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出了大事,这份名单断不能叫人瞧去。
青袅应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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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皇后自尽了。”
饭厅,因为林参军这一句话,所有人惊得站起了身,半晌说不出话。
姜洛白最先缓过神,看着林参军道:“可是,这与子莑带人围府有何关连?”
京中姜府与沈府斗了许多年,如今姜皇后自尽,就说明姜府败了。
可这与他们有何关系,若说是被姜府牵连,这不可能啊,虽然他们的祖上是同宗,但已经出了五服,这些年又没有什么来往...
林参军神色复杂的看着他,重重叹了口气道:“姜府满门已下狱,大理寺抄家时查到朝隐与姜国舅来往的书信,还有送去京城姜府的贵重礼单。”
姜洛白犹如被当头棒喝,眼前顿时一黑。
姜澈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住:“父亲!”
姜老太太面色也霎时惨白,惊恐的看向姜洛白。
被所有的惊慌的盯着,姜洛白果断的摇头:“不,我没有。”
“我从未与姜国舅有过私信来往,只姜国舅去岁寿辰时来过帖子,我便派人送了寻常贺礼,与贺贴!”
林参军皱着眉继续道:“姜国舅奉命为陛下监工登天楼,但建至一半便因偷工减料塌了,而据信上所书,姜国舅所贪的脏款经了朝隐的手。”
“胡扯!”
姜洛白重重甩下衣袖,失声道:“我从不知什么赃款!”
说罢他似想起来什么,猛地看向林参军:“子莑不信我?”
林参军叹了口气:“朝隐,我信没用啊。”
姜洛白身子一僵,当即就明了林参军的意思。
这是有人要置姜家于死地,书信重礼都是幌子!
他心中掀起一片惊涛骇浪,他自问并未得罪过什么京中的贵人,又会是谁想要趁机要他的命!
不,这不只是要他的命,这样的大罪,是要满门抄斩的!
姜洛白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在姜澈的搀扶下跌坐在椅子上,看向林参军:“子莑得到了什么消息?”
姜洛白有此一问,是因为林参军的舅舅在大理寺任职,此番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才赶紧过来通知他们,但却是带兵来的,怕是事情很糟糕。
果然,林参军看了眼厅中女眷,眼底落下些不忍:“朝隐只有三个时辰的时间。”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犹如堕入冰窖。
林参军知道接下来的话有些残忍,但也不得不说:
“大理寺的人还有三个时辰就会到,府中的公子我暂且保不住,但姑娘...可以想想办法。”
“老太太!”
林参军话一落,老太太便软软的倒了下去,周氏眼疾手快的将老太太接住,惊唤道:“母亲!”
“母亲!”
“祖母!”
“....”
第8章
厅中顿时乱作一团。
立在外头的姜滢,手指也攥的发了白。
登天楼坍塌,赃款经了父亲的手,这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即便她并不相信父亲会做这些。
但...姜滢死死咬着唇,眼眶泛起一片骇人的红,这就与当年外祖父通敌一样,是有人容不得他们!
齐家尚且还能说是树大招风,可姜家不过只是小小的长史府,又能碍了谁的眼!
青袅担忧的看向姜滢,心中亦乱成了一团。
此时,厅内传来动静,是老太太醒了。
“时间不多了,我听说府中三姑娘,五姑娘正在议亲,只要在大理寺的人到来前将姑娘们送出去,便能保住。”林参军沉重的声音再次传来。
但正妻是不成了,只有妾才能在三个时辰内一顶轿子就将人接走,成为别家妇。
可眼下哪还管得了这些,只要能保命,别说妾室,丫鬟也是做得的。
“我知道的不多,但,就算公子姑娘们能侥幸保命,也是会...”
男为奴,女为妓。
余下的话不必林参军说,众人也都懂。
长史府的女眷对律法并不陌生。
周氏当即便觉眼前一阵恍惚,而后猛地将姜笙拽进自己怀里,眼中满是惊恐。
笙儿年纪小还未议亲,叫她如何在三个时辰内为笙儿寻一个夫家。
还有六姑娘....
这该如何是好啊!
罗姨娘突然反应了过来,一把将姜蔓推出去:“家主,快,快将三姑娘送去徐府!”
孟氏爷急忙朝二爷道:“爷,赶快送信,答应城北任家,叫他们赶紧来接彤儿。”
二房柳姨娘也哭喊着送自己姑娘走。
林参军咬咬牙,狠心打断道:“只能将两位正在议亲的姑娘送走。”
姜家两位姑娘议亲之事多多少少也传出去了些,就算上头的人追究起来也有说法,有他围府作保,来的人会看在舅舅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也仅仅只能送两位姑娘出门,否则别说是他,便是他舅舅也无法交代。
厅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姜蔓猛地抹了把泪,声音清脆道:“我留下,送六妹妹去徐家。”
“啪!”
姜蔓的话才落,手臂上便重重挨了一巴掌。
罗姨娘瞪着通红的双眼,尖声道:“闭嘴!”
一片寂静中,罗姨娘的失控的声音便显得极其突兀,惊怒之下那一巴掌也用了不少力。
按规矩姨娘是不能打府中姑娘的,哪怕是亲生骨肉。
但大难当前已没人去在意。
罗姨娘知道姜滢在老太太和姜洛白心中的份量,见二人不发话,便急得语无伦次起来:“与徐府正在议亲的是三姑娘,徐大公子亲口要的三姑娘,怎能说换人就换人!”
“我不同意!我绝不同意!”
罗姨娘一把将姜蔓拉进怀里,狠狠盯着姜洛白:“若家主今儿要留三姑娘,我便与三姑娘一头撞死了事!”
姜蔓看着为了保她而失态的罗姨娘,眼泪潸然而下:“小娘。”
她以前总觉得小娘指望她高嫁只为挣面子,如今才突然明白,这又何尝不是盼她过的好。
老太太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初闻时大受打击,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等缓过来后她也明白到了这一步再伤心也于事无补,她还不能倒下!
老太太重重叹了一口气看向姜洛白。
她这个儿子重情又心软,都是自己的姑娘,他是做不到舍一个保另一个的。
就连她即便再想保六丫头,也做不出这种事。
老太太瞥了眼罗姨娘,神色冷淡道:“三姑娘,五姑娘正在议亲,徐家,任家也都是指名提的亲,我姜家要脸面,做不出这荒唐事!”
“要死要活像什么样子!”
罗姨娘被老太太当种斥责,却没觉难堪,只喜出望外的搂着姜蔓。
只要能保她的三姑娘,她什么都做的出来!
老太太训斥完罗姨娘,起身朝林参军重重一拜,林参军连忙侧开身:“老太太,使不得!”
老太太红着眼拉着他的手,哽咽道:“我知你为难,但我实在心疼六丫头,今儿便厚颜求你,能否多送一个姑娘出去。”
林参军确实很为难。
不是他不愿,实在是这事不好做...
老太太见他踌躇,当即就要跪下,林参军吓得赶紧将她拉住:“万万使不得啊!”
“你也知道的,这孩子命苦啊,幼年母兄惨死,伤心过度又大病了一场。”老太太盯着林参军,态度从未有过的卑微:“如今身子也弱,她受不得那罪啊,求你,求你救救她。”
“老太太!”
林参军哪受得了这阵仗,求救般看向姜洛白,却见对方衣袍一扬便要跪下,林参军急得额头冒汗:“朝隐你这是作甚,我答应,答应还不成吗!”
外头的姜滢早已泪流满面。
她本该快速的冲进去阻止祖母,父亲为她卑微求人,只是她情绪一时不受控,便是进去了怕也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她只能隐忍再隐忍,压下心中所有的起伏,擦干了眼泪,才强自镇定的踏进饭厅。
“我有办法救姜家。”
厅中所有人皆闻声望来。
却见姜滢缓步过来,一一朝厅中长辈见礼。
“这都什么时候了,快别行这些虚礼了。”
老太太一把抓住她的手,颤声道:“听祖母的话,快随你林伯父出府去。”
“祖母,我有办法救姜家。”
姜滢反握住老太太的手,压下哽咽,轻柔道。
听她这话,不止老太太,其余所有人也都愣住了。
这场灾祸连林参军都无法,她一个深闺姑娘能有什么法子!
老太太斥责的话到了嘴边,却在触及到姜滢的目光时一顿。
那一瞬,她竟在六丫头身上看到了那久违的,熟悉的气势。
天地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令人倍感安心。
仿若此时她面前站着的是齐家那位底气十足,明艳不可方物的姑娘。
鬼使神差的,老太太问道:“六丫头有什么法子?”
话一出口她便暗自一叹。
也是她一时魔怔了,这种情形滢丫头怎会有法子。
姜滢将老太太那一瞬的失神收入眼底,她知道,那一刻祖母又想起母亲了。
她这张脸与母亲像极。
这也是为何父亲极少看她的原因。
睹物思人都已叫人难受至极,看着她与母亲极像的容颜,还不得心如刀割。
“祖母,我要立刻出府去见一个人,眼下只有他能救姜家。”
姜滢收回思绪,郑重道。
众人皆是一惊,姜洛白疑惑道:“何人?”
姜滢却没答,而是转身看向林参军,屈膝一礼后,道:“敢问林伯父,明郡王此时可在徐府?”
所以人闻言皆是大惊,明郡王!
是那位宸王府的皇长孙,唯一有赐字的郡王?!
这位怎会在徐府!
就连老太太都错愕看着姜滢,半晌回不过神。
姜洛白却是眉头紧蹙,神色复杂的看着姜滢。
因为他知道明郡王的确到了苏州。
但据他所知,这位一直...留连青楼,并未去徐府。
然林参军却惊疑道:“六侄女怎知?”
昨夜,明郡王确实应徐大公子所邀,去了徐府。
姜滢轻声回道:“只是意外得知。”
这话显然没有可信度,明郡王半月前微服下苏州,除了知州府少数人以外暂时无人知晓,就连姜洛白都不大清楚,姜滢一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姑娘,又如何能意外得知。
姜滢知道没人信,但她无法解释。
她昨夜子时后去了苏州的逢幽阁,听令主水汀提起的。
但她与逢幽阁的关系,还不能示人。
姜滢只能无视众人惊疑的视线,镇定自若的朝姜洛白道:“父亲,明郡王可以救姜家。”
姜洛白面上的神色几经变换后,沉声道:“姜家与明郡王并无交情。”
言下之意是即便明郡王能救,但他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陛下皇嗣众多,太子又未立,各方势力斗得你死我活,也牵扯甚大,而今冲着他来的莫须有的赃款,还不知是何人的手笔,明郡王没有必要淌这趟浑水。
更何况,京城姜府与宸王府有仇!
即便已出了五服,可终究还是姓姜,明郡王别说救他们,不趁机踩一脚便已是极好了。
“父亲,我有办法一试。”
姜滢看着姜洛白,郑重道:“时间不等人,容不得女儿多解释,若能成功,女儿再同父亲细说。”
但这只是她的托词,她的办法细说不得。
作者有话说:
姜滢:说了要把我腿打断
第9章 (大修)
城北,魏宅
魏宅与弗白楼一样,是先元德皇后母族的产业。
但不同的是知道弗白楼姓魏的人不多,但苏州魏宅的主人家却是众所周知的。
而萧瑢初来苏州需要暗查,自然不能住魏宅,否则只怕是前脚刚进府,后脚他来苏州的消息就要传遍了,而如今该查的都查完了,只等抓徐府一个现行就可结案,露不露身份也就无关紧要。
恰好今日中秋,萧瑢不好呆在徐府,便一大早就来了魏宅。
魏宅的管家半月前就得到了萧瑢来苏州的消息,早早便准备妥当了。
所以即便萧瑢中秋早晨才回魏宅,管家也能不慌不忙的备出格外丰盛的午宴。
而此时,萧瑢刚用完午饭,正在院中逗弄府中喂养的一只猫儿。
原本他是想回屋小憩,但从廊下路过时,见到这只猫儿便挪不动脚。
大树下,青草地,旁边还有一丛开的正艳的花,胖嘟嘟的黄白色猫儿就那般惬意的,翻着白白的肚皮躺在那里,睡得正酣。
于是它就入了郡王的眼,叫郡王屈尊降贵的逗弄了一番。
但琅三知道,这就是郡王起了坏心思,瞧不得猫儿那舒爽模样,硬要扰人清梦。
众人都道明郡王如玉君子,雅正端方,但他却晓得,这人啊蔫坏蔫坏的!
一肚子的算计!
不过这猫儿也傻呼呼的,人拿着一根不值钱的狗尾巴草,它就忘了被吵醒的深仇大恨,一个劲儿的跟人撒欢。
魏宅的管家远远见到这一幕便急忙小跑着过来,生怕猫儿伤了少主子,但待他跑来却见一人一猫玩的正欢,神情这才放松,笑着解释道:
“这是前两年聘来的狸奴,彼时院里老鼠多,糟蹋了不少粮食,自它一来啊,老奴就再未见过一只老鼠。”
萧瑢手一顿,看着猫儿抱着他手中的狗尾巴草啃的正起劲,眉眼便添了几丝笑意:“如此说来,还是大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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