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晓“哦”了声,又觉得奇怪,“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冷门的一个地方?”
路余白看上去不像是会知道这个地方的人,事实上,他也确实不知道。
他坦然承认:“问了于杨。”
薄晓更觉得惊讶,“你该不会向别人请教去哪里约会了吧?”
这也太有违他的人设了,她怎么想都想象不出那个画面。
路余白失笑:“每次都在车里见面,怕你觉得无聊。”
薄晓心里涌过细细密密的开心,翘着嘴唇傲娇地“哦”了声。
摩天轮缓缓启动。
她转过头去,隔着玻璃看外面的景色,位置太低,摩天轮动得很慢,她暂时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
双脚轻轻地晃了晃,她又忍不住和他说话,“提前回来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安排?”
“不会。”路余白说:“提前让栾硕协调好了时间。”
薄晓点点头,“以后别这样了,其实我不在意这些的,别因为我耽误了你的工作。”
“和你没关系。”
薄晓:“嗯?”
路余白偏眸看她,“是我在意。”
“是我想和你过每一个节日。”
话落,他好像不太自在地低咳了声,两人不约而同地各自偏过头去。
摩天轮继续上升,依稀可以看到远处的树影,薄晓的手指又被路余白默不作声地圈进掌心,手背被他轻轻地摩挲,缱绻而怜惜。
她垂眼盯着两人交握的双手,那种飘忽忽的不实感再次涌上来,“你高一时真的喜欢我?那时我们明明都没太多交集的。”
这些天她总是回忆高一时和路余白相处的画面,试图找到被他暗恋的细枝末节。
路余白低低笑了声,像是怅惘,又像是无奈,片刻后才开口,“你没发觉那段时间我们偶遇的频率有点高吗?”
他这么一说,薄晓才模模糊糊地回忆起,好像是有那么好几次。
在走廊里和学校附近的就不说了,单是在校外,她就碰到过他好多次。
电影院,电玩城,市图书馆,肯德基,奶茶店,似乎都有过与他偶遇的经历,每次她都热热闹闹地和好几个人一起,而他大多数时间都是独来独往。
偶尔,她同行的伙伴会和他打招呼,有时,他们只是眼神交错,或者淡淡点个头。
桉城就那么大,高中生们爱去的地方就那么些,那时她完全没有多想,今晚,经他这么一提醒,她才发觉,是有这么一回事。
薄晓的回忆随上升的摩天轮不断涌现。
“我记得那年平安夜,我和我们班同学去中心广场看烟花,碰到你一个人抱了一大堆苹果。”
她当时一手拿着一根仙女棒,玩得正起劲,就听到她前桌突然叫了一声:“路余白!”
她回过头,一眼看到人群中的少年。他穿着白色的羽绒服,黑色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眉眼淡漠,干净出尘,即便只丢过来一个淡淡的眼神,就惹得同行的女孩子们窃窃私语,心跳加快。
薄晓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因为她没见过比他穿白色羽绒服更好看的男生。
手里的烟花滋滋冒着星火,映着她清亮的眼睛,路余白不知何时已经大步朝他们走来。
她这才留意到他怀里抱了很多苹果,每一个苹果都带着漂亮的包装盒,系着丝绒绸带。
前桌笑着打趣:“这么多苹果啊,都是女生送的吧?”
路余白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随手拿起一个苹果礼盒扔进他怀里,“抱着累死了,送你。”
前桌笑着接过,他又向前一步,干脆把怀里那一堆抛售似的一股脑地倒给他,“我不喜欢吃苹果,你们拿去分了吧。”
女孩们又害羞又雀跃,都涌去前桌那里挑苹果。
薄晓手里的仙女棒燃到了尽头,她甩了甩手,把两根熄灭的仙女棒放到一起,正想去扔掉,眼前蓦的出现一个粉白相间的包装盒,路余白把怀里最后一个苹果给了她。
“这个不是别人送我的,平安夜快乐。”
少年丢下这句话,唇角不着痕迹地牵动了下,转身便走了。
直到他的身影淹没在人群里,薄晓才反应过来,掂了掂那个礼盒,把它放进了随手拎着的礼品袋里,和里面的众多苹果丢在了一起。
后来晚上回到家整理礼物时她才发现,那个礼盒里不仅有苹果,还有一张浅蓝色的贺卡,卡片上用黑色的钢笔写着四个大字:平安喜乐。
薄晓坐在台灯下对着那几个漂亮的字体研究了半天,喃喃自语,“还说不是别人送的,贺卡都还在。”
……
摩天轮安静地上升着,城市的灯火映入眼中,薄晓恍然大悟,“那张卡片是你写给我的?那个苹果是你故意送给我的?”
昏昧的光线下,路余白的侧脸被勾勒出一层模糊的阴影,却显得那双深邃的眼睛更加漆黑,像映着一层淡淡的光。
他轻叹口气,音色磁沉地在她耳边低语,“为了送你那个苹果,我在广场上等了两个多小时。”
为了送她那个苹果,他给所有人都买了苹果,精心包装,傻乎乎地抱了满怀。
为了送她那个苹果,他独自一人在冰天雪地的广场上等了两个多小时。
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呲”的一声,薄晓的心里像被打翻了一瓶橘子汽水,冒着酸酸甜甜的气泡,她整个胸膛都被这种酸甜难言的滋味淹没,浸透。
摩天轮升到了顶端,他们像是坐在了云层里,将城市的万家灯火尽收眼底。
薄晓抬眸,看着他的眼睛,看着身后的温柔的满月,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路余白。”
“嗯。”
路余白垂下眼睛,下一秒,她忽然倾身凑了过来。
嘴唇被温软地触碰了下,一触即离,路余白看到她眼睛里快要溢出来的笑意。
“你好像真的很喜欢我。”
“嗯。”他点头,右手绕到她耳后,托住了她的脑袋,没给她继续撤离的机会,低头用额头和她相抵。
“我很喜欢你。”
“从很多年前开始,一直,都很喜欢。”
远处突然炸开了烟花,薄晓张了张唇,没能发出声音,被他随即落下的吻吞噬了呼吸心跳。
作者有话说:
路余白,你别太爱了!!!
呜呜呜呜,甜得冒泡了
第六十五章
两人沿着原路走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此时广场附近已经彻底没有了人。
路余白光明正大地牵着薄晓的手, 拉着她往车边走。
薄晓坐上副驾驶,手机震动一声,她低头去回复信息, 路余白动作自然地靠过来先为她系上安全带。
系好安全带,他有意无意地在她身前停留了两秒,她这次却好像没有察觉,只低着头打字。
他微微挑眉, 问道:“在和谁聊天, 这么专注?”
“花影。”薄晓点击发送, 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她要和经纪公司解约了, 有点迷茫, 找我闲聊几句。”
路余白点头, 发动了车子。
车子调头开到主路上, 薄晓又低头聊微信,路余白则安静地开车,直到行程过半, 她才突然好奇地看向他。
“你怎么不问我了?”
路余白:“问什么?”
“花影解约的事啊。”
按照她的日常逻辑, 在她回复完那句话之后,不管是出于好奇、礼貌、或者仅仅是不让话题突然地中断,他都要顺口再追问一句才对。
“那是她的私事。”路余白游刃有余地打着方向盘转弯,等转过去了,才看她一眼, 语气坦荡:“我这个人其实并不热络,对别人的事情也没那么感兴趣。”
薄晓动了动唇, 正要说话, 他又淡笑着补充一句。
“除了你。”
薄晓眨了眨眼, 唇角偷偷向上扬了扬。
路余白低声开口,“不过现在我倒有个更关心的问题想问你。”
薄晓:“什么?”
路旁的行道树快速向后倒退,路余白沉吟片刻,才开口,“今晚要不要去我家?”
“……”
话音落下,车厢猛然陷入静默。
薄晓被他这个问题吓得够呛,瞪圆了眼睛半天没说出话来。
路余白被她那清亮干净的眸子盯得默默红了耳根,偏过脸不自在地轻咳了声,才解释。
“你不是说偷偷跑出来的,现在回去动静太大,被伯父伯母抓到可能不太好解释。我是说,你先去我那凑合一晚,明天清早再回去,就算被抓到了也好解释一点。”
薄晓还是静静地盯着他,没出声。
他喉结微微滑动了下,又说:“我没别的意思,你如果不愿意,我现在就送你回家。”
“我刚刚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薄晓这才悠悠地开口。
路余白递过去一个征询的眼神。
薄晓支着下巴细细打量着他的侧脸,“要过去多久,你才不会对我脸红?”
路余白:“……”
*
薄晓几乎没怎么挣扎,就被路余白说服了。
可等真的到了他家,听到他在身后关上门,她才迟钝地感觉到紧张。
寸土寸金的小区不是说说而已,为了不胡思乱想,薄晓努力把注意力放到路余白家的装修上。
200多平的大平层几乎是她现在那个房子的三倍大,站在客厅里,只觉得空荡荡的。
整套房子采用工业极简的装修风格,以浅蓝和浅灰为主色调,厨房餐厅都是开放的,简约高级,每一件家具都选得极为考究,看得出是花费了很多心思来装的。
路余白帮她倒了一杯温水拿过来,薄晓还站在客厅中央,手脚有点无处安放,倒不是因为他家的装修或者两人的经济悬殊,而是因为,她在此刻的静谧中才切实地体会到,他们如今真的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
这次不是因为节目录制,也没有摄像头全程直播,而他们的关系是男女朋友。
成年男女在深夜发生些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薄晓抿了抿唇,故意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来驱散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暧昧,“这房子装修时费了你很多精力吧?”
“还好,”路余白说:“大体风格是我定的,具体都是我妈妈帮忙弄的,我当时在拍戏,根本没时间管。”
“这样啊,那阿姨一定很有品味。”
路余白淡淡点头,“她是画家。”
薄晓轻轻“哇”了声。
因为自己除了演戏之外并没有太多艺术天份,她对这些艺术家们天然有一种崇拜,“阿姨一定又漂亮,又有气质!有照片吗?”
“你是来找我的还是来看我妈的?”路余白气笑了,但笑过之后还是说:“书房里有她的照片,我带你去看。”
薄晓被他牵着走进书房,他的书房很大,比她的主卧还要大很多,书柜被做成错落无序的造型,贴着一整面墙壁。
书桌旁另开了一盏熔岩造型的落地灯,落地灯后面是一排绿植。
路余白去拿相册,薄晓微弯着腰去看那排绿植,轻轻地“咦”了声。
有一株根茎被修成站立的人形的盆景让她觉得格外眼熟。
“怎么了?”
路余白拿着相册转头。
“这个盆栽好特别。”薄晓回头思索着,“我感觉好像在哪见到过,是照片还是……”
路余白的目光不着痕迹地闪动了下,“这是园艺师帮忙修剪的,见过也不奇怪。”
薄晓点点头,却还在想:“在哪见过来着。”
可惜一时想不起来,她便没再纠结,注意力已经被相册吸引走了。
“我来看看阿姨的照片!”
两人挤在同一张单人沙发上翻看相册,那相册里不仅有路余白妈妈的照片,还有他小时候的照片。
如她所想,路余白的妈妈果然很漂亮,是标准的骨相美人,身上有一种在书香世家培养出来的气度,路余白的眉眼和她极其相似,只是相比于她更多了几分硬朗和冷冽。
“你妈妈如果出道,一定会大红大紫,现在的娱乐圈绝代风华大美人的排行榜上一定会有她的名字。”薄晓由衷地说着,目光却紧紧盯在路余白小时候的照片上移不开眼。
照片里他穿衬衫背带裤,一副民国小少爷的打扮,人坐在钢琴前,手里却拿着一个小汽车,黑亮的眼珠里满是狡黠。
“你小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看起来……”她想了想,“很软萌。”
路余白向来不爱看自己以前的照片,觉得陌生,也觉得傻,可今天,因为身侧坐着她,因为她的发丝似有若无地蹭着他的侧脸,他便多了很多耐心和兴致。
“是吗?”
下巴在她头顶轻轻蹭过,她头发上不知抹了什么牌子的护发精油,有种山茶花混合着果木香的味道,很淡,似有若无地萦入鼻端。
路余白嗓音渐渐低沉,“你小时候呢?是什么样子?”
薄晓边翻相册边回忆着,“我小时候长得和现在挺像的。”
他音色更沉:“那一定很漂亮。”
薄晓笑着说:“我小时候很调皮的,追狗打鸡上树,什么都干。”
话音悄悄止住,笑声也跟着一颤,她发现路余白的侧脸不知何时贴得那么近,浓密的睫毛就快贴上她的鼻梁,很痒。
她心里也变得很痒,之前在摩天轮上接吻的画面难以自控地涌入到脑海。
细细密密的痒意像带着静电随着他的呼吸攀爬进她的心脏,夜深人静,容易失控,她清了清嗓子,猛的放下相册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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