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
夏悠悠有些意外,饶有兴致地问:“怎么搭上的?仔细说说。”
“这大概要从张县令和其夫人关系不和说起了。这位县令夫人, 是张树的大女儿, 名唤张珍, 比张县令大了整整七岁,还是在张县令不情愿的情况下迎娶回来的。”
夏悠悠一听,立马忍不住竖起好奇的八卦小耳朵:“所以这张力压根就不喜欢大了自己七岁的表姐?”
罗徽点头:“不仅仅是不喜欢,甚至已经到了怨恨的地步。张县令娶了亲表姐十年,十年生育一子一女,但这一子一女都先天不足,生下来后都病恹恹的,全都靠药汤吊命。年近四十,却还没有个康健子嗣的张县令就开始着急了,想纳妾。但他那亲表姐却是个善妒的,表面应承给张县令纳妾,背地里却为了给自己病秧子儿女留后路,在把妾送到张县令跟前之前,就让人失去了生育能力。”
夏悠悠听得忍不住磕起了瓜子,津津有味问:“后来呢?张县令肯定发现了这事,然后夫妻闹掰了?”
这种现代八点狗血剧竟在我眼前的既视感太强烈了。
原谅她,实在压不住蠢蠢欲动想听狗血的心。
“没有。张县令忌惮亲舅舅,不可能当面和表姐闹掰。知道自家夫人所做的一切后,张县令索性一边在家中纳妾,一边在外头养人。用家中的美妾,吸引夫人的关注,藏住那几个外室。”
夏悠悠赞叹:“厉害。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张县令阳奉阴违玩得很熟练。”
罗徽:“但纸终究保不住火。张县令养了三个外室,且有两个外室已经剩下了两个女儿,还有一个外室再过两个月就要分娩。这位快分娩的外室,便被县令夫人揪了出来,当场打到流产,血肉模糊娩下一男胎。”
夏悠悠摸了摸下巴,“果然,女人不狠地位不稳。像这种外室的命,怕连家养的奴仆都不如,在他们这些人眼中。”
罗徽说是,继续道:“此事自然传到张县令耳中。他盼望有个康健的儿子已久,对那怀孕的外室百般宠爱,却没想儿子居然被这么弄没了。张县令气得不行,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打了县令夫人一巴掌。县令夫人也不是善茬,拿茶壶把张县令砸了个头破血流。夫妻俩在外室居住的宅子处打起来的,因此人尽皆知。”
“此事出后,张县令打定要休妻的主意。占了理,张树那边就算想替女儿出头,也找不到借口。后来张树赔了张县令三个美人,又不知道许诺了什么,让张县令忍下了这口气,没有真的休妻。”
“但这口气,总归不是消了,而是压下去。张县令不满被张树牵制已久,早就听说武阳县有我们豆坊的名号,得知罗财去找他,是为商议开豆坊一事后,张县令立马就将罗财奉为座上宾……”
八卦听完,进入正题,夏悠悠品出了点意思,“张县令是想和我们联手扳倒张树。张树在惠息县是做什么营生的?”
罗徽:“张树原是做布匹起家,后又开了钱庄,如今还涉猎部分酒楼,营生范围较广。不过他年俞七十,身体大不如前,已经将生意交给儿子张吉接手,这张吉没有生意才能,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夏悠悠不解:“既如此,这张吉不是很容易被张县令搞下来吗?怎么张县令没出手?”
罗徽:“张树身边有个管家,此人不仅精通生意之道、身怀武艺,是张树年轻时的左右手,还十分忠心,帮着张吉收拾不少烂摊子。至少在他死之前,张吉都很难把家败光。”
夏悠悠明了:“这张力应该是知道我们是山匪起家,才会想找我们合作,借我们的手来挑了张树这一大家子。”
“不错。”
罗徽看着夏悠悠,语气越发恭敬:“合作这事,只能请您亲自出马去谈谈。”
“行。你安排一下,明天我就去惠息县一趟。”
“是。”
……
惠息县城。
城外十里地。
数匹千里好马疾驰而过。
为首的年轻男人拉紧缰绳,让马停在一个破旧的寺庙前。
他身形高挑,月光落下,将他身影拉得更长,一身黑色衣裳,让他轻而易举地与黑夜融为一体。
跟随在他身后。
另一个男人腰粗体胖,翻下马背,拿出火折子朝前方的年轻男人扔去,“将军,接着。”
裴晏接住火折子,径直走入破庙中,点燃庙宇内许久不燃的油灯。
昏黄的亮光明灭闪过他俊美无俦的面容,仔细一看,似乎下巴还长出点点青色胡渣,再加上那连夜赶路,眼下泛起的青黑,让他整个人莫名又染上几分颓疲之色。
跟随在后面的下属,很快抱着柴火进来,围坐一团,个挨个地拿出干粮边啃边喝水。
黑大壮走到裴晏跟前,粗声粗气地问:“将军,明天咱们真的不进城啊?”
他一开口,蹲在柴火堆前的其他几个人,立马将直勾勾的目光投到裴晏身上,充满渴望和期待。
裴晏凉凉觑了一眼,“唐逸宸已经和他们定好在此处交接兵器。没必要进城。”
黑大壮叹气:“那也是后日才到,这不是还有时间吗?让兄弟们进城吃顿好的,也不耽误吧?将军,你不能自己吃素,就不让兄弟们开顿荤啊!这不道德!”
裴晏嘴角微抽,抬腿就对黑大壮的腰踹去,“滚!什么素不素荤不荤。不许去,都给我在这里好好等着。”
黑大壮被踹得龇牙咧嘴,揉着腰,一脸悲愤幽怨地回到柴火堆旁,一边拨弄柴火,一边狠狠啃着馒头,长长叹了一口气:“我都记不清上一次吃猪肘子是什么味儿了。小六,你记得吗?”
被他叫到名字的男人身形很瘦,脸颊上也没多少肉,翻了个白眼,很不好气道:“您可别拿我开涮,您瞧我这体格,这模样,是能吃上猪肘子的命吗?”
又有人道:“听说惠息县有一家酒楼,荤菜做的特别好,就是可惜咱们没机会去尝尝了。”
黑大壮瞥了眼蹲在门口啃馒头的某个大将军,又故意高声哎呦了一下,“太惨了!这跟桓王都连着打两月仗了,好不容易有那么个出来的机会,连吃顿好的都不行。看来这个奢望,我只能带到地府里去了……”
其他人:“谁说不是呢?桓王得了烈王的援兵,下一仗恐怕会打得更艰难。”
说着,这群在战场上厮杀,流血不流泪的兵将们,都默默叹气起来。
裴晏:“……”
快忍不住手痒了。
一个个当兵打仗的,怎么比唱戏的还能演。
裴晏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撂下一句话,“明天进城。现在,全给我好好睡!”
黑大壮几人一听,个个脸上都挂起了兴奋,异口同声回应:“遵命!”
……
抵达惠息县后。
夏悠悠让运行兵器的队伍先在城外待命。
她喊了跑腿快的,去惠息县一家客栈寻带路人。
带路人来后,夏悠悠没急着进城,而是跟着押送兵器的队伍,往十里外行进。
大部队停在一处破庙前。
接着,从破庙中走出一位又高又大又黑又壮的男人。
带路人连忙上前对暗号,并对黑大壮说:“唐师爷托夏老板亲自将这批兵器送来,还请官人上前查验。”
“夏老板?”
黑大壮听得一头雾水,视线落在队伍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
他正疑惑,准备上前看看这位夏老板是什么人物,却被一只手摁住了肩膀。
他扭头一愣,“将军?”
裴晏压低声叮嘱他:“让人去四周盯梢,我去看看。”
话落,加快步伐往马车方向走去。
黑大壮挠头,一脸不解:“瞧将军这火急火燎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赶着见媳妇去呢……嗯?媳妇?”
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自家将军一跃上马车,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而帘子掀开的那一刹。
他眼尖地看见,马车里坐着一个身形纤细,容貌清绝的美人……
黑大壮:“???!”
作者有话说:
第九十四章 五成胜算
原先从武阳县城出发。
预计需要五六日时间才能抵达惠息县。
夏悠悠觉得路上太无聊, 就催促队伍加速前进,提前一天抵达。
夏悠悠心想,快点把兵器交出去, 好去办正事。
只是她没想到, 对方接手的人会这么大胆, 话都没说一句就往她马车上。
夏悠悠眉头一皱,果断抬脚踹人。
“是我。”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掐住她脚踝,低沉的嗓音还透着一丝苦笑无奈。
夏悠悠听着熟悉的声调, 定睛一看:“叶天清?”
裴晏失笑:“好久不见。都认不出我了?”
夏悠悠打量了他一眼,嘴角微抽:“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个形象吗?”
她抽出坐垫后的一面铜镜, 扔男人怀里,很不好气道:“不把你当流氓都算我客气了。”
“嗯?”
裴晏心口还怦怦跳着。
压不住瞧见心上人的喜悦,就先被对方的话泼来一盆冷水。
他下意识接住镜子, 一看。
镜子里倒映的。
哪里还有什么俊俏公子叶天清?
满脸刚长出来的青色胡渣, 头发凌乱, 身上衣服灰扑扑, 还有不少刀割的破裂痕迹,穿在他身上, 显得又旧又乱,一句流氓形容还真不为过……
这么埋汰,谁啊!
裴晏嫌弃地皱了下眉。
反应过来是自己此时的形象后, 他又沉默了。
“抱歉,我来得太急,还没进城修整。没吓到你吧?”他温声询问, 心底有点后悔。
早知道夏悠悠来送兵器, 昨夜就该连夜带人进城拾掇。
“还好, 就是……有点味。”
夏悠悠微微蹙眉,往后座挪了挪,拉开和男人的距离。
感觉到她的嫌弃。
裴晏的心哇凉哇凉。
他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衣服,除了血腥味就是汗味,真他娘上头。
“我去换身衣服,等下我们再叙旧。”裴晏沉眸,果断扭头下车。
“等等。”
夏悠悠喊住他,“就交接个兵器,也不废多少时间。”
裴晏没答话,就见她撩起裙摆,利落跳下马车。
几个月不见,夏悠悠的脸比他想象中的更圆了几分,眉间恣意张扬,淡然依旧。
“那些都是你的兵吗?”夏悠悠视线扫向黑大壮几人,询问他。
“是。”
裴晏敛眸,走在前面带路。
喊了声黑大壮,让他把所有人都聚集过来。
夏悠悠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看见正经的军人。
包括叶天清在内。
这十五位兵将身上都沾染着从战场上厮杀时带下来的血气,眉宇间的凶煞更是遮都遮不住。
在她打量着他们的同时,他们也用好奇地目光打量着她。
裴晏上前一步,警告似得瞪了黑大壮一眼后,挡住下属们好奇的视线,不紧不慢地介绍道:“这位是扛鼎寨的夏寨主,这次是被唐逸宸委托来给我们送兵器的。”
夏悠悠微微一笑,对众人拱了拱手,以示问好。
黑大壮眉头狂挑,欲言又止,却在对上自家将军威胁目光后,识趣地把自己当成哑巴。
“方仟,把箱子打开。”
夏悠悠命令站在身后不远处的男人。
方仟应声后,立马将箱子打开,取出一套盔甲套装,走到她跟前。
夏悠悠指了下裴晏。
方仟明白地将盔甲套装递给裴晏,“叶公子,您请看。”
裴晏接过盔甲,入手时的轻薄凉意,让他眸底划过一抹惊艳之色。
原先只是在书信上看到唐逸宸的描述,现在亲眼所见夏悠悠让扛鼎寨研制出来的这套盔甲,更难掩心底的喜色。
有了这套盔甲,他们再出兵,肯定会大大减少伤亡人数。
“这盔甲,好轻!上面薄片不是铜?”
黑大壮的注意力也从夏悠悠身上重新转移到盔甲上。
比起猜测夏悠悠是不是他家将军媳妇这件事,他更关注这套能保命的盔甲,语气急切地询问起方仟。
方仟道:“是铁。不管是盔甲还是头盔,全是坚硬单薄的铁片。”
黑大壮:“!!!”
黑大壮迫不及待看向裴晏:“将军,容我一试?”
裴晏点头,“可。”
得到允许,黑大壮立马挑了件盔甲往身上套,手里还拿出扛鼎寨出品的大刀,让同伴往他身上砍下去试试。
同伴还是不大相信这盔甲能有那么厉害,但扛鼎寨出神兵利器在前,再做出保命盔甲来,也不是没可能?
在黑大壮的催促下,同伴一咬牙,一刀子砍下。
滋啦——
金属和金属碰撞带出的声音处分刺耳。
同伴感觉手都震麻了,再看黑大壮上的盔甲薄片,只是凹陷了一点进去!
“这盔甲真的刀穿不破,太厉害了!”
“怎么可能?这到底是如何做出来的?夏寨主,这刀可也是你们寨子出来的啊!”
“要不再试试?”
黑大壮也有些难以置信,让同伴再砍两道,一刀在后背,一刀在头上,依旧毫发无伤。
众人皆惊,看着夏悠悠的目光从好奇转变成为了崇拜敬佩。
他们可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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