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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欲燃——杳杳云瑟【完结】

时间:2023-02-09 13:57:17  作者:杳杳云瑟【完结】
  “我……”
  这宫里的女人,谁不想为自己博个出路?
  大家都想往上爬,思月本以为,自己到了坤宁宫办差,便是最好的归宿,可她年纪到底小,眼看着几个交好的宫女们找对食,有了依傍,她便也动起了心思。
  她进宫的晚,在皇后身边伺候时,九皇子已经被流放,本以为众人口中杀人如麻,恶贯满盈的临淄王,会是个丑陋的大汉,可是……
  初见那人磁性清冽的嗓音,还有她抬眸时看见的那张,谪仙般的俊美容颜。
  她从未见过比陛下还要丰神俊朗的男子,像是雪地里长出来的罂粟花,那无边的冷肃杀伐之气下,满是致命而危险的魅力。
  她被他吸引,情不自禁地幻想着,臣服在这样的男子脚底。
  她还那么年轻,不像娘娘已为人妇。
  她还有那么多的青葱岁月,她不想在青灯古佛前蹉跎掉,她听说净莲寺是后妃们的地狱,更是她们这些奴婢的地狱。
  归月看着她,这个双颊泛红、含苞待放的少女,一瞬什么都明白了。
  “你、难道你对陛下……”
  归月脸色惨白:
  “自打你进坤宁宫以来,我便一直拿你当妹妹看待。娘娘亦是如此。皇后娘娘生性柔善,从未对我们有过打骂虐待,比其他主子好了不知多少倍。但,陛下不一样,他不是娘娘,亦不如先帝宽和。他……绝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你想想,当时他差一点就杀了你。”
  归月无论如何都想把她劝回正道。
  思月亦是想到了那把逼到颈前的利剑,那么近,差一点就要了她的性命,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可不知怎么的,慢慢那双眼里,又燃起了火光。
  “可陛下没有,”思月认真道,“陛下肯定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我听太极宫伺候的姐妹说,陛下天未亮便在处理朝政,是个勤勉的好君主。陛下对娘娘,不也恭敬有加么?”
  归月凝噎。
  违背人.伦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那位做不出来的?
  对于思月的天真,归月只能无奈叹气。
  “你……罢了,你好自为之,只是在陛下面前,你须得守住娘娘的秘密。”
  思月咬唇,郑重点头。
  “我知道,娘娘对我有恩,我定不会出卖娘娘。”
  半晌她嗫嚅着问道:
  “娘娘对陛下……”
  “娘娘对陛下,只有从前相互扶持的情谊。”归月严肃地告诫她道,“除此以外,再无其他,更无半点男女私.情。”
  思月腮帮一紧,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如此,她便不算背叛。
  皇后娘娘就是兰因先生的事,只有她们三位贴身宫女知晓,此事一旦大白于天下,娘娘声名不保,而那些信也足以成为,皇后与继子私.通的证据。
  世人不会管真相到底是什么,他们只会看到他们想要看到的。
  一旦被发现兰因就是娘娘,不仅娘娘毁了,卿家也毁了。
  新帝在登基不久后便四处搜寻兰因的踪迹,若兰因此人当真存世,封侯拜将,都是一卷圣旨的事……
  当年新帝被流放边远,所有人都没想过他能活着回来。
  九皇子被流放的地方极为偏远,途经大漠,死在这条路上的人不计其数。
  所以哪怕突然传来他的死讯也不足为奇。
  兰因的信,大约就是饥寒交迫之人在即将饿死时,所被施舍的一个馒头吧。
  兰因之于陛下,是在困厄之时指路的一盏明灯,是精神的寄托。
  思月见过娘娘彻夜不眠,一笔一笔仔细斟酌的模样,她不识字,却也能体会到那其中蕴含的浓郁情思。
  娘娘就算是在面对先帝时,也不曾有过那样丰富的情绪——
  思月不太相信,娘娘对九殿下,真的一分情意都无。
  只不过史书工笔,千夫所指,娘娘的出身便决定了,她做不出那样的事。
  她是绝不会心甘情愿入新帝后宫的。
  就算如何做戏,娘娘也始终未曾忘记,她身为卿家二小姐的过去。
  彼时思月不知娘娘的信是写给何人。
  但见女子时而颦蹙,时而失笑,时而喟叹,时而望着窗前的那棵白梅树,恻恻地怔然。
  那副模样就是天底下心最硬的儿郎见到了,都会打从心底里生出无限的怜惜。
  思月常常会想。
  收信之人,定是娘娘的至珍至重之人。
  她在信上里写,宛京的菊花开了落了一地。
  菊花不是春花怎么会很大,而且落了一地呢?
  思月后来听淮筝讲,在九皇子贬谪的必经之地,真的有菊花是那样的。那时正值深秋,恰好是菊花开放的季节。
  信上边还写,君若得幸从卞江过,取一瓮三峡上游的水泡茶,才真真是极品。
  就这么一封一封地寄出去。
  除了董贵妃,娘娘在宫中的人缘极好,这样的信被她托给一位丽嫔,当成家书一并捎走,带到九皇子的身边。
  只可惜那位丽嫔前不久病逝了,再没人知晓那些信的存在。
  哪怕每一封,每一封都石沉大海,娘娘也从未断绝。
  后来她不再寄了,却依旧按着日子,一封封地书写,寄不出去的存了整整一箱子。
  听闻临淄王攻下宛京的前一夜,娘娘便将手稿全都烧毁了。
  思月收拾残烬时,有一封掉在火盆边缘,保存完整,未被火焰吞噬。
  思月慢慢低下头,想着那封,她特地去一字一字认识了的信。
  也许那会是她的机缘。
  ……
  卿柔枝要带的东西不多,除了衣食住行所需,一把古琴,足矣。
  当然少不了先帝所托付的,虎符。
  净莲寺,在大越国寺感业寺之附近。
  裘雪霁……她在唇齿间咀嚼这个名字,总觉似曾相识,可仔细一想,又想不太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正要登上马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盛轻澜。
  她装扮得甚是素净,松松地绾了个发髻,戴着一支莲花簪。
  腰上还挎着一只医箱,活脱脱一个医女的装扮,冲她一福:
  “陛下特地给了轻澜一道旨意,允我与娘娘同行,照顾娘娘的日常饮食。娘娘不会嫌弃轻澜碍事吧?”
  卿柔枝莞尔,回以一礼:
  “盛神医同行,柔枝求之不得,又怎会嫌弃呢?”
  盛轻澜脸红,冲她吐了吐舌头。
  卿柔枝又与她说了会话,撩开车帘准备登车,一抬眼却愣住了。
  里边竟然坐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
  发束金冠,玄黑锦袍,袖口蜿蜒的龙纹彰显着他至高无上的身份——
  卿柔枝身后数人亦是愣怔不已,而后齐刷刷地跪倒一片。
  陛下?!
  陛下怎会在娘娘的马车上?
  褚妄倒是面无异色,坐得四平八稳,只放下那一直在看的书卷,倾身朝她伸出手:
  “上来。”
  望着那只骨感颀长的手,她咬着唇,有些犹豫,“陛下,这……”
  他们孤男寡女,同处一辆马车,还有这么多人看着……
  但他的手稳稳朝她伸着,一副不容拒绝的架势,卿柔枝无法,只得将手搭在上边。
  两手交握,便被他一个用力,拉着上了马车。
  细布帘子飘然落下,女子惊呼传出,羞恼娇叱,叫人听了脸红不已。
  盛轻澜压低声音,急切道:
  “陛下,陛下,当心着娘娘的身子……”
  卿柔枝猛地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被他伸手扶住腰肢,这才维持住了身体的平衡。
  低头却见男人脸色发寒,戾气横生。
  “什么阿猫阿狗,也敢管到朕的头上来。”
  这阿猫阿狗……自然指的是盛轻澜。
  卿柔枝叹气,“陛下,要遵医嘱。”
  她腰肢一摆,极为灵巧地从他掌心里荡开,月白色的裙摆如莲花散落,无比优雅地坐了下来。
  指尖无意在他手心蹭过,像猫爪子在心上一挠,褚妄下意识要将这滑腻酥香抓在掌中,岂料她像一只滑不溜手的鱼儿,根本抓不住,袖口流水般在他手腕拂过,徒留一缕幽幽的暗香。
  他眸色稍暗。
  卿柔枝却是腰背笔直坐着,一脸正经,好似并不觉得自己那举动,与勾引无异。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月白色广袖齐腰裙,裙摆层层叠叠如荷叶般散开,臂弯间一条长长的蚕丝帛带,上边用银线绣着云纹。
  腰肢上一抹丝绦系成结,那结缀在侧腰,宛若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稍不注意就会从掌心飞走似的。
  他目光停留得有些久,卿柔枝也低头看去,只见腰上,除了宫绦外,还有一枚香囊作为饰物。
  以为他是在打量这一枚香囊,她便以手心托起,有些羞赧道:
  “这是去年绣的了,仿的长姐留下的绣样。”
  她轻声细语,像是清泉从心尖潺潺流过。
  光是这么静静听着她的声音,那些处理朝政所累积下来的疲惫便一扫而空。
  卿柔枝正说到自己擅长的绣活儿,不知何时他没了动静,只默默盯着她的脸看。
  这样的安静,让卿柔枝有些不习惯。
  原本看到他在马车上,她还有些防备。眼下看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许是她眼神的警惕太明显,他眉心稍蹙,这才发现二人隔了很远的距离:
  “坐那么远,怕朕吃了你?”
  卿柔枝身子一侧挨靠着车帘,几乎要掉到马车外去了,想起前几日他的荒唐,还心有余悸。
  不自然地避开他的视线。
  “我胸口有些闷。”她攥着帕子捂住心口那里,眉心稍蹙。
  褚妄叹了口气,“朕只是想与你多待一会。”
  他口吻冷淡,与正常时候没什么两样。
  于是卿柔枝慢慢挪动着向他靠近,打着商量道:
  “陛下,我们便好好说会话。这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她这警惕的样子,叫他气得笑了:“你当朕是色鬼投胎不成?”
  额头一疼,竟是叫他握着那卷书简,轻轻打了一下。
  卿柔枝暗自腹诽,前些日子你对我做的那些事,难道不像色中饿鬼吗?
  莫非是在军中憋了许久,憋出了毛病?
  额上忽然传来皮肤相贴的触感,他竟是抬起衣袖,手腕内侧贴在她额头,在那被他打红之处,轻缓地揉弄起来。
  卿柔枝先是一惊,又没来由觉得古怪,看着他的眼神,不禁有些发直。
  视线缓慢地别开。
  却又叫他捏着下巴,摆正回去,不得已与他对视。
  这一眼却怔在那里。
  她想,无论是谁被他用这种眼神看着,都会觉得被他深深地爱慕着。
  心口一跳,忙将脸别了开去。
  那种指尖泛起的酥麻又来了,难以遏制地蔓延到了全身。
  他的眼神,让卿柔枝想起了多年前养的那只,早已死去的小黑狗。
  它被那些仆人抱下去时便是用这样湿漉漉的、不舍的眼神看着自己。
  安静又可怜地,好似十分不愿与她分离。
  卿柔枝指尖一动,便发现自己将腰间那枚香囊取了下来,递到他的面前,只是在发觉自己做了什么举动以后,她悚然一惊,下意识就想抽回胳膊。
  却叫他一把握住,冰冷修长的手指,不过松松地圈握,便叫她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
  他抓着她,有种绝对掌控的意味:
  “柔枝,你有没有骗朕?”
  一用力便把她拽进了怀里,让她跌坐在他腿间。慌乱之下,卿柔枝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心虚到不敢看他:
  “陛下……是指什么?”
  褚妄只用低头便能吻到她额头。
  但他没动,只用那种深不见底的眼神瞧她。
  她惴惴不安,只道:
  “陛下是……不相信我么?”
  他不语,指腹贴在她腰侧,若有似无地揉弄。
  卿柔枝呼吸起伏,心神不宁。
  万一他突然改主意不让她去净莲寺,那她之前所做,不都功亏一篑?
  这个男人,实在太难以掌控。
  她太高估自己,又太低估他。
  他总是能迅速地恢复理智,用最冷静的姿态来面对她。
  譬如眼下。
  就算她坐在他的腿上,他也呼吸平稳。
  不像她的,乱得没了章法。
  褚妄浓密的睫毛低垂,眸色有种让她心惊的晦暗。
  “陛下,到时辰了。”
  她动了动臀,提醒,“难道,陛下还想与我一同去净莲寺修行不成?”故意揶揄,以掩饰心底越来越浓烈的不安。
  “当真,没有?”
  他蓦地抬眼,视线穿透力极强,让她一瞬间呼吸窒住。
  “柔枝怎么会骗陛下?”卿柔枝垂下眼帘,一如既往的柔顺娇媚,“陛下若是想柔枝了,随时可以来探望柔枝。”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知道他比先帝还要勤勉,也是,皇位是他一直以来的夙愿,他自会做到最好。
  大约也是因此,后宫迟迟未有充盈,他精力便只能用在她身上……
  他初初登基,往后只会越来越忙,几乎没有空闲下来的时候,说不定哪天就把她忘在了脑后。
  先帝让她将虎符交给太子,这是她必须去完成的使命。太子是长姐唯一的儿子,她要看到他好好活着,才能安心。
  所以净莲寺她必须去,也一定要去。
  褚妄笑而不语,头微微往后仰,掌心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她侧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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