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得并不好,她很想念他。
浑浑噩噩坠入梦里,又回到他们同住过的那间小房子。
她坐在沙发上,唇角衔着一丝笑环顾四周。
她在梦里,也知道自己正在做梦。她放松地,彻底将自己投入梦境。
咚咚。
门响了。
安涴转眸,脸上笑容更大,雀跃地跑过去开门。
结果来的不是她的情郎,是腥臭恶心的浓雾。
-=-
翌日一早,安涴醒来习惯性打开微博准备看一下新闻。
点开热搜页面,刚睡醒眼睛还不太聚焦,她眯起双眸晃了一遍,乌黑的眸子突然顶住。
【梁束女友现身】
点进去,这回居然有照片。
安涴打开照片细细打量,以她这几年的经验已经能分析出狗仔的拍摄角度。
估计是蹲在草丛里拍的。
这狗仔还能尽心,拍得跟连环画似的。
梁束护人出门,帮人开门,扶车顶,一幕幕拍得清清楚楚。
有女友了啊…
安涴情绪并无波动,还感叹一句,“还真出息了。”
知道护着人了。下一秒她就退回主页,该看什么看什么。
赖了一会儿床才去卫生间洗漱。
洗完脸,她双臂扶着洗手池直起身子直视镜中面色苍白的自己。
水珠淋漓顺着她的脸颊往下落,她眨了眨眼,睫毛上挂着的水雾凝结从眼角坠下。像眼泪一样。
她认得照片里的女人。
是楚时卿。
在她和梁束还在一起时,她就知道楚时卿。
虽然没见过楚时卿,但是楚时卿就像鬼魂一样在她的生活里来回飘荡。
曾经她给梁束打电话不止容钦会接。
楚时卿也会。
他们果然在一起了。
她很轻地笑了。
作者有话说:
梁束眼巴巴。
第8章
接下来时间过得飞快。
魏导那边不知怎么,突然提快进度,直接通知主演和主要配角提前到剧组接受培训和定妆。
再找空剧本围读。
接到通知后,王希慷赶紧领着助理,带着安涴大包小裹进驻剧组。
这次剧组主要在怀城取景。
怀城内陆,山多树多。
魏玮找了一处在山坡上的小镇作为最开始的拍摄场地。
叫团结镇。
等安涴到怀城时,天色半暗。怀城的天不如滨城蓝,像是蒙上一层纱雾,灰突突的。
生活制片在片场附近包下唯一一间四星级酒店。
低楼层给工作人员,高楼层分给剧组的大咖们。
安涴的房间在顶楼走廊尽头最里面那间。
规规矩矩的小套间,不大,白色基调,干净温馨。
安涴挺喜欢。
王希慷和安涴助理柳白住三楼的双人间。
办好入住也没人联系他们,安涴打开剧组的群,看到现场那边正在布置,给魏导发的信息他也还没回。
她估计暂时没人找她,于是窝在床上又看了一遍剧本。
说实话,这部戏对她来说挺有挑战。
《麒麟》算是她的成名剧,几乎没有什么亲密戏。《吞雾》不同,男女主的情感转折通过九场重要亲密戏传递,因此对演员双方的契合度和拉扯感要求极高。
她突然想到之前看过同行的采访,记者问她对因戏生情怎么看。
那位同行坦荡回答,在那一刻,在戏里,我的确是爱对方的。
那她和梁束拍戏时,也会这样吗?
她没拍过亲密戏,她没有答案。
更令她担忧的是现在梁束对她颇为排斥,到时候影响拍戏效果怎么办。
他贵为满冠影帝,拍不好不会有人说他什么。
只会说她接不住戏。
安涴垂眼,睫毛颤动。
咚咚咚。
有人敲门。
安涴开门看到王希慷和柳白站在门口,“吃饭去啊?”
“你们吃吧,我没有胃口。”
王希慷大惊:“咋回事?哪难受?我给你买药去!”
安涴:“……就有点累,我早睡会就好了。”
有人从走廊那头走过来,柔软的地毯已吸附大部分噪音,但动静依旧不小,三个人循声望过去。
几道人影映在地毯鲜艳的暗纹,变长又变短。下一秒绕过转角。
梁束目光扫过他们而后颔首,继续扭头跟身边的人低声交谈,等近了收声,沉默地离他们越来越近。
安涴呼吸微滞,心道不会吧。
然后下一秒就见他在她旁边那间客房门前站定,拿出房卡利落开门,目不斜视进去。
跟这尊大佛成了邻居,得挨着住三个多月,安涴脑瓜子嗡嗡响,更没心思出去吃饭。
跟面前二人说饿了会叫餐才把老妈子二人组送走。
王希慷临走之前对她挤眉弄眼,满眼都是对她殷切的盼望,像期待儿媳妇怀大胖孙子的老婆婆似的。安涴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隔壁开门关门声不断。
等到快十二点才安静。
四星级酒店隔音居然不大好。
咯噔,床头后面的墙壁传过来一声闷响。安涴细细辨别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隔壁充电器插进插座的声音。
一时间安涴心里只有两个念头。
——两张床是头对头。
——这酒店的插座真紧。
她躺在床上麻木地盯着天花板,听着隔壁不断传来细碎的声音。
没有酒,她睡不着。
翌日安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她支起身子,后脑勺如针扎一般剧痛。昨夜不知道干躺到什么时候才睡着,缺觉使人脑供血不足。
揉把脸,安涴先解开酒店门上的自带门栓,又拆了她自己安的防护锁,然后才按下把手拉开门。
一抬眼就看到梁束站在门口俊脸不郁,锐利的目光扫视她,最终定在她脸上。
安涴:“……有事吗?”
梁束:“八点剧组培训。”
安涴忙看眼手表,已经八点十五。
她连忙说声抱歉马上过去,同时立刻转身合上门飞快冲进卫生间。
她走的快,没有看到梁束目光牢牢粘在她的手腕上。
酒店冷气足,安涴快速换了一身运动服,揣上手机和房卡就出门。
快步踩在地毯上,同时将墨色长发挽成个丸子。
扎好正垂头调整时恰巧转过走廊,然后眼前一黑直接撞上一堵肉墙。
冲击力将她往后弹,她踉跄着刚往后退了一步就被人捞住腰。
陌生又熟悉的触觉让她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时,身体已忍不住颤抖。
一抹熟悉的淡香,安涴瞳孔微缩猛地抬头,就撞进梁束乌黑的眼眸中。他漆黑的瞳孔映着她瓷白的脸颊。
“急什么。”
他左手托住她后背,待她站稳之后右臂才松开。
见她无事后又催促道,“快走吧,都在等你。”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酒店会议室走,到门口要推开门时他突然止步开口。
“刚刚只是同事之间的互相帮忙,希望你不要多想。”
安涴自动翻译——希望你不要自作多情。
看都不看她,也没等她回答直接推门进去,好像多待一秒钟她会自作多情。
安涴:“……”
就很无语。
一进会议室,果然坐满人,安涴低声跟大家道歉。
讲台下面按人头只摆了两排椅子,等安涴扫视一圈后发现只有梁束旁边还有个空位,蜷了蜷手指,只好憋气走过去坐好。
坐定后才掏出手机打开群聊,发现凌晨三点时她突然被拉进一个新群。
魏导在群里说早上八点有培训。
安涴:……
一个个,都是夜猫子吗。
她是不是得把晚间静音模式给关了。
台上教练突然出声自我介绍,安涴连忙回神,把手机放回兜里。
因为《吞雾》里有许多枪战戏,今天主要是科普枪支的构造,持枪姿势和一些小窍门用法。
起码拍出来之后像那么回事,别让观众出戏。
教练讲得很快,安涴之前没接触过这些,听得认真。
总觉得右面有道视线像跟羽毛一样若有似无的扫过来,安涴抿了抿嘴唇,装不知道。
昨晚没吃饭,早上也没吃,这老师看着挺魁梧凶狠,一讲起课来如开闸放水一般不想停歇。老师一口气讲到十二点,安涴饿得前胸贴后背。
悄悄按住胃。
突然一声急促的铃声,吓得安涴一哆嗦,忙扭头。就看到梁束捏着手机对教练摆了摆,“抱歉,急电。”
握着手机放到耳边,安涴听他低声说了两句。
然后自己的运动鞋就被踢了。
安涴茫然抬头。
梁束站起身,颀长的身子挡在窗前,逆着光他身后茫茫一片白,她看不清他的脸。
梁束先是对电话那头说稍等一下。而后弯腰捂住听筒,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让我出去。”
安涴:“……”
鼻息热辣一阵战栗,她猛回神,连忙起来将自己的凳子往前挪了挪。
梁束往外走没再看她,走过教练时低声致歉,“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你们先吃饭吧。”
教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犯老毛病,红着脸连声说不好意思,大手一挥下课。
安涴这才潜入餐厅,祭了自己空荡荡的五脏庙。
吃饱喝足,安涴回到房间像只猫饼一样瘫在床上。
又有人敲门,安涴还没问是谁就听到王希慷的叫喊声。
他过来给她送日用品,肩提胳膊夹,侧着身子进来,将塑料袋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房门大敞四开,王希慷没关,她也没管。
不过王希慷来了,她不好再在床上躺着,她就抱了个抱枕到窗边的贵妃榻上坐着消食。昨夜几乎到天亮才睡着,现在胃里热乎乎的,她有点犯困。
坐那看王哥忙活,脑袋放空。
采购整理,王希慷是熟练工种,不到十分钟就弄利索。
王希慷抹了把汗,叉腰喘着粗气歇了一会儿,然后扭头要跟安涴说话,结果一看到安涴,嘴一下木了。
安涴:“?怎么了?”
王希慷:“……你咋回事?”
安涴一脸懵逼,她咋回事?
她咋都没咋回事啊!
王希慷:“我怎么感觉,你突然活过来了。”
之前的安涴就像滨城台风来之前的天儿,沉闷,灰暗,死气沉沉。
一扭头突然乍晴了!
“……”,安涴无语,“我不是一直活着吗?”
啪,王希慷使劲拍掌,“你看!你都开始顶嘴了!”
“……”
安涴没理他,借口要换衣服送客。
送走王希慷后,安涴又回到贵妃榻上坐好,将抱枕塞进自己怀里。她揉了揉湿润的眼睫,蓦地笑出眼泪。
-=-
理论之后就是实践。
中午休息一会儿,下午教练带大家坐大巴到附近的靶场实地训练。
安涴上车扫视一圈没看到梁束身影,跟大家笑着打招呼之后随便找了个靠窗边的位置坐好。
到了场地,教练教了一遍“实战”。
怎么掏枪,怎么上弹夹,怎么收枪。
教练都教完,梁束还没来。
动作简单,但如果不熟练不自然就露怯,瞬间就会让观众出戏。
魏玮交代让大家多练,必须熟练无比。
“大家互相练习纠正一下。”
“我来给大家分下组啊。”
“我跟谁一组?”
分到最后都没听到自己的名字,安涴举手询问。
教练:“女主跟男主一组啊。”
安涴:?
可是他不在这啊。
“你等等他啊。”
“刚刚男主说他去接个人,马上就过来。”
接人。
接谁?
楚时卿吗?
感情还挺好,如此分不开,热恋期啊。跟她那时还真是不同。
冰冷金属硌的手疼,安涴面无表情垂下眼。
作者有话说:
梁束咬被角:你别自作多情!(怎么她还不来找我,生气!)
【下章预告:“培养培养感情。”】
第9章
教练只说梁束去接人,也没说接谁。
安涴没问,一排靶位,她跟那些演员都不熟悉,打过招呼后就自顾自地躲在角落里练习。
从枪套里拿,把枪别进腰带里再拿出来,看起来挺简单,但要流畅好看就有些难。
安涴做起事很认真,曾经梁束说她,认准什么就倔的跟驴似的。
安涴就是靠这股劲活到今天。
动作一直重复,手肘关节嘎嘣响,有点疼。
她摆了摆,可能稍微扭到筋了,站着盯着靶子上的红圈缓了一会儿。余光看到大家练的热火朝天,拧开瓶子喝了口水准备继续。
甩甩胳膊想忽视那股劲,手肘突然被捉住,安涴迅速回头,就看到梁束站在她身后。
“差点甩到我。”
他扫她一眼淡声解释捉她手肘的原因,又掏出来一片膏药。左手握着她纤细的手臂,先撕开一半贴在她手肘上,把胶纸递给她又撕开另一半。
安涴怔然,被他滚烫的体温惊醒,忙挣脱,“我自己弄就行。”
“躲什么,你惯用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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