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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来的少女情思绕着薄晓的心尖转圈圈，让人不堪其扰，为了不胡思乱想，她低头反复背诵剧本，沉浸式观摩其他演员的表演，让自己成为了片场最勤奋的演员。
晚上收工，坐到回程的车上，她才如释重负地长舒口气。
江芃芃以为她是因为昨天的反复拍摄受了刺激，小心翼翼地哄道：“晓晓，你今天演的特别棒，我在旁边看着都入戏了，你没看到李导当时的表情，简直了……”
“芃芃，你读书时有没有过暗恋的人？”薄晓突然打断她。
“暗恋？”江芃芃一怔，不以为意地笑笑：“当然有啦，我高一有段时间很迷恋高二的一个学长来着，他长得帅，个子高，成绩好体育也好，又不太爱理人，当时我们班一大半的女生都暗恋他。”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转校了，就没再见过了。”
薄晓问：“那你之后有想起过他吗？”
江芃芃：“也想起来过好几次吧。”
“那你再想起他时……是什么感觉？会觉得意难平吗？”
“那倒也没有，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过去这么多年，早都淡了。”江芃芃歪了下脑袋，突然感觉不太对劲，“晓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你该不会……”
”没什么，随便聊聊。”薄晓蹭了蹭鼻尖，“我这不是没有暗恋经验积累一下素材吗？我饿了，晚饭吃什么？”
江芃芃的注意力被她成功转移，拿出手机翻软件：“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薄晓嘴上说着“我想想”，心里却还在咂摸着她刚才的那句“都这么多年了”。
时间最是无情的东西，都这么多年了，路余白对那个女孩的感情或许早已经淡忘了吧？
可是，她好像压根就没有问过，他的暗恋发生在哪一年，怎么就能笃定是在学生时代呢？
万一是近两年？
刚扬起的笑意就这么骤然地凝固在唇边，薄晓托着下巴，默默叹了口气。
*
隔天，薄晓去公司试礼服和妆造。
苏禾没有给她租传统的大拖尾礼服，而是选择了一件银色吊带流苏裙，精致的剪裁衬托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线，斜边高开叉的裙摆像是一朵流云倾泻，露出她笔直纤细的美腿，整条裙子简约高贵又不失性感，行走之间流光闪动，像是把浪花和月光一同穿在了身上。
苏禾对这套造型惊艳不已，举着手机一通猛拍，那语气，活活把她夸成了仙女下凡，恨自己没能早几年签她。
薄晓对这套造型也挺满意，等造型师调整好细节拍照之后，她对着镜子拍了几张自拍，才把衣服换下来，把妆卸掉，准备出发前往片场。
刚在保姆车上坐定，手机上进了条微信，是路余白。
路余白：【我中午的飞机，去西班牙拍杂志，一周后回来。】
他这是在向她汇报行程？
为什么要向她汇报行程？
薄晓握着手机没回复，眼里却悄悄溜出笑意。
路余白这时又发来一条：【礼服很适合你，很漂亮。】
？
薄晓：【你在哪看到的照片？】
路余白：【在栾总的工作群里。】
工作群？
薄晓立刻去翻微信群，她加了公司的三个群，一个是负责她工作的所有工作人员的大群，一个是只有苏禾和她助理的群，还有一个小群，里面只有她和她的领导们——苏禾和栾硕。
薄晓平时习惯性地给群聊开消息免打扰，这会儿一点进去，一眼看到最小的那个工作群被顶到了上方，显示有新消息。她打开群聊，苏禾果然在里面发了几张照片，栾硕在下面回复了一个点赞的表情包。
路余白怎么还有看别人聊天记录的习惯啊？
薄晓心里腹诽着，唇上却带着不自知的笑意，她在群里回复了一个害羞的表情包，正打算返回到微信主页面，突然发现群成员不知何时由原来的三人变成了四人。
多出的那个人竟然是路余白！
薄晓把群成员信息截图发给路余白：【你怎么会在我的工作群里？】
路余白：【是栾总那天不小心拉错了。】
路余白：【因为群聊消息少，一直忘记退出，你如果介意，我现在退群？】
该怎么回？总不能说自己介意，显得好像有点小家子气。
况且她也并不介意。
薄晓：【没关系，反正这个群大多时间也是在闲聊。】
路余白秒回：【好，那我等会要谢谢栾总。】
？
薄晓又听不懂了：【谢他什么？】
聊天界面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薄晓盯着那行字看了好半天，屏幕上忽的跳出一句话。
路余白：【谢他错把我拉进群里，才让我有机会提前看到你的照片。】
薄晓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与此同时，出发前往机场的车上。
栾硕观察着身旁低头打字的男人，露出一副没眼看的表情。
“把你那不值钱的样子收一收，别等下被人拍到。”
路余白唇角笑意微收，偏眸睨了他一眼。
栾硕趁机朝他手机上瞥一眼，本是想犯贱逗他一下，没想到还真的扫到几行内容，笑容倏的一垮。
“啊对对对，我眼瞎手残脑子不清醒，大白天的看不清竟然错把路总拉到了别人的工作群里。我看你不要拍戏了，考虑一下转行做编剧吧？”
路余白指尖一按，快速把手机锁屏，面不改色地笑道：“也不是不行。”
栾硕：“……”
*
一周后，电影节如期开幕，薄晓作为《日落氢城》的演员同剧组主创人员一起走上了红毯。
时隔四年，这是她第一次出席红毯，说完全不紧张是不可能的。站在聚光灯下，面对着无数的镜头和粉丝不绝于耳的尖叫声，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曾经她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以一名演员的身份出现在这里了，可她始终不甘心放弃，山重水复，坚持的一切终于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她终于，又回到了起点。
各种艰辛，却无法与外人诉说。
当晚，薄晓以一袭银色流苏裙在一众争奇斗艳的女明星中突出重围，登上了热搜，热搜广场里不出意外地很热闹，粉丝疯狂吹彩虹屁，喊老婆，黑粉在反复提及她当年那些无中生有的黑料，路人吃瓜看热闹。
回程的车上，她翻看了一会儿微博广场，便心态平和地退了出去。
苏禾对她的态度很赞赏：“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平和地对待黑料才是一个大明星该有的心理素质。”
大明星？薄晓可不敢当。
“我就想踏实当个演员。”
“知道知道。”苏禾笑说：“不过演员和流量也不冲突嘛，完全没有讨论度的演员在资本方那里是很难有话语权的。”
这点薄晓当然明白，这是圈子里残忍的现状，她作为圈里人，也必须要接受这个游戏规则，所以她才欣然参加了《第二十五小时》的录制。
私信栏里消息快要爆炸，薄晓习惯性地先去看好友私信，第一条未读私信便来自匿名1017。
消息发送于一个小时前，他说：【恭喜你重新走回到闪光灯下，你天生就该属于那里。】
薄晓心中一暖，像是花草汲取到了无尽的养分。
这位匿名的朋友像是一个久别重逢的老友，总是会在适当的时候出现，总是能戳到她的内心深处。
她发自内心地缓缓打出三个字：【谢谢你。】
真的谢谢。
保姆车将她送到小区车库，薄晓跟大家说了“晚安”，蹦蹦跳跳地下车，还没走到电梯口，手机又响。
是路余白的微信。
他说：【转身。】
薄晓缓缓眨了下眼睛，猛的转过身，身后不远处，突然亮起两道车灯。
车灯照亮了她的脸，薄晓脸上绽起笑容，没多想便朝那辆熟悉的白色大G跑去。
副驾驶的车门从里面打开，她站在车门前，弯腰朝里面望了眼，看见路余白英俊的侧脸。
他朝她笑了笑，低声道：“愣着干嘛，上车。”
等坐上了副驾驶，薄晓才开始反省自己刚才的反应会不会太惊喜了，又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成了事先不打招呼，可以随时出现在对方楼下的关系？
这种感觉有点像密会，大概因为隐秘，所以让人觉得暧昧。
薄晓清了清嗓子问：“你怎么来了？”
路余白关了车灯，车厢里又陷入昏昧，让他的轮廓也显得影影绰绰的。
“来给你送礼物。”他说。
薄晓惊讶：“你还给我带了礼物？”
说这话时，她忍不住在回忆里搜寻昨天苏禾随口提到的，他的航班今晚落地的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看向他的目光里有着自己都没发现的期待和试探。
路余白回忆了下，“大概半个小时前？”
“那你不是刚到家没多久就过来了？”她没忍住脱口而出。
“不是。”路余白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准确来说是刚一到家就过来了。不确定你几点钟到家，提前过来等了一会。”
就为了给她送礼物？
薄晓抿了抿唇，一时间心绪复杂。
路余白探身从后排座椅上拎出一个大大的纸袋，里面有好几个大小不一的包装盒。
纸袋被塞到了她的怀里，薄晓好奇地往里望了眼：“是什么？”
“一些小玩意，看到觉得你可能会喜欢就随手买了。回去可以慢慢拆。”
路余白说完，又从后面拎出一个小一点的袋子，薄晓瞪大了眼睛，“这也是我的？”
“这个不是。”路余白说：“这是给另一个女孩子的。”
薄晓表情微不可查地一僵，“给别人的你拿给我干什么？”
路余白却丝毫没觉得冒昧，理所当然道：“麻烦你帮忙转交一下。”
薄晓差点要失去表情管理：“你自己不能给吗？”
“不太方便。”路余白扬了扬眉，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这是给葫芦的。”
“……”
薄晓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又被他气笑，她赌气不去接那个纸袋。
路余白把袋子轻轻塞到她怀里，却没撤回微倾的上半身。
两人的距离拉近，他歪头观察着她的表情，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狭窄的空间，静谧的夜，模糊的光线和躲在车里距离过近的两个人，这一切因素都让薄晓心跳加快，微醺飘然。
路余白的眉眼近在咫尺，存在感强烈得让她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却又舍不得退开。
“你笑什么？”她好像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语气中竟夹杂着一丝让她自己都惊讶的娇嗔。
路余白眸光更深，静静地凝视她片刻，才说：“没什么，只是有点开心。”
薄晓问：“开心什么？”
他喉结轻轻滑动了下，却答非所问，“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刚才是不是不太高兴？因为我要送别的女孩子礼物？”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薄晓瞪他一眼，没说话。
路余白唇边笑意更甚，他收敛地轻抿了抿唇，笑意却又跑进眼底。
一辆车从附近驶过，灯光滑过车窗又移开，像是电影里的一个慢镜头，照亮他抿唇低笑的模样。男人下颌线流畅漂亮，眼底满满都是她的模样。
明明晚上没有喝酒，薄晓却突然情绪上头，脱口问道。
“路余白，你是不是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四章
猝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薄晓差点把最后两个字吞进肚子里。
路余白看都没看就拒接了电话, 目光微微闪动，“我是不是喜欢什么？”
勇气像是流沙，在刹那的插曲之间已经流失, 薄晓从近乎鲁莽的直白中回过神来，抿了抿唇说：“……是不是喜欢我的狗。”
“……”
路余白眸子里的光暗淡下去。
他低低“嗯”了声，又笑了，“爱屋及乌。”
薄晓压根没听清, 慌乱地拎着礼物就要下车, “谢谢你的礼物, 太晚了，我先回家了, 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路余白：“好。”
薄晓推开副驾驶的门就跳了下去。
关门之前, 路余白突然朝她的方向倾了倾身, “薄晓。”
薄晓像个被人操纵的木偶, 动作咔哒一顿，转头朝他看过来。
昏昧的光线下，气氛中似乎多了一丝旖旎的焦灼, 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沉默席卷而来。
静了好几秒，路余白喉结微微滚动了下，像是放弃了什么，又像是有点无奈。
“没什么，袋子里有正宗的伊比利亚火腿, 你记得拿出来。”
薄晓：“哦，好。”
回到家在沙发上呆坐了好久, 薄晓才揉了揉微微发烫的脸颊抓起身边的纸袋。
一大一小两个袋子, 百宝箱般装了好多礼物, 大到看上去并不便宜的艺术品，小到造型别致的冰箱贴，吃的玩的用的竟然全都有，大有一种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所以把所有可能性都买来供她挑选的架势。
真的是随手买的？薄晓忍不住想入非非，每个礼物看起来都没有给人压力的郑重，可是似乎又都用了心。
像路余白对她的态度，从来没有给过她逾越的压力或不适，没有过分的热情，可明显是不同于其他人的。
凌晨一点，薄晓在黑暗中忽然睁开眼，满脑子只剩下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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