家就在附近,也不远。”魏明澄看了眼时间,说:“我先把车放那,考试加油啊。”
“你也是,考试加油。”
等人完全走后,于雾才攥紧书包带转过身,说:“妈,你别在外面等我,回家吧。”
连莉是个比于雾还怕热的人,此时手里拿着一只折叠扇疯狂扇着,“没事,人家家长都在外面等,今天公司不忙我回家也没事,就在这等等你。”
见连莉极为固执,于雾便抿着唇不在说话。
距离进考场还有十几分钟,她站在树荫下,手里面拿着的还是郑逸楠之前给她的小册子。
连莉瞧着女儿头顶泛起一层薄汗,又抬头望了眼悬挂地烈阳,说:“小乌,妈的车就在前面,还没开始先上车上待会吧。”
或许在南安待习惯了,今年这种时候她竟然觉得不是很热,倒是她能接受的程度。
她微微摇头,“没事,马上就开始了。”
连莉见状也不在相劝,站在一旁扇着扇子,看着周围来来往往行人。
“我记得你不是说莹莹和惟江也在这么学校吗?他们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于雾心里默默念着语文文言文,“来了,在那边。”
“那你怎么不过去找他们?”还不等她回答,连莉又自顾自说道:“也是,趁着这个时间你多学一点,咱就在这不过去,别跟他们几个学,他们几个玩惯了。”
“……”
于雾没在搭话。
有时候她自认为对连莉的了解已经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有时候却又完全不了解。
又过了一会,她问:“妈,你跟沈叔和沈阿姨关系好吗?”
“还行吧。”连莉声音淡淡:“谈不上多好,他爸跟你爸是同学,而且他们家经营生产那些对我们家有帮助,先不论现在,以后如果你爸发展好了还行,发展不好少不了要你沈叔叔帮忙。”
虽说成年人的世界都是现实的,但有时候她觉得连莉和于永言过于现实,好像他们夫妇身边除了能利用的人,根本没有真心朋友。
连莉这几天心情很好,此时瞧着认真看书的于雾,话里面也忍不住夸赞,“这么快都成大姑娘了,你爸看到你这么认真肯定很高兴。别看平常你爸脾气臭了点,但其实很关心你呢,就连我今天出门送你的时候,他还说:别让孩子晒着,好好发挥,她一定能考上一个好大学。”
弯起的嘴角慢慢垂下,于雾合上书,望着面前斑驳地光影,静静地说:“妈,你说万一我没考上大学怎么办?”
正在说话的连莉愣了一秒,侧身看着闺女这副淡然的神色,不知为何,她突然慌了神。
“怎么会……”连莉嘴角微微抽搐着,这一刻,她真怕女儿学着前几年新闻缺考,“小乌,你统考校考都过了,就差高考了,别千万别想不开啊。”
于雾不去看她,脸埋的很低,闷声说:“从小到大哥哥一直说只要我过的开心什么都不重要,怎么到了你和爸爸这里,就要这样?”
连莉不懂于雾在跟她置什么气,想也不想就说:“我跟你爸怎么对你了?虽说你爸平时脾气不好,但他还是关心你的。”说着,她突然冷嗤声,“你看看沈惟江一家,那天当着那么多人吵的多难堪,虽说是父母小时候没陪他,但他也不能让父母在那么多人下不来台。我们要真对你不好,就该学着你沈叔叔他们一家。”
此时,校园里面的喇叭突然响起,四处环绕着通知考生可以入场。
于雾装好东西,转过身静静地看着连莉,语气很淡:“妈,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像什么?”
“像极了你最看不起的市井妇人。”
连莉童年过的并不好,因为父母的原因,她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市井妇人那副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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