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红见林爸这个提问者都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自然不会再耗费脑细胞使劲回想分析。
林爸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如果这次高考没有年龄上限的话,可以让你几个哥哥还有叔叔他们都试一试。”
林爸不是不知道老家的亲人们基础都比较薄弱,但是好好学个半年一年的,试一试也不影响什么,万一就有个撞了大运的考上了呢?
林红能够理解林爸的想法,赞同道:“可以都试一试,而且不仅让哥哥叔叔们试,姐姐妹妹弟弟侄子侄女们也要试。”
林爸有点欲言又止。
林红直接点破道:“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是想说姐姐们吧。”
林爸一听就明白,林红是明知但故意提出来的。
“你姐姐们能不能参加高考,家里只能提个建议,主要还是需要看她们自己和夫家。”林爸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句。
“爸爸你提到叔叔哥哥他们的时候,从来没有说他们参加高考需要看岳家的脸色。”林红叹了口气。
“爸爸知道你觉得这样不公平,但这就是村里的现状,不说别的,你看看各个村子里面,有几个大队长和大队书记是女性的?凤毛麟角!”林爸说道:“现实就是你姐姐们需要看婆家脸色要看丈夫意见,但是哥哥们不用管。”
说到这里,为了让自己的表述更严谨,林爸还是补充了一句:“也不是说他们不用管妻子和岳家的意见,而是说如果他们真的打定了主意,即使妻子和岳家有不同的意见也没有关系。”
林红听到这里,又想要叹气了,但还是忍住对着林爸道:“既然如此,我觉得家里就更应该支持姐姐她们报考,如果家里就先弱下去不支持了,想考试的姐姐们岂不是孤立无援?”
林爸听了,虽然还是觉得林红的想法有点天真,但也不是不在意侄女外甥女的人,自然是赞同了林红这一说法。
林红是真的觉得姐姐们错过这个机会可惜,也下定了决心在报名的时候要帮家里的姐姐们一把。
相比较林爸,林妈对于女孩子读书这件事情是无比支持的:“该读!就算已经结婚生孩子了,也该读!男人要是能干,自己读书了才配得上,男人要是不能干,你还守着不知道变通,是等着一家人穷死吗?”
在问清楚目前高考的书籍之后,林爸先让林红和林兵去回收站淘了几本书,又参照着宋朝阳带回来的书买到了几本这边有的,带着一堆书和林红去了乡下。
“爸,你怎么不带着宋朝阳多买的那套啊?”林红不解。
“没有明确的消息,就是我们回去说,家里人不一定多么相信,要是把宋朝阳的书给他们,他们不在意弄丢弄坏了怎么办?”林爸回答道:“何况宋朝阳也就凑了两套,不说你和小兵可能都有用,就是我打算给,是给我家的亲戚还是给你妈家的亲戚呢?这才是不患寡但患不均了。而且他们现在未必多么珍惜这些书,万一弄丢了或者卖掉了呢?还是等高考消息出来之后再给他们吧。”
林红想到亲戚家的小屁孩们以前还拿教材当画纸使用,画了一堆,确实不像是珍惜爱护书记的样子。
到了乡下,林爸和林红自然得到了家里人的欢迎,一听到高考可能恢复的消息,林爷爷激动道:“后面一季水稻就不要家里的娃娃们种了!都安心看书!你领着媳妇们一起好好地种。”
最后一句话是林爷爷对着林奶奶说的,林奶奶听了也连忙点头。
“爷爷,家里嫂子婶婶他们,要是有人愿意参加高考的话,也应该一样让她们参加的。”林红听了,还是忍不住说:“我正想要劝姐姐们参加,要是嫂子她们都没机会报考,我们要怎么和姐姐她们的夫家说?”
林爷爷听了,连忙说道:“你想让结过婚的女人参加高考?”
林红很自然的回答:“高考又没规定结了婚就不能参加,要是不能的话,我叔和我哥哥他们也不行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爷爷连忙摆手:“爷爷刚刚没想到,你提醒了之后,我作为老党员自然是同意你的,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让你哥他们的媳妇参加是应该的,我主要是怕后面你姐姐们的夫家有阻力。”
“他们是在阻止什么?见不得妻子比丈夫考试厉害?”林红有点不解:“但是多个人考试好歹多个机会,不然一家子都考不上,又有什么值得骄傲?”
“今年知青抢着回城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了。”林爷爷叹了一句:“不管男知青女知青,都有不少连孩子都不要,就是为了回城的,大家现在估计也害怕有人高考考上,就闹着离婚不要原本的丈夫和孩子了。”
“这话好没道理,这自古以来都是男人飞黄腾达之后抛妻弃子的多,反而女人舍不得孩子,真的离婚的少,按照爷爷你说的,那不是应该让男人们都在家里守着,让女人们去考试才是。”林红听了林爷爷的话,又立马发现了不合逻辑的地方,于是指了出来。
林爷爷一时也没话可说,林红说的好像句句在理,好在林爷爷思想传统但是不迂腐,被林红一说发现自己想的不对,也没在意自己被说的哑口无言,反而鼓励林红:“就用这番话去找你姐姐的夫家们!”
林爷爷都表示了支持,林红当然当天就去找了本村的姐姐们说这件事情。
这种事情,就是要速战速决,拖久了反而容易把机会拖没了。
林红的姐姐们听了,反应却是不一而足。
有的当场就表示自己要参加,不仅自己要参加,还不忘警告姐夫说:“到时候你别借着家里和地里的活躲懒,也给我一起报名了去考试,我们就一起复习,知道吗?”
这就是林红的这一辈最大的大姐了。
“知道了知道了。”大姐夫被大姐姐盯着,连忙回答,也是很明确的妻管严了。
“你后面还要通知几个人?”大姐问林红:“村里的都通知了,外村的也去?”
“总要都通知到了,我才安心。”林红无非是怕林家其他人不尽心,不给这些姐姐们通知到位,让她们错失提前准备考试的机会。
“行吧,他们那几个外村的明后天再说,我先陪你在村里走一趟!”大姐这么说着,就打算陪林红一起。
林红自然不会拒绝,还带有感激地说道:“多谢大姐,辛苦你了。”
大姐姐不在意地一摆手:“我作为这一辈的长姐,不是应该的么!”
“应该的”大姐给林红出了不少主意。
“这是你三姐夫家,我们进去偷偷告诉你三姐,让她先偷偷看偷偷报名,她夫家就是这样,每次叫嚣地厉害,人家真的做了,他们又能忍下去。”
“这你五姐夫家,这家你可要主意了,是个硬茬子。”大姐姐说道:“也是你五姐脑子里进水,当初全家反对,她偏要嫁给人家。”
林红对五姐前两年闹着嫁人的事情也算是印象犹新:“虽然这样,但是我记得这家也不算强势,应该不会反对的很厉害吧?”
林家大姐姐露出一言难尽的牙疼表情:“我们可不是怕她的夫家,要是她夫家强硬地不愿意,大不了让家里的男丁们都找上门跟他们好好谈谈!怕就怕你五姐那个脑子拎不清的,人家也没有使劲反对,就是说两句,她就自我感动给她男人付出,主动承担家里的农活家务,让她男人复习高考了。”
林红听了这话,顺着林家大姐的描述想象了一下,露出了和林家大姐如出一辙的牙疼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初中生高考的问题,我有一个同学和我提起过,她舅舅十三岁的时候参加77年还是78年的高考,结果就考上了,然后就直接去读了大学,当时还在中学的我好羡慕的,可以少读好几年书……
第89章
林红没想到的是,自家大姐对于五姐的论述一语成谶。
一开始的时候,林红和林家大姐告诉五姐这个消息,五姐还欢喜地反复确认了几次,之后还说要拜托林红在城里代为采购一些高中的书籍。
离开五姐家的时候,林红还对着大姐说:“看五姐的样子,她还挺想参加高考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林家大姐一声冷笑:“这可难说,有的人脑子糊涂耳根子又软,别人随便劝两句,说说自己的难处,她就巴不得奉献牺牲了。”
“真的假的?”林红还是觉得不敢相信,明明刚刚五姐的样子欢喜极了,根本不像是愿意放弃高考的啊?
但是最终传来的消息,林家这个五姐还是想要放弃。
林红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之前通知完五个姐姐,林红回了城里工作,却在十几天之后见到林家大姐,说五姐自己放弃说要供夫家的丈夫小叔子小姑子。
林家大姐说的刻薄,说五姐那个没脑子的也不想想她夫家一群蠢人初中都没考及格过,居然还让人家高考?根本考不上好吧!
林家大姐还劝林红不要管五姐了,这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还是蠢鬼。
林红听了,不由想着这五姐是被夫家下了蛊吗?这种人生大事,不竭力争取反而自己放弃?关键是放弃的有意义也就算了,根据林家大姐给出来的消息,她男人和男人家里的弟弟妹妹们成绩也不好啊?反而是这个五姐虽然脑子糊涂,但是当年成绩还算过得去,这让成绩好的牺牲伺候成绩不好的人去考试,不是本末倒置吗?这全家人也太蠢了吧?
听了林红的问题,林家大姐嗤笑:“蠢的可是只有你五姐一人,人家可不蠢呢!”
说着,林家大姐没等林红说话,继续说道:“你五姐说是他们家的媳妇,其实不就是个保姆长工吗?要是他们家自己人考上了大学,那自然是好的,要是你五姐考上了,他们不仅会失去四年的劳动力,搞不好你五姐大学一读看到了优秀的同学们脑子一下子清楚了,就和他们儿子离婚了,他们岂不是鸡飞蛋打?”
林家大姐讽刺的很辛辣,林红看她那样子也是觉得不甘,忍不住问道:“那我们就真的不管了?”
“不管了!”林家大姐说的肯定:“我和你几个哥哥姐姐都轮流去劝过了,她都不听。按照你说的,这考试的通知要不了多久就要全面发出来了,本来我们复习的时间也没能多多少,难道还要浪费在她身上?别到时候她不肯考试,反而耽误了家里人的备考!”
林家大姐很有决断地决定让五姐自生自灭。
林红听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就像是大姐说的,五姐自己想要作死泥潭深陷,难道要为了救她赔上一堆人?大家复习的时间都很紧张,谁愿意浪费在一个蠢人身上?之前那些劝导都是看在亲人的份上了!
好在林妈家里没有这种糟心的亲戚,全家这么多人,出五姐一个奇葩,从概率上来说也算正常。林红心想。
在大家决定放弃林红的五姐之后,时间过得飞快,感觉还没过多久,林爸就在报纸上看到了恢复高考的消息。
“小红!小红!恢复高考了!”林爸一看到报纸,就忍不住对着林红喊道。
尽管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但是真正看到的时候,林爸还是忍不住激动地站起来转圈圈。
林红听了也激动,尽管早就知道要恢复,但是真正见到的时候,内心还是难以平复,毕竟已经十年了!
林红还在和林爸激动对望,楼里楼外传来了一阵阵欢呼声:“恢复高考了!恢复高考了!”
有大娘嚎啕大哭:“我家娃下乡八年了!八年了啊!终于有机会能回来了!”
没人问之前允许知青返城的时候为什么不让孩子回来,无非是孩子成家了,回来也没有工作,全家没饭吃,还不如在乡下赚点口粮之类的理由。
一场运动,多少人骨肉分离,又阻断了多少学子的求学路,乍一听闻恢复高考了,众人怎么能不哭泣?
“别哭了!快去新华书店抢书啊!抢书寄给孩子去!”有人一边抢着出门,一边提醒哭泣的大娘。
大娘闻言立马一抹眼泪鼻涕,冲进屋子里拿了钱,就往新华书店跑。
等到了新华书店的时候,人群已经把新华书店挤得水泄不通。
“要一套高中教材!”
“那个数理化自学丛书给我包上!”
“我先来的!先给我!”
“谁先拿到的书就归谁!别抢!”
“这里所有的教材给我都来一套!”
“别急别急!别挤!后面还会进新书的!不要抢!”新华书店的店员们连忙高声喊道。
众人哪里等得及后面进新书,依然是抢购抢疯了。
等大娘挤到的时候,就只剩下历史书还有剩了,大娘也顾不上其他,连忙抢了本历史书结账。
等离开书店回家之后,大娘又开始愁了起来,直到回到了家里所在的筒子楼。
“怎么了?”有住在筒子楼里大娘的朋友关心地问。
“我去给我小儿子买书,结果只买到本历史。”大娘叹气。
“别怕!”朋友立马说道:“刚刚也有好多人回来说是没抢到书,林家人说他们家有多的教材,可以借给大家抄!大家刚刚已经说好了,每个人每次借一本,两天内抄完给下一个人,大家都有的用!”
“什么?!那我要赶紧过去,不然排到最后了!”大娘闻言连忙跑到林红家里借书。
林红家这栋楼里住的基本都是识字的工人,除了老大爷和老太太之外,鲜少有不会写字的,借了书之后,不管是自己用还是寄给下乡的知青,肯定都是自己手抄一本更加方便。
至于新华书店那边,大家自然还会每天过去看一看,但是谁知道下一批书什么时候来?来多少?自己能不能抢到?不管怎么看,都是抄书同时关注新华书店才保险。
尽管国家公布的消息已经说了分科的问题,但是一家子一般都有好几个孩子,不是每家孩子都全选理科或者全选文科,大家自然是将所有七门课的书都抄了。
一时之间,林红家里的书就变得供不应求。
“张嫂子,听说数学是借给你们了?你们快点啊!我们抄完还要给下乡的孩子寄过去呢!”
“好的好的!我们全家已经都上阵轮流抄书了,还是要多谢谢林家,人家同意我们把书从中间拆成两份,两个人同时抄要快得多!”张嫂子立马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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