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小三, 破坏他人家庭这种说法。话很轻易能说出口, 但我觉得时间才是最可靠的。”
“我这有他们的离婚证件和我的出生证明。”
他歪了歪头, 轻笑道, “这可能是传出谣言者没有想到的吧?”
梁束看向摄像头, 目光锐利如刀,“我们可以用时间线比对一下, 看到底谁在前, 谁在后。”
他意有所指。
“至于说我的问题少年, 曾经打架逃课, 我倒没什么可否认的。”
梁束非常坦然,“我母亲在我幼时去世,无人管教,自然有几年过于放纵。”
他垂头,心虚似的摸了摸鼻尖。
他拿着无形的刀将愈合的伤口重新剥开,露出鲜血淋漓的血肉。大大方方地展示出来。
一阵沉默。
评论区有媒体问他的情史。
说他未成年就跟同为未成年的女友同居。
梁束开播以来淡然的神情渐渐消散,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摄像头,仿佛在跟对面的人对视。
这场开放式直播,进来的人越来越多。
这也是最被关注,最令人诟病的一点。
突然,梁束弯了弯唇。
“我刚说过,说我母亲是不行的。”
“同样呢,说她,也是不行的哦。”
她这个字被他念的缓慢旖旎,仿佛带着无尽情义。
安涴愣住,心神俱震。
他眯起眼,在回忆过去。
“我俩应该也能算是青梅竹马吧,在我母亲离世后的一段时间里,她的妈妈和她帮我很多。人都是向阳的,我会被她吸引,想加入她的家庭不也很正常?”
“我们住的近,放学我没人管,她妈妈看我可怜就让我每天去吃饭。如果这都算同居,就算我同意,阿姨也不会同意啊。”
“再说了,她可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和他后来的妻子介绍的。双方长辈当初过了明面,如果没有意外,我们打算到法定年龄就结婚。”
不近女色的影帝突然自曝恋情,众人注意力瞬间被转走。
因为他口中的没有意外四个字太意味深长,谁都知道今年梁束已经二十五,远远超过法定结婚年龄,但没听说他结婚啊。
所以有人问——您现在是已婚身份吗?
梁束看到,端起旁边的水杯抿一口。
“不是。”
可能因为梁束足够坦诚,神情也非常坦然。也可能因为人类本质离不开八卦的吸引,前面的问题已经无人关心,所有人都揪着“她”问个不停。
——那您现在跟她还在恋爱吗?
——为什么没有结婚?
——是分手了吗?
——你们还有联系吗?
——你很爱她吗?
梁束指尖滑过屏幕,缓慢将这些问题读出来。但他一改刚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状态,此时反倒紧抿嘴唇,显得讳莫如深。
他低眼拨弄水杯,指尖滑过。
半晌后他才低声回答,“那时我很爱她。”
手机另一边的吃瓜群众们瞬间明悟。
这是被分手了???
——所以你之前才不接感情戏?是怕触景伤情?
——还是为了她守身如玉?
梁束垂眼,又轻轻撇了撇嘴。
“《吞雾》感情戏挺多的,亲密戏也不少。”
静默片刻,梁束又说,“希望大家不要被”
——那您会因戏生情吗?
突然一个提问蹦出来。
梁束瞄见,话音顿住才又继续道,“希望大家不要因为我的私事影响对这部电影的观感。”
“好了,该回答的问题都回答了,今天直播就到这。”
梁束俯身按下结束键,室内重新归于平静。
手指轻叩桌面发出几声闷响,梁束起身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看向门口。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人来敲门。
许久,梁束将手机往旁边一扔,往后一倒抬起手。
刚刚直播他将纱布拆下来,此时他盯着掌心上缝线陷入血肉里的伤口,“啧,小没良心的。”
一壁之隔。
安涴一动不动,她还捧着已经空掉的直播间仿佛被冰塑。
眼泪似雨水劈里啪啦往下掉,直到将手机屏幕砸花,她才僵硬地抬起手臂抹把眼睛。
捂住胸口。
是啊,当时他们说好了要结婚的。
他们还一起去买了订婚戒指,可分手前那次吵架,他当着她的面把戒指扔了。
她生气,不甘示弱也撸下戒指扔了。
摩挲着光洁的无名指,这已经没有戒痕。
浓重的窒息禁锢住她,像被巨大的、密不透风的塑料袋罩上。她呼吸不过来了。
倒在沙发上窝成一团,她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无声痛哭。
眼泪洇湿裙子,像硫酸雨一样浇在她的心上,灼烧血肉。
许久,面颊麻木,她控制自己冷静下来。
她给余遇发了一条信息,让余遇去看看梁束的伤口。
思前想后又打开微信找到赵阔,不知道他有没有把她删掉,但总得试试。
她问赵阔,梁束是不是跟容钦闹矛盾了?
消息一下发过去,没有她预想中的红色叹号。
安涴惊讶一瞬,转念又继续思索。
按照容钦或者楚氏的性格,如果开澄清发布会绝不会这样简单就在酒店房间里。
一定会大张旗鼓,将所有媒体都邀请过来,然后将发布会布置在灯光明亮的大宴会厅。
不。
安涴定神。
如果是容钦或者楚氏,肯定不会让这些料被爆出来。
是梁家吗?
安涴想到母亲前段时间跟自己说梁家人要回国了。
可这曝出来对梁家有什么好处?
反倒失去拿捏梁束的把柄。
安涴脑袋跟浆糊似的。
思索良久都没梳理明白,没想出来到底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将这些往事翻出来往梁束身上插刀。
那日她跟容钦的谈话被梁束听到,她知道以梁束的性子肯定会闹。
但是应该不会闹太大吧?
好不容易走到这步,安涴不想让梁束前功尽弃。
她猛地起身往门口走,可一想到他刚刚质问自己以什么身份叫他,握住把手往下按的动作顿住。
“啊……”
她蹲在地上痛苦低喊。
她好像看到被逼到悬崖峭壁,四周都是凛冽的冬风,他站在那摇摇欲坠。
她想去帮他,可是她还有一个坚决不能被他发现的秘密。
她像无家可归的女鬼一样徘徊游荡,犹豫不决。
可今日他刚揭开往日伤疤,她不忍心让孤身躲在房间里舔伤口。
手机震动。
赵阔回信息:你不知道?
她立刻回,知道什么?
赵阔:他不就在你隔壁,你还是去问他吧。
下一条紧跟着发来。
赵阔:亲自去问他。
安涴捂住脸,埋进膝盖。
良久,她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撑着水池沉默看着镜中自己,直到眼圈再也看不出一丝红才动作。
转身回房间拿出药盒,走到隔壁门前,叩响房门。
叩叩。
她就敲了两声,就垂下手安静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
安涴仰起脸。
梁束似乎不惊讶她的到来。
跟刚刚不同,他瞥见她手中的药箱后往后退了一步让她进来。
沉默无语走到沙发前。
“坐下,我帮你包扎伤口。”
梁束从善如流,手肘支在腿上朝她伸出手。
安涴看他一眼,在他旁边坐下,指尖握住他的手腕调整高度。先看眼伤口,然后拆开白色绷带绕过手掌包了两层。
“透气,别碰水。”
“嗯。”
安涴低着头将东西收回药箱里,“上次妈妈跟我打电话说梁家人要回国,我怕打扰你没有说,是不是错了?”
话尾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黑色额发耷拉着,像它的主人一样无神可怜。
“如果早告诉你,就不能这样了吧。”
她居然没说,愧疚像漩涡一样拽着她往下拖。
然后她被一把拽住。
梁束用没受伤手揉乱她柔软发丝,“胡思乱想什么呢。”
她想问他跟公司到底怎么了。
可这个问题似乎很敏感。
她想了想又吞回腹中。
又一阵安静。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梁束低眸看眼她手腕,又收回目光。红肿尽消,他似不经意轻触一下。
与当事人这的静默不同,网络上彻底炸裂。
刚刚直播梁束三言两语看似没说什么,但关键信息一个没少。大家开始疯狂扒。彻底带走前一日安涴身上的关注。
这会儿没几个人再说安涴。
大家对梁束口中的她更加好奇。
梁束好像很爱她,直播时,只有说到她时眼里才有星星点点的温柔。
安涴看不得梁束受伤,现在又不知和他说什么。
想到他说的那句那时我很爱她,安涴眼睫猛颤。
那时啊。
喉咙哽住。
他是那时很爱她,和她不一样。
“早点休息。”
她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到的,你尽管开口。”
无论是关于过去的证言,还是能洗清被泼污水的证据。
梁束点头笑笑,“知道了。”
放下交叠的长腿,缓步走过来虚揽她后背,“我送你。”
沙发到门口很短的距离,没走两步。
梁束在她身后站定,右手扶住她肩膀,左手按下门把手,倾身时胸膛碰到她的后背,下巴擦过她头顶。
像抱住她。
轻轻拍了两下她的后背。
像在安慰她。
两个人都没说刚刚的直播。
“你也早点休息。”
他垂眸睨着她渐红的耳朵,悄悄弯唇,“如果需要帮忙,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将人送走后,听到隔壁门合上,梁束也关上房门。
心满意足地咧开嘴。
挺好,他的小河蚌终于被诱着走出了第一步。
但是还得再接再厉。
梁束拿手机走到次卧窗前要打电话,听到嘟嘟声的瞬间他下意识瞥眼墙壁,快步走出去,脚尖一转进到距离隔壁最远的主卧,并关上房门。
电话接通。
梁束对着话筒低声吩咐,“按照计划进行下一步。”
安涴回到房间,自诩清醒的大脑此刻全是浆糊。
她准备寻求帮助,晚上时给邰枝打视频。
邰枝正在外面遛狗,白绒绒的萨摩耶在前面扭着屁股,在夜里像个大棉花糖似的。安涴对着手机跟狗狗打过招呼,邰枝就戴上耳机单刀直入。
邰枝:“那你现在到底对他什么感觉?”
邰枝是个干净利落的性子,属于那种买房子跟买白菜似的,中午看上,下午就能签约付定金的急性子。
她的爱情理念非常质朴——爱就上。
所以她对安涴和梁束这种“流连忘返”的纠葛非常不解。
“你还喜欢他吗?爱他吗?”
长久沉默后,邰枝不耐,“安涴我跟你说,你爱怎么唬他我不管,但是你别唬我,跟我说实话。”
萨摩耶看到什么连忙追过去,邰枝身影一晃被带着跑了两步。
艰难拽住笨狗后,邰枝气喘吁吁继续道,“你还爱他吗?”
“嗯。”
“姐妹,不是我说你,你好墨迹啊。”
安涴头垂地更低,她也知道。
“你以前也不这样啊,到底怎么回事。”
邰枝站在原地,掐腰拧眉。
“我不能跟他在一起。”
安涴突然说。
她身上好像有沉重的枷锁。
“为什么不能跟他在一起?你俩有血缘关系?还是你得绝症了?”
“都不是。”
邰枝不解,闷声低喊,“那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因为我不想他的右手再受伤了。”
“也不想他再放弃一次自己喜欢的事业。”
因为她想他飞向自由,没有负赘。
跟邰枝聊完后,安涴去洗了个澡。
躺会床上,她没睡觉,用小号登录各大平台看舆论走向。
私生子和问题少年的字条都掉下去了。
梁束女友还是深紫色,占据第一位。
她点进去看,大家都推断梁束应该跟那个她分手了。因为直播时他说的是那时很爱她。
那不就证明现在不爱了吗。
好刺眼。
安涴滑过去,继续往下看。
有人又好奇梁束喜欢的女孩子是什么样的,两个人为什么分手。听起来这么遗憾是不是被踹了?
几乎大半晚没睡,她一直在看评论。
大多数都是吃瓜好奇,有骂梁束的她就骂回去。见舆论导向还好,天擦亮时安涴才放心睡下。
她又做了梦。
梦见自己重新回到那个酒店剧烈挣扎,容钦一脚踢开门进来。
画面一转,还是容钦坐在病床边,面无表情地质问她。
她梦见梁束的右臂因为自己又第三次受伤。
这次彻底断掉,他的右手失去知觉。随着时间流逝,右臂优美的肌肉线条渐渐消失,蓬勃的手臂肌肉也日渐萎缩,最后只剩一层薄波动皮肉包裹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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