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柠正把工牌挂到脖子上，听到最后几个字，动作下意识地一顿，随即又继续。
“这么牛逼？那怎么来我们这儿啊？”
“你傻啊，听说他才三十多岁，这个年纪就能在我们这儿当新闻部主任，多爽啊。你想想廖主任之前熬到什么时候上位的？”
“欸廖主任去哪了？”
“好像是去省台了，她也挺不容易。”
电梯到了二十八楼，司柠如常走了出去。
随着缓缓关上的电梯门，身后那些声音也被屏蔽在了另外一边。
前天晚上她赶时间把新的提案做完发给了赵新屿，后者说第二天就会跟老秦去提。
但她昨天请了假，所以今天一进办公室，她第一时间就去找他。
经过一天的休息，她脖子上的掐痕已经好多了，但还是残留着一道淡淡的印记。
那印子很浅，一般人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但赵新屿一向眼尖，从她进来时就看到了。
他立刻从办公桌后绕到她身前来，问：“你脖子那是怎么搞的？”
司柠愣了一下，立刻下意识地摸了摸伤处，笑了笑道：“哦，没什么，领子勒的。”
赵新屿怀疑地看她几眼，刚想再问，却被司柠抢了先开口：“你跟老秦谈了吗？他怎么说？”
“……”
赵新屿默了几秒，走回办公桌下坐下，“嗯，谈了，我们昨天下午跟领导开了个会。”
司柠还等着他的后文，赵新屿却说到一半停住了，真是一贯的慢性子。
她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追问：“然后呢？”
赵新屿抬眸看了她一眼。
司柠意识到了什么，心下一沉：“毙了？”
“嗯。”
赵新屿苦笑，“要不然我昨天怎么没跟你说？”
司柠一口闷气憋在心里，淡声问：“为什么？你不是说老秦之前还挺支持我们的吗？”
“老秦是支持，但他也不能拍板啊。”
赵新屿直了直身子，“张副台长那边定了新策划，也是咱们部门的。”
司柠怔了怔，“咱们部门？之前怎么没听说？”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直接递到领导那儿的，昨天开会时张副台长直接拍的板。”
赵新屿意味不明地顿了顿，“是张燕妮的策划。”
“张燕妮？她怎么越权直接——”
司柠问到一半，突然反应了过来。
“她……她是张副台长的关系？”
当初张燕妮进他们电视台，所有人都觉得很奇怪。
她大学是在瑞士学的酒店管理，可以说是和传媒完全没有关系，也没有任何相关经验。但因为是进的社教部，所以大家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后来也就不太在意了。
她刚进来的时候，赵新屿让司柠带带她。但张燕妮和艾青不一样，不爱听别人的，还喜欢偷懒耍小聪明，司柠发现总是叫不动她的时候，也就懒得再叫她做事了。
她有时候也会奇怪，台里怎么会招这样一个人进来。
如果是张副台长的关系的话，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赵新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看了一眼虚掩的门口，压低声音道：“张副台长的侄女，我也是才知道。所以你以后啊，还是注意些。”
“我注意什么？”
司柠觉得可笑。
她这个人不会有意去攀附什么关系，也不会去得罪谁。
张燕妮是谁的侄女，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的是什么策划？”
这是她此刻唯一关心的。
赵新屿将桌子上的一个文件夹递给她，封面上印了几个字——《是谁在守护》策划书。
“是关于公安和消防的纪录片，张副台说了，打算和江临市法制宣传部合作，咱们新闻部那边也会参与，算是大制作了。”
司柠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她来台里快四年了，从来没看到社教部能拿下什么大制作，简直是震惊她三观。
她看着赵新屿递过来的东西，“可是……你给我做什么？不是张燕妮的策划吗？”
“她说想要你协助她，你先看看，如果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跟她沟通，毕竟她经验不如你丰富嘛。”
“啊？”
司柠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把文件夹接了过来。
她是好奇，到底张燕妮策划了什么能让台里这么兴师动众。
看着看着，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又要去市局拍摄？之前综艺部那边不是去过了吗？”
怪不得张燕妮要让她“协助”，大概是又想借助她和翟思绮的关系。
赵新屿:“那次收视率不是很好吗，这种『便宜』大家还是想占占的。”
“这……不太好吧？不会很影响别人工作吗？那警察局也不是老拍节目的地方。”
司柠话音刚落，张燕妮突然从门口那边探进头来，“怎么不好了？我们这可是帮他们宣传哎~再说台里看的就是收视率，没人看的节目谁要做啊？”
她笑眯眯地走进来，朝司柠莞尔一笑：“你说是吧司柠姐？”
作者有话说：
司柠：我看你是要去骚扰我帅弟弟吧？
林应钦：姐姐保护我！
第33章
司柠放下手里的文件夹, 没有做声。
她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张燕妮这话是在阴阳怪气。
赵新屿在一旁看着张燕妮皱了皱眉：“下次进我办公室记得先敲门。”
“哦……”
张燕妮有点委屈地瘪了瘪嘴，“我这不是正好听到你们在讨论我的策划嘛, 又不是故意的……难道你们在谈什么秘密，还不能让我听啊？”
办公室内突然尴尬地沉静了两秒。
司柠神色淡淡, 将手里的文件夹放回到赵新屿的桌上，没去接张燕妮的话。
她看向赵新屿, “没什么事的话, 我先出去了。”
赵新屿嘴巴张了张, 但随即余光瞥了一眼旁边似乎暂时不准备离开的张燕妮, 顿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司柠转身正准备走, 张燕妮连忙又叫住她：“哎司柠姐, 我刚刚是开玩笑的, 你不会生气了吧？”
“没有。”
司柠耐着性子应了她一句。
“那就好。我大伯也老是说我这个人有时候说话太直容易得罪人，让我注意些，你可别介意啊。”
比起刚刚, 张燕妮此时的态度倒是乖巧不少, 还弯着眼睛冲她笑笑：“那这次的策划，还请司老师多多指教啦。”
如果可以选的话，司柠是一定不想接这个活的。
一是她不太想过多的利用和翟思绮的私人关系来方便自己的工作，二是张燕妮这个人的做事风格她知道, 这姑娘绝对不是让她省心的工作伙伴。
但赵新屿的指派已经下来了, 张副台长还亲自盯着这个项目，她想做什么不做什么，早就不能由得自己做主。
果然, 还没到中午, 张燕妮就很有领导派头的给她安排了一堆的活儿, 甚至连和楼上新闻部的前期沟通也让她代去。
这哪是让她指教，分明就是把她当了跑腿。
而且只要司柠每次想跟他谈谈工作分配问题，她就马上拿出张副台长来压她。
司柠纵使是脾气好，也被张燕妮这个做事态度搞得窝火。
但后来一想，她本来也只是为了拿份工资，不值得为这份破工作太费心。
要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她实在是没有精力和一个连脚本都不知道怎么写的人去纠结这些。
中午吃过饭，张燕妮又过来问她去了新闻部没有，催促之意很明显。
她不想跟她费口舌解释，只得暂时放下手里的工作提前上楼。
许久没有来新闻部了，他们的办公室已经和她印象中变了很多。
同事们忙碌的进进出出，她局促地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有些不太确定该往哪个方向走。
这时，有人在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回头一看，肖云泽正站在身后望着她笑。
“司柠姐，你来找韩旭吗？”
司柠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
肖云泽走到她面前，笑道：“旭哥他今天上午刚接了个大项目，所以这次和你们社教部对接的事就换我了，你以后找我就行。”
“哦，这样啊~”
听到不用再去对接不认识的人，司柠倒是松了口气。
虽然之前艾青说过这个肖云泽对她有意思，但她后来又听说就在她从西北回来不久，他就在一次工作中结识了一位漂亮的律师姐姐，两人很快走到了一起，还经常在朋友圈秀恩爱。
年轻人嘛，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这是再正常不过了。
这也是为什么司柠从来不考虑比她年纪小的，总觉得这些弟弟们的感情观还不太成熟，抓也抓不住。
肖云泽带着她到自己的工位，又马上给她泡了一杯咖啡过来。
司柠有些不好意思，“不用麻烦了，我就是跟你交待一下就走。”
“没事，不麻烦。”
肖云泽朝她狡黠地眨眨眼睛，“我们部门新买的咖啡胶囊，我给你拿了个最贵的，干嘛给台里省钱。”
司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礼貌性的低头抿了一口，味道确实是不错。
她心里还记着手上一大堆事，赶紧把需要的东西跟肖云泽说了一遍。
“还有近三年内火灾相关的新闻统计，死亡人数超过十人以上的特大事故我需要当时的新闻片段。这个比较急一点，你可以先发给我。”
肖云泽听得很认真，还拿了个笔记本专门记下来。
“好的，你什么时候要？”
“嗯……下周三之前吧？可以吗？”
肖云泽点点头，“可以，我尽量早点发给你，如果有什么遗漏的你也好及时发现。”
不得不说，肖云泽这麻利的工作效率让憋屈了一上午的司柠终于长舒一口气。
她最喜欢这种没有任何废话的沟通了。
简单高效，还能迅速缩短她不得不和人类交流的时间。
“谢谢，那我下去了。”
司柠站起身来，肖云泽立刻也跟着起来送她。
到门口时，走廊另一边的演播室那头正好也出来一行人。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出头，一米八左右的个头，着一身笔挺清爽的深蓝色条纹西装，五官偏清冷，鼻梁上架着副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金丝眼镜，吸引了不少路过的女同事的目光。
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朝司柠这边投过来，那熟悉的感觉让她霎时像过电般僵在原地。
怎么是他？
司柠看到对方显然也怔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秒，很快就若无其事地和他们擦身而过。
“司柠姐？”
肖云泽有些探究地看着她。
司柠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哦，那个是……”
“是我们部门新来的宋主任，很年轻吧？听说才三十三。”
肖云泽顺着几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你看，Cici姐她们又疯了。”
司柠没有心情去附和他的调侃，打了个招呼就立刻下楼。
这地方，她真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回到办公室时，张燕妮一路目送着她坐回位置。
她伸着头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拖着椅子滑到司柠的工位旁，问道：“你去过新闻部了？”
司柠正打开电脑给肖云泽写邮件，头也不抬地答：“嗯，都交待好了。”
“那……”
张燕妮好奇地打量她，“你见到他们那个新来的主任没有？我听说特别帅。”
司柠敲着键盘的手指一顿，转头看了张燕妮一眼。
想起艾青之前跟她说的那些，她突然就有了些合理的猜测。
“怎么了？”
她问。
“哦没什么……”
张燕妮眨了眨眼，音量不动声色地大了几分，“我听说那个宋主任以前也是央台新闻中心的，你们不会正好认识吧？”
她这么一说，旁边几个同事立刻朝他们这边望了过来。
之前关于司柠的八卦有不少人还记得，经张燕妮这么一提，大家瞬间就对号入座了。
司柠的手还一动不动地放在键盘上，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嗡嗡不停的响。
之前她懒得去管别人怎么说，反正时间长了自然不会有人在意。但如今宋骞都到跟前了，张燕妮又说的这么明显，她再死不承认反而更引人生疑。
她抿了抿嘴，而后平静地看向张燕妮：“嗯，认识，不过很久没有联系了。”
“……”
张燕妮没有料到她会承认得这么爽快，反而一下子愣住了。
她之前都想好了。
这种事情，司柠肯定会否认，然后她再抛出一系列问题质疑她，让这小三打脸。
结果现在，事情怎么跟她想象中不太一样呢。
一旁的艾青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立刻有点担心地看向司柠。
司柠就这么盯着张燕妮，后者被她看得有点发毛，只得小声“哦”了一声，自讨没趣地从她的位子旁边退回来。
旁边探着头准备看热闹的几个人没等到想看的，悻悻坐了回去。
司柠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写完刚刚那封邮件，然后盖上电脑走了出去。
她觉得她快要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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