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筒子楼时,见赵大嫂在热早上的粥,封映月让元蛋先玩一会儿,一边听他说在托儿所的趣事儿,一边洗了手炒菜。
因为赵大嫂没什么精神,中午就喝粥吃咸菜,而封映月他们家吃馒头还有蛋羹和香椿炒蛋,所以封映月让元蛋拿了几个馒头,还有一碗菜过去。
下午也是封映月她们带着囡囡一起去托儿所的。
元蛋挺喜欢托儿所的,于是封映月便在家开了一个小会后,决定一个月一个月地交钱到托儿所。
于是元蛋就开始了托儿所的生活,唐文生还找了一个时间回老家说了这个事儿,唐母他们又高兴又舍不得,只要来县里,都会去看看元蛋。
转眼就是四月,赵大嫂二舅找来的时候,封映月刚从邮局回来,她把稿子投过去了。
“这个月的日子好,好些人家都办事儿,一时半会儿忙不过来,这不,还得请你帮帮忙啊。”
二舅笑眯眯地说道。
封映月也高兴,正想着没活儿做呢,眼下来了活儿当然是高兴的。
于是唐文生中午去接元蛋到纸厂吃饭,封映月每天早上八点就跟二舅一行人四处下场帮厨了。
这一忙就是半个月。
结了账后,第二天封映月就没去了,而唐文生也特意把休息日调到了第二天。
一大早就去买排骨,回来瞧见有人卖鱼,于是又买了一条大鲤鱼。
他一个月四十五块钱的工资,加上各种粮票、肉票等的补贴,可以说每天买肉吃也没有压力的。
中午接元蛋也是唐文生去,回到家元蛋便看见一桌子的好菜,他欢呼一声,接着去洗了手,然后帮着端碗筷。
“今天在托儿所过得怎么样啊?”
封映月笑问道。
“大头把卫东的鼻子撞出血了,”元蛋等唐文生把鱼刺弄干净后,才咬上一口鲜美的鱼肉,我们帮着他擦血,还安慰他。”
“怎么撞到的?”
“我们藏猫猫的时候,大头被卫东抓住了,然后就想跑,结果卫东不让,他一着急就撞上了。”
要说元蛋去托儿所最大的变化是什么,那就是话说得更利索了,加上封映月他们每天晚上都会教他一点算术或者是听一点小故事,所以在托儿所他是最有“文化”的小孩子。
时常拿着听过的小故事说给孩子们听,得到大伙儿的喜欢。
唐二哥是下午来送柴火的,还送了好多新鲜菜过来,喝了点水后,便和唐文生去托儿所看元蛋去了。
封映月这会儿在宋枝家,宋枝正说起运输队要找临时工的事,“这次不是后厨,是装车,要说之前我觉得我还能行,现在不行了,总觉得乏力。”
“好好养着,别下大力。”
“我也问清楚了,装砖头,一天五毛钱,不管吃喝。”
封映月立马想起唐二哥,唐二哥那身板好得很,装车这点活儿不是问题。
于是等唐文生他们回来时,封映月便提起这个事,唐文生和唐二哥都觉得这活儿可以。
于是唐文生就带着唐二哥去了运输队,好在这一次要的人还挺多,唐二哥留下了。
就住在外屋的木板床上,封映月第二天本想回老家跟唐母他们知会一声的,结果去农贸市场买菜的时候,遇见了章母,于是就请章母带了话回去。
“老二在运输队做临时工啊?这么好的事儿,怎么遇上的?”
唐二嫂听完章母的话后,惊讶问道。
章母掩嘴一笑,“这我倒是没问,不过这确实是好事儿!”
“是啊是啊,”唐文慧连连点头,为唐二哥高兴。
家里多了一个人,好像也没啥变化,唐二哥和他们一起吃了早饭后,就去运输队了,傍晚后才回来。
人勤快又爱干净,晚上时不时还去坝子里和大伙儿一起打篮球,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干了十天,活儿没了,走的时候唐二哥拿出两块钱五要给封映月他们,被封映月还有唐文生生气地推了回去。
唐二哥挠了挠头,索性给了元蛋五毛:“买糖吃去。”
然后背上来时的背篓,快步离开了。
“二哥真是……”
五毛钱一天,从早干到晚,这十天才五块钱。
封映月看着元蛋递过来的五毛钱叹了口气。
这是一天的工钱呢。
作者有话说:
第六十七章
唐文生本想送唐二哥去坐牛车, 结果被唐二哥拦住了,接着把唐文生往筒子楼那边推了推,“都是亲兄弟, 你别这么外道。”
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唐文生站着没动, 看着他从转角离开后,这才回去。
兜里揣着四块五毛钱, 唐二哥心里美滋滋的,他走路回的家,路上还遇见了相识的人,于是便结伴一道走, 也不觉得累,到家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唐母正准备做午饭, 听见他的喊声,立马从灶房跑了出去, “老二回来了?”
“回来了!”
满头是汗的唐二哥放下背篓, “老三他们又买了肉塞给我, 我就没去再买了。”
他把盖在上面的麻布掀开,将里面的肉提出来,又从兜里掏出那四块五毛钱递给唐母。
“五毛钱一天, 一共十天,五块钱,我本想着这十天吃住都在老三那, 分给他们二块五的, 结果他们不要还跟我生气了,我就抽了五毛给元蛋买吃的, 这是剩下的钱。”
他脸上带着傻笑, 一脸满足的样子。
唐母笑着接过了那两斤肉, 接着把他拿着钱的手推了回去,“你自己拿着,你揣不住就给你媳妇儿。”
唐二哥挠了挠头,最后拿了两块,剩下的那两块五依旧塞给了唐母,不等唐母塞过来,他就喊着口渴得很,去水缸那拿起水瓢舀水喝了。
“你啊,”唐母看着手里的钱,最后收下了。
已经快五月了,这天自然一天比一天热,天好,封映月就想洗东西晒东西,把冬衣翻出来再清洗一遍,晒个几天,再放进柜子里,冬天拿出来穿也松软。
见她忙忙碌碌的,隔壁肚子已经显怀的赵大嫂,也跟着把屋子收拾了一番。
他们家没有隔断,什么东西都堆在一起,倒是不脏,就是乱,看着心烦。
“我看还是得隔断才行,”收拾了一个上午,还是觉得不顺眼的赵大嫂决定道。
封映月把烙好的饼子一一夹起来放在一旁的瓷碗里,等她夹完后,元蛋戴着自己的小手套,帮着把瓷碗端到饭桌上,接着又跑过来守着,希望自己能帮着做点什么。
赵大嫂身旁的囡囡也是如此。
听赵大嫂这么说,封映月笑道:“从去年冬天说到现在,我看不如说干就干,下午我就来帮你收拾东西。”
赵大嫂也有些脸红,确实想了很久,也没有下手,闻言一咬牙:“好!”
于是吃过饭后,封映月把囡囡还有元蛋送到托儿所回来后,就帮着赵大嫂收拾东西,张大嫂和田婶子她们得知这是做什么后,也过来帮忙。
“看着就这么点,怎么收拾出来这么多?”
“是啊,你这要做隔断,东西就不能放这么多了,要不放几包在我们家。”
“我们家也放几包。”
钱和票都是在一个箱子里,那东西不搬走就是了,所以赵大嫂也非常感谢大家的帮忙,把收拾出来的东西,一一放在能放的人家里。
田叔和王叔今儿休息,于是就帮着扛木板上来,帮着钉钉子什么的。
等赵天和唐文生他们回来时,便见赵天家门口堆着许多杂物,只留下那么一个小口,能让唐文生过自己家去。
“这是?”
赵天吓一跳,脑子里首先想到的就是老家那些人过来闹了,他喊着自己媳妇儿的名字,赵大嫂的声音带着不耐烦,从屋子里传来。
赵天松了口气,进屋一看,发现家里多了一层木板,这才明白过来,“咋不等我回来弄?”
“等你?我说了多少次了?”
赵大嫂翻了个白眼,继续扫地,“说干就干呗,还等啥。”
而封映月这会儿则是在三楼洗头洗澡去了,元蛋也洗了,他现在坐在床上抱着小玩具在玩儿。
见唐文生回来,便下床穿上草鞋跑了出去。
“爹!”
唐文生应了一声,放下布包,“你娘呢?”
“去三楼了,”元蛋指了指头,“她头上好多灰,都是囡囡他们家的。”
唐文生一下就明白了,见炉子上闷着火,打开一看,里面闷着饭菜。
他笑着端起来放在桌上,然后让元蛋看着,自己则是去了三楼。
没多久夫妻二人便提着木桶回来了。
封映月的散着湿发,唐文生找了干毛巾给她擦到半干,便一起吃晚饭。
军子他们来的时候,唐文生在隔壁帮忙。
元蛋自己在那用小木棒算封映月给他布置的算术题。
“苏苏,你怎么了?”
封映月发现其中一个孩子做题,做着做着忽然就红了眼,于是将其带到里屋问她怎么了。
苏苏擦了擦眼睛,“封婶子,我爹说明天要把我送回老家,以后我不能来您这了。”
“好端端的怎么要回去?”
封映月微微皱眉。
苏苏家的情况,和赵大嫂家的差不多,她奶奶也是个重男轻女的。
“大伯家的哥哥要送到县里念书,让我回去,”苏苏越说越伤心,也哭得厉害了。
军子几人听见她的哭声,纷纷放下笔走了进来。
“苏苏你咋了?”
“我知道,她要被送回老家了,我吃饭的时候听我娘说的。”
这不说还好,一说苏苏简直是哇哇大哭。
封映月赶紧轻哄着她,让军子他们先出去,元蛋走之前还把自己兜里的糖塞给苏苏,“苏苏姐姐不哭。”
苏苏看着手里的糖不停地抽泣。
等军子他们走的时候,封映月让唐文生看着点元蛋,她把苏苏送回家。
苏苏住三楼。
苏苏娘这会儿也刚和苏苏爹吵完架,谁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回去,把叔伯家的孩子接到身边啊。
她一看见苏苏的眼睛,就知道这孩子哭过。
苏苏娘心里难受得很,上前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放心吧,娘不会把你送回去的,你爹那么能,他自己照顾他侄儿去吧,我就是去外面租房子,也带着你!”
说到最后,那声音可大了,不仅隔壁的人听见了,就是坐在屋子里抽闷烟的苏苏爹也是听见了的。
他更加气闷,刚准备出来拉扯几句,就听见封映月的声音,爱面子的苏苏爹立马坐下了。
就当没听见刚才的话。
封映月把苏苏夸赞了一番,聪明,好学,而且很能吃苦,这要是送回老家,那就失去了上学的机会。
苏苏娘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让苏苏去封映月那学习,还是她自己决定的,她的眼皮子可不像孩子爹那么浅。
谢过封映月后,苏苏娘带着苏苏进了屋子,然后就当着孩子爹的面开始收拾东西。
“你干嘛?”
苏苏爹皱眉。
“干嘛?给你侄儿腾地方啊,”苏苏娘恶声恶气道,“你们好好过,我们这两个外人走!”
说完就提着东西,拉着苏苏走了。
“昨儿晚上住在二楼黄婶儿家,今儿早上来我们家借了五块钱,说是去供销社那边的农家里问问有没有房子可以租。”
翌日,王大嫂上来送青菜给封映月时,便坐在一起说了会话,赵大嫂家已经隔断了,这会让她正在把放在别家的东西一一拿回来规整呢。
听王大嫂这么说,立马东西也不收了,坐在封映月家门口听她说。
“你们说着苏苏爹也是,自己的姑娘不养,居然想着养自己的侄儿,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赵大嫂骂道。
“我看也是,”王大嫂连连点头,“我听苏苏娘说,苏苏爹加上那叔伯三人,就只有苏苏大伯家有一个带把儿的,其余生的全是姑娘,这公婆自然是爱护得很,可没想到,会让苏苏爹把侄儿接到身边养着啊!”
“供他念书?”
封映月问。
“不止,”王大嫂摇头,“我看以后苏苏爹退休了,那位置都得给他侄儿呢!”
赵大嫂倒吸一口凉气,“这还要脸吗?”
“要啥脸啊,孙子重要呗,”王大嫂又瘪了瘪嘴,“苏苏多好的孩子啊,再说苏苏娘又不是不能生,非得给自己揽一个侄儿过来,真有病!”
不只是她们在谈论苏苏爹的奇葩行为,筒子楼好些人都在议论这个事儿呢。
傍晚苏苏爹回筒子楼时,便被好些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吴大爷还高声道:“下午你老家来人给你带口信儿,让你明天回去接你侄儿过来!”
唐文生提着布包从一旁过时,正好听见这话,他疑惑地看向苏苏爹,“接你侄儿过来?你侄儿病了?”
苏苏爹脸有些涨红,“没有,过来玩儿。”
“玩儿?把侄儿接到城里玩儿,把亲生姑娘送到乡下玩儿?”
唐文生的质问声让苏苏爹的脸更红了,想反驳,又怕说错更多的话。
“你可真会玩儿。”
赵天还在一旁接了这么一句。
二人一前一后地上了楼,苏苏爹在坝子里站了一会儿后,这才回家,结果发现家里门关着。
他赶忙往隔壁的婶子,“我媳妇儿今儿回来了吗?”
苏苏娘昨晚带着苏苏就住在筒子楼的事儿他是知道的。
“回来收拾了东西,说是找到房子了,以后不回来住,”婶子对他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苏苏爹连忙打开门一开,发现确实少了母女二人的东西,他浑身一软,顾不得别的,赶紧去找人问苏苏她们现在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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