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估算了一下,以他的身高睡到沙发上估计小腿得蜷起来才行,然而他的小腿骨折……你不由得皱眉嘱咐了句:“明天自己去医院,你的骨折不能拖,这样下去行动都成问题。”
他微抿唇线, 神情流露出不在意的平静, 举例来说服你自己的行动不会受到影响:“我左腿没事。”
“我说去就去, ”现在已经快凌晨了, 又是一个被他耽误得无法早睡的晚上,你现在对他没什么好脾气,“不然明天就让你哥接走你。”
亚伦观察着你的神情,直觉让他沉默下来,不再说些什么话惹怒你。
即使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红发Alpha的存在感也鲜明得让你无法忽略,他比艾尔还要稍高一些,身高应该有一米九多,却总是在你面前没什么精力地压弯着脊背,像只收起尖牙与利爪,眯着眼懒散休憩的野兽。
你觉得这应该跟每次见他,他的状态都表现得十分狼狈有关。
“早点睡吧。”你闻到若有若无的火药味,鲜明刺鼻,又带有无法言喻的侵略性,在他有意识的收敛下好歹没让这股味道溢满房间,但你却无法和他继续共处一室下去了。
“明天早点回去。”
抛下这句话后,你关上房门,之后深深呼吸。
你身上莫名有些发软……在外面与他相处时没这种感觉,可将亚伦带到家里后,你无比鲜明地意识到自己的私人领地此时被除了弟弟外的另一个Alpha侵占了,到处都染上了他的气味,这让你心里开始徘徊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躁动。
你不喜欢Alpha,总能挑出他们的缺点,与你身为Beta的寡淡不同,他们的气味好像能勾起你所有不适的、敏感的、痛苦的、也许还有些算是快乐的回忆——
你思绪纷杂,半梦半醒间被光怪陆离的梦惊醒数次,一夜无眠。
同时,第一次来到不算熟识的Beta女性家中过夜的亚伦·莱德,此时平躺在沙发上,金眸清明地盯视天花板,看起来也没多少困意。
沙发容量有限,而少年Alpha身高出众,手长脚长,此时被迫挤挤挨挨地缩到一处也没什么别的情绪,他习惯忍耐各种疼痛,这种程度的不适轻易地就被他所忽略。
……这里是她生活的地方。
思考着这种事,亚伦顿了顿,随即皱起眉,宛若幻觉般的香气如同柔软的蔓丝缠进肺腑,让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奇异地感到饥饿。
他没去管身体上涌出的那股异常,猛然警戒地坐起身,弓起腰背,锐利冷漠的金眸顺着气味传来的方向梭巡到那扇房门处。
恍若一瞬,气味便消失了。
亚伦神情不变,仍然直直地盯着那扇房门,却并不像警戒,数分钟后,他才缓缓放松监视,默不作声地躺了回去。
粗糙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身下的布料,那股类似于食欲的热意仍然盘旋在内脏里,无处纾解,也无法自主消散。
Alpha闻不见自己身上的气味,偏偏又对别的气味十分敏感,加上同性相斥刻在基因里,使得他们常常因为信息素问题与同性打起架来——无论关系再亲近,Alpha也不会乐意闻见同性的气味,如果一个Alpha在另一个Alpha面前毫不收敛地散发出信息素,这会被视为一种挑衅。
只有在标记Omega时,他们才会肆意散发出信息素;让其染上自己的气味,相当于宣誓主权。
……但Omega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在民众一出生就分化出三性的社会里,Omega一出生就要被送到看护院,直到成年匹配才会进入社会——但即使那样,Omega也大多是在丈夫或者妻子的家庭中度过一生。
亚伦指骨微微收紧,又眉眼淡漠地坐起身,视线没有再落在那扇房门前,他竭力抑制住那股想要冒犯她的念头。
从未有过这类经验的少年Alpha不清楚自己的欲/望算不算正常——他想闯进那扇房门,嗅闻一下那股气味究竟是不是她身上传出来的,是也好不是也好……确定之后,接下来要做什么亚伦自己也不清楚,但他想靠近她,哪怕是在床边蹲守对方一夜。
他心中焦躁,毫无困意,如果此时还在学校,他会立即去训练场挑人打一架,压下这簇不知由头的心火。
亚伦坐起后,笔直地挺起脊背,目光缓缓扫过房间内的陈设,黑夜中一双金眸灼亮而沉静。
沉默片刻,陷入失眠的青春期少年起身,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
……
一觉起来,你困顿地带着眼下的一片乌黑,神情恍惚地打开房门。
然后合上。
又打开——
眼前的景象没变,比你矮上一截的红毛脑袋已经清醒,此时正默默侧眸望着你——亚伦·莱德像只守在你门前的护主宠物一样,长腿伸开,抱臂靠在你房门边的墙上休息,看上去保持了这个姿势一整夜。
“……你在这里做什么。”
想着这么大个的成年Alpha就在你房门口待了一整夜,并且看着还不知道要做什么,你后颈微微炸开一丝危险的凉意,提起警惕问道。
“睡着了。”
亚伦清醒得很快,也或许是一夜也没怎么合眼的缘故,他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拖着伤腿走到餐桌处,像是怕你接下来还要质问他。
他无法对你解释,只能保持着面无表情,低头又将桌上的菜又摆置了一遍,企图把你的注意力分到别处。
“吃饭,我做的。”他说
你:“……”
你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屋子好像有哪里不对。
窗外的阳光和煦地照进室内,将你的餐桌也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黄,你眯起眼,看到了餐桌上的烤肉——早餐为什么是烤肉先不提,你客厅的窗帘被对称整洁地挽起,沙发上的被褥四角尖尖,毫无皱褶。并且地面上也洁净得可以映照出人影,明显是被人打扫过。
你的视线又注意到玄关、茶几,以及矮柜……都是一副与往日相比格外干净的模样。
“都是你做的?”
他朝你看过来,阳光下的一双金眸几乎被映照得发亮,你顿了顿,随后在对方默认的表情中冷漠开口:“我记得,我应该有说过不让你乱动我家的东西吧?”
“没有乱动,”他看着你,平静地辩驳道,“东西都在原位。”
他在收拾房间的过程中确实没有移动过任何东西,最多只是换了些同一个平台上物品的置放顺序,你在洗漱时注意到梳妆前按照红黄蓝三色分好的毛巾,默默无言地揉了揉眉心。
这孩子还挺会找漏洞。
想着他应该是觉得给你添麻烦感到愧疚,才会把你家上上下下都打扫一遍,你早起的精神有些恍惚,此时也并不想和他再争执什么……只是心里觉得困惑,好歹他也是个贵族少爷,怎么喜欢跑别人家做这种替人打扫的活,回学校学习不好么?
出去后,桌上的食物没动,少年垂眼打量着桌面,看着像是在等你一起出来用餐。
你在他的目光下打理好装束,随后沉默了一会儿,告诉他:“我早饭在外面吃,不用管我,吃完后记得洗碗。”
“有钱去医院吗?”你又问,得到了他确定的回复:“嗯。”
“那看完病就回学校养伤吧。”
你赶客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说完这句,你便不再与他对视,打开房门径自走了出去。
结果当然不可能如愿以偿。
亚伦·莱德与家里的矛盾超乎你的预想,晚上七点,从公司回来的你刚站到家门口,高大俊朗的Alpha少年便俯下身,若有所觉地将房门推开,与略显惊讶的你对视一刻,随即转开视线。
帮你打开门后,右腿已经打上石膏的少年略有些狼狈地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你犹豫一刻,也离他一些距离坐下,与他说明情况。
“你兄长今天给我打电话了,”你告诉他,顺便为了以防他记恨你解释道,“我并没有向他透露你的情况,看来他是觉得你在我这的可能性很大,因为前段时间你只和我交往过。”
当然,这是亚撒军团长与你对好的说辞。虽然你并没有直接打给他电话,但那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感谢亚撒·莱德敏锐的感知力——他先一步与你联络,向你询问了情况,让你免去了可能会得罪亚伦的这份麻烦。
“我知道,”他并没什么表示,“我今天就走。”
“…现在么?”
你看了眼已经暗下的天色,虽说不是不行,但他这么自觉还是让你有点惊讶。
“亚撒已经到了,下午的时候。”他金眸瞥来一眼,语气依旧没太大波动地道,“我在等你回来。”
“……”
你陷入微微讶异的沉默,一时间不知道先询问哪个问题比较好。
亚撒军团长在楼下等着?什么时候,你没有见到人呀?
亚伦在等你又是因为什么……难道是想和你道谢?但这、倒也不用。
你等着他向你解释,结果少年只是认认真真目不转睛地看着你,两个问题一个都没有说明。
片刻后,他用手臂撑着沙发站起,本是俯身看着你,他却似乎觉得这样不好,便又像前几日那样显得没精神地压下脊背,几乎与你平视。
“你希望我上学?”他用着肯定的语气重复一遍,又慢慢道,“又不希望我常来打扰你,是么?”
“没什么是我希望不希望的,”你皱着眉,与他拉开些距离,“我个人认为学习是你现在最重要的事,但也不会阻拦你做别的,无论你要做些什么,以后都不要后悔。”
“明白了,我听你的。”他说,“亚撒不会和我说这些。”
你看着他站直身体,垂下目光整理着领口,一副马上要出发的模样,抱着疑惑的心情没有多问。
……这种话,应该是家里年长一点的孩子常劝幼弟幼妹们努力学习时会用的话术吧,那位军团长,看上去也并不是不关心亚伦的事啊?
“他什么都不会对我说。”
也许是你沉思的神情过于明显,亚伦看出你的疑问,静静抛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略有些踉跄地替你掩好门之后,你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你犹豫了一下要不要送他,这短短一天多的相处算不上愉快,但他至少也没给你带来恶感——甚至还帮了因工作缘故总是忙忙碌碌的你上上下下地打扫了一遍家中,你的弟弟来这里时都没想到过做这种事,他最多帮你做饭,饭后再替你刷刷碗。
犹豫片刻,这点时间也够他下到一楼了,你抱着复杂的心情走到窗边,想着目送一下他的背影也好。
……而且亚撒·莱德,那位大名鼎鼎的军团长此时也在楼下,你有些不合时宜的好奇。
你踱步到窗边,推开窗户,一阵强烈的光线兀然刺入了你的眼中,这阵光线来得太突然,你怔然片刻才想起用手遮挡一下眼睛,眼眶因霎时的刺痛流下泪水。
你眯着眼睛,抓紧手边的窗帘,半天无法看清面前的事物。
光线很快消失,随即放在包中的终端响起铃声。
你摸索着接起通话,连显示的人名是谁也没看见:“喂,您好……?”声音还带着沙哑。
“闻鹊小姐,”静默一瞬,终端对面响起你已经很熟悉的男声,低沉而带有迟疑,“抱歉,我……”
“什么?”
“我在您的住处附近等待亚伦,”他沉吟着解释道,带有微微停顿的歉意,“但他几个小时没有下来,为防止给您带来麻烦,我并不想上楼叨扰您的住所,但内心也有些不愉快。”
“刚刚,我以为是亚伦在观察楼下,所以我便使用了车上探照用的光线确认了一眼,没想到会误伤到您。”
你明白过来,揉揉眼睛,那一瞬间猝不及防的刺痛感缓缓消退:“没事,这会儿已经不疼了。”
“…可您刚刚流眼泪了,”他话中的歉意并没有消失,反倒愈显得无奈,“这并非我的本意,请您晚上注意些自己的眼睛是否有其他的问题,到时请及时联系我,我会负起责任,带你去检查。”
他刚刚看到你了?
听对方话语的意思,可能这位联邦颇有声誉的军团长真的在楼下,而且最近都有空的样子——应该是为了亚伦的事吧?
“没事,”对方如此诚恳,你失笑着回答,“我没什么问题,不过亚伦的问题还请您多注意一些,他的状态不是很好。”
你察觉到他们的兄弟关系有些奇怪,却也没有明说。
“亚伦……我明白,那件事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影响,我本以为他已经…抱歉,闻鹊小姐。”
他适时地阻断了话音。
你这时眼前已经能看清东西,目光遥遥地投到楼下,黑夜中,一辆加长轿车的车门旁静静地立着一位人影。对方身穿黑色风衣与皮靴,配有徽章的军帽压下一头简洁利落的黑发,身形高大挺拔,单单沉默地站着,便散发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压迫感。
你看到亚伦正在向那个方向走去。
“亚伦过去了。”你提醒他。
“我已经看到了,闻鹊小姐,这次就到这里。”气势魄人的Alpha沉默片刻,身形微动,你觉得他的目光好似遥遥往这里投来一眼。
“下次见。”
说完,他稍迟一会儿,挂断了通话。
亚伦的事就此告一段落,你有些庆幸这件事解决得是如此及时。
第一军校为期十天的入学考结束,你的弟弟要回来了。
因为工作的缘故,你没办法等他们回来当天为他们接风洗尘,只好约定周末再请吃饭。艾尔一从学校里出来,便直接打车来到了你公司楼下,你一下班,便看见了一身训练服都没来得及脱的Alpha笑眯眯地看着你,亲昵举手引起你的注意:“姐,这里。”
艾尔本就很高,但十几天过去,他似乎又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了一些悄无声息的变化——他又长高了一点,肤色也变黑了,冷淡俊秀的面孔上添了不少细小的伤痕,有一道甚至在他的眼角,给少年漫不经心的气质添上几分令人心惊的威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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