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倾还未开口,高芫就已经疾步冲向门口,没好气的冲梵箬喊道:“开门!”
梵箬自然不敢开,只能请示萧倾:“郡主?”
这方才不还好好的么,她才离开这么一小会儿,高姑娘怎又气成这样了?
萧倾缓步走到高芫身后,温声道:“开门吧。”
梵箬这才应是,拿出钥匙打开门上的锁。
高芫气冲冲出来,看见那把锁后更气了,咬牙瞪了眼萧倾转身就走了。
算她狠!
为了关她连她自己都锁在了里头!
还真是把她当成了洪水猛兽,要她哪天做出了什么惊天之事,她是不是还要跟她同归于尽!
萧倾也不恼,面不改色的跟了上去。
她此举是在护嫂嫂,可又何尝不是在护她,上次哥哥发怒,折了她一双手养了半年,若再任由她胡来,还不知下次会如何。
晚宴有宸王府坐镇,又有隋嬷嬷盯着,并未出纰漏,新府宴席宾主尽欢。
天色昏暗,宾客也渐渐离府。
待明郡王府重归清静,已至亥时。
萧瑢与姜滢各占厅中一把红木椅,懒散的靠着,饶是二人都有功夫在身,这一天折腾下来,也有些疲乏。
萧瑢闭目养神片刻后,看向一侧仍闭眼靠在椅背上小憩的姜滢,眼里浮现一丝怜惜。
他尚且有些招架不住,更何况是她。
萧瑢起身走到姜滢身后,将手搭在她的双肩,姜滢忙睁开眼侧过头:“郡王?”
“别动。”萧瑢温声道:“今儿辛苦了,累坏了吧,我给你按按。”
姜滢受宠若惊:“不累的郡王,哪敢劳烦郡王……”
“无妨。”萧瑢止住她起身的动作:“我是你夫君,怎谈得上劳烦二字。”
肩膀被桎梏,姜滢只得乖巧的坐着。
而很快她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
明郡王按摩的技术过于的好,一身的疲惫在他一双手掌下缓缓散去。
“郡王,你怎还会这个?”姜滢忍不住问道。
萧瑢笑了笑,道:“幼年为了讨母妃欢心学的。”
姜滢想象着幼年的明郡王给宸王妃按肩膀的样子,不由莞尔。
那一定很可爱吧。
可惜她没见过郡王幼年的模样。
阿礼在厅外探头,见没有不该看的,才出声:“主子,侧妃,该沐浴了。”
萧瑢抬头应了声,走到姜滢跟前,弯腰将她拦腰抱在怀里:“我抱夫人过去。”
姜滢被他的动作吓的面色微变,可又挣扎不得,当即就羞红了脸:“郡王,外头有人。”
萧瑢正经道:“夫人要是怕羞,就将脸藏起来。”
姜滢:“……”
藏起来别人就不知道是她了吗?!
萧瑢压着眼角的笑意,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今日一起沐浴。”
姜滢的脸顿时红了个透!
她猛地藏进萧瑢怀里,不敢再吱声。
这人…怎么这么没羞没臊!
萧瑢愉悦低笑了声,抱着姜滢往浴房走去。
阿礼一看这阵仗赶紧叫厨房多烧了几桶水,青袅也返回正寝殿取了件大氅。
今儿是明郡王府第一天迎来主人,游廊上还高高挂着红灯笼,青袅抱着大氅,穿过游廊缓缓往浴房而去。
两位主子一同进了浴房,自然是没那么快出来的。
她行至转角时,突然听得一声响动,紧跟着传来一声闷哼,青袅脚步一滞,屏气凝神走下台阶,放轻脚步循声往墙角走去:“谁!”
她的话音才落,耳畔就略过一阵风,随后一把冰凉的沾着血腥气的大刀抵上她的脖颈。
青袅瞪大眼,稳稳站住,不敢动弹。
“是…青袅姑娘啊。”
听着熟悉的少年音,青袅短暂的错愕后,飞快回头:“琅二?”
一张俊脸在眼前放大,她甚至能瞧见他长长的睫毛,听见他轻微的喘息声,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了?”
琅二眼睫颤了颤,眼皮微阖,答非所问:“青袅姑娘很适合这个颜色。”
今儿新府宴,府中所有人都换了新衣,青袅也不例外,她穿的正好是姜滢曾给她挑的那件水蓝色木槿花罗裙。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就软软的不可控的朝青袅的方向倒了下去。
青袅下意识伸手接住他:“琅二!”
但她一个身娇体弱的姑娘怎么可能接的住十七岁的少年,她就着惯性跌坐在了地上。
一股浓厚的血腥味钻入鼻尖,青袅也顾不得男女之防,急忙将人抱在怀中:“你受伤了!”
琅二眼皮子动了动,他有气无力躺在青袅腿上,断断续续道:“挨了几刀,今儿…第一次来,摸…不着方向,就随意…翻了个墙,就落到青袅…姑娘怀里了…这是哪里。”
青袅听见挨了几刀便已吓得不轻:“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琅一不是去接应你了吗,怎还受这么重的伤。”
琅二不屑嗤了声:“回宸王府才知搬了府,他轻功不如…我,在宸王府…躺着呢,我得见主子…”
他这伤一昏过去,还不知要几天才能醒来,他得赶紧将消息告知主子。
“来人!”青袅这才恍然回神,连忙喊道:“快来人!”
听得有侍卫应声,青袅才转头看向琅二:“你坚持住,我让人去禀报郡王。”
琅二眼睛彻底睁不开了:“不…成了,我没力气了,你告诉主子…东西走了西马关,往北去了…”
青袅知道这应是很重要的消息,已然听得认真。
“温柔乡…果真能瓦解意志…”
琅二说完这话就彻底晕了过去。
青袅:“……”
她看着那张格外俊朗的脸,甚是无语。
她以往只与他打过几次照面,没说上几句话,却不知这人的性子如此不着调。
半点不像暗卫。
“青袅?”
卫烆恰好在附近巡逻,听得动静赶了过来,夜色下只能勉强看清跌坐在地上的人。
“卫大人,快,琅二受伤了。”
青袅听的他的声音,急急喊道。
卫烆面色一变,大步飞奔过来:“怎么回事?”
他没着急先动琅二,而是边检查他的伤势,边问青袅。
青袅如实道:“我路过此地听得动静,过来便瞧见了琅二,听他的意思应该是与琅一先回了宸王府,得知搬府后他便赶了过来,但没来过郡王府,不熟悉路,翻墙到了这里。”
卫烆很快就发现了琅二身上的几处刀伤,虽然已经简单的处理过,但此时还在往外渗着血,卫烆便正色朝青袅道:“青袅姑娘,他伤势过重,已经失血过多,现在不能随意搬动,我要先为他止血,青袅姑娘可以闭上眼。”
琅二半个身子躺在青袅腿上,几处伤口的血不停往外冒,的确不适合再移动。
青袅知道轻重,偏头闭上了眼。
卫烆不敢耽搁,一边撕了琅二伤处的的衣裳一边吩咐赶来的侍卫:“请大夫!备最好的金创药!抬担架过来!”
侍卫连忙应下:“是。”
卫烆掏出随身的止血药敷在几处伤口,撕了几块衣裳紧紧缠住:“他昏迷前可有留下什么话?”
青袅闭着眼点头,将琅二的话复述一遍:“东西走了西马关,往北去了。”
卫烆眼神蓦地一沉。
几息后道:“这句话不可与旁人提。”
青袅再次点头。
卫烆迅速将处理好伤口,与侍卫小心的将人抬上担架:“我送他回南院,回来后会去见主子,青袅姑娘不必忧心。”
青袅听懂了他的意思。
不必急着去禀报主子。
“好。”
“多谢青袅姑娘。”离开前,卫烆拱手道。
青袅忙回了一礼:“是我应该做的。”
她目送几人离开,才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大氅,也是这时才发现水蓝色的裙子上已沾了许多血。
她心头一咯噔。
他到底流了多少血,就这么一会儿,她的身上就已经染了这么多。
“青袅?”
守在浴房外的合语与阿礼也听到这边的动静,但二人不敢同时走开,便让合语过来瞧瞧。
她话才落,就看到了青袅身上的血,惊道:“这是怎么了!你受伤了!”
青袅忙安抚道:“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
在合语惊惧的神色中,青袅将方才的事简单说了遍。
合语这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还道是你受这么重的伤,琅二如何了,没大碍吧?”
青袅道:“有卫大人在,无碍的。”
“嗯,那就好,你先回去换身衣裳吧,只可惜了这件裙子,你才第一次穿呢。”合语道。
“无妨。”青袅轻笑道:“那我回去换身衣裳,大氅也弄脏了,我再重新带一件过来。”
合语点头:“好。”
青袅换完衣裳,带着大氅到了浴房,又等了半柱香,里头才叫了起。
几人有序进去,伺候两位主子起身。
姜滢的脸上一片红光,羞的不敢抬头,可想而知方才这里头是怎样的春光。
萧瑢知她脸皮薄,快速穿好了衣裳,便用大氅将她裹住:“外头冷,我抱夫人回寝殿。”
姜滢浑身酸软的厉害,且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一头埋进萧瑢的怀里将自己藏起来。
但在这之前,她看了眼青袅。
青袅怕耽搁没来得及沐浴,只换了衣裳,虽然已经没有了血腥,但对于嗅觉灵敏的习武之人来说,还是能闻的出来的。
她细细打量过,知道青袅没受伤,这才顺从的窝在萧瑢怀里,回了寝殿。
姜滢能闻到,萧瑢自然也能。
进了寝殿,萧瑢将她裹入软被中,自己却没急着就寝。
果然,没过多久,卫烆便过来了。
隔着屏风,姜滢能清晰的听见他们的谈话。
“琅一琅二都受了重伤,宸王府那边才送了消息,琅一无性命之忧,但眼下也昏迷不醒。”卫烆一一禀报道:“琅二急着回禀消息,撑着来了府中,遇见了青袅姑娘,昏迷前留下一句话。”
“东西走了西马关,往北边去了。”
萧瑢眼中精光闪过。
西马关,北边!
此去不是前往敌国西錂,就是往…
泓王的封地!
太后亲子,泓王!
姜滢也想到了这点。
她软被中的手紧握成拳。
当年外族家被诬陷通敌的敌国,就是西錂!
作者有话说:
来啦。比心心。
女儿的马甲不会捂太久哒,安排中了哈。
第76章
姜滢嫁进宸王府后, 对皇族中人也更了解几分,在没有新的证据出现时, 她不止一次的思忖过, 最有可能陷害齐家的人是谁。
想要从这桩可以说毫无线索的案子中窥出端倪,只能依靠推断。
齐家乃开国功臣,世代将门, 有着极其深厚的底蕴,谋划这件事的人必然不会是小门小户。
而她最先怀疑的是陛下。
一国之君, 想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历朝历代, 将门功高盖主引天子动杀心并不是稀奇事。
但她很快就否决了。
齐家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向陛下表明了衷心, 退出京城,拒绝皇子的求亲,将唯一的姑娘嫁入寒门, 甚至交出了一半的兵权, 陛下没有道理再赶尽杀绝。
毕竟大盛能力出众的武将着实不多, 齐家出事, 几处边关皆要换人, 这对大盛没有半点益处。
有人能守住国门,陛下才可安心坐在龙椅上,且那时候陛下虽好色成性,但在国事上不算太糊涂,不可能会亲手折了大盛的守护神。
而齐家出事获益最大之人。
其一,勇昌侯府。
勇昌侯府虽然比不得齐家声望大,不论是兵力还是武将远远不如齐家儿郎, 但齐家出事后, 勇昌侯府作为为数不多的武将, 可以说是‘一门独大’, 如今提起武将,世人只会说勇昌侯,再不会提及齐家儿郎。
但姜滢暗中查探过勇昌候府,又觉得不大可能。
勇昌侯为人耿直,素来磊落,且勇昌候府很早已经得了齐家交出来的一半兵权,隐有崛起之势,且齐家退出了京城,只守边关,与他没有什么实际上的利益纠葛,他犯不上这么做。
而经过此次西北一事,她心中对勇昌侯的怀疑已所剩不多。
其二,便是碌王。
她最先怀疑的不是禄王,是因为在当时看来,这件事对禄王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齐家出事那会儿,朝廷正在商议禄王的封地,久久争议下一直没有定论,直到齐家出事,圣旨才下,封其为禄王前往西北。
西北乃苦寒之地,不是什么好去处,若齐家不出事,禄王便不会得此封地。
这在谁看来,齐家出事对于禄王都不是个什么好事。
但是...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她忽略了一件事。
若是禄王一开始就并非想要封地离京,而是想寻一处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收兵买马,试图谋反,那么这一切就说的通了。
西北,的确是个养兵的好地方。
但唯有一点,禄王是最早被放弃的皇子,按理说朝廷中应当不会有人将宝押在他的身上,可若他在朝中无人,他怎么敢贪下那么多的军饷粮草,且还有人替他出手打点那几个押送粮草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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