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点了点头。
梅老太太的身体比起这个年龄段的人算是很好的,桑榆只开了些调养的药材。
号完脉拿了酬劳桑榆便准备告辞。
眼看着桑榆就这样准备离去了梅老太太忍不住说道:“你今日若是有空闲可否与我老婆子闲聊片刻?我对你一见如故,便如同亲生的孙女一般。”
桑榆定定地望了梅老太太片刻才开口道:“还恕桑榆无礼,今日医馆中还有些事情,桑榆恐怕要尽快回去了。”
梅老太太听出桑榆的推辞之意。
“你就不好奇我是谁?”梅老太太不禁说道。
“您自然是梅府的老太太,是梅府所有人都尊敬爱护之人,除此之外,想来没有什么是我应当知道的了。”桑榆回到道。
“你知道梅白晴是我的女儿?”梅老太太突然问道。
“自然是知道的。”桑榆神色无常地说道。
就算一开始不知道看梅老太太对自己的态度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梅白晴,梅府,二者相关联桑榆不难看出其中的用意,这梅老太太今日请自己来根本不是为了看诊,而是为了见自己。
但桑榆并没有打算再与梅府扯上什么关系。
梅老太太见到桑榆疏离的神情面上浮现怜惜。
“我知道晴儿做事任性妄为,但无论怎样她也是你的亲生母亲,将你赶出府她定然是心中不愿的,现在你祖母正在气头上,你若是有了难处可以来梅府寻我。”梅老太太怜爱地说道。
梅老太太指的是桑榆的医馆被诬陷一事,这事定然是有人在背后作梗,只要梅家出手诬陷那人必然会露出马脚。
“您说笑了,我不过是乡下长大的野丫头,不过为您看过诊罢了,又怎能为您找麻烦,若无事桑榆便告辞了。”桑榆平和道。
梅老太太鼻头一酸。
桑榆自小便长在乡野间,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若不是当真对梅白晴是失了望,又怎会这样冷情?
梅老太太心中不知道多少次暗骂自己那个不知好歹的女儿,不要自己为她选的夫婿居然爱上一个野心勃勃的新科进士,终是将日子过成了这样。
现在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眼下桑榆的态度根本是不想认姜家也不想认自己这个外祖母。
梅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她已然没有任何立场能挽回,只能任由桑榆离去。
“你是谁?你来我家做什么?”行至半路一人略带警惕地问道。
那人身着粉色襦裙,看着应当是梅府的小辈,正面露凶光地看着桑榆,仿佛桑榆要抢走她什么东西一样。
“我是桑家医馆的大夫,名桑榆,今日前来是为老太太诊脉的。”桑榆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你是桑榆?今日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姜家六小姐?听闻你因为偷窃被赶出了姜家?你偷了多少银子?你很缺钱?”对面那名少女嘲弄地问道。
桑榆不知为何这人对自己竟有这样的敌意,只平静地回道,“若你说与姜家断绝关系一事,那我便是传闻中那人。”
“那你今日来是什么目的?该不会是被赶出姜府了无以为继所以要赖上我们家吧?”一句句恶意的揣测从面容明丽的少女口中溢出。
“梅小姐多虑了,我与姜家没有任何关系,更是没理由与梅府扯上关系,我来看诊自然是收酬金的,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干系。”桑榆说道。
“你装什么装?你以为这样欲擒故纵祖母就会多心疼你吗?你难道真以为祖母是以为心疼你才将你叫过来的?那你怕是要失望了。”粉色襦裙少女耸耸肩,神情中带着些讥笑与恶意,“你以为祖母为什么和姑姑闹翻?你以为祖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姑姑自小在祖母膝下长大她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住祖母?
我就可怜你将真相与你说清楚,祖母早就知道你被掉包了,至于为何不去将你找回来,你猜是什么原因?孙女与女儿比起谁更重要呢?”
看着桑榆垂下眉眼粉色襦裙少女更加兴奋,她觉得此刻桑榆心中一定是伤心极了。
“你不过是个被抛弃的人罢了,先是被母亲抛弃,又被祖母抛弃,即便是这样你还要妄想什么?我劝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幻想,赶紧给我滚,识相点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祖母面前。”粉色襦裙少女饶有兴致地说道。
而对面的桑榆本该气愤难耐,本该嫉恨,但她并没有,她甚至还浅浅笑了笑。
“若非梅小姐说我还不知道原来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真是多谢梅小姐了,本还想我不过是个外孙女拿不到多少东西呢,现在看来情况有所不同,既如此外祖母应当是心中对我多有亏欠,只要我多卖卖可怜,一切还不手到擒来?多谢梅小姐指点了,我不日便来讨些东西。”桑榆一脸恍然大悟,仿佛才想到这一层,说罢便转身离开。
“你,你!简直心机深沉!”粉色襦裙少女被气得不行,“你给我等着!”
在粉色襦裙少女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梅老太太神色哀痛。
“她一定是知道了,知道是晴儿主动将她掉包,知道我明知这一切却不将她寻回,这才这样冷漠。”梅老太太喃喃道:“可我没办法呀,晴儿喜怒形于色,若是真的找回了桑榆晴儿根本受不了,在那种情况我只能先保全晴儿,我是没办法呀莲子。”
此时梅老太太整颗心都被纠在了一起,她没想到桑榆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
“老太太您别难过,您也是一番苦心,桑榆小小姐若知道您的考虑定然不会责怪于您的。”身旁跟着梅老太太多年的婆子说道:“况且这么多年您以为桑榆小小姐的缘故一直未曾与晴小姐往来,哪怕是晴小姐再怎么相求也没有心软,若是桑榆小小姐知道这件事心中定然不会再有怨气的。”
“是啊,若非那件事我又怎么将晴儿拒之门外这么多年。”梅老太太喃喃道。
但是桑榆真的会如预料中一样理解自己的苦心吗?可明明方才自己提出要帮她处理她遇到的麻烦,她却一口表示拒绝,完全没有留一丝缓和的余地。
这个丫头长得坚韧,她不如梅白晴那中温室中的花朵似的娇弱,她当真会原谅自己原谅这一切吗?
“老太太不用担心,桑榆小小姐不过是因为还不清楚那件事光是凭借她自己是解决不了的这才一口拒绝,待日后她走投无路了定然会求上门来的,至少梅府比起将她赶出来的姜府更容易开口些,您只要常常让她来府上看诊便更容易亲近些,总有一天她肯与您相认的。”婆子说道。
“这样真的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婆子的一再肯定宽了梅老太太的心。
“这件事,落音是如何知道的?”梅老太太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眸中厉色一闪。
这件事一直是密辛,知道的人没几个,可梅落音是从何而知?而且居然还知道自己请了桑榆来府上看诊半路截住桑榆?
梅老太太冷笑了一声:“看来这府中待着的这些老人要清看清看了,免得又一个两个都敢妄自议论主子的事。”
一旁的婆子低头敛眉,再未发一言。
第八十八章
棺材放在医馆门口好几日无一人敢上门看诊。
或许是见到不可能有人敢上门看诊棺材旁的妇人也不在棺材旁守着。
桑榆便只当做棺材不在时一样,医馆仍然正常开门营业,到点正常关门。
清闲的这几日桑榆反而有时间练习针法,先要将她为伊丛渊确定的诊治的那一套针法练得纯熟。
自那壮汉上门已有几日,官府依然没有上门。
三日后桑榆觉得已经能够施针便带着一套针去了伊府。
先是为伊丛渊诊脉,经过前段时间药物的刺激伊丛渊的身体已经很适合施针。
桑榆对一旁紧张的伊夫人点了点头。
伊夫人肉眼可见的欣喜。
“夫人,在我施针的过程中请务必让人打扰,而且请时刻备着热汤,药材依然是我前些日子开的,须得时时刻刻加热,待我施针完成立即便让小公子药浴。”桑榆说道。
伊夫人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在门口吩咐了好些个丫鬟将门堵了个结结实实,免得有人前来打扰。
桑榆施针施到一半门口便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桑榆皱了皱眉。
伊夫人见状连忙轻手轻脚走出门去。
不多时那声音便小了不少,桑榆便继续施针。
伊夫人将伊丛云拉到不会影响到屋子中的地方冷冷开口道:“伊丛云,你想要做什么?我已经吩咐了丫鬟任何人都不许进去打扰,你是要当众忤逆我的意思吗?”
伊丛云咬唇:“母亲您误会了,您难道以为我会害弟弟吗?你知道这段时间桑榆做了什么吗?桑榆治死了人!我是怕她将弟弟也弄成那样子,这才听闻桑榆来了的消息就赶紧来阻止你啊母亲!”
伊夫人面色没有任何变化。
伊丛云有些失望,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难不成您早知道这件事了,那您还让桑榆进府?母亲您这样病急乱投医万一弟弟有个好歹要怎么办?您真的要拿弟弟的命去赌桑榆的医术吗?”伊丛云大惊失色。
伊夫人面色似是讥讽地笑了笑。
“别说了,你现在给我离开,若再弄出什么动静就待在你的院子中好好反省反省,我不发话前不得离开。”伊夫人冷酷地说道。
这是要将自己禁足?
“母亲……”伊丛云神色难过,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何母亲会这样对自己。
明明自己与弟弟都是她的孩子,即便是弟弟生病了,难道自己就应该失去她所有的关心吗?
伊丛云也曾经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母亲的孩子,可是当她询问了当年接生的人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事情的事实就是自己就是母亲的亲生女儿。
她好不甘心啊,难道就因为自己是个女子就活该这样被轻待?即便自己才是母亲唯一正常的孩子!
伊丛云不甘心地看了伊夫人一眼,伊夫人神色坚决,伊丛云只能不情不愿地先离开。
伊丛云走后伊夫人面上露出一丝痛楚。
“夫人。”一旁的婆子担心道。
“我没事,我亲自守在门口,再不能让人影响到桑榆了。”伊夫人坚定地说道。
待施针完成后桑榆摸了摸额上的汗珠,这一次施针很顺利。
“好了。”桑榆说道。
门外等候的丫鬟小厮鱼贯而入,桑榆则顺势离开了屋子。
“这样的施针三日一次,不出一月应当会好转,那时我再换一种药方让小公子调理身子,日后小公子应当会与寻常的孩子无异。”桑榆对伊夫人说道。
伊夫人感激道:“好,好,我知晓了,若渊儿病情当真有好转我定然亲自上门感谢,只是我近日听闻有人去医馆找麻烦,还闹到了官府,不日就要对簿公堂,这事是否需要我派人去将事情解释清楚?”
无论背后诬陷桑榆那人究竟是何居心,若是知道桑榆有伊府撑腰应当不敢再打桑榆的主意了。
“多谢伊夫人的好意。”桑榆笑道。
伊夫人便也没再多说,若是当真解决不了需要自己的帮助她相信桑榆是不会推辞的,现在桑榆拒绝了定然是已经有了应对的主意了,也好,若是明明白白地将幕后之人的阴谋揭露显然比让自己去平息这件事要更好。
姜府。
江若鱼如坐针毡,一时间是坐着也不舒服站着也不舒服。
在剧情中可没有桑榆开了医馆这一遭啊,就更没有桑榆治死了人这件事的发生了,而且桑榆是什么时候懂医术了?这明显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畴啊。
现在是什么情况?治死人可是要偿命的!难道桑榆就是因为这件事黑化的?
之前本想着过段时间便去看看桑榆的情况,然后再慰一番而后回府请求将桑榆重新接回府,可这才过了多久?剧情是一点没按照设定好的走,桑榆还惹上人命官司了!
不行,自己还是要亲自去与桑榆见一面,虽然原定剧情没发生,但自己仍要按照原来的计划走,现在桑榆应当正处于最低谷,某些程度上与自己计划中的某一环合上了。
说做就做,江若鱼当即起身准备出府,路上刚巧遇到了梅白晴。
“母亲。”江若鱼行礼。
“母亲您可知道桑榆被告上官府了?她总归是姜府的女儿,我们总不能看着她就这样被关进大牢,若不然便将她接回府吧。”江若鱼说道。
梅白晴本来带笑的神情一怔,随即便是沉默。
“若瑜,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要我怎么保她?”良久梅白晴才开口道。
江若鱼沉默。
梅白晴的话是有道理的,这样的一句话一压下来江若鱼再没有任何理由去劝说梅白晴。
她望了望背影透着沉默的梅白晴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时候即便桑榆被赶出府去梅白晴对桑榆也不应该如此冷漠啊。
江若鱼将心中的这点奇怪甩出脑海,现在不是思虑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现在是要去见桑榆。
梅白晴步履平稳,但心中却并非面上那般平静。
此前听瑾瑜说起桑榆说起桑榆居然上了伊府的门去看诊她还有些不信,现在却是彻底信了,现在桑榆被告进官府了!
她知道对于江若鱼来说方才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过分冷淡了,但她实在是无法强迫自己伪装下去。
她甚至在想着这样是不是就代表着桑榆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了?自己的秘密是不是就永远不会被发现了?自此之后她再出席宴会便只有瑾瑜一个女儿,再无人会成为自己的污点,成为一个随时有可能爆发的引雷,想到这里她心脏越发剧烈地跳动起来。
第八十九章
江若鱼刚到门口便看到巨大的一口棺材。
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当她真的看到的时候仍然是心里打怵。
这可不是存在嘴中活在书上的的场景,这是真的尸体真的棺材!她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真的死人啊。
等江若鱼颤抖着真正走进医馆的大门已经觉得自己筋疲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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