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柔枝脸更红,又感觉他有点怪怪的,说不出哪里奇怪,但就是跟他平时不太一样。
忽地,眸色一凝。
“这是怎么弄的?”
她去捉起那只垂在袖口下的手,他掌心红·肿一片,满是细碎的还未愈合的伤口。
“怎么都不包扎一下?泉安真是,伺候主子也太不上心了。”
她喃喃,凑近往上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带他走到床边,用清水替他擦洗完毕,再在他的手掌用帕子缠一圈,系成结。
他手很漂亮,留下伤疤就不好了。
做完这一切才发现褚妄正盯着自己,那眸光幽幽的,似狼。
她蓦地羞赧,恼自己又忘了正事:
“陛下政务繁忙,柔枝怎好过多耽搁陛下?何况此处简陋,也没有可以招待陛下的地方,陛下还是,早些回宫吧。”
万一他跟太子真的在净莲寺起了冲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届时宛京必然大乱,不知要死多少人……
而且她也没想到,褚妄竟然会真的放下手中的事务,来看她。
年少时,他救了她。
为她手刃卿墨鲤,甚至流徙三年。
以及今夜……
原来一年中的深冬时节真的将所有的温暖,都毫无保留地给过她。
眼眶再度湿润,她声音变得沙哑无比,“陛下放心,我,我不会食言。”
不论结果是怎样,她都无悔了。
这一生她亲缘淡薄,无有挚爱,所求不多。
能有一人如此珍重于她,已经足够。
把兵符交给太子之后,她便不再过问这一切……
三年前,她没有选择。三年后,她会坚定地、无悔地选择他。
褚妄没料到她会主动抱住自己。
被那温暖湿润的脸颊贴住颈窝,他有点怔,垂眼看她的脸,想到那时在军中,她亦是这般流着泪把他抱紧。
紧紧地抱着,好像他是她全部的倚靠。
无比地,需要着他。
是想要迷惑他吗?
还是,想要为谁掩饰呢?
她是天生的戏子。
也不愧是天生的戏子!
被他一把从身前推开,卿柔枝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没想到会被他推开,抬起眼帘却是一怔。
他看她的眼神,那种亲热和粘稠全都消失了,变得无波无澜,淡漠冷静,好像是在仔细地审视着什么。
仿佛……一夜回到了之前。
卿柔枝愣怔地瞧着他。
他却忽然抬手,贴在她的小腹之上。脸庞微垂,整个人笼在苍白的光晕中,好整以暇道:
“当时,娘娘是如何诱惑的父皇,才有了这个孩子?”
卿柔枝一僵。
他不是知道吗?她根本不爱褚隐。
先帝病重后,她曾彻夜侍疾于床前,被宫闱局当作侍寝载入进册,实则不曾有过亲密……
况且为了博取先帝的信任,她曾饮下过绝子汤,所以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子嗣,但此事,不能告诉他。
因为这样她假怀孕的事就瞒不住了,以他的性子,难保不会迁怒淮筝她们,甚至盛轻澜都会掉一层皮。
再说,她还需要靠这个理由留在净莲寺。
“我……”
“嘘。”
他却眯眼,温度偏低的掌心隔着布料,贴在她平坦的小腹,在那里缓慢轻抚,然后慢慢滑向腰侧。
猛一收紧,将她带进了怀中。
他眼瞳黑沉,惊悚感与亲密交织。嘴唇凑近,在她耳边温柔低语:
“可以展现给朕看吗?您的美丽。”
什、什么?
“母后不会打算就这么打发了朕吧?”
他低哑浅笑的嗓音滑进耳廓,暗示意味明显。
卿柔枝哀求地看着他道:
“陛下,此处是,是在佛寺。我们岂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玷污佛门宝地。”
她也知道这理懿驊由蹩脚。当初明明是她提议的在此修行。
可她实在想不到其他拒绝的理由。
她攥着凌乱的衣襟,脸颊和脖颈密布着红晕,诱得人想要凑上去咬一口。
褚妄欣赏着她无助的模样,一双凤眸噙着笑意,不紧不慢道:“怎么,父皇可以,朕就不可以?”
“父皇是天子,”他强调,“朕,也是天子。”
她脸色一白。
天子,无不可为。
卿柔枝垂下眼睫,内心激烈地挣扎着。
终究,还是对他的愧疚之意占据了上风。
她放弃了抵抗。
手放在腰间的衣带处,当着他的面,慢慢地拉开。他视线往下一寸,她的衣裳便下落一寸。
“当时带人前往坤宁宫捉拿太子妃时,”他忽然出声,脸色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朕便想与母后欢好。”
卿柔枝指尖一抖,外袍顺着肩膀滑落,思绪也被拉进那场混乱的回忆中——
汤池沐浴,剑指喉咙。
她脸庞瞬间烧红,却止不住他口齿清晰地,继续往下说去:
“父皇病重,他的妻子却在寝宫中与他的儿子云雨快活,泉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如今想来,儿臣甚是后悔啊。早在父皇病重的时候,儿臣就应该趁虚而入。”
他眼底笑意扭曲而怪异,“毕竟母后为了保命,什么都肯做,不是吗?”
男人嗓音低磁诱惑,操控着她不由自主地幻想出那副场景。
“别、别说了。”她死死咬住唇瓣,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对她,脸色愈发通红。褚妄却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似乎她的表现并未令他满意。
白皙的指骨在桌面轻叩,道:
“继续脱。”
卿柔枝咬紧牙关。
她里面穿的是一袭灰色缁衣,腰宽而袖阔,强忍羞涩慢慢解开,任由它一点一点滑落。
“陛下,够了吗?”
她颤声。
女人抱着雪白的双臂祈求地看着他,眼底水意荡漾,兰汤滟滟。
这双眼,就是这双眼,含泪看着你时,叫你觉得你是她心上最爱。
“手拿开。”他命令。
卿柔枝垂下浓长的眼睫,几番挣扎,慢慢地放下了手臂。
脸被长发遮挡着,看不清是否人面灼灼如桃花,青丝纠缠着凝脂般的肌肤。烟水紫的抹腹绣着交颈鸳鸯。
他视线逡巡过她全身,玉面含笑,掌心合起,轻声叹道,“母后果真无一处不美。难怪父皇对您爱不释手,就连病重在榻,也能给朕弄出一个皇弟皇妹来。”
他这话说得……
卿柔枝嘴唇咬得充血,又屈.辱又愤恨。
为何……屡次提到他父皇?
“先帝,非我心上之人……”卿柔枝一边低声说,一边弯腰捡起衣衫想要穿上,却蓦地被人逼近,一把拽住了胳膊。
“哦?娘娘不爱先帝,那心中所爱是何人呢?”
他一拽之下令她毫无遮掩,窈窕的身姿完全暴.露于灯光之中。
胸口起伏不定,浑身的皮肤也泛起大片粉色,一时间又羞又气。
“我,我也不知道。”她摇头,爱?
这个字眼太沉重。
若是之前,她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她爱他,如今知道了那些事……
可是,她对他的感情,那是爱吗?她自己也看不清看不破。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对他心有亏欠,想要尽力作出补偿。
褚妄的手骤然收紧,力气大到像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就在她疼得忍不住轻哼时,他忽然将她甩开,毫不拖泥带水,转身便走。
卿柔枝下意识抓住他的袍袖。他脚步一顿,背对着她,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娘娘不是盼着朕走么?朕走了,娘娘却作出这般举动,是为何呢?”
卿柔枝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抓着他衣袖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眼看要将他松开之际——
却被他反握住了手腕,一把带进怀中,“还是说娘娘想通了,打算给朕侍寝?”
卿柔枝撞进他的胸膛,额头顿时红了一片。
她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抓得更紧。
他的步步紧逼,那似笑非笑的戏谑神情,都令卿柔枝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委屈。
不由自主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压下那股啜泣的冲动,卿柔枝隐忍着,捡起衣裳想要遮掩,却再度被他用力拽起。
外袍顺势滑落,他却始终理智冷静,盯着她发红的眼圈:
“卿柔枝,”他抚上她巴掌大的小脸,蹭掉她眼尾渗出的泪水。
缓缓道,“朕允许你在朕的面前放肆。是哭是笑,是做戏还是真心,只要是对着朕,无论你做什么,朕都允许。”
“但有一样。除了朕,你不能给任何人看到这副模样——”
他眸色阴沉,似是想到什么极为不快的事,“若是让朕发现,你跟别的男人……朕定会杀了你。”
别的……男人?
卿柔枝愣愣地瞧着他,他、他是在说先帝吗?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难道他说的,是兰绝?!
“你看到了,你看到兰绝他——”
她立刻明白,他这一连串的古怪是为何,他看到了她被兰绝抱住的那一幕!
卿柔枝忍不住后怕,方才还好她拦住了他,否则今夜必见血光!就在她吐出那个名字时,褚妄瞬间变得面无表情。
他眼珠黑沉,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眼神,让她有种被猛兽盯住的错觉。
“母后在怕什么?”
他却勾起唇,“怕朕杀了他?”
一边说,一边朝她逼近。
卿柔枝步步后退,她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只觉他的笑容十分诡异。
然而他口中却赞道:
“兰大人明明如月,母后思归盼归,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与兰大人再续前缘,倒也无可厚非。”
“……”她不知怎么回答。
怎么回答都是错。
“陛下,我与兰大人,唯有昔年一纸婚约之谊,”卿柔枝同他讲道理,“这些年来,我久居深宫,与兰大人更是少有往来。”
“陛下又何必对那一纸早已作废的婚约,耿耿于怀呢?”
他挑眉。
“至于侍寝之事,”
“柔枝身子不利,太医也都发了话……陛下就这般心急,连三个月都等不了吗?”
褚妄却微笑:“身子不利?”
看着他的笑容,卿柔枝猛然想起。方才他带来名医说要给她看身子,莫非……
她脸色一白,当时被他突然出现的震惊完全夺取心神,忽略掉了这一点。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对方,难道他竟然知道了她假怀孕的事。
如果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朕,怎么会心急呢?”
褚妄却将手按在她雪白的肩上,在那缓慢摩挲着,温声道,“朕,一点都不急。”
“……”卿柔枝咬唇。
被狼盯上的猎物,不献出甜美的血肉,是无法逃脱的——
她长睫垂落,蝶翼般不住地颤。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防线正在被他游刃有余地、一点一点地突破。
“还请陛下怜惜。”
此言一出,一瞬间,他勾起唇,高大的身躯笼罩下来。
而她如同砧板上的肉,只能任由宰割。
背部贴上桌面,冰凉的木材被体温所暖热。他好像也变得有温度了许多。看她的眼神,让她如同被放在热油上煎烤。他伏下,黑暗瞬间降临。
男人耳垂上的红痣占据了她的视线,一望无际的空白中只有那一点鲜红。
她忍不住想要让他轻一点。
却被卷入了一场盛大而混乱的风暴。她指尖痉挛,骨节隐隐泛白,想要抓住什么却是什么也抓不住。她变成了海水里沉浮的一叶小舟,找不到目的地漂流。
生在温室里的芍药花,落入狼的圈套,被狼的尖牙与利爪狠狠刺穿。
用她孱弱的枝叶,带露的花蕾,承接着他的满腔妒火。
她努力地想要引导他,温柔地容纳他。却被他恩将仇报,拆吞入腹,嚼碎得连骨头都不剩。
……
月上中天,卿柔枝悄无声息地,捡起地上散落的衣裳,一件一件穿在身上。下地穿好鞋,刚迈开步子便踉跄了一下,只觉腿.间……她的脸庞骤然变得通红。
深吸一口气,拉开门走了出去。
第31章 、【31】
“娘娘……”
候在门口的淮筝一见到她, 眼眶骤然通红。那露出的一截脖颈青紫密布,可以想象到被衣物掩藏的那部分有多可怕。
卿柔枝表现得却与寻常无异。她拨弄发丝勉强挡住那些痕迹。
她清了清嗓子,道:“我们走吧。”
声音却是低哑, 一听就知道经历过什么。
淮筝唯有默默跟上。
不过卿柔枝不知道的是,一脸餍足陷入沉睡的男人, 在她下榻后不久便缓缓掀开了眼帘。
一双凤眸黑白分明, 清澈无比,哪里有方才一分半点与女人激.烈纠缠的情.欲。
***
“皇兄。”
慕昭一身银甲, 走到他身边,跪下道, “已经按照皇兄的吩咐,全都部署了下去。”
褚妄颔首。他立于高处, 极目远眺, 浑身是欲.望得到纾解之后的慵懒闲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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