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行真找过去,抱住卫南飞的肩膀,两人哭成一堆。
齐浩临跟过去,待他们哭了一会儿,这才道:“差不多了,哭太长有损身体,在冷宫生病可不是玩的。”
简行真和卫南飞渐渐止哭,三人说起话来。
齐浩临又去留意冷宫大门,野男人依然没有来。
看看天色已晚,兰嬷嬷便喊小娃儿去休息。
齐浩临上床时,终于听得殿外有野男人的声音,一时松了口气。
外间,齐帝跟苏皇后道:“今年照例要应付各色人,好容易才脱身,忙忙就来了。对了,佛奴呢?睡了?”
苏皇后笑道:“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佛奴自是睡了。”
两人对坐赏月,小声说话,眉眼传情,别有滋味。
齐帝伸手握住苏皇后的手,手指揉她掌心,眼神挑逗,低语道:“今晚定要让你……”
苏皇后轻轻“啐”一口道:“越来越不正经了。”
齐帝轻笑,月下看美人,越看越心动。
两人正对看,却见兰嬷嬷匆匆出殿,过来禀道:“娘娘,不好了,佛奴浑身滚烫,却是发烧了。”
齐帝和苏皇后一听,忙忙站起来,疾奔进殿,去摸齐浩临的额角,这一摸,果然滚烫异常。
齐帝神色凝重起来,吩咐苏皇后道:“佛奴发烧了,不能再与行真和南飞睡一床,另架起一张床,给他单独睡。我去唤太医。”说毕匆匆走了。
太医很快来了,诊断毕,令人拧冷巾子给齐浩临敷额头,又忙忙开药,连夜令人去拿药过来煎。
这一晚,齐帝和苏皇后一道,守着齐浩临。
兰嬷嬷和千霜给齐浩临灌了两回药,待他出了两回汗,再另给他换了被子,摸着没有那么滚烫了,这才稍稍松口气。
太医一直候在殿外,隔一会便进来视诊一回。
看看近天亮,齐帝揉揉脸,出了殿,喊过太医询问齐浩临病情。
太医一一细禀,又道:“除了小娃儿常见的情况外,还有一条,却是忧思过重,须得让他开怀,时常破愁解闷,若不然,时日久了,易积思成疾。”
齐帝一怔,什么,四岁小娃儿忧思过重?
齐浩临睡到近午才醒过来。
苏娘娘一直守在床边,见他醒了,忙上前搂住,红了眼眶道:“佛奴,你吓坏母亲了。”
齐浩临摸摸苏娘娘的手,安慰道:“母亲,我没事了。”
齐帝也凑过来摸了摸齐浩临的额角,见不再烫手,便点点头道:“终于退烧了。”
他说着话,见简行真和卫南飞凑过来,皆一脸担忧,突然想起什么来,心中“咯当”一响。
佛奴住在冷宫受苦,简行真和卫南飞又是“家破人亡”的娃儿,三个小娃每日凑一起,虽刻苦学本事,但难免忧思重重……
待齐帝走了,齐浩临悄声问简行真道:“齐侍卫昨晚一直守在我床前吗?”
简行真道:“反正我醒来,就见他守在床前了,瞧那样子,是一晚没睡。”
卫南飞道:“此事问问兰嬷嬷就知道了。”
他说着,已是奔出去问兰嬷嬷。
隔一会,他便跑进来,朝齐浩临道:“兰嬷嬷说了,齐侍卫昨晚去请了太医来,之后跟着娘娘守在床前,寸步不离。”
齐浩临有些感动。
他喝了药,又一觉睡到傍晚。
一醒来,却见野男人坐在床边,一时想起他昨晚没睡,便道:“舅舅,我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齐帝摸摸他的额角,又搓搓他的小手,这才站起来走了。
齐浩临这一场病,足足养了五天,病虽好了,人却瘦了一些,且有些恹恹的,无精打采。
齐帝见他如此,有些担心,这日回至养心殿,召了苏翰林诸人说话。
苏翰林道:“想让小娃儿开怀,倒有一个法子,那便是寻几个活泼开朗会玩的小娃儿陪着。”
齐帝想一想道:“且拟几个妥当人选,送进冷宫探病,陪佛奴几日,给他讲讲外间一些好笑好玩的事。”
这一日早上,冷宫来了四个探病的娃儿。
最大的娃儿十岁,是苏娘娘兄长的儿子,叫苏容暄。
最小的娃儿七岁,是苏娘娘妹妹的儿子,叫宋天元。
另有两个亲友家的娃儿,皆是八岁,一个叫欧阳玉,另一个叫卫承安。
这四个娃儿,皆是聪明活泼,会玩会闹会逗人开心的主儿。
苏皇后是这样跟齐浩临解释的,她道:“咱们被贬到冷宫后,亲友们一直候机会求情,只皇宫不比其它地方,他们哪儿有机会,一个不好,还容易搭进自己的身家性命。这次他们从表哥嘴里得知你病了,便去堵了顾公,求顾公在皇上跟前说情,许他们进冷宫探病,顾公经不住求,就借机跟皇上说了,皇上不许大人进冷宫来,却允几家亲戚的娃儿每月来探望你一次。”
她顿一下,“皇上开了御口,准暄哥儿他们陪你几天,这几天不用上课,你且放松,跟他们好好玩耍,若想知道宫外的事,也可问他们。”
说着,让兰嬷嬷把候在殿外的苏容暄诸人请进殿内。
苏容暄诸人一进殿,却是行礼道:“见过殿下!”
齐浩临忙摆手道:“大家不须多礼,喊我佛奴就好。”
简行真诸人也围过来说话,小娃儿七嘴八舌的,很快就打成一片。
苏容暄模样俊秀,口才了得,片刻功夫,就逗得大家笑了几回。
苏皇后见齐浩临笑得欢快,大是欣慰,小娃儿就该这样开怀玩笑。
宋天元诸人本来还略拘束,待见齐浩临笑得前仰后合,一时也放松下来,拣自己知道的笑话说了起来。
苏皇后怕自己在殿中,苏容暄等人放不开,便悄悄退出去,只让兰嬷嬷候在殿角听使唤。
齐浩临最想知道的,其实是皇帝的事。
他绕着弯问了几句,没有问出什么来,一时暗暗想,暄表哥虽然十岁了,未必知道皇宫的事。
系统这时跳出来道:“宿主,这些小娃见着你,心里都跳出‘殿下果然聪慧’六个字,有一股想奉你为大哥的情绪。”
齐浩临:“……”
也是,皇权社会,我虽住冷宫,到底是皇子身份,他们见着我,有这些情绪应该正常。
历朝历代中,只要顶个皇室血脉的身份,再无能,也有一堆人愿意奉其为主。
他念头一闪,眼前突然似拨开迷雾。
啊,这些娃儿既然有归服的情绪,自己何不趁机收为小弟呢?
他们每月有一次进宫的机会,自己有一次出宫的机会……
自己应该跟他们歃血为盟,结成生死之交,通过他们打探宫外消息。
以后,宫内有齐侍卫,宫外有异姓兄弟们,若有事儿,里应外合……
齐浩临眼睛亮了起来。
天助我也!
第29章
齐浩临和小娃儿说了一会儿话, 便跳下地,领他们出去院子里看菜地和番薯地。
大家纷纷感叹道:“冷宫就吃这个吗?生活可太苦了。”
齐浩临道:“现下已好多了,之前更苦, 兰嬷嬷天天啃窝窝头就咸菜。”
大家一听,深表同情,又小心翼翼问道:“我们这番来了四个人, 会不会吃穷冷宫?”
齐浩临忙安抚道:“不会,近来吃食丰富多了, 足够大家吃的,且放心。”
他说着, 转头喊石公公过来挖番薯, 又吩咐石公公在院子里架起烧烤炉, 烤番薯款待小娃儿。
番薯粉糯甘香, 小娃儿说说笑笑,十分热闹。
苏容暄是在白鹿书院上学的,当下提及书院一些趣事, 说师兄们半夜肚子饿,也试过在院子里烧烤, 结果被师长捉了一个正着,罚抄了十天书。
欧阳玉和李承安也拟待明年上白鹿书院读书,因对书院的事极感兴趣, 少不得问了起来。
苏容暄挑有趣的说了,又提及书院的院长, 笑道:“我们白院长, 学问可大了,平素求见请教学问的人不计其数,上个月, 还有陈国的人来拜访,求教一个问题,说只要白院长帮着出策,愿意出黄金三百两。”
简行真一听,问道:“哪白院长帮着出计谋了吗?”
苏容暄道:“没有。那人被白院长轰走了。”
卫南飞婉惜,“啊,足足不见了三百两黄金。”
齐浩临听着,心头突然一动,有念头闪过。
待得晚间,小娃儿抵足而眠,一时已是十分熟络。
至第一日,小娃儿便在院子里爬树斗草,称兄道弟,喧闹起来。
简行真和卫南飞之前因“家破人亡”进冷宫,一心向学,并不敢玩耍,只他们到底是六岁小娃,现被苏容暄一带,也跟着玩闹起来,恢复了以前一部分顽皮劲。
待大家熟络些了,卫南飞悄悄喊苏容暄到一边说话,拜托他帮忙打听一下将军府诸人的下落。
苏容暄进宫前,已被交代过,不能透露太子殿下的身份,也不能透露将军府和兵部侍郎府的情况,当下听得卫南飞的话,只好拍拍他的手道:“我尽力。”
待出了宫,自要跟大人禀报此事,到时大人如何吩咐,便如何做。
简行真跟欧阳玉投机,当下也是悄悄拜托他打听兵部侍郎府诸人的下落。
欧阳玉一样是被大人交代过的,知道何话能说,何话不能说,一样是含糊应付了简行真。
齐浩临则一边玩一边观察苏容暄诸人,想借此看看他们的品性。
系统也帮着考察,禀报道:“宿主,小娃儿对你一片真诚,并无一心。”
齐浩临一听,心下做了决定。
午后,趁着大人午睡,齐浩临悄悄喊了众小娃,一道聚到院子里偏僻角落说话。
他挥一个手,示意大家蹲到地下,围成圆圈,也不过多解释,直接道:“我想成立一个天机教,我为教主,你们六人为六大护法,你们愿意么?”
众小娃愣一下,旋即答道:“愿意。”
齐浩临给自己点一个赞,妥!
他跟简行真和卫南飞嘀咕两句,两人连连点头。
很快的,简行真和卫南飞搬来一张小桌子,插上香烛,布置成香案。
齐浩临再吩咐道:“你们去兰嬷嬷针线筐里拿一支绣花针,厨房里拿一只碗,再点一盏灯出来。”
两人照办。
待布置好,齐浩临跟小娃儿道:“我们来歃血为盟。”
小娃儿一听兴奋了,生活太平淡,可终于碰见折子戏的情节了。
折子戏里,有桃园三结义,他们这里,则要冷宫七结义了。
齐浩临拿出绣花针放到热水里洗了洗,抖干了水,再放到灯火上烤一烤,算是消了毒,然后抱过一只小鸡,一针扎下去,挤出几滴鸡血到碗里。
待放开小鸡,齐浩临用手指醮了一点鸡血涂在嘴边,示意其余诸人也涂鸡血。
大家涂好鸡血,在香案前排排站,对天盟誓,约好忠心于天机教,忠心教主,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盟誓毕,苏容暄领头,朝齐浩临行礼道:“拜见教主!”
其余诸娃齐齐喊道:“拜见教主!”
齐浩临摆手,“大家免礼,且蹲下来,商议一下大计。”
大家便蹲下,围成圆圈,听教主示下。
齐浩临道:“本教有三条教义,七条教规,十条细则,我念一遍给你们听,你们记下。待晚间,苏护法执笔,把教义等抄一遍,带出去藏好。”
小娃儿热血沸腾,他们不是草台帮派,他们是有教义的正规帮派。
齐浩临念完教义等,又解释几句,见大家基本明白了,便又道:“总之,我们创立这个天机教,目的是为了救苦救难,为万民谋福。”
大家纷纷点头道:“教主英明!”
正说着,却见兰嬷嬷走过来,小娃儿忙站起,装做若无其事。
兰嬷嬷却是一声惊叫道:“你们嘴唇怎么了?”
她说着,已是上前抱起齐浩临,察看他的嘴唇,失声道:“怎么流血了?”
齐浩临忙用手去抹一下唇角,一边安慰道:“嬷嬷,不是流血,是我涂了鸡血。”
“好好的,为什么要涂鸡血?”兰嬷嬷用袖子帮齐浩临擦了擦,见擦不掉,又去看其它小娃儿的嘴角,问道:“你们也是涂了鸡血?”
齐浩临不待众人回答,已是抢着道:“嬷嬷,我们这是涂鸡血去邪。”
兰嬷嬷稍松一口气,道:“这是哪儿看来的古怪法子?”
齐浩临含糊道:“古书上瞧来的。”
一会儿,千霜也出来了,忙忙去打水给小娃儿洗嘴角。
苏皇后听得小娃儿往嘴唇上涂鸡血,却是喊过苏容暄道:“暄哥儿,你十岁了,自是比他们懂事,他们胡闹,你该当阻止,怎么跟着闹呢?”
苏容暄忙道:“姑母,我下次会注意的。”
苏皇后见他说得诚恳,且小娃儿也没有什么损伤,便不再追究。
晚上,小娃儿声称要玩游戏,不想大人在场,遣开几个大人,大家在殿里点了灯,开始写教义。
两个小娃护卫在案前,两个小娃守殿门,防止大人窥伺。
教义写完后,苏容暄念一遍,拍案道:“教主不凡,光读教义,我都热血沸腾。”
众小娃鼓掌,“教主不凡。”
齐浩临待小娃儿全近前,便喊道:“苏护法。”
苏容暄忙应道:“在。”
齐浩临看向他道:“苏护法,出了宫,你到得白鹿书院上学时,须得设着法子宣传天机教的存在,声称教主能解答一切疑难。待有人找上门,你便接了单子,等我出宫到酒楼,悄悄来见……”
他细细叮嘱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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