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给你们,是你们要不起!
这样□□裸的打脸, 让这阵子春风得意的王夫人很是不悦。
可她到底还有理智, 贾母尚在,轮不到她在这里发怒。
“那便罢了, 我也不过是说说。”
“谢二舅母体恤。”
黛玉端茶自饮, 仿若没看见王夫人冷下来的眼神。
事情本就该到此为止了, 一直安静着的宝玉突然闹了起来:
“大姐姐一个在那宫里头还不够吗?宝姐姐这是也要进去?”
宝贝疙瘩这么一闹,贾母跟王夫人都泄了气,忙劝他:
“你又哭甚么!你大姐姐如今金尊玉贵,再无不好的。”
“那宝姐姐呢?难道姐妹们一个个的都存了进宫的心思不曾?”
“她们还小呢,哪里想的了这个,你不许再胡说了!让袭人先服侍你去歇歇,回头再来跟你姐妹们玩罢,她们都在这里呢,一个也不会少。”
宝玉看贾母实在脸色不太好了,才神色郁郁的离去。
王夫人想去再哄哄他,也起身告退。
贾母摆摆手:“你们都回去歇歇罢,玉儿陪我就行。”
黛玉本想告辞,又不忍心再让贾母伤心一回,只得送了王夫人邢夫人和众姐妹,又回来伴着贾母坐下。
“好孩子,今儿让你为难了。”
贾母一片慈祥,黛玉心里的那点子委屈被勾了起来,但她并未流泪,只哽咽道:“外祖母!”
“莫哭,有外祖母呢。”
黛玉只伤感一会,就扶了贾母起来,“外祖母先去歇歇吧?”
“你也去,碧纱橱还给你留着呢。”
如此温情,让黛玉心里有了暖意,旁人暂且不说,外祖母也是真心疼爱自己的。
贾母见黛玉动容,趁热打铁:
“你和宝玉也是自小的情分,他待你最是不同,真心痴意,绝非旁人能比,莫要同他生分了才好。”
黛玉心里一冷,外祖母是在说哥哥比不得宝玉待我之真心么?
“幼时姐妹们同哪个不是亲密无间,可如今我们都大了,自然不能再亲近了,于礼不合。”
贾母半躺下,听着她这样说,不禁问道:
“你们是嫡亲的表兄妹,又在我眼底下瞧着呢,什么于礼不合?可是有人同你说了什么?”
果然是那个林宥不许黛玉同宝玉亲近的罢!
黛玉心里越发难受,贾母只想着宝玉喜欢同我们玩耍,却不想着姑娘家大了,名声要紧。
还只一味的攀扯到哥哥身上。
“哪里用人说去?我也读了书的,该不该的,自有分寸。”
贾母拉着她的手,“玉儿,你竟要同外祖母如此生分了吗?”
“我待外祖母孝心从未变过。”
旁的,外祖母莫要强求了。
黛玉缓缓抽回自己的手,“外祖母歇歇吧,雪天路滑,玉儿先行告辞了。”
一个小辈,也用不着人送,此时回去刚好。
贾母想再拉她,人却已经快步出去了,不由得滴了泪,又越发不喜林宥了。
黛玉带着人,跟鸳鸯说了声,就往外走了,鸳鸯看着脸色不太对,赶忙去看老太太。
果然正伤心呢。
鸳鸯上前帮她拭泪,她自然知道贾母的心思。
遂道:“林姑娘是您自小带大的,如今不过是想岔了,待过些日子,定然能明白过来的,老太太是太着急了些。”
“如今叫几回她才来一回,又这样急匆匆的就走,便是有体己话,也说不得。”
贾母捶手,又是伤心又是生气。
鸳鸯拿了药丸给她服下,又小心劝慰了一会,她才歇下。
那边黛玉已经出门了。
马车里,棠云给她拢了拢披风,塞了两个手炉:
“姑娘走的急,马车没烘暖,多拿个手炉会好些。”
见黛玉神色郁郁,非烟笑道:“姑娘可算是给大爷一个惊喜了,他估摸着以为姑娘要傍晚才回的。”
棠云也配合道:“你确定是惊喜,不是惊吓?大爷还想趁着接姑娘回去,多跑两圈马呢!”
听她们提起哥哥,黛玉脸上带了笑意,哥哥见了我定然欢喜吧?
我若为旁人家的事这样闷闷不乐,可对不起哥哥往日里的疼爱了。
“回去直接去正院吧。”
“是。”
林宥的确没想到黛玉会这样早回来,他打算傍晚再去接的。
黛玉进门时,林宥已经午歇起来了,在书房看信件。
有小丫鬟提早两步跑进来道:“大爷,姑娘来了。”
林宥赶紧迎出去,黛玉看到他,不由得加快步子,在廊下,林宥笑道:
“回来了?冷不冷?快进来。”
黛玉一听,眼泪就珠子似的往下掉。
林宥慌了,这是怎么了?
一边扶了下她,让她先进去,一边温声道:“不哭了,回家了。”
是啊回家了。
黛玉又觉得安心了,忍不住笑了。
一时间又哭又笑,弄的林宥也跟着哭笑不得。
过了会,黛玉情绪稳定了些,棠之带人打了水来,给她净脸,又重新更衣。
兄妹两个这才在书房炕上坐了,好好说话。
“可吃亏了?”林宥问。
“不曾。”黛玉摇头。
“很好。”
“那就是想家了?”
“嗯,想着家里的梅林那样好,不赏实在可惜。”
“那我让人准备准备,我们去梅林吃锅子去。”
“好!”
林宥吩咐了几声,自有人去准备了。
“可累了?我今儿读了一本有意思的书,是一个异志杂谈,给你讲讲可好?”
黛玉眼亮了亮,忙点头。
棠之来送了两盘水果,退下的时候看了一眼非烟。
非烟跟棠云对视一眼,棠云微不可见的点点头,非烟又看了眼正在兴致勃勃听故事的黛玉,方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棠之果然在东厢房的廊下等她。
见她来了,笑道:“也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姑娘今日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大爷现在看着没什么,可心里定然是担心的,不问姑娘,是怕惹了姑娘再伤心,所以定然会再问问你们的,我先问过了,一会也少了你们的麻烦。”
非烟亦笑道:“谢姐姐体恤了,若是大爷问,那可是吃人的架势了。”
然后才将今日种种说了说。
“姑娘并未吃亏的,只那府里态度实在让人难受。”
简直无耻了。但这话非烟不能明说。
“姑娘难受,你们好生劝慰着,别让她伤了身子,旁的我告诉大爷,自有大爷定夺。”
棠之又同非烟说了几句,就忙去了。
林宥给黛玉讲了两个小故事,看她眉眼欢喜,没有郁色,才略略放心。
“虽然雪停了,赏赏梅花也好,咱们先去园子吧?”
黛玉自然愿意。
一路去了梅林,梅花尚未全开,可仍觉香气清冷,让人心旷神怡。
“这就是绿梅,开的晚些,不过能见到花苞了。”
黛玉顺着林宥的视线看去,一段悬崖峭壁映入眼帘。
“这里本就是地势高,所以就着这个坡度,作了个悬崖,来衬那绿梅,下方还有个小小的湖,你脚下小心些,要从那边台阶下去。”
林宥说着,黛玉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其实可以在悬崖上种些兰花,不然夏日里,只有干巴巴的绿梅枝子,太荒凉了些。”
见黛玉也很有兴趣,林宥又道:
“我记得御花园里有一种兰花名品,叫素冠荷鼎,素雅又大气,等我能入宫了,就去给你薅一些来。”
黛玉笑的花枝乱颤,什么话到她哥哥嘴里,总是分外有画面感。
“其实还有一种叫鬼兰,花只在夜里开,开花时飘渺如幽,空灵的很,坏就坏在名字不好,也不知道最初是谁起的名字,所以即便如此好看又难得,也少有人家种的。”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湖边,黛玉惊呼:“兔子!”
原来是有三只白兔子在湖边喝水,见了人来,也不跑,似乎习惯了。
林宥看着黛玉欣喜的样子,有些头疼的道:“我是不是以后不能吃兔肉了?”
麻辣兔头!香辣兔腿!
黛玉看了看兔子,又看了看林宥,坚定的摇了摇头。
“可是这里兔子太多了,这府原先荒废太久,这个地方杂草丛生,兔子泛滥,修园子的时候抓了好几天,才把兔子洞都堵死了。”
林宥试图争取下。
“反正我是不吃的。”
林宥懂了,他明智的没有提醒黛玉,你领口跟袖ᴶˢᴳ口都是兔子毛…
黛玉兴致勃勃看了会兔子,天色渐暗,才跟林宥往梅林深处走去。
路上还让林宥给她折了最顶上的一枝梅花。
“从前觉得落花可惜孤零,见了心生不忍,可现在,我觉得花就是花,再无别的意思了。”
黛玉看着这一树树的梅花灿然一笑。
林宥正用匕首给她把花枝末端削平,防止她亲手拿着时伤了手,听到她的话,回头一笑:
“如此甚好。”
作者有话说:
好啦,今天五更结束!
可以用票票营养砸我了。
给你们滚一个…
再滚一个…
然后特别谢谢最开始支持我包容我的那些亲亲们。
你们评论里每一句加油都让我更有勇气。
第34章 这离谱的真相
◎贾母觉得不可能的,却恰恰是真相,林宥还真的是明说的。◎
锅子很快煮了起来, 一室温热。
最让黛玉惊喜的是锅子做的特别小巧,她和哥哥坐在炕上,中间换了一个大炕桌, 放满了菜品肉类,一人一个小锅子, 也不用人伺候,各自刷了吃便好。
还有蘸料就足足二十多种, 林宥熟练的搭配着,一边问她:“醋要不要?要辣一点吗?这个是微辣。”
一顿饭下来, 黛玉的笑就没停过。
林宥心里得意, 又刻意显摆:
“这没有什么,等天暖和了, 我带你烤肉,唔, 就去桃林罢, 待夏日嘛,就去竹林,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曲水流觞。”
“秋日呢?”
“秋天自然去庄子里去, 跑马泡温泉。”
“如此甚好!”黛玉学他的声调道。
一番玩笑后,林宥亲自送了黛玉回院子, 又看她喝了药才走。
棠之跟随在后,出了黛玉的院子, 他的脸果然沉下来了。
“问了?”
棠之赶紧小跑跟上, 一边道:“问了非烟,姑娘今日同那个宝二爷并不亲近, 亦没有被唐突, 只是那府里的姑娘们, 说话含沙射影的,尤其,尤其是那位薛姑娘还有忠鼎侯府的史大姑娘。这些咱们姑娘都没有吃亏,话里也都还回去了。”
“继续!”
“是!后来是那家的二太太,开口就想要姑娘身边的嬷嬷,说是给薛大姑娘教教规矩去小选,姑娘没应。”
“后来姑娘陪着老太太午歇,老太太想同姑娘续续往日情分,又说了些同宝二爷亲近的话,姑娘恼了,急急回来了。”
“哦。听这么说,姑娘去那府里,一刻也没舒坦?个个都忙着给她添堵去了?”
棠之不敢应声,小跑跟着,呼吸都不敢重了。
正院里,是姜启当值,他一看林宥凉凉的神色,就暗呼倒霉。
李青河最近是不是背地里扎他小人了?侯爷心情不好的时候都被他碰到了?
林宥回了书房,几笔写了封信。
“明日送去给陈逸。”
呼!还好不是去北静王府丢小纸条了。
姜启赶紧接过。
然后林宥又拿出了一个折子,姜启眉头一挑,这是要给圣上的。
林宥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一个折子,才封起来,也递给姜启。
姜启自然知道如何递进宫中。
眼看着林宥又又坐下了,拿了新的信纸。
别烧东暖阁了可好?
信依旧给了姜启:“送去北静王府吧,老规矩。”
姜启…
“便宜你了,不知道水溶这次赏你什么?”
姜启…
拱手退出了。
林宥信手在白纸上写了个贾字,一脸讽刺的又揉成一团,丢到了一边。
次日,晨起。
黛玉梳洗完毕,非烟伺候着她选今日戴的首饰,黛玉只拿了个镯子,戒指等一概不要。
待喝了燕窝羹,润了喉,还没上早膳,黛玉坐在暖阁的炕上看花样子。
哥哥的荷包还可以再做一个。
丹朱去看早膳了,非烟一个人伺候在里面,只见她一咬牙,突然跪下了。
黛玉被唬了一下,拍着胸口道:
“好端端的,这是做什么?”
又让她赶紧起来,非烟不起,直直的跪着道:
“姑娘容禀,昨儿您在正院时,棠之姐姐问了我昨日姑娘可受了什么委屈,我没忍住,如实告知了。”
“昨夜里,我同季嬷嬷说了,嬷嬷当即就要压我来给姑娘请罪,我是姑娘的大丫鬟,姑娘的事绝不可外传,我央求嬷嬷,今儿自来请罪。”
黛玉将她扶了起来,淡笑道:
“原来是为这个,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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