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金子会发光。
她从小看大的薄言就是金子。
所以老太太想破脑袋也想象不到,能让薄言说很好很好,以至于追不上的女孩子得是什么样儿。金子以上还有更好的吗?
那天他的回答是:“总有一天吧。”
于是在多年后的这一天,打温瓷一出现,老奶奶就知道,这一定是他喜欢的女孩子。
那么漂亮,那么善良,难怪让臭小子惦记这么多年。
她想去握住姑娘的手,又怕对方嫌弃。
犹豫间,温瓷已经反握住她的,轻声问:“您想说什么?”
“他太苦啦……”
温瓷心里的轰鸣声呼啸而过,手指曲了起来。
奶奶粗糙的手掌心贴着她的:“他这些年啊……攒了好多钱……能过上好日子了……”
“别嫌弃他……”
“也别离开他……”
作者有话说:
QAQ
第66章 宽慰
那年刚在美国立下脚, 趁淡季机票有折扣,薄言难得多回了一次。
也是这次回家,他见到了故人。
在他年幼时便甩下一堆烂摊子消失的女人, 忽然找上门来。
看到她的第一反应,薄言的想法居然只有三个字——没有死。
如若不是眉眼与他太多相似, 薄言大概真的认不出来。
她年纪也大了, 看起来过得不怎么好,衣服布料廉价,手指粗糙, 满脸沧桑和世俗算计。
那双眼睛往他身上打量时写满了满意。
薄言绕开她, 径直往另一户走。
女人假模假样摆出笑脸跟上来:“这么些年,隔壁那家还照顾着你?”
薄言冷笑:“怎么,你要给他们家算钱?”
“我哪儿有什么钱呐……”一把年纪了,女人说话还在学人家期期艾艾,“妈妈这些年过得很辛苦。”
说着说着, 眼泪快下来了, 可惜薄言没有欣赏的心情。
自她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烦躁。
恰好隔壁的门大开, 奶奶出现在门口。
看到薄言时她的反应与那个女人大相径庭, 先是愣了几秒,而后突然像中彩票似的拍手大叫,“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机票贵不回的吗?哎呀你也不早说, 我这就去菜场买只鸡回来炖——”
视线在触及到他身后那个女人时, 老太太反应慢了半拍:“这是?”
“不记得我啦?”薄言的母亲很是自来熟, 笑着迎上去, “我是这孩子的妈妈呀~这么巧的, 我来过好几趟都没见着, 这次来倒叫我碰见了。刚才说什么机票?这孩子出息啦?现在在哪儿打工呢?”
老奶奶瞬间没了声,只一个劲地看薄言。
薄言的神情很不好看,只对老太太说:“回来看看您,进去吧。”
门砰得一声在女人面前摔上。
数秒后,外面响起咚咚咚的拍门声,还伴随她的尖利嗓音:“薄言,开门,开开门。妈妈知道错了,妈妈是特地回来看你的。”
薄言被吵得太阳穴急跳,长达十几小时的飞行让人疲惫不堪。他直挺挺地坐在经济舱,现下连脊背都是僵的。
那么僵硬地坐在老奶奶家的木板凳上,看她在阳光底下三心二意地摘着菜,时不时还偷偷瞥他一眼。
“我不在的时候,她没来骚扰过您吧?”
“先前我也没碰到过。”奶奶叹气,“这可怎么办,到底是亲妈……”
薄言平淡地说:“我早就过十八岁了,不需要监护人。”
老奶奶到底心软,趁薄言不注意偷偷拉开一条门缝。
嘴里满是抱怨她这个亲妈当的不称职,可是人真的找回来,她又不得不替薄言问一声:“你这些年都跑哪里去了?”
“我过的苦,所以不想连累孩子。”女人说着又开始抹泪,“我知道你家是好心人,所以走得也放心。”
真是满嘴屁话。
奶奶粗鄙地骂了几句,又说:“你这会子找上来做什么?”
“我儿子呀,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亲儿子。凭什么就不能找?”
这些年没有她薄言风里雨里也都过来了,这时候更不需要什么亲妈。
老太太正要关门,女人急急忙忙阻断:“我没别的意思,我就问一声,这孩子这几年在哪里上班打工的?我看他过得还挺像样。你偷偷跟我说句实话,我也好放心呀……我啊,可能是年纪大了,吃不好睡不好的,一做梦就惦记这个孩子……来看好几回了,都没见着。”
看她表情不像假的,老太太满腹牢骚地说:“在美国,行了吧!人孩子出息的很,你可别跟着来造孽了!”
说罢,门一摔。女人碰了一鼻子灰。
女人一点不生气,反倒像自己亲手养出了这么出息的儿子似的,脸上爬满了得意。
这段时间只要出门,三不五时就会碰到她。
她总是在门口候着,很快一栋单元楼都知道,这家不靠谱的亲妈回来找儿子了。
这次回来的假期只有短短十天,怕他走后女人会频繁上门,在忍耐了许久之后薄言终于路过她时停下脚步。
女人见状,飞一般地迎过来。
“薄言啊,小言,你终于认妈妈了?”
薄言拧眉,“你到底想干什么?”
“妈妈就是来看看你啊……”
“不用和我说这些虚的。”薄言毫不留情地打断,“我再问一遍,你想干什么?”
假模假式地犹豫几番,她开始擦拭眼角:“妈妈这些年过得不好,那些男人没一个有良心的,妈妈年纪大了,现在连个安稳住的地方都没有。”
薄言冷眼看她,“想要房子?”
原本是这个打算。
可是这几天从街坊邻居处打听下来,女人的心变大了。
现在儿子多出息啊,在美国做生意。
就是普通做个小生意的老板,一年也能赚不少钱吧?
这栋破单元楼,可真是越看越陈旧,哪里还像人住的地方。
女人收起嫌弃的心,试探道:“妈妈也养了你好几年的。你忍心叫妈妈在这个地方安享晚年吗?再说了,这儿我都离开多久了呀,人生地不熟的……”
薄言看笑话似的看着她,开口:“那你想要哪?”
“妈妈听说最近有个新楼盘——”
话才刚起头,薄言就冷笑一声:“我没有钱。”
“怎么会没钱呢,你现在可是在美国做大生意的。随便动动手指头就够了呀!那天你回来时我看到的,你都穿西装了。”
“借的。”薄言不耐烦地说。
“你这孩子,真会开玩笑。妈妈可打听过了,你这些年过得可好了,上学有奖学金。从国内到国外,哪里需要自己花钱嘛!”
不想与她多言,薄言面色平静地说:“下周一上午9点,房管局等我。”
到与薄言约好的那个日子,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就来了。
她来的时候身后还跟了一个年轻女孩子,原本女孩子表现得挺不耐烦的,在看到安静坐在办事大厅里的薄言后,忽得换上另一副面孔。
“阿姨,这就是你说的,你儿子?”
“对的呀!小邹。我儿子很优秀的,没骗你吧?”女人得意极了,“这次撮合你们成功,你得回去多跟你爸爸说阿姨的好话~”
女孩厌烦地挥挥手:“看吧看吧。”
女人看不出似的,依然侃侃而谈:“我儿子还特别孝顺,这次喊我来房管局就是为了把房子过户给我。他又能赚钱,以后你跟他在一起别提能过多好的日子了!”
女孩问:“那他身边那个是谁啊?”
隔着半个办事大厅望过去,女人这才看清,薄言身边还有一个人,五大三粗的。她摇摇头:“我哪知道。”
两人来到跟前,来不及打招呼,薄言就已经起身了。
他平淡地扫过来,没同她们说话,反倒是和身边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说:“资料给我,我去办。”
“客气什么哥们,我跟你一块儿。”
女人莫名其妙,一边喊着“小言”一边跟在身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俩把资料从窗口都提交过去。哐哐几个章落下。
她心惊胆颤地提醒:“妈妈证件都带了,你怎么没问妈妈——”
自然不需要问,这桩房产交易里边根本没她的事。
薄言单手抄兜,斜靠在办事处的柜台边,眉眼嘲讽地微微下垂:“房主已经换人了,你也别问我要什么房子。”
他声线平直地说:“没房子,也没钱。”
“怎么会?怎么会呢?”不顾还有别人在场,女人大叫起来,“你不是说房子是要过户给妈妈的吗?你怎么能卖了?你没经过我的同意呀,这是你爸爸的房子,你怎么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
女人发着疯朝窗口扑去。窗口工作人员急急忙忙喊保安。
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剑眉一凛,单手将女人提溜起来推到一遍:“发什么神经?你他妈有病?”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情况。”薄言淡淡道。
“老子才不怕。”男人拍拍健硕的胸脯,“哥们,你这房子便宜三十万给我,我就跟你打过包票。闹事的老子不怕,隔壁的老太我也会帮你照看一眼,兄弟虽然是混的,但好歹讲义气。”
薄言平静地同他握手,道:“麻烦你了。”
后来女人歇斯底里的闹过几次,都被这位大汉给挡了回去。
老奶奶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眼底心疼大于其他。
她反复握紧温瓷的手:“他那时候啊……手里也没那么……宽裕,就是怕他不在的时候……我被他妈妈骚扰,愣是亏钱……把房子出了……”
“后来……他妈妈一直在……附近哭,那些熟的……不熟的邻居……都信以为真,把他当成……白眼狼。可是……我知道,薄言是好孩子……”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可是……奶奶在乎啊……”
那双苍老的眼睛里蓄满了泪。
温瓷无措地握紧她的手,只好一遍遍地告诉她:“我知道他很好,您放心。”
“你们……一定……一定要好好的啊……”
奶奶低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吱呀一声,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薄言拎着两瓶矿泉水出现在房门口,他安静地望过来,神情仿佛在说:聊完了?
奶奶朝他招招手,他就乖顺地过来,一点都没有如今薄先生的样子。
他一条手臂搭在她的肩上,俯身,另一只手顺势放在老奶奶掌心。温瓷感觉到他的温度覆了下来。他们的手掌被老奶奶用力握到了一起。
“好好的啊……”
奶奶再次重复道。
***
从病房出来,薄言随意问起:“没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没啊。”温瓷摇头。
忽得想起什么别的,一直处于低气压的情绪忽然拨开了云雾,光风霁月起来。她弯了下唇,补充道:“如果你小时候那么瘦一只,被夹在胳膊底下走来走去算奇怪的话。”
“……”
她听到薄言挺无语的嘶了一声,旋即拎起手里的矿泉水递到她跟前,手腕一晃,用眼神示意:喝不喝?
看样子是在试图让她忘掉这个环节。
温瓷接过其中一瓶,拧开:“你奶奶,可真好啊……”
她仰头,一口气喝掉小半瓶。
薄言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羡慕,又想到她那位同样躺在病床上还要咄咄逼人的老太太,只说:“花光所有运气,才碰到她……和你。”
一本正经的人说起情话还真是……
好听。
温瓷心情放晴:“那我的好运气应该就是有钱,和你。”
她的笑话级别不高。
薄言很给面子地扬起嘴角,然后拖长调子:“是么。”
喝了几口水,两人并肩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
说两句玩笑算是苦中作乐,一旦从玩笑里走出来,下沉的氛围又来到两人之间。里边那位奶奶的身体不容乐观,恐怕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等到管床医生过来,温瓷跟着去听了听老人家的病情。
与他们料想的差不多。
那位医生很诚恳地征求他们的意见:“要是老人家真想回家,也就回去吧。”
看薄言的肩线绷得很紧,温瓷主动问:“如果转去更大的医院呢?”
“病人是多器官衰竭……”医生说的很隐晦,“希望很小。”
又探讨了另外几种可能性,温瓷还不想放弃。
“算了。”一直沉默着的薄言摇头,“她不想折腾。”
决定权在他手里,温瓷不再多说。
隔天他将那辆保姆车开来,接老奶奶回家。
早就不住他们口中常提及的那栋破旧单元楼了,薄言手头宽裕后自己没舍得花,给国内这位毫不沾亲带故的奶奶买了套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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