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则望了眼窗外。
雪早就停了,太阳出来了。
是个明媚的冬日。
“你是不是对你弟的滤镜太重了?”季驰循着他的视线,“看什么呢?”
“太阳。”徐正则说。
他摘了眼镜,又问:“你知道为什么冬天的生命这么凋零吗?”
“气候不适合生长呗。”
徐正则轻声重复:“是,气候不适合生长。”
他回寒山庄园时,时间还早。
方姨忧心忡忡地站在院子里的池塘边、
昨夜的雪早已停了。
徐正则走过去:“怎么了?”
方姨给他指:“你看,矜矜的这几条鱼,那条黑色都好久没游动了,我观察了半天,看上去就像……”
徐正则站在一旁,望着水里的那条黑色金鱼,的确没有动一下。
他问方姨:“矜矜有回来过吗?”
“早上出门就没有回来。”
徐正则便没再开口。
“这鱼可怎么办?”
徐正则好一会儿才道:“您去休息,不用管了。”
夏矜一夜未归。
第二天六点半,方姨做好了早餐,见徐正则还没有下楼,便去楼上敲门。
主卧没人应声,方姨等了会儿,拧开门把手,里面空无一人,床铺依旧整洁。
她又去书房,也没人。
还以为徐正则已经走了,却没想到在上楼打扫时,在露台看到一个人影。
“正则?”
当啷一声。
金属落地的动静。
徐正则弯腰捡起掉下去的东西,从沙发上起身。
竟然还是昨日回来时那身衬衣西裤。
“你怎么坐在这儿?”
方姨立刻上前,关上了露台敞开的一扇窗。
茶几上摆着打开的电脑,方姨便以为他在这里工作了一宿,问:“不冷吗?已经七点半了,今天不去公司?”
徐正则看了眼表,合上电脑。
方姨劝说:“忙了一宿的话,要不今天就在家休息,别去了。”
徐正则没说什么。
方姨又道:“矜矜的那条鱼死了,我还没有捞出来,你给矜矜打个电话说一声,她如果要回来看……”
徐正则轻声打断:“捞出来扔了吧。”
他转身走出去。
方姨叹了口气,弯腰收拾露台,也没什么可打扫的,把沙发上的抱枕放回原位,瞧见茶几上有一把水果刀,估计刚才就是它掉在地上了。
还以为垃圾桶有果皮,去收的时候,却发现里头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有二更
第65章 烈酒
夏矜接到徐正则电话的时候, 已经离开寒山庄园的第二天傍晚。
她听到手机铃声,立刻拿过来,却等它响到几乎快自动挂断了, 才接通。
谁都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 徐正则的声音才传入耳中:“有条鱼死了。”
“什么?”夏矜镇定下来, 问,“你是不是骗我?”
“没有。黑色那条,死了。”
夏矜抿了下唇角:“那你扔了吧。”
“嗯。”
夏矜都准备放下手机挂了,又举到耳边:“还有别的事吗?”
徐正则说:“没有了。”
夏矜一个字都没再问, 按下挂断就把手机扔去了一旁。
费思思望过来:“跟谁生气呢?”
“一个骗子。”
夏矜忽地问:“你知道哪里有催眠师吗?”
“我哪知道,又没找过催眠师, 你要做什么?”
夏矜搂着一只抱枕,寻找出气筒似的,揉弄着。
半晌才道:“我忘了个很重要的人。”
“你都忘了怎么会知道那个人很重要。”
“就是很重要。”夏矜跟自己较劲, “桃子呢, 她知不知道哪里能找到靠谱的催眠师吗?”
说曹操曹操到。
陶子君面色不佳地推门进来。
“怎么了?”
“还能怎么, 又和我爸妈吵了一架, 说我要是打算一辈子不结婚就是给他们丢人。”陶子君朝夏矜看来一眼,“你知道吗, 你现在都成了我爸妈催婚时候的模范榜样了。”
夏矜说:“那你告诉叔叔阿姨,我和徐正则好像也快完蛋了。”
陶子君和费思思一齐怔住。
“怎么了?”
夏矜张了张嘴巴,想来想去, 都只能给徐正则定一个骗子的罪名。
嘴上却说:“罄竹难书。”
费思思:“怪不得这两天蔫不拉几的,合着是跟徐正则吵架了?怎么,都闹到要离婚的地步了?”
“那倒没有。”夏矜倒在沙发上, 将自己的脸埋在抱枕里, 闷声说, “我单方面发起的冷战。”
“为了什么啊?”
夏矜哼哼唧唧地打马虎眼,一个字都没说。
陶子君和费思思也没追问,干脆道:“行了,也别在家窝着了,走呗去喝酒,还没庆祝你顺利离职呢。”
夏矜:“不想喝。”
“那去吃饭?有家新开的餐厅听说蛮不错的。”
“不想去。”
“这也不去,那也不去,那你说,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我也很烦,凭什么一个人就能控制我的心情开关。”夏矜闷在枕头里发泄,“啊啊啊我讨厌徐正则。”
房门被人敲响。
夏鸿声的声音传进来:“矜矜,给爸开个门。”
费思思望了眼夏矜,她转头就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陶子君便到门边,打开一半,却没想到夏鸿声身后还站着一个徐正则。
夏鸿声递进来一盘切好的水果:“给你们吃。”
“谢谢叔叔。”
陶子君让开一点位置,夏鸿声朝里面看了一眼,扬声喊:“矜矜,你出来。”
“干什么啊?”夏矜躲在被子里有气无力地喊,“我不吃晚饭。”
夏鸿声道:“时间还来得及,你拿上结婚证,爸开车带你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话音落下,夏矜腾地从被子里起来,几步走过来。
带着情绪,提高了音量说:“离婚是我一个人去就行的吗,你还不如帮我去把徐正则先抓过来,我要……”
还没说完,将房间门完全拉开,才瞧见外面还有一个人。
夏矜紧紧闭起嘴巴。
夏鸿声转头支使徐正则:“你带没带证件,没带回去取。”
徐正则却只看向夏矜。
“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矜矜。”
陶子君拉着费思思,两人协作连哄带骗拉走了夏鸿声。
很快,房间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徐正则掩上门,走进来。
夏矜望着他:“做什么?”
徐正则手里拿着一只袋子。
“有样东西,我答应过你,要还给你的。”
他垂眸,从纸袋里取出那只盒子,递了过来。
打开的一瞬间,夏矜怔住。
那里面是一条红色的围巾。
平整地叠放在盒子里,上面,别着一只夏矜熟悉无比的小猴子。
夏矜呼吸紧了一分。
徐正则握着她的手,让她拿着。
没有退开,垂眸低声说:“你已经想起来了,对吗。”
夏矜下唇无法克制地颤抖。
“你以为赫斯特顿庄园主人的姓甚名谁真的很难打听吗?”
徐正则缄默数秒,开口:“我答应过你,要把这条围巾洗干净了还给你,可是……”
他望着围巾上的那只小猴子,轻轻地说:“可是血已经渗进去了,我洗了很多遍,都没能把它洗掉。”
夏矜望向那只毛毡做成的可爱小猴子,上面的确有一个暗褐色的小点。
徐正则仿佛已经完成了来这一趟的所有目的。
“矜矜。”他退后一步,垂眸望着她的眼睛,“如果你想要离婚的话,可以随时和我说,但今天来的时候我没有带证件,再回去取时间来不及。”
夏矜往前一步,仰头,与他对视,一寸寸迫近:“你要和我离婚?”
“除了送这条围巾,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说要和我离婚?”
徐正则抬了下眼睫,眸光微沉。
“如果你想要离婚的话。”他说。
夏矜道:“如果我想,你就会点头同意?”
“嗯。”
夏矜轻轻笑了下:“徐正则,你现在想什么?”
她伸手,抓住他的衬衣,手指根根收紧,深深地望着他。
他避开了她的目光。
“徐正则,我看不懂你在想什么了,你明白吗?”
他没有说话。
夏矜骤然松手:“你走吧,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
夏矜又在家里窝了两天,才开始恢复自己正常的生活。
她和新公司的HR将入职时间约定在年后元宵过完。
没几天就要除夕,妈妈也回国了。
夏矜开车去机场将钟女士接回来,暂时和妈妈住在老夏同志之前给她买的精装修的房子里。
女儿的心事钟情自然一眼看出来。
不用费力就猜到为什么。
但她并没有问,回来的第二天,带夏矜一起去看画展。
夏矜没什么兴趣,走走停停,却没想到在这场画展上再次遇见岑风。
他先看到她,过来打招呼。
随即和岑风一同前来的女人和钟情相视好几眼,两人同时认出对方。
两人竟是大学同学。
夏矜在一旁,小声问岑风:“你妈妈?”
“不是,在国内的堂姐。”
“你堂姐跟我妈妈一个辈分?”
岑风笑了声:“所以你是不是应该喊我一声……叔叔?”
夏矜:“滚。”
钟情和老同学多年未见,聊得火热,四人一起看完画展,又吃了午饭,分开前钟情邀请自己同学找个地方喝咖啡继续聊。
岑风也问夏矜:“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夏矜摇头:“不喝,我最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不是更应该喝点儿?”
“会容易醉,我更喜欢在开心的时候喝酒。”
岑风道:“那我们也找个地方聊聊天总行吧,你不用喝。”
夏矜答应了。
找了家清吧,岑风点了杯啤酒,夏矜只要了果汁。
两人聊的,也都是和设计有关的话题,谈论最近的时尚风向,或品评某个品牌最新季的成衣系列。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们熟识得几个人,便总是一起这样高谈阔论。
毕业之后,哪怕依旧在同行业工作,但这样的氛围,已经很少体会到了。
浑然不觉间,就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夏矜看了眼时间。
“要走了吗?”
“差不多了,我先去趟洗手间。”
夏矜起身,却不想和从侧面走过来的服务生相撞,托盘里的酒杯登时倒了,一半的酒液就浇在夏矜毛衣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不好意思,毛衣我赔您吧。”
“没事,我起身太着急了。”
岑风几步过来,伸手便抓住了夏矜小臂:“我看看。”
夏矜一顿,看了眼他的手,对上岑风焦急的表情。
她挣了下:“没什么事,我去洗手间整理。”
出来时,岑风拿着她的大衣,等在洗手间外。
“我看过了,旁边就有家商场,我陪你去买件新毛衣吧。”
夏矜伸手,把自己的大衣拿过来:“不用了。”
岑风盯着她的脸:“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私事,我不想说。”
“你没戴戒指。”岑风道,“因为上次我在伦敦见到的那个人?”
“我说了我不想说。”
她迈步往外走。
岑风跟在身后:“好我不问了。”
夏矜走得很快,出了酒吧没走出多远,岑风几步追上,拦到她面前。
夏矜被迫停下。
往后退了两步远。
“巴黎离伦敦车程需要5个小时,飞机和火车只要2个小时,夏矜,我能经常去找你吗?”
“你……”
“我喜欢你,夏矜。”岑风笑了声,“你知不知道,我真的被你骗得好惨,我真的以为你不婚主义,也不打算谈恋爱,喜欢的也是女生。”
夏矜正要组织话语时,抬头,瞧见岑风的视线望向她侧后方。
她跟着回了下头。
徐正则和季驰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那里。
此刻,正望着她所在的方向。
夏矜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却眼看着徐正则迈步,走进了旁边的咖啡馆,没有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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