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白不吃他的激将法,转头哼了一声,却瞥见他侧腰的伤,目光骤然一顿:
“你受伤了?”
景殃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甚在意道:“昨晚解决了几个谢家侍卫,无事……”
他话音一顿, 忽然用力捂住伤口:“不过还是有些严重的, 只是我习惯了。你不用担心。”
鹿白皱眉走过去:“让我看看。”
她低眸微微凑过去。
景殃伤在腰前侧, 像是匕首捅了一下,但不致命,也不算深,现在血迹已经干涸。虽然对他来说可能习以为常,但这若是伤在她身上,她肯定要在床榻上养伤数日才能起身。
她有点心疼,咬了咬唇,抬眸道:“我给你涂一下药吧。”
“行。”
景殃坐在案几边,脱掉外袍、中衣,而后把里衣撩起。
伤口在腰侧靠前的位置,不再往外流血,却多多少少带出了点淋漓皮肉。
看着颇为吓人,一点都不像是“无事”。
鹿白取来温水和巾帕,从库房翻出药材,压碎、碾磨,端过来放在案几上,拿起雪白巾帕沾了沾温水,轻轻在他腰侧血迹位置擦了擦。
他的腰侧肌理薄薄一层,但很清晰流畅,线条随着呼吸起伏没入锦裤。
景殃微微侧眸,姿态闲散,未动。
鹿白坐在木凳上,屏住呼吸小心地将他伤口周围血迹擦干净,仰头看他:“疼吗?”
景殃偏开头,喉结滚了滚:“不疼。”
鹿白低下头,用捣好的药材给他敷伤,动作很轻,温软声音飘进他耳中:
“这回可能有些疼,你忍着些。”
景殃低应了声,垂眸看着她。
药材是凉的,但她手指温热,偶尔触碰间都带来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甚久没有这样处理过伤口,不疼,倒很痒。
口舌和体内还有点燥。
他缓缓靠在椅背上,攥了攥拳头,腰腹微微绷紧。
鹿白涂好伤口,拿来净布给他包扎。
伤口处不好太绑,她微微倾身凑近了些,神态专注,手指不经意间碰到锦裤,刮过腰间肌理。
女子呼出的热气拂腰。
她嘴唇不大,正说着什么。
唇瓣一张一合,与锦裤正对着,她浑然不觉。
景殃侧头盯着窗子外面的风景,缓缓吐出口气。
有点燥。
过了数秒,还是没好。
景殃偏头看来,见小姑娘低头过来,嫣红唇瓣正对着的位置,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臂,嗓音很哑:
“行了,就这吧。”
“快了,绑上就好了。”鹿白疑惑抬头,“你……”
她触及到景殃酝酿着幽暗情绪的眼神,蓦地住了口。
“不用处理了。”
景殃握紧她的手,用力捏了捏:“你亲一亲我。”
“你……”
鹿白霍地起身,连忙后退了几步。
“过来,就亲一下。”
景殃把她的腰揽过来,她猝不及防跌跌撞撞坐在他腿上,他额头碰了碰她,眸底染着深色,哑声含糊:
“你刚刚那个姿势怎会不让人想多……我不碰你,你亲一亲,行不行?”
鹿白顿时明白了什么,满脸滚烫,浑身僵硬地左右乱瞟:
“可是,我……你、你想我怎么亲?”
“就亲我一下。”
景殃嘴唇慢慢靠近,呼着热气,但始终就是不靠上去:
“不然还能亲哪儿?”
鹿白攥紧他的衣袖,心慌意乱又担心他说出更暧昧的话出来,快速地在他嘴唇上蜻蜓点水了一下。
看见景殃一脸不满的模样,她鼓起勇气又亲了一会,感觉呼吸用尽了才分开。再次抬眸时,她双颊已经满是霞色。
景殃指腹摩挲了下她的嘴唇,用力把人揽进怀里,缓了一会之后,低声:
“你对我当真一丁点好感都没有?”
鹿白胸口跳得极快,思绪糊乱道:“你不要再问了。”
“为何?”
景殃扣住她的后脑勺,像是索要一个答案,眸里泛着蛊意未褪的桃色:
“我感觉……你好像也不讨厌我。是不是,乖乖?”
鹿白绷着脸:“你喊什么呢!”
“喊你呢,乖乖。”
景殃看着小姑娘耳垂上的粉色,低笑:“给我点奖励吧,让我知道我得追小姑娘追多久。”
鹿白推了推他,像是色厉内荏的猫,口不择言说:
“你、你丑人多作怪!”
话音一落她就后悔了,但景殃已经听见了这句话,眉梢挑了挑:
“我,丑?”
鹿白有点心虚地觑他。
景殃这张脸确实是俊美且无可挑剔,五官立体,眉骨挺|拔,唇形流畅,是看着就很好亲……当然亲起来也很好亲的那种。
他是天生的桃花眼,低眸望过来时眼尾微微勾着,带着点声色犬马的风流,分不清骨子里到底是冷漠还是多情。
不过现在,他眼神是直勾勾的,瞳眸里涌动着什么,显然是含情。
鹿白偏过头,娇声闷气磕磕绊绊地说:“那……那你以后每天可以抱我一下。”
话毕,她想起什么似的,带着软绵绵鼻音强调:“但不能天天亲!”
“行,那今天先抱一会。”
景殃用力把她怀里抱了抱,下巴寻着她白皙的肩颈而去。
他靠过来时,鹿白模糊地感受到什么,忽地从脑海里想起一个记忆。
上次,他好像、是不是也是……
她面色发烫,蓦地伸手把他推开,僵硬着要跳下去。
“不许乱动。”
景殃探长手臂把人捞回来:“不然让你负责。”
鹿白脸又热起,被箍得紧紧的挣扎不了,闷闷哼唧了几声,但最终没再跳下去。
“问你个问题。”
景殃揉捏着她的后颈,指腹粗粝刮过娇嫩皮肤,忽地低眸在她耳边道:
“你会不会有……”
最后两个字带着某种缱绻暗示的意味,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哑,在她耳边飘了一瞬就消失不见。
说罢,他直直看着她,眼尾勾着几分促狭的笑。
鹿白怔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他刚刚说什么?
什么、水?
湿、水。
哦……湿、水。
湿。水。
等等!
湿!水!!!
听懂景殃是什么意思的下一秒,鹿白从耳垂爆红到脖颈,一路延伸进衣裳里,几乎是踉跄着一般跌下去,在景殃急忙伸手捞的时候用力把他踹开:
“啊啊啊啊!你大色胚啊!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别气,别生气。”
景殃连忙起身把她拉住,但鹿白这回说什么也不让他碰了,几乎是避瘟一般避着他,像是浑身的毛都炸起来的小狐狸:
“你现在就回去!我要补觉!我不想看见你!”
“不逗你了,你就当我混账,下回我不说了好不好?”
景殃试图去捏捏她的手,但被她生气躲开后,不得不停下来道:“我回,我马上回。公主别生气。”
鹿白绷着泛红的脸转过身,摆弄着床榻帷幔,留给他一个背影,一副要补觉的意思。
“我送些礼物给你,别生气了乖乖。”
景殃哄了一会,见小姑娘撵走他的意思实在太明显,只得无奈松口道:
“你好好补觉,不想看见我我就先回去。等你睡醒,我写封道歉信来看你。”
待会等小姑娘睡醒,带着道歉信好好哄一哄。
景殃看了看她滴血的耳垂,给她倒了杯热水在案几上,又从小厨房端来几盘甜糕,叩了叩窗子,听到小姑娘闷闷嗯了声,这才翻窗离开。
-
回到楚宁王府后,景殃坐在案牍边,回复完暗卫传来的消息和书信,忽然从袖内拿出一幅画卷。
画卷只画了她的脸型轮廓和鬓间一株珍珠桃花簪发饰,没有五官也没有动作。
景殃思索数秒,眸中带着晦暗,缓缓落笔。
温软失神的眼眸。
粉嫩微张的唇舌。
娇态横生的面孔。
还有。
被养得起伏有致的身躯。
景殃看了看案牍上的画,已经画到了胸口,再往下一点就是不可见人之处。
他忽然清醒,放下笔,点燃火折子欲要烧掉它,停顿片刻后熄灭火折子,垂眸将画藏进最内侧的衣襟里。
身体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燥热。
景殃撑着案牍桌面,微微拧眉,手臂绷紧,青筋隐隐突起。
一炷香后,他缓缓吐出口气,仰头喝掉茶盏里剩余的所有凉茶水,砰地将茶盏放下,烦躁地扯了扯衣领。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自己这么容易动这些念头。
小姑娘稍微欺负一下就炸毛,看来还是不适应。
看来得多亲近些。
“亲近多了,应当就慢慢接受了。”
他认真思索道。
第119章
因为谢家出事, 朝廷不少官员也被牵连。
诸多与谢兴和暗地里结党营私的官员都被查了出来,其中不乏支持大皇子和三皇子各自党派的官员,罚俸禄的罚俸禄, 降官职的降官职, 一时间人人自危。
昭和帝手腕强势地给谢兴和定了罪, 不顾朝廷平衡也要把谢家拿下,一个久矗皇城的谢家族一夕之间轰然倒塌, 让人不敢相信却又真真实实发生在眼前。
这给朝臣提了个醒——昭和帝只是懒得管他们, 但不代表他不知道臣子们暗地里做的事。
前阵子一个个利欲熏心参与二位皇子党派夺嫡的官员,这回终于开始直视争权夺利背后带来的风险。
二位皇子阴差阳错因此有了喘息的时间。
尤其是鹿明疏, 他本就对皇位无感,现在幕僚们不再折腾,他乐得清闲。
谢家做过的肮脏事情不在少数, 尤其是谢明庸, 他爱酒如命,给谢家同了不少篓子, 谢家会倒有他一半功劳。
但到底是皇城世家,查抄家底是个得罪人的活, 大理寺卿不敢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昭和帝思来想去, 最后唤来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黑衣天子近臣。
这还是文武百官第一次在早朝上见到他。
此人穿着黑衣,蒙着黑面巾,眼睛系着黑色缎带,身披大氅,全身上下都是黑色装饰,唯有腰间别着一柄寒光熠熠的银色刀鞘。
“那就由他来处理谢家的摊子, 行刑、搜证, 诸位没意见吧?”
昭和帝看了看金銮殿众人。
那人倚着金銮座的扶手, 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森冷寒光的刀,哪怕眼睛蒙着黑缎带都不难感受到其中的冷漠。
这位杀神在朝堂上留下的故事太多了。
他年轻时就出入在陛下身边,从前战争刚刚结束,东郦百废待兴,朝堂一片混乱,所有想要浑水摸鱼的佞臣都是他砍掉的头颅。
次日一早,京城的人们就看到那些佞臣的头颅被整齐地挂在城墙上。
从那以后,没人再敢造次。
此人帮陛下杀的人太多,他的名号对朝廷百官有天生的震慑作用。
众官哪敢说不,急忙应道:
“陛下英明!”
-
皇宫,牢狱。
景殃立于牢房门口,神情冷淡地擦拭着长剑上的鲜血。
旁边木架摆放着刑具,现在几乎全都连带着血块,空气中血腥味浓郁,令人作呕。
牢房里,谢兴和一身献血躺在地上,四肢已经被砍断,面上都是残血,只留一口气如破风箱子一般呼哧呼哧地呼吸着。
他连谩骂的力气都没有,恐惧又憎恶地瞪向牢房外面的玄衣男人。
“不审刑还不知道,一审居然还真审出几分惊喜……”
景殃擦着剑刃鲜血,动作带着几分格格不入的漠然雅贵,掀了掀眸淡淡看过去:“既然知道黑衣人就是本王,你居然还打算对本王身边人下手……谢兴和,你好大的胆子。”
谢兴和虚弱地咳了一声,冷笑:
“楚宁王乃陛下身边的近臣杀神,瞒着大家瞒了那么久,就不允许别人查查你吗?”
他想起什么似的,不顾对方的冷漠,神情疯狞道:
“没想到啊没想到,向来冷辣薄情的楚宁王竟然栽在了宁蕖公主身上,只可惜我没能早点动手把她绑来威胁你!”
“你该庆幸你没来得及动她。”
景殃猛地把匕首钉过去,匕尖狠狠贯穿谢兴和的喉咙。他冷道:
“否则今日你不会死得那么容易。”
谢兴和身子骤然一缩,眼珠瞪出眼眶,双手紧紧捂住喉咙,几息之后就咽了气。
景殃嫌恶地收回目光,换掉黑色面巾,拎着滴血的长剑,大步离开皇宫牢狱。
一直回到楚宁王府,他身上的煞气都没能褪下。
褚二急忙迎过来,头都没敢多抬:“王爷,属下把衣裳给您处理掉。”
景殃把大氅、外裳、面巾都递给他,面上压着显而易见的冷意,褚二接过衣裳欲走,景殃忽然开口道:
“把西戎从边关到都城所有兵力驻点摸清楚,本王要一份详细的兵力分布图。”
褚二险些把这一手带血的衣裳给扔了,没控制住脸上的惊惧:
“王爷,您是什么意思?”
“开战,灭国。”
景殃冷厉地吐出这四个字,眼底满是狠辣和凉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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