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要出意外了。”赵婳郑重道:“陛下,这几日多留意留意他。虽然臣妾也不想怀疑季扬,但陛下还是小心谨慎些。”
女人的第六感,十之八九是准的。
放下茶杯,霍澹沉眸,目光变得深邃,“季扬跟在朕身边许久,忠心。倘若他想害朕,早在朕出宫并让他假扮朕时对朕下手。”
去牵她手,霍澹把赵婳拉近了些,使出了些力气捏了捏她手指,道:“阿婳,自从朕带你去了皇陵以后,你净在瞎想,早知是这样,朕就该将你眼睛蒙起来,一路带到母妃牌位前才给你取眼罩,省得你问朕皇陵的种种。”
赵婳:“好端端地,扯那骇人的古墓作甚。不过陛下,你越说,臣妾越好奇那没解开的谜团,兴许那两具尸身还有段传奇的故事。”
食指勾起,霍澹轻轻敲了敲她额头,“你就是想太多。季扬,朕会多留意的,可安心了?”
“好。”
赵婳低头,蹭了蹭他挺翘的鼻尖,浅浅吻上他唇,片刻后又松开。
她含笑的眉眼落入他眼眸,“算是,给陛下的奖励。”
难得他如此同听她的意见,赵婳一时兴起,便冲动了些。
双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肢,霍澹心情愉悦,“那阿婳可要多想想,日后的奖励该准备什么,奖励在朕眼里可没有一模一样的。”
赵婳:“……臣妾乏了,先回凤栖宫了,陛下堆了三日的朝政,臣妾便不打扰陛下处理了。”
真是,挖坑把自己埋了……
且说这边,季扬从踏进思政殿后便紧绷了根弦,同时也不知该如何面对霍澹。
他太糊涂了,怎就把持不住自己,接二连三欺负许明嫣。
他简直就是禽兽!
他不能让霍澹发现,事情一旦败露,许明嫣必死无疑,还有他父母族人皆会受到牵连。
但是,许明嫣昨晚抱着他一顿哭诉,季扬这才知道她这些年受了如此多的委屈。
她不喜欢皇宫,她兴许是喜欢他的,跟他在一起的这两晚,她是高兴的。
季扬正出神,在宫道拐角处遇到冬儿迎面走来。
“季小将军,娘娘今夜给你留了门。”冬儿低声对他道。
季扬心中本就摇摆不定,与许明嫣在一起,那滋味是会上.瘾的。
但是理智及时拉住了他,季扬咬牙,狠心道:“如今陛下回宫,娘娘如此明目张胆,被陛下发现,娘娘会丢了性命。你且回去告诉娘娘,改日我再去瑶光殿赔罪。”
他对不起霍澹,只能将事情先瞒着,今后少见许明嫣。
*
瑶光殿。
冬儿将季扬说的话一字不差告知许明嫣。
“赔罪?他真如此说?”许明嫣拢了拢狐裘,手中摩挲着暖手炉套上的绣花,侧卧在软榻上。
自从她与季扬有了两段,仿佛周遭一切都好了起来。
冬儿道:“娘娘,季将军不来是好事。前两日是陛下不在宫中,都是夜里瑶光殿的宫人全熟睡后才让季将军进来的,如今夜里守卫定会森严起来,这段时间还是谨慎些好。”
许明嫣红艳的唇角勾出一抹极淡的笑容,“不来也好,正好本宫歇息几日。”
往后那药的用量得少些,这两日那人横冲直撞,弄得她腰背酸痛,连同手腕、胸脯都青红一片。
白皙的手指不自觉摸上平坦的小腹,许明嫣泛起一阵愁意,这地方也不知何时能怀上孩子。
冬儿跪在榻边,边给许明嫣捶腿,边劝慰道:“娘娘,万事急不得,身子要紧。”
许明嫣阖眼,她前阵子已让厨房将菜肴都换成滋阴补气的品类,又在喝补药调理身子,相信很快就会有身孕。
确实不能太心急。
她还需想个由头,让霍澹来瑶光殿一趟,宿在此处。
===
狂风呼啸而过,裹着的寒气拍到行人脸上,催促着快些赶路。
不闻鸟啼,不见飞鸟,宫墙萧瑟,云幕低垂。
思政殿。
下朝后,霍澹召集卫元祁等几名心腹,屏退左右,商议事情。
季扬倒没在众人之中,一来,他染了风寒,霍澹便放了他两日假;再者,赵婳的话也并非没有来由,季扬那日着实有些奇怪。
沙盘前,霍澹一手拿了面小红旗,插在群山之中的蜿蜒路段上,将那日与赵婳在回城途中想到的对策与众人说了一遍。
不管此次冬至祭天是否如往年一样,无事发生,他们未雨绸缪也并非坏事,总比被打得个措手不及好些。
姜国公年轻时也曾在沙场上御敌,但因为受伤不能征战,便再未上过战场。
他没再征战,可长子如今仍在东疆镇守。
姜国公对诱敌之法可谓是有一番心得,“陛下此计甚好,但也有不足。老臣以为宁王倘使在冬至那日犯事,必定有十足的把握,不如待所有叛军上山后,陛下再来个瓮中捉鳖。山下不留羽林军,让宁王得意忘形,此时陛下以信号弹为号令,届时卫将军率众羽林军驰援。”
毕竟历经三朝,他自是不相信宁王是个安生的主。
“姜国公说得在理,”卫元祁眼睛一亮,认为可行。
霍澹本就有意让众位商议此计划是否还有纰漏之处,听姜国公一说,当即便允了。
他道:“朕昨日已连夜传信给胡奎,将略微变动的计划告知他,胡奎接到信后,不日启程,诸位将他率军悄悄回京的消息给朕瞒得死死,不得有半句泄露!”
“臣谨记。”几位大臣齐声道。
姜国公又道;“还有便是……”
又商议了一阵,计划初成。
霍澹瞧了眼漏刻,差两刻钟便午时了。
“臣……”
就在清远侯刚开口,这音节还未发出来完时,霍澹收了手上的东西,高兴道:“今日便就这样,都散了罢,此次行动秘密行事。”
“已是中午,诸位爱卿早些回家与家人用膳,朕便不留诸位在宫里了。”
霍澹负手于后,快步踏出思政殿,倒是留了这几位大臣在偌大的殿中面面相觑。
“陛下平日里不都待事情切切实实定下来后才放我等走的?本侯记得有次商议何事来着,陛下硬是让我等晚上宫门快落锁了才回去。”清远侯还是生平第一次见,手肘撞了撞身旁的姜国公,低声道:“陛下最近有喜事?走得如此欢、快。”
姜国公道:“那肯定啊。子真那臭小子运气好,被昭仁长公主看上,婚宴在即,陛下自然是高兴的。”
一行人从思政殿台阶下来,卫元祁倒是没将看出的事情原委告知二人。
陛下最近确实有喜事,但也并不全是因为长公主的婚事。
陛下是着急回凤栖宫陪赵贵妃用午膳。
霍澹当初安排赵婳居所时,特地将凤栖宫给了赵婳。
不单单是因为“凤栖宫”这好听的名字,最重要的是凤栖宫离思政殿近。
这不,霍澹坐上御撵两刻钟不到便出现在凤栖宫。
不知今日阿婳准备了何菜肴。
高全盛的通传声刚殿中,霍澹便踏进了殿中。
“臣妹参见皇兄。”
“臣妾参见陛下。”
霍岚和赵婳齐齐福身,霍澹看见妹妹时,脸上那洋溢的笑容缓缓渐淡了些,但也并非笑意全无,只是变得有几分不待见罢了。
霍澹落座,望了眼在挽着赵婳站一旁的霍岚,唇角紧绷,道:“大冷天的,你今日又跑到凤栖宫来作甚?”
霍岚脆生生道:“皇嫂一个人在宫中多无聊,昭仁不久就不住宫里,自然要趁着这段时间多陪陪皇嫂。”转头望赵婳,冲她甜甜一笑,“皇嫂是很希望昭仁来找她的。”
赵婳终是报了昨晚的仇,道:“臣妾倒觉得之前在霁华宫就挺好,还省得昭仁一来一回在路上耽误时辰。”
“……”
霍澹看见空空如也的桌面,道:“摆膳罢。”
无事,昭仁还小,不懂男女之事,待日后成婚,便能体谅他些。
宫人得了吩咐,端了菜肴鱼贯而入。
===
夜幕降临,不久便起了一层清霜,清冷的月光洒在宫檐上,宛如镀了银甲,又似披了一件清纱,如梦如幻。
圆月当空,繁星璀璨,漆黑的夜空有了点缀,异常好看。
宫灯挂在廊道上,染了黄澄澄的烛火。
亭子中燃了碳火,倒不至于太冷。
庭院寂寂,只有碳火“滋啦”的燃烧声。
霍澹从后面环住赵婳的芊芊细腰,坐在软垫上,手上也没闲着,握着她放在裘衣里的一双纤手,指缝被他填满。
因她才沐浴过,肌肤被热气氤氲,白里透红,娇艳欲滴。
头枕在女子肩膀上,一呼吸间,全是她身上的馨香,霍澹满身的疲倦,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
他喟叹道:“朕许久没像今夜这般,好生看过这夜景。今夜月色真美。”
夜色虽美,却不及怀中的人。
低头蹭了蹭她脸颊,霍澹情不自禁落下一吻,道:“朕以前从未想过,第一次跟女子看夜景会是如此情形。”
赵婳偏头看他,视线正好落到他分明的下颌,“陛下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霍澹喉结微动,眸子里有那天上的繁星,骤然变成了近在咫尺的她。
“喜欢。”他道。
闻言,赵婳扬起唇角,她也喜欢。
“等天气暖和,臣妾可以陪陛下夜夜赏月,看星星。”
后背一靠,便是霍澹温暖坚实的胸膛,赵婳微微侧了侧身子,指了指亭子外面那颗银杏树说:“等夏天,臣妾便陪陛下在银杏树下吃着瓜果纳凉。等秋天,还能看见银杏叶慢慢变黄。”
霍澹情不自禁,抚上她眉眼,目光不似在朝堂上那般狠戾,变得温柔许多。
“如此,甚好。”
霍澹思及往事,想起那是他亲手为她种下的银杏树,日后不仅他们会在那树下纳凉,他们的孩子也会在树下嬉戏打闹。
整个人心绪高了许多,偏巧赵婳指腹落到了他喉结。
轻抚,打圈。
能感受到她指腹的温度。
霍澹不知她为何这般喜欢摸他喉间,许就像他夜里喜欢听她低喃一样。
忽地,喉结被她莹白的指甲滑过,带着一丝轻微刺感。
霍澹眸色渐暗,虎口一紧,握住她手腕,毫不避讳吻上她微染口脂的唇瓣。
“大晚上的,这外面……还是”赵婳趁着他松口,赶忙按住他大掌,只是话还未说完,便又被他堵了回去。
“嘉嘉,这几夜都没有。”
他委屈又恳求的语气,赵婳倒有些心软了,按住他大掌的手缓缓卸了力道。
霍澹唇角情不自禁弯起一个弧度,抱着她回了屋中。
狐裘披风被扔在床榻下,盖住两双鞋子。
藕□□臂勾起霍澹脖子,赵婳朱唇轻启,灼热的呼吸缓缓吐出,“才两日而已,陛下就这么难捱?”
将她手放到腰间,两人头颈相交,霍澹道:“度日如年。”
赵婳好奇,“那以往陛下怎捱过的?”
她入宫住在霁华宫当琴师那会儿,也没见他宠幸过谁。
霍澹脸色微沉,忽地玩心一起。
带着些许惩罚。
赵婳骤然失神,攀上他肩膀,狠狠咬上。
“混蛋!”
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糊了她一脸,赵婳哑着嗓子骂道。
霍澹将唇凑了过去,“以后不准说这话。”
“我真的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嘛。”赵婳刚缓过来,气得来敬语都没用了。
看着那被她咬出一圈牙印的肩膀,带了淡淡的血痕,她也不好意思再咬了。
“莫委屈自己。”
霍澹将食指递了过去,心甘情愿让她咬。
食指染了晶莹。
赵婳嫌弃,拍开他手,头偏到一旁避开,“脏死了,不咬。”
“朕都不嫌弃,哪有自己嫌弃自己的。”霍澹笑意横生,低头凑到她耳边,“可别又说朕仗着男女力量悬殊欺负你。”
话音刚落,赵婳便好似被扔到了山峰最高处,又被狠狠从悬崖推了下去。
他食指还放在枕边,她眼前。
赵婳一口咬了上去。
第111章 干事业第一百一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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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雾朦胧, 冬日里的雾气冷得彻骨。
霍澹不知往为何,立身在一片杉树里中。
周围空无一人,乌鸦扑飞, 从高大的杉树这边, 跃到杉树那边,林间一片寂静,霍澹听不见任何声音, 仿佛失聪了一般。
一时间, 白雾越来越浓, 白茫茫一片模糊了霍澹视线, 忽的他前面如墙一般厚密的白雾慢慢散开,露出一条林间小道,小道两旁的雾气依旧没有消散, 反而越来越浓。
霍澹身上什么东西也没带,下意识攥紧那串灵隐寺住持赠的朱砂手串, 顺着前方小道走去。
他往前走, 身后的白雾便跟了上来, 掩住他已走过的道。
倏地, 一道刺眼的白光从这主道上照来,刺得霍澹不得不闭眼,待那光弱, 他睁开眼时,眼前的场景骤变。
高楼云集,奇形怪状。
会变颜色的灯?
四轮, 两轮的……车?
尖锐刺耳的笛声?
这里的人, 穿的衣裳不堪入目,女子露肩露腿, 暴露大半肌肤。
霍澹忙不迭挪开眼,只是一避开眼睛,便看见一女子挎着布包正朝他迎面走来。
阿婳?
这女子跟阿婳一模一样。
短衣堪堪将小腹遮住,纤白的手臂没有一丝遮掩,而那短裤更是只到了大腿,白晃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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