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分,沈昀舟突然醒来。
意识到是梦,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抓过放在床头的手机。
幽暗的屏幕光在黑暗中亮起,映出男人立体分明的轮廓,以及一双清冷中透着微微落寞的眼睛。
微信依旧是静悄悄的。
她还是没有任何解释,一个标点符号也没有。
第二天,周雨浓在调香室里待了一个上午,为云夏的堂妹调制香水。
很多香原料组合都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她心中也有多达十几种的调配方案,但她并没有随便敷衍,从棕色的瓶瓶罐罐里挑选香原料,坐在调香台前,经过多次的称量调配,才终于配制出最让她满意的香气。
最后,将香水滴在试香纸上,放在鼻尖下嗅闻,香气呈现出酸甜,微涩感,让人想到夏日,想到青春,想到少年的白衬衫和少女的裙摆……
暗恋的心事就氤氲在这缕香气里。
这是一支中性香,男女皆可用。
周雨浓把调制好的香水分为两瓶,细心地包装好,在小卡片写上寄语,趁着中午放学时,送到市一中,交给云夏的堂妹。
下午,周雨浓去了一趟云夏那里。
那个叫陈商的男人不在家,对面窗台上,放着一盆粉嘟嘟,圆滚滚的桃蛋。
云夏说,这两天都没有再看到他,在微信上给他发了消息也不见回复。
周梁让人查过了,然而并没有查到有用的信息。
晚上,一个小姐妹组局,周雨浓和云夏一起去夜店玩,还拍照发了朋友圈。
快凌晨十二点,周雨浓回到家。
刚上楼,微信进来一条消息,看到消息内容时,她的唇角轻轻地弯了一下。
消息来自沈昀舟,只有高冷的两个字。
【沈昀舟】:解释。
上次她去济州岛,一周没有理他,他那么沉得住气,这次不理他,才第二天他就坐不住了。
周雨浓没有立即回复,回到房里,先在姐妹群里聊了几句,才回复沈昀舟。
【周雨浓】:我解释,你愿意听吗?
对方秒回。
【沈昀舟】:你说。
【周雨浓】:那你现在过来,我在家。
两分钟过去,对方没有回复,周雨浓便又补了一句。
【周雨浓】:二十分钟内到,不然我要睡了。
她今晚没喝多少,微醺,浑身懒洋洋的,有点困倦,想睡觉了。
要是沈昀舟二十分钟内不到,她是真的会直接关机睡觉。
对方依然是没有回复,周雨浓也没管,把手机放在一旁,坐在地板上,开始搭积木。
是一座美丽的大型樱花城堡,她每天无聊的时候就搭一点,现在已经搭了大约三分之一了。
十五分钟后,手机震了一下。
周雨浓把一小枚颗粒积木小心翼翼地放在合适的位置,搭建出城堡的一扇小窗户。
她拿过手机,打开微信。
【沈昀舟】:出来。
周雨浓打开房门时,正好碰到要下楼喝水的周梁。
见她脸上还带妆,周梁眉梢微抬:“还没睡?”
周雨浓:“我现在要出去一趟。”
“不是刚回来的?”周梁皱眉,“这么晚了,又要去哪里?”
周雨浓:“沈昀舟在外面等我。”
周梁:“干嘛?”
周雨浓:“昨晚不是宋昂然送我回来的嘛,不幸被沈昀舟撞见了,他在等我给他一个解释。”
周梁:“电话里不能解释?”
周雨浓笑了笑:“当然可以,但我就是要他来一趟啊。”
明明应该是她主动去找他,主动解释清楚,就像上次他积极澄清订婚谣言那样。
可她不爱他,根本不在乎他的内心是否在受煎熬。
周雨浓的唇角掀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看,陷入爱情里的人,是不是有点可怜。”
想到疗养院里的徐芝枝,她轻叹:“被抛弃的时候,更可怜。”
“而我,”她一字一顿地说,“绝不会做这样的可怜人。”
第22章
凌晨十二点半,夜色正浓。
周雨浓走出别墅大门,看到黑色卡宴沉默地停在不远处。
见她出来,驾驶位的车门打开,男人从车上下来。
他站直,身姿如松,穿着一件熨烫平整的白衬衫,下摆一丝不苟地掖进银灰色的西裤里,哪怕是在这深更半夜,也保持着一副人模狗样。
周雨浓略微停顿。
男人静静地立在车旁,单手插兜,目光投向她,路灯打在他身上,整个人蒙着一层昏黄的光晕,竟显得有点孤独。
周雨浓迎着他的视线,一步步地走过去。
她停在他面前。
夜阑人静,他凝视着她,眉目冷然,眼底压抑着一抹捉摸不清的情绪。
四目相对,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最后,还是沈昀舟先沉沉开口:“没什么可说的吗?”
她不是来向他解释的吗?
“有啊。”
周雨浓站在路灯下,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慢慢地弯出好看的弧度。
“沈昀舟,你吃醋了。”她笑着,轻声说道。
沈昀舟抿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地轻嗤一声,没有言语。
似乎在嘲讽她的自作多情。
周雨浓眼底的笑意却更浓了,语调缓慢而笃定:“你看到我坐在宋昂然的副驾上,你吃醋了。”
沈昀舟面色微沉,似乎不愿与她在无意义的话题上多做纠缠,冷声说:“周小姐,你让我来,就是要说这个吗?”
看着周雨浓这副轻松自若的姿态,他觉得有点恼火。
她为什么一点也不心虚,不羞愧,不赶紧向他解释她其实和宋昂然什么也没发生,向他保证以后再也不和别的男人有接触了。
“当然不是只说这个了,我还想说——”周雨浓朝他逼近一步,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眸含水,盈盈而笑,“沈昀舟,你爱上我了。”
她一字一顿,把他的心思剖出来:“你想独占我。”
“……”
气氛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沈昀舟的下颌线慢慢绷紧,眼神冷冽地盯着周雨浓。
“够了。”他再开口时,语气变得很沉静,不带情绪,“周小姐,请停止你的自恋,我需要你的一个解释,只是不想被人哄骗,绝非是——”
话音忽然戛然而止。
他的臂膀被女人的双手攀住,一张娇艳的红唇突然逼上来,贴上了他的唇。
伴随着一缕朦胧的鸢尾香,唇上袭来温软柔嫩的触感,沈昀舟浑身仿佛过电一般,僵了一僵。
两秒后,他反应过来,蓦地往后退了一步,心脏跳动,额角青筋浮起,盯着面前的女人,沉声:“你干什么?!”
“我还以为这张嘴是有多硬,”周雨浓漂亮的眼睛里荡开几分笑意,“原来和我的一样,是软的嘛。”
沈昀舟不做声, 沉沉地盯着她,眉宇间一片冷意,几乎要凝结成冰。
他厌恨自己的心思被她看穿, 明明是她先喜欢上他,可现在处于下风的人却是他。
巴巴地赶过来, 巴巴地等她的解释。
她是不是很得意, 男人都围着她转,就连他, 拒绝了所有女人,也还是栽在了她手里。
可她错了, 他绝不会为她争风吃醋,如果她的确是一边勾着他, 一边和宋昂然不清不楚, 那他绝不会再理她。
周雨浓与一双冷目对视,慢慢的,敛起唇角的笑意。
“沈昀舟,你不是想要一个解释吗?”她拿出手机,“我现在就给你解释。”
她早有准备,当着男人的面,给宋昂然拨了一个电话过去,打开免提。
昨夜, 在宋昂然离开周家前,她便和他交换了手机号码,说到时可能需要他帮个忙。
对方大概是已经睡下了, 电话响几声后才被接起, 宋昂然略带沙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雨浓妹妹?这么晚了, 有什么事吗?”
雨浓妹妹。
沈昀舟唇线冷冷一抿。
周雨浓抬眸看他, 语气里带着一些歉意,对着手机那头说:“宋学长,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但是我这边现在被人误会了,不得不请你帮忙澄清一下。”
宋昂然:“没关系,需要澄清什么误会,你说吧。”
周雨浓:“是这样的,昨天有人看见我坐在你的副驾上了,认为我和你有暧昧关系,所以想请你解释一下,当时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调不疾不徐,大大方方,毫无遮掩之意。
宋昂然顿了两秒,说:“我们只是在市一中巧遇,我要去你家跟你哥谈事情,所以就顺路送你回家,仅此而已,并不存在什么暧昧。”
沈昀舟拢在眉宇间的冰霜渐渐消融。
周雨浓又说:“宋学长,那我昨天是不是也已经把话跟你说得很明白了,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宋昂然:“是,你的确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也很明白,我们没有可能成为男女朋友,只能做普通朋友。”
至此,周雨浓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宋学长,谢谢你帮忙解释。”
她再次带着几分歉意说:“你前面是不是在睡觉?真的很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你快继续睡吧。”
宋昂然笑了笑:“没事,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产生误会,既然解释清楚了,那我就继续睡了,拜拜。”
深更半夜打电话给他,让他澄清关系,不难猜得到是怎么回事。
周雨浓:“拜拜。”
挂断电话后,她紧紧地盯着沈昀舟。
沈昀舟心底所有的坏情绪烟消云散,神色温和了许多。
两人相对无言,只有一旁葳蕤的绿植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
周雨浓轻哼一声:“你怎么不说话了?”
沈昀舟淡声:“我该说什么?”
“我都说过我不喜欢他,你就是不信我。”周雨浓语气里带着一些委屈,“看到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不管是不是误会,就直接在心里给我定罪了,对不对?”
“那你呢。”沈昀舟平静地看着她,“你把我和梁诗宜订婚的谣言当真,也没有先来问过我一句,直接拉黑我微信。”
周雨浓:“……”
还挺会翻旧账,她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那,我们扯平好了。”
沈昀舟轻哂一声,没说话。
周雨浓看了他一眼,微微嘟唇:“沈昀舟,前面我亲你的时候,你那是什么反应啊?”
她把一缕碎发勾拢到耳后,眼睫微垂,似乎有点羞涩:“好像你吃了多大的亏一样,那是我的初吻好不好。”
沈昀舟一怔:“初吻?”
“对啊,你不信?”周雨浓抬眸,坦坦荡荡地看着他,“我发誓,我只亲过你的嘴。”
她说得直白,又认真。
沈昀舟是感到有些意外的。
他知道,她不是十五岁,下个月就二十五岁了,不说接吻,就是已经有过几个男人也很正常。
何况,她并不像那种特别保守的女人。
可她现在对他说,她的初吻给了他。
这一刻,沈昀舟的心被一种微妙的愉悦感所填满,他看着她,眼底的神色不再只有清冷,隐约掺杂了两分温柔。
周雨浓当然没有错过男人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唇角浅浅地弯了弯。
这种上一秒把他推进谷底,下一秒又把他捧上云端,随时可以左右对方情绪的感觉。
真有意思。
沈昀舟喉结微动,低声问:“以前没谈过吗?”
“当然没有谈过了。”周雨浓说,“我长这么大,就只想和你谈,但你又不肯和我谈,愁死我了。”
沈昀舟唇线微抿,没说话。
周雨浓抓住他的手,轻声撒娇:“沈昀舟,和我谈恋爱,好不好嘛?”
她一双漂亮的眼睛含着水色,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有些朦胧,眼神又柔又软,似醉非醉。
沈昀舟顿了一下,移开视线,嗓音有点喑哑,“我们不合适。”
他并没有忘记,她是周梁的妹妹,是他死对头的妹妹。
二十多年来,沈和周这两个姓之间,始终有着一条难以填平的鸿沟。
虽然,他和她在一起,的确会给周梁心里添堵,可他们真的想要修成正果,势必会遭到两家人的反对。
他无所谓,可是她呢,难道也要和整个家族反目吗?
“哪里不合适?”周雨浓不以为然,“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合适?”
她看着他,轻声说:“沈昀舟,我只是想让你陪我一段,又不是让你陪我一生。”
沈昀舟不做声。
周雨浓没有再逼他,问道:“明晚你有没有空,可以和我一起吃饭?”
沈昀舟:“可以。”
周雨浓的笑意刚爬上眉梢,忽然摇了摇头,说:“明晚不行,我给忘了明天我侄女满百天,要办百日宴。”
沈昀舟:“你侄女?苡糀”
周雨浓:“就是我二叔的孙女,我身为小家伙唯一的姑姑,她的百日宴,我肯定要去参加的。”
当年沈窈悔婚后,周崇烨怕被人笑话,整整一个月没有出过门,半年后,又重新和秦家的二小姐订了婚,并且很快完婚,生下两个儿子,也就是周雨浓的两个堂弟。
大的这个堂弟比周雨浓小一岁多,去年和一名空姐坠入情网,认识一个月就闪婚,前段时间刚生下一个女儿,明天满百天。
沈昀舟没有再多问。
周雨浓撇了撇嘴,有些闷闷不乐:“沈昀舟,那我明天又不能见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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