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出来的时候,陈北炙打着一根烟, 懒懒散散地看着。
他在她那儿把便宜占透了, 此时一副餍足模样, 在她因为着急忘记推门前刷卡的时候, 别头笑了一记。
混蛋死了。
上车的时候,逢冬后边的几个女生还在谈论他的事。
“今天好遗憾诶,都没碰到陈北炙,我还特意托朋友要了份课表,愣是没堵到人。”
“不是说他也不经常在学校,说不准今天压根没在。”
“在吧,开学那会儿他一舍友还专门整了份他日程表,以此撩妞,不过后来陈北炙知道了,把人收拾一顿,老实了,但是那个表我存了,今天他学生会有活动。”
“诶,这么说,他现在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像他这样的,不缺妞追,有没有女朋友这件事有这么重要吗?”
另外一个女生唏嘘了下。
逢冬低着头,呼吸很轻地滞了一下。
那几个女生的话题还在继续,卢妤知道点她跟陈北炙的事,撞了下她的胳膊肘:“我那个学长,周城,就B理那个,昨天还旁敲侧击问我你现在能不能追。”
周城其实已经旁敲侧击了一个多月。
逢冬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因为她跟周城的交集,只停留在新年的时候客气互发的那句干巴巴的新年快乐,跟刚才她转发了这次活动的宣传动态,朋友圈里多出来的一个点赞。
可能她习惯了陈北炙那种干柴烈火的混蛋劲儿,对此完全没有察觉。
“下次学长再问,你帮我说一声,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卢妤其实早看出来两人走不到一块了,提这个只是为了岔开话题,说了句行,倒是对她最后一句话分外关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是指现在?”
逢冬的眼睫垂了一下:“不知道。”
这次的联合义演很成功,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成许那边把汇总的表格发过来,一共筹集了一万多块钱。
群里发了通知,晚上在小京都办个庆功宴。
收消息的时候逢冬正在教室上课,一百多人的思政大课,各院的人都有。
坐在她前边的一个男生捡了第三次东西,手从旁边女生的背后擦过,女生往前坐了点,肩脊都紧绷起来。
三四分钟后,男生的笔再一次掉下去。
女生的后脊轻微颤栗一下。
男生看她一眼,再一次俯身的时候,后背被滚落的水杯砸中。
很闷的一声,他隔了三四秒才闷哼,外套滚湿,周围的视线立刻小幅度转移过来。
男生转过头,瞪视着逢冬,逢冬回视他。
目光清清冷冷。
这个男生在年级里的名声早就烂透了,只是仗着没人反抗,所以这些事做得渐渐明目张胆。
此时有了第一个牵头的人,旁边的女生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片嘘声,有人举手:“老师。”
男生自知理亏,拿了包就走。
他旁边的女生回过头,是余凝。
她今天没扎头发,外衣的风格跟平时不太一样,逢冬没认出来。
余凝这学期的公选课几乎和大一年级是重叠的。
大一下学期。
朱言出事的那个学期。
这样就对上了,那学期朱言出事,余凝也受到挺大影响,听说在期中的时候申请了学期课程重修,后面半个学期都没来学校。
听说是为了陪朱言。
所以逢冬不太相信那天朱言说的两个人联系不多。
半分钟后,余凝发过来一条消息。
只有两个字—谢谢。
逢冬回:“没事。”
想了想,又发了第二条:“这样的事越躲避,对方越变本加厉。”
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这一字样在三分中后消失,余凝放了手机出神。
下课铃响,逢冬收笔和书,余凝转头看着她。
不说话,就那么看了一会儿,在逢冬低头捡水杯的时候,轻声说:“我反抗过。”
逢冬愣了一下,抬头看她。
她在这时候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像是某种情绪得以宣泄:“我反抗过。”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跟朱言有点像。你甚至比她还要有天赋,在天赋上我比不上你们。”
逢冬轻轻揽着她的肩,她低下头:“但是在这上边我比你们幸运点,起码周艺然觉得没必要把我毁了。你知道吗,朱言出事之前,原本参加了一个比赛,她已经进决赛了,那个比赛她连续参加了三年,在那年终于进了决赛,要是拿了奖,她就能得到一笔奖金,这笔钱能让她彻底从她爸妈那儿脱离出来。”
走廊里遍布下课的人群,嘈杂吵闹,外边的天开始暗下来。
有教室自习的人订了豆糕当晚饭,油甜的豆香在走廊里飘散。
余凝低着头,在长久的沉默后,第一道心防与戒备终于崩塌。
“她和你联系的号码,应该是用的心理咨询机构的座机,或者其他人的号码。”
“她有自己的号码。”
——
晚上的场子是T大那边订的,或者说是陈北炙订的。
逢冬她们过去的时候T大的人已经到了,除此之外还有两三个成许的朋友,都是陈北炙那个圈子里的,逢冬以前见过。
不过没怎么接触,只在她在球场等陈北炙的时候打过两三个照面。
陈北炙没来,听说是跟几个同学去京郊滑雪了,估计得七八点才回。
话题聊到这儿,有个人问:“带嫂子了没?”
这个人叫周驰,平时跟陈北炙玩得挺好,看着就是不显山不露水,少年感挺强的公子哥,但是整个北通集团以后都要交到他手上。
成许说:“你哪儿来的嫂子,我都特么没听说。”
“就那天打完球啊,我俩不是一块回的吗,我给他找卡包的时候找到了那玩意。”
成许在那儿听完,没憋住:“放车上?”
男生群体里爆发出意味深长的哦声。
成许说完想起来对面是A舞的,而且逢冬也在,他们之前还喊过人嫂子,抬手按了下周驰的肩:“有女生呢。”
他们这圈里的个个都是人精,周驰的高中不是国内上的,那段时间没回国,不知道这茬,但是听出点意思了,截了话茬。
不过好几个A舞的女生注意力都转过来了,毕竟陈北炙这三个字本身就带着点金光。
倒是T大一个志协的男生不明就里:“说不好,上周末不是跟财大有场英文辩论吗,我同学看见陈北炙一大早在后台写思想汇报,一直写到快上场,写了三四页,我们学校这学期没开那门课啊。”
周驰露出点你看吧的目光,一帮人转头在群里疯狂@陈北炙。
逢冬出着神,过了十来分钟,屏幕上接二连三地往外跳消息。
又是陌生号码,联系这么多条,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她点进去设置免打扰的时候,看到赵贺知发过来的最新一条消息。
三分钟后,小京都外的便利店。
街边的路灯刚亮,赵贺知吊儿郎当地站着,身上一股劣质香烟味,保安服还没换下来。
他穿这身衣服挺违和,他这个人的气质就不像一个好人,穿上这身带着点正义凛然的制服,怎么看怎么奇怪。
逢冬过去的时候他正看手里的一叠照片,赵贺知最近连续不断给她发的就是这些照片,都是抓拍,挺巧妙,她联系过律师,光凭这些照片不太好指证跟踪。
赵贺知的嘴里叼了根烟,眼睛看她:“借个火?”
逢冬没说话。
他啧一声,目光朝她兜里指:“你不是随身带着打火机吗,总不能就是怀念你前男友吧。”
逢冬盯着他:“跟他有什么关系。”
赵贺知摊了下手:“连周艺然的名字都没法约你出来谈两句,他的就能,当然有关系咯。”
无耻死了。
见她没有借火的意思,赵贺知自己折进便利店买了一个,拿钱的时候基本都是十块二十的。
他现在已经不怎么用微信支付了,是做着随时跑的打算。
但是又不甘心,想舒舒服服地活着。
“诶,”他一边打火一边说,“你知道我想让你带的那句话是什么,只要你们不帮着镀城那边,我也没有为难你们的必要,都相安无事的不好吗?”
“凭什么呢?”逢冬伸手捋了下被吹到额前的发,一字一顿,“凭什么呢,赵贺知,你间接害死了她们,却要自己过得快活。”
赵贺知完全没有被这段话激到,吐了口烟气:“那就没得谈咯,不过现在陈北炙那边也不太容易吧,听说他在跟他爸博弈,他爸那个人也是个老狐狸,他有本事归有本事,可是在这上边,你可比你母亲有本事啊。”
逢冬的呼吸起伏:“赵贺知。”
赵贺知低头翻着那些照片,他现在是真有点本事,里边甚至有张T大的图。
有点糊,是从楼外拍的,她去赶大巴车,陈北炙懒懒散散靠在走廊里,斜头笑她。
这张照片是赵贺知刚才给她传的最后一张。
不过因为光线和角度问题,注意力不容易集中在走廊,所以赵贺知应该没注意到那儿有人在。
前面还有张她的单人照。
是在A舞操场,橘红夕光往下斜,把她的黑色长发镀上淡金色,她撑着下巴出神,落在地上的影子轮廓线漂亮。
这张照片聚焦的点是她的脚踝。
上边多了一个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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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脚踝跟部,连陈北炙都不太清楚,只在某一次看到过,但是当时两人都在状态里,屋里光线太暗,所以他大概是没看到。
这个纹身是她自己纹的。
赵贺知是第二个看到的人。
以他的脑子,估计琢磨出点东西来了,但是不太确定,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她这儿试探。
他盯着她,啧啧两声,再一次问:“怎么样,这话带不带?”
逢冬的回应是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按下报警电话。
赵贺知说了句卧槽,倒是不纠缠了,站起来就往外走。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再留下点案底,不然也不会这么束手束脚。毕竟他要的是不用东躲西藏,有正常的生活,所以不会鱼死网破。
但是凭什么呢?
想要正常生活的不止他赵贺知,那些被他祸害的女孩和家庭,哪个不想要正常的生活?
所以这件事上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逢冬伸手拦人:“照片。”
这些照片在赵贺知那儿肯定有备份,所以要与不要没有什么意义。
她就是单纯觉得这些照片在赵贺知手里恶心。
赵贺知深深看了她一眼,照片往地上撒,被风吹得飘飞,匆匆撂下句:“等着。”
她蹲在地上捡照片,捡了十几张,动作渐渐停住,手肘抵着膝盖,前额伏在手背上。
赵贺知拍的那些照片里,甚至还有那张思想汇报的。
不过是陈北炙写完发给她之后的事了,陈北炙一大早写那张思想汇报,是因为提交截止日期在那天中午,逢冬是准备头一天晚上写的,但是时间都被他给占了。
他说他写。
她那会儿没什么力气了,掐着他的肩,他上半身穿着T,所以是隔着层布料。
她问:“你还有精力吗?”
那个时候没什么精力分到这上边了,凭着本能问的。
他回:“爷有。”
但是最后也没写成。
所以第二天他才在那儿赶稿,还真在上午九点五十八分的时候给她发过去了,逻辑特别清晰。
在这上边陈北炙确实挺厉害的。
因为她那天早上花了半个多小时到学校,一直到上午的课结束都还困得不行。
作者有话说:
姑娘们新春快乐~下章发出前留评发小红包哦
揉揉~
第66章 炙焰
赵贺知那些照片拍的基本都是她, 都是A舞校内的,应该不是他本人拍的。
这事也跟周艺然脱不了干系,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蛇鼠一窝,现在依旧是蛇鼠一窝, 各自的利益关系在他们那儿远比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情可靠。
赵贺知的手暂时还没伸到校外, 更没伸到陈北炙那儿。
一个是他还没完全弄清楚逢冬跟陈北炙现在的关系, 几次三番来她这儿试探也是为的这个,还有就是他对陈北炙多少存着忌惮。
所以逢冬也没把这事告诉陈北炙。
现在他已经挺心力交瘁了, 跟他爸的博弈不是件容易事, 他这学期留在国内,也有一部分原因在这儿。
今天的滑雪,明面上是跟他辩论队的那帮同学, 实则是因为京大辩论队的一个辩手。
那个辩手的叔叔跟陈栋在生意上有来往,陈栋那边的不少资金都是他提供的, 陈栋那边想要在上市前完成新产品的三轮测试,正谈新注资。
逢冬不想再让这件事烧到他那儿。
她收最后一张照片的时候,一张纸巾从后边递过来。
她回头,看见周城的脸。
周城身上明显有点理工科男生的气质, 鼻梁架着金属眼镜, 蹲在她面前, 面对面地看着她。
逢冬拿着拿张纸巾, 道了谢, 没用,就那么拿着, 也跟着卢妤叫一声学长:“我之前拜托卢妤帮我跟学长说了。”
卢妤确实把话转到了, 周城也是因为这个回来的, 他原本还在外地实习, 看完消息一冲动,就买了票。
想当面说清楚。
逢冬的外套放在小京都了,身上就一件灰色线衣,颈侧和脸颊因此冻得微红,顺着脊背滑落的长发在夜风里轻颤。
周城手里的第二张纸巾就收回去了,过了会儿问:“你是不想谈恋爱,还是有喜欢的人了?”
逻辑里也透着理科生的缜密,从一句话里推理出了新的信息点。
逢冬抬起眼睛,没说话,周城意识到这句话里直白的冒犯,于是很快换了个问题:“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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