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府的人要吃要喝,他也要与同僚往来,更别说他之前一年还往家里送一百两银子和满车的布料、茶叶等等。今年五月送来的那一百两,娘今早看了账册才知道,有五十两还是卖了朝廷过年时候的贴补才有的。”
“所以,你可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
许淙眼睛发亮:“娘,我都明白了!”
他搓搓小胖手,瞬间找到了一个料理渣爹的好法子,“下午我就和爹,出去逛!让爹,给我买买买!”
花光渣爹的钱,让他没钱用!
十两银子,花光光!
金氏抚额,“你这孩子……”
她提起这件事,原本只是想说明许明成是很关心他们的,好让许淙对他这个爹不要那么排斥。有的人嘴上不说,但家里的账册上却显示得明明白白。
但现在看来,似乎起了反效果。
淙哥儿听完后不但没有体谅他爹,还高兴地计划着要花光他爹的银子,好让他爹‘没有私房钱’,成为全家最穷的人。
见许淙已经兴致勃勃地板着手指头数下午要买糕点、玩具、昨天路过某个街边的摊子看到的大风筝,还要买两只老鸭回来煲酸萝卜老鸭汤,一只今天吃,一只明天吃的时候,金氏失笑地摇头。
“罢了,你奶说得对,就让你们父子俩互相折腾去吧。”
“我是不管了。”
第30章
许小淙搬了个板凳坐在门口。
他在等渣爹下班。
话说渣爹这个工作,还挺自由的。
不但上班时间可以给家里写信,他昨天还翘班出来接人,把许淙他们带回家去之后他说县衙里有事,但出去转一圈又很快回来了。
这种工作态度,可以说是非常敷衍了!
不过也难怪,勉县天高皇帝远,这个时代又不能远程打卡,那还不是渣爹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想什么时候下班就什么时候下班。
谁敢管哦。
反正许淙是不管的。
他一看到许明成进门,马上就站了起来,跑过去拉着他的官袍衣摆道:“爹,出去玩,带淙哥儿出去玩!”
许明成受宠若惊。
昨晚淙哥儿还对他爱答不理的,连他夹的肉都不吃,更别说跟他说话了。没想到不过是短短的一夜过去,他居然对自己如此亲近。
于是他弯下腰柔声道:“好,待爹去换一身衣裳。”
好耶,第一步成功!
许淙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渣爹的身后。为了防止他忘记带钱出门,许淙还扬着自己的小钱袋提醒
“爹,要带钱。”
“好。”许明成不疑有他,随手拿起自己的钱袋系在腰上。
好耶,第二步又成功了。
非常简单!
许淙美滋滋地跟在渣爹的身后,踩着对方在青石板上留下的脚印往门口走去。不过等走出大门,看到人来人往的街道的时候,他迟疑了。
人好多,路好脏!
或许是因为昨晚下了雨的关系,今天的路面湿漉漉的,而且很多地方还有大大小小的黄泥,那应该是早起进城的百姓们带进来的。
这样的路,踩上去他的鞋子就别想要了。
他今天穿的可是他娘新做的鞋子,上面绣了大老虎,特别威风!
如果就这样踩上去,别说他的新鞋子能不能保住,就是保得住那也对不起要给他刷泥鞋子的丫鬟啊。不小心踩到泥是一回事,故意踩上去又是一回事,他许小淙可不是一个会故意给人制造麻烦的人。
糟糕,难道他的花钱计划还没开始,就惨遭滑铁卢?!
许明成原本还在奇怪淙哥儿怎么突然不走了,然后他就看到对方一会儿看看路,一会儿又看看自己脚下的鞋子,脸上还露出了迟疑的表情。
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于是他半弯下腰,朝许淙张开手,“淙哥儿,来,爹抱着你。”
许淙:!
对哦,还可以让渣爹抱!
那样他就不用走路了,既然不用走路,那他脚上这双绣了大老虎的鞋子,明天再穿的时候,依旧威风凛凛!
许淙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也朝着许明成伸出胳膊,“爹,抱!”
许明成顺利地将许淙抱在了怀里,虽然他这是第一次抱许淙,但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他也抱过族里其他堂兄弟们的孩子,所以姿势还算标准。
他的一只手臂垫在许淙的屁股上,另外一只则半环着他,防止许淙坐不稳,与此同时他的目光放在了许淙露出惊奇表情的脸上,嘴角含笑。
而许淙因为视线的突然升高,正好奇地左看右看。
父子二人一动一静,显得分外和谐,偶尔路上的行人不经意间望过来,看到这样的情景脸上都会不自觉地浮现出笑意。
过了一会儿,许淙好奇完了,他一只手抓着许明成肩膀上的衣服固定自己,另外一只手一挥,指着前方意气风发地开口。
“爹,走,我们去买点心!”
许明成应了声好,抱着他往前面走去。
勉县县衙所在的这条街,是整个勉县唯一的一条商业街,路的两边有好些店铺。不但有许淙关心的糕点铺、杂货铺,还有卖书的、卖米面的、卖酒水吃食的以及卖布料给人做衣服的等等等等。
内容之丰富,让许淙大开眼界。
而在行进的过程中,不断有人认出了许明成,他们有的会畏惧地避到一边,而有的则会眼睛一亮,整整衣裳上前打招呼。
许明成一一耐心回应。
遇到夸奖许淙乖巧、聪明、长得好的,他还会露出笑容,谦虚地回复两句,偶尔还会低声跟许淙介绍对方是什么人。
比如爱好捐桥铺路的胖乎乎王员外;又比如衣裳洗得泛白,在路边给人代写书信的孙秀才;还比如见到他们之后想要跪下磕头,却被许明成阻拦,然后非要塞给许淙一块糖的瘦巴巴卖茶大婶等等。
许淙一边看一边听,整个人精神奕奕。
终于,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饴和斋!”
许淙仰头望着店铺门口上方的牌匾,顺着次序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出来。
“爹,这里卖糖吗?”
饴字,不就是糖吗。
“对,这里不但卖糖,还卖点心,你不是说要吃点心吗?”许明成换了一只手抱着他,然后朝店铺走去,“这里就是了。”
许淙‘哦’了一声,兴奋地指着前方,“那爹快进去,买糖,买点心!”
花渣爹的钱,买他喜欢的点心!
花钱,花钱!
一进门,柜台后面打着算盘的掌柜就一脸喜色地迎了上来,“哎呦,原来是许大人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小店蓬荜生辉啊!”
“快请快请。”
他一边让开路,一边转头朝里面大喊,“小二,快给许大人和这位,”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快速补充,“这位小少爷上茶。”
“掌柜的不必客气。”
许明成将许淙放了下来,然后去牵他的手,“我今日来,是家中小儿想要吃点心了,淙哥儿,你瞧瞧可有喜欢的?”
“饴和斋是本县最大的点心铺子。”
掌柜的听到他这话,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对对对,小少爷您随便看,随便挑,我们饴和斋是勉县最大的点心铺子,每日的点心都是现做的。”
“好吃得很!”
许淙好奇地左右四望。
这家渣爹带他过来,号称勉县最大的点心铺子饴和斋,其实面积不算很大。外面的这个铺面,其实乍一看也就二十多个平方,是远远比不上现代那些烘焙店的。
不但面积比不上,品种也不算多。
他许小淙虽然才三岁,但在点心方面也算是见识多广的人了。
毕竟在庐州和云知府家的时候,他天天都要吃一顿点心,赶路的这几个月,错过饭点或者不想吃干粮的时候,也常常拿点心当饭吃。
所以他看了一会儿,就认出了他吃过的许多熟悉品种,“麦糕、蒸糖糕、菊糕、芝麻酥饼、蜂糖饼、菊花饼……”
“咦,这是什么?”
许淙指着一个单独摆放在一边,他没有见过,外表像海螺一样的点心询问,“爹,这是什么?好吃吗?”
许明成扫了一眼:“这是滴酥鲍螺,孙教瑜以前给县衙上下送过,味儿还不错,。”
滴酥鲍螺?
许淙踮着脚尖,看来看去觉得这道点心长得有点像泡芙。外面一层薄薄的酥皮,里面那些乳白色的,感觉像是奶油。
掌柜的见他感兴趣,热情地解释,“小少爷可是喜欢这道滴酥鲍螺?那您可是来对地方了,这道点心整个兴元府就我们家大师傅会,别的店都没有。他们想学也学不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会的。”
“它香甜适中,入口即化,小少爷要不买些回去尝尝?”
许淙转头看向了许明成。
他虽然好奇这个‘滴酥鲍螺’的味道,但更好奇酥皮里面包着的是不是奶油,如果是的话,那他的蛋糕岂不是可以升级为奶油蛋糕了?
“爹,买这个!”
“好。”
许明成递给掌柜的二钱银子,让他包一份,并道:“再过半个时辰就让人送到县衙,淙哥儿,点心回去再吃。”
许淙乖乖点头。
他今天的目的是花光渣爹的私房钱,让他成为一个可怜的穷光蛋,不是为了吃点心,所以对许明成的做法没有意见。
好吃的点心,就和家人一起吃!
不过出门的时候,他又朝渣爹伸出手,“爹,抱!”
在刚刚见识过上头的风景之后,他许小淙现在已经不稀罕用自己的腿走路,顺带看各种各样的裤子和鞋子了。
好儿子,就应该让爹抱!
许明成不疑有他,伸手将人抱起,边往外走边柔声问道:“淙哥儿,点心已经买了,接下来你还想去哪儿?”
许淙一指前方:“买大风筝!”
于是父子两个在街市上闲逛了一圈,因为没有带下人出来,所以没过多久许明成的手上就拿着一只燕子风筝、一包果脯、几个装了饮子的竹筒……
而许淙的手里,也拿了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
许明成再度换手,微喘着气对不肯下地的许淙道:“淙哥儿,饴和斋的滴酥鲍螺应该已经送到了,我们回去可好?”
现在回去?
许淙下意识地皱起小眉头,开口拒绝,“不要!”
渣爹的私房钱还没花完呢!
而且逛了这么久,他也没有找到卖鸭子的地方,没有鸭子,岂不是这两天都不能喝酸爽开胃的酸萝卜老鸭汤了吗?
汤喝不到不要紧,渣爹的私房钱没花完就不行!
于是许淙的大眼睛一转,目光就停留在了街边的某个店铺上,等他一看清那个店铺的名字,顿时眼睛一亮。
“爹,去那儿,去那儿!”
许明成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诧异道:“丰泰银楼?你要去银楼做什么?”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他还是抱着越来越沉的许淙走了过去。
一进了门,他就将人放下。
许淙落地之后,踩了几下确定了地面的真实感,然后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渣爹,蹬蹬蹬就跑到柜台前面,冲里面的人道。
“掌柜的,要买簪子!”
银楼的老掌柜早在他们父子二人进门,就注意到了。
毕竟他们银楼开门做生意,接待的以女客居多,男子,尤其还是成年男子带着幼童这样的组合,一个月也难得遇见一次。
所以听到许淙的话后,他乐呵呵着问道:“小少爷,可是你想要买簪子?那不知要买给何人?不同的人,喜欢不同的簪子。”
许淙早就想好了,大声说道:“给奶买一根,给娘买一根!”
人人都有,没毛病!
老掌柜应了声,然后抬头看向了跟在许淙身后走过来的许明成,看到他点头后才道:“那小少爷请稍等,老朽去去就来。”
说很快,果然很快。
不一会儿老掌柜就端着一个大盘子回来了,指着上面的簪子一一给他们介绍,什么凤头簪、凤尾簪、桃花簪、梅花簪、虫鸟簪……
许淙边听边惊讶,原来簪子有这么多品种啊!
好些他都没见过。
在他的印象中,他娘的首饰盒里也就七八只簪子。它们有的镶嵌了宝石、有的只是泛着香气的木头,还有的垂着长长流苏,插在头发上后,垂下来的流苏会一摇一摆,不管是远看近看,都很好看。
所以许淙的目光,就停留在了一支坠着珍珠的簪子上。
“爹,买这个!”
“好看!”
许明成这次没有马上掏钱,而是略带好奇地问道:“淙哥儿,你怎么突然想起给你奶和你娘买簪子了?”
当然是因为你的私房钱还没花完啊!
许淙在心里暗暗吐槽。
不过表面上他当然不会这么说,于是想了想回答道:“淙哥儿挑,爹买,一起送礼给娘,娘上个月过生辰!”
至于为什么还要再挑一份给他奶,那当然是因为给老婆挑了之后,得给亲娘也挑一件啊,不然渣爹不被他奶埋怨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非常合理!
经许淙这么一提醒,许明成也想起了金氏的生辰的确是在上个月,因为世人一般只给长辈、小孩过生辰,大人除非是整寿,不然往往会低调处理。金氏之前也不在他身边,所以他还真的遗忘了这事。
想到这里,许明成掏出了钱袋。
“掌柜的,包起来吧。”
“还有这个!”
许淙踮起脚尖扒在柜台上,指着角落里一支刻着福寿图案,较为粗大的银簪道:“这个送给奶,一人一件,两个人都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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