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出口的角落,隐匿在昏暗里,情不自禁地扬了扬唇。
音乐结束,导演比了个“ok”的手势,薄晓突然毫无预兆地朝他的方向看过来,弯着眼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路余白心弦一紧,呼吸不小心乱了一个节拍。
少女朝着他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路余白轻轻舔了舔唇,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
抬手轻蹭了下鼻梁,他抬脚,欲往她的方向走。
没想好要和她聊些什么,但,好不容易再见,总不能点个头就擦肩吧。
她的手机号码换掉了,□□号也弃用很久了,他想,至少这次要留个联系方式。
路余白挪动了脚步,一步一步地朝亮处走。
却在距离光亮仅剩一步之遥的时候猝然停住。
因为薄晓已经笑着站在了另一个人面前。
是她刚获奖的那部电影《风月》的男主角齐绍。
原来她刚才是在对他笑。
原来她从始至终都没发现站在暗处的他。
路余白自嘲地扯了扯唇,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去。
路余白回到后台,工作人员指挥他和另外几个小透明排队等待化妆。
他排最后一个,不过他也不在意。
这节目他本来也没想来,如果不是因为薄晓也要参加。妆造效果,镜头多少,那些他根本就不在意。
可有人在意。
耳边的嘈杂声越来越大时,路余白从半梦半醒之间摘掉耳机,就听见同一个化妆室的另一个小透明在和化妆师吵架。
“你确定这是在化妆?你看看我的手是什么颜色,再看看我的脸是什么颜色,我又不是要上台演包公!”
化妆师脸色也不太好看,“我就是一打工的,你跟我说不着,领导让怎么化我就怎么化。”
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心高气傲,忍不了气,那少年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那我不化了。”
“不化你就出去,下一个。”化妆师沉着脸朝路余白招了招手,“别耽误时间,快点。”
路余白睡眼惺忪地靠在椅背上,没什么表情地朝他看过去一眼。
“我也不化。”
“你……不化算了,以为我想给你们化。”
化妆师叉着腰,咬着牙根把眉笔摔在了桌上,“没有红的命,就别得红的病,你们也别怪这世界不公平,谁让你们是小透明,小透明就活该给人让妆,等你们哪天红了,也可以让别人给你们让妆,但我看啊……”
他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正要继续说,化妆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齐绍和他的经纪人一起走了进来。
那个面相严苛的女人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停在了路余白的脸上。
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看了片刻,她抬起涂着大红色甲油的萝卜头似的手指,盛气凌人地问:“你给他涂了几层粉底?”
化妆师一改之前的态度,忙笑着去拉那女人的手臂,“姐,我一点粉底都没给他涂,我可是严格按照你的要求来给这几个小屁孩化的妆呢。”
齐绍皮肤黑,她的经纪人强势地要求让所有不出名的男嘉宾给他让妆,绝对不能比他白,比他好看。
可路余白天生冷白皮,不化妆也是反光板一样的存在。
“给他涂黑粉。”那女人的手指又朝前指了指。
路余白困劲儿过去了,躁意却一层一层地往上涌,盯着那女人嫣红的指尖,他一把扯下耳机,冷着脸站了起来。
“把你的手收回去。”
“哎,你这小兔崽子,跟谁说话呢。”
齐绍背靠家大业大的星娱,最近又靠着《风月》火了一把,他的经纪人便也迅速地膨胀了起来,看到路余白这态度,气得当场叫嚷起来。
路余白一手拎着外套,微侧着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正要开口,薄晓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齐绍!”
路余白微微一滞,抬眼看向门外。
薄晓对上他的视线:“路余白,你们……这是干嘛呢?”
……
“我还记得那天你把齐绍的经纪人呛得面红耳赤,差点下不来台。”
海风浅浅,海浪变成温柔的潮汐,路余白轻笑了声,偏头看向薄晓。
薄晓也笑,“我也记得你那天是全程素颜录完了节目,但合照里,你还是台上最耀眼的那一个。”
“是……吗?”
这是路余白第一次从薄晓口中听到“耀眼”二字,“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形象。”
“不是在我心里,而是事实如此。”
薄晓转头看他,笑容明媚坦荡,“路余白,四年前在节目后台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光芒万丈,星途坦荡。”
“为什么?”
“因为你是路余白呀。”
“所以你当时才会替我出头?”
“我替你出头可不是因为这个。”薄晓毫不犹豫地反驳。
路余白问:“那是因为什么?”
在薄晓开口之前,他听见自己一字一顿,自己先低笑着给了答案:“因为你是薄晓。”
因为她一直都是那个恣意热烈,勇敢正义的少女薄晓。
无论她是平凡的高中生,籍籍无名的新人演员,还是站在光里的年轻影后。
她都是薄晓。
薄晓心尖猛地一滞,像是被什么东西轻捏了一下。
等她想去细细分辨,却只感受到阵阵温柔的海风。
她仰起头,看向路余白的眼睛。
他的眼睛漆黑如夜,深邃如海,是一双引人入胜,会讲故事的眼睛。
而今夜,薄晓觉得他的眼睛格外明亮,似乎要把她看穿了。
她不觉屏住了呼吸,好几秒,才缓缓地眨了眨眼,而后,她忽然抬起手,惊喜地叫出了声。
“路余白,快看,流星!”
她激动地跳着,眼睛亮晶晶的,弯成了两道月牙,克制地压着嗓音,去拍他的手臂。
“真的有流星,你看到了吗?”
路余白微微低头,视线专注地定格在她眼睛上,眸光闪烁——像守在身后的、安静的、波浪轻摇的那片海。
看着她的眼睛,他低笑着,温声回应。
“我看到了。”
“很漂亮。”
作者有话说:
我们曾在对方籍籍无名时互相守护,又携手再次走向顶峰。
嗑拉了啊家人们!!!
这章给宝宝们送红包,么么!
第二十六章
第二天清早, 嘉宾们起床后在帐篷前集合,发现薄晓不在。
路余白敛眸观察四周,察觉出事情不太对劲, 不仅薄晓人不在,连他们昨天赢来的锅、碗筷和水也都消失了,帐篷前的篝火被灭掉后,柴火乱七八糟地散落, 弄出一片人为的狼藉痕迹。
这时, 总导演又拿着他那个大喇叭开了口, “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昨天夜里, 野兽出没, 抢走了你们所有的物资, 还虏走了你们的同伴薄晓。”
“……”
路余白薄唇淡抿——节目组果然又搞了幺蛾子。
总导演:“现在你们需要协同一心, 在轮船回来之前,将薄晓解救出来。”
总导演话音落下,花影提出疑问:“昨晚晓晓已经集齐了离岛的三种品德, 按照规则今天不是一定可以坐轮船离开的吗?”
总导演:“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是,船不等人,她如果不能在轮船到来之前回到这里,就只能遗憾留在岛上。”
花影:“……”
辛泽问:“那导演组会给我们什么提示吗?”
总导演:“目前唯一能给的提示是,她是在凌晨五点半被抓走的, 根据我们现场勘查的痕迹来看,他们应该是往东边去了。”
费沐看了一眼天光, 问:“那现在几点了?”
总导演:“七点半。”
费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其实脑袋空空, 什么想法都没有。
这时,站在花影旁边的戴雨竹突然半笑不笑地说了句:“都两个小时了,按照原始人设定,她应该已经被吃得渣都不剩了吧。”
“……”
骤然沉寂。
戴雨竹恍然中转头,对上路余白深深的目光。
不知是早晨的海边空气寒凉还是怎样,他的目光像海水一样冷。
戴雨竹被他那一眼盯得极不自在,干咳了一声又笑说:“开个玩笑而已,我们快点出发吧。”
没等她的话音落下,路余白已经收回了目光,率先转身朝东走去。
一行人离开沙滩,穿过草地,走到昨晚路余白和薄晓经过的第一片椰子林。
众人没有在意,只顾朝着东边的方向走,只有路余白的目光在四处搜寻。
一个人的眼力终究有限,他提醒大家,“别只顾着往前走,注意看看一路上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辛泽低头查看地面,闻言应了声“好”。
费沐草草环视了一下四周,随口猜测道:“薄晓姐会不会是被野兽打晕了带走的?”
花影:“……节目组应该不至于这么变态吧?”
两人正低声交谈着,路余白的脚步倏而一顿。
在椰林最边上的那棵椰树上,他看到一个形状模糊的黑色印记。
路余白微微敛眸,走近了再看,辨认出那个黑色的印记是用烧过的木炭画出来的,而那个印记的形状,则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小葫芦。
路余白盯着那个印记看了片刻,抬手揉了下眉心,没忍住勾了勾唇。
都能有时间画葫芦,说明情况比他预想的轻松很多。
至少没有被暴力拖行。
路余白继续往前走,没走多远,果然又看到一个葫芦标记。
就这样一路寻找着葫芦标记,几人来到了一座吊桥前。
吊桥看上去有些旧,下面是一个足有五米多深的乱草沟,中间的几块木板都已经断裂了,稍微不留神就有可能会失足掉下去。
戴雨竹一看这桥就不干了,“导演,你要让我们冒着生命危险过桥吗?节目组给我们买没买保险?”
费沐附和道:“节目组玩得也太真实了吧,我后天还有舞台表演呢!”
导演组回应:“会给你们戴上安全绳。”
费沐抿了抿唇,无话可说了。
路余白和辛泽都没犹豫,率先走上木桥。
节目组提出先给他们戴上安全绳,路余白摇头说不用,“这个木桥看上去并不算危险。”
辛泽见他不用,索性跟着一起拒绝。
恐高的花影纠结再三,不想拖大家的后腿,抿着苍白的嘴唇走到了桥边,主动要求戴安全绳。一旁原本还想再跟节目组讨价还价的费沐和戴雨竹见状,只好也紧随其后。
既然都委屈自己过断桥了,戴雨竹也没让自己白过一趟,站在桥头来来回回犹犹豫豫,又是深呼吸,又是心理建设,走过去又退回来,一会小声尖叫一会眼含泪水,足足表演了将近十分钟的独角戏。
最后过桥时还没忘了对着镜头大喊一句“为了薄晓,拼了!”
花影被她这一番骚操作搞得直翻白眼,连自己的恐高都快忘了。
其实没忘,但是不能再表现出来。
有了戴雨竹前面的一番表现,她就算吓死也要咬紧牙关,不能等节目播出时被戴雨竹的粉丝扣上一个“东施效颦”、“学人精”的大帽子。
在他们三人磨磨唧唧过桥时,路余白和辛泽早已经走远了。
又穿过一个黑漆漆的隧道,眼前的景象突然豁然开朗,路余白一抬头,远远望见坐在高台上的薄晓。
薄晓正靠着一边柱子闭目养神,身旁一左一右各站了两个穿着原始人服饰的男人——一看就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假扮的。
辛泽落后路余白一步走过来,抬头对着上方叫了一声:“薄晓。”
薄晓睁开眼,看清是他们两个,忙揉揉眼站了起来。
她一动,身旁的男人就作势要按住她。
路余白沉声说:“别动她。”
于是那脸上涂着油彩的男人就把目光锁定了路余白,用做作的、变了调的普通话说,“你们是来救她的?”
辛泽说:“是。”
“想要救她是有条件的。”那人拖腔带调地卖弄玄虚。
薄晓事不关己地打了个哈欠。
凌晨,她被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偷偷叫出去,她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刚一走出去,就被一个穿着原始人服饰的男人从背后捂住了嘴。
薄晓后背猛地一僵,全身神经都绷紧了,条件反射地稳住重心,用胳膊肘向后猛击对方肋下。
经过瞿墨儒那件事之后,她先后学了跆拳道,女子防身术和拳击,这是她第一次实地派上用场,用了十成的力。
“偷袭”她的工作人员本就是做做样子,哪想到她会反抗,还来得这么真刀真枪,当下松开了手,捂住腹部闷哼出声。
薄晓脱离了他的桎梏,反应了好几秒,才发现自己误伤了工作人员。
她慌忙道歉,工作人员苦不堪言地捂着肚子朝她摆了摆手。
导演组也是一脸震惊,他们都没想到薄晓还有这种战斗力。
总导演利用她的愧疚心,跟她交代了等下的“被绑”任务,并且三令五申,如果她在中途暴力逃走,那全部嘉宾都不能坐上轮船离开。
薄晓只得答应下来,配合地坐在高台上,边睡觉边等待同伴们的救援。
眼下,终于等到了同伴,薄晓打了个哈欠,象征性地对着台子下面大喊,“救命啊,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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