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宥说完就看黛玉。
黛玉揪着帕子脸颊微红:“哥哥且先去吧,我更衣再去。”
这就是应了。
林宥又回去同陈逸说了,让他先去书房等着。
又让人搬屏风来,务必那种严严实实的。
一转头看陈逸紧张的在给他喂鱼,一把把的扔。
林宥气的要找刀:“你赶紧给我捞出来!你想都给我撑死啊!”
陈逸只好又给他捞了出来一部分,可大多还是散开了,鱼正大口的吃呢。
林宥冲他阴测测的笑:“我觉得有必要合一下咱俩的八字,万一相克也不好是吧?”
陈逸赶紧求饶:“手滑手滑,回头我就给你送几条鱼来。”
林宥还未再说,只听棠之在外道:“大爷,姑娘来了。”
陈逸手一抖,捞出来的鱼食又这么倒了回去。
林宥!!!你存心的吧!
可黛玉已经来了,只得强挂上一个笑容,出去迎了她进来,看她拧着帕子红着脸甚是紧张的样子。
心道,又不是不合规矩偷偷相见,俩人作什么都这么紧张?
让黛玉在屏风前坐了,林宥自己则站在一边。
屏风后的陈逸急了:“你不出去的么?”
林宥理直气壮:“自然不能了,我得看护妹妹。”
陈逸傻眼了,黛玉脸红的也快滴血了。
这还怎么说话?
季嬷嬷看不下去了,轻声道:“大爷,这里有我们就好,您出去散散?”
林宥这才明白,好像自己不应该在这里?
心里尴尬却不肯承认的,勉强点点头:“要顾好姑娘。”
说罢大步出门去了。
季嬷嬷冲黛玉点头一笑,又带着丫鬟出了书房,在东间候着,确保能看到黛玉,可又听不真切声音的距离。
陈逸听着脚步声远去,才轻吁了口气。
拱手道:“林姑娘安好。”
起身后又觉得自己很傻,屏风这么严实,她看不到啊。
那边黛玉居然也起身还礼:“陈公子安。”
陈逸听她声音,更加手足无措了。
上次只听了一个呀字就留了印象,这次完整的一句话,果然声音婉转空灵。
于是道:“林姑娘,我并没有旁的意思,也并非那孟浪不尊重之人,还请不要误会才是。”
黛玉点头:“公子多虑了。”
“那我,那我长话短说。”陈逸觉得还是紧张,忍不住揪住了鱼盆里的花瓣。
“我头一回议亲,也不知道别家是如何的,原先想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只要日后善待人家姑娘便是,可谁知,竟也不是这样的,真的议亲后,我竟不由自主的思虑良多。”
“自接了圣旨,我更有些辗转反侧,不知你哥哥同你说了多少,也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或是你心中有无顾虑?”
“咱们,咱们日后时日还长,可我想,总要先同你说说,若你也心有思虑,或许能让你心里安稳些。”
黛玉轻轻应了个嗯字,又道:
“公子但说无妨。”
陈逸又偷偷吁了口气,才道:“我自小文武皆修,可父亲先前并未想我成大器的,故而两者都不算专精,君子六艺,倒也都可,但只骑射一道算是有点精益罢了。”
黛玉又轻轻嗯了一声。
“不知公子,那日可猎到了红狐?”
陈逸一怔,又笑道:“原你还记得,并没有,许是村民看错了,你若喜欢,年末我去围场给你猎来,那里定有的。”
黛玉摇头:“谢公子,不必麻烦了。”
“怎会麻烦,来回也用不了多久。”
黛玉也不好此时同他争这个,只道:“公子,可还有话?我洗耳恭听。”
“额,还有的,我如今不过四品,在京中实在算不得什么,我想着这几年上进些,努力办差,再加上家里帮扶,总能得个三品来,只是需要些时日。”
“再有就是,我并无什么不良嗜好,也不怎么出门应酬喝酒,交友上,除却你兄长,也只有几个原先书院的同窗,如今都在翰林院,也是清流,并无什么不妥的。”
“如今生活是有些无趣,可我并非就只能这样的,你喜欢的尽管说与我,吟诗作对,笔墨丹青,或是登高踏青,骑马游湖,我都可奉陪。”
陈逸顿了顿,又拱手郑重道:
“林姑娘,我今日只有一个意思:我并非什么天之骄子,也无什么特别之处,承蒙姑娘不嫌,我当尽我所能,让姑娘一生安乐。”
黛玉听了这些话,只觉得又喜又羞,想起身躲开,可又觉得未免失礼,再让他误会了去。
只站了起来,半响仍只应了个嗯字。
旁的也说不出了。
季嬷嬷远远看见,走了过来,轻声道:“姑娘?”
黛玉如蒙大赦,赶紧帕子微微挡着红透的脸颊,匆匆一礼道:“多谢公子告知,黛玉已心中安稳,先行告退。”
说罢,转身离去,也不敢看院子里转悠的林宥,只行了礼就出门而去了。
季嬷嬷和非烟等自然也一并跟去了。
林宥也没喊她,又慢悠悠回屋,看陈逸正自己喝茶呢,也不管茶是不是凉透了。
“说完了?没吓着我妹妹吧?”
陈逸摇头:“我哪敢?”
“哦,只是因为不敢?”
“你别挑字眼行么?我岂是那样的人?”
“人心易变,如今这样,日后如何谁能知道?”
陈逸惊恐:“你素日里不会就这么教养林姑娘的吧?”
“不止,我还教她兵法。”
陈逸拱手:“佩服之至。”
“怎么?可想反悔?”林宥冷哼。
“定然不能啊。”
“哦,不能?不是不想?”
陈逸又灌了一杯凉茶,视死如归一般道:“我知道你如今看我哪里都不顺眼,要不我陪你演武场走一遭?你出了气再说?”
“你这话可是在说我心思狭隘?如此冤枉,我真是伤心,罢了罢了,你且去吧。”
陈逸借势赶紧起身:“那我真走了?你不会背后捅刀子吧?”
再不走林宥不定再怎么无理取闹呢。
林宥咬牙:“滚。”
陈逸也不恼,拱手告辞了,倒让林宥看着他的背影,好一顿磨牙。
“走了?”
悄无声息回来的姜启拱手道:“是!侯爷。”
“今晚你去他门口…”
“罢了,终究不好。”林宥脸色笑容尽去。
“我其实也能猜出一二,只不知圣上打算罢了。”
“我这里有两瓶好药,你拿去给陈逸送去,告诉他,我如今还不想换妹夫,让他一路当心。”
说罢亲自去取了两个小药瓶给姜启。
姜启告退而去,林宥依旧坐不住,转了几圈,喊张扬进来。
“李青河呢?”
张扬道:“回侯爷,李大人今儿还没出他院子。”
“把他叫来。”
“是。”
李青河来的很快,不当值还叫他定有正事,所以态度端正的很。
“侯爷。”
“你把这个折子送进宫。”
李青河接过,快步离开。他本想提醒林宥,侯爷您如今可以自己入宫面见圣上了,写折子多费劲啊。
不过看林宥脸色,也是不敢。
林宥揉揉眉心,努力克制住自己不断猜测的思绪。
正想逗逗鱼转移下注意力,结果一看,他的花竟然全秃了!
陈逸!很好!
林宥很想把那两瓶药再要回来!这小子是专门来克他的吧?
自己好歹也是个大舅子了?怎么跟当小舅子差了这么多?
难道当年他气圣上那么多,这是要遭报应了?
第78章 少女之心萌动
◎姑娘的大丫鬟肖想大爷,姑娘的脸面何在?!◎
圣上批了林宥的折子, 只回了一句:大惊小怪。
还给了他一部佛经,这是让他修身养性。
林宥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圣上比自己聪明的多的多, 自己这点本事就不必班门弄斧了。
然后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被陈逸薅秃的花上去,也不知没了花会不会死?把叶子给它们好生擦了擦。
又忙着把鱼都捞出来, 亲手换水,可鱼吃撑了该怎么消食?让它们拼命的游?
索性换了水后, 就拿一根长笛来,不停的搅动缸里的水, 看着鱼吓得四处狂游。
心道, 这下总能消食不至于撑死了吧?
姜启回来就这么看着林宥搅水。
嗯,侯爷做什么都不幼稚, 侯爷做什么都是对的。
林宥搅了会,觉得差不多了才拿出笛子。
又沉吟片刻, 忽道:
“姜启, 你去北静王府递个帖子,就说我明日要带妹妹过去给太妃请安。”
“先等会,我先去同姑娘说一声。”
说罢扔了笛子, 往黛玉院子里去了。
“去给太妃请安?自然好的,那我今儿就备点礼, 太妃送我东珠那样贵重的东西,我总要好好回礼才是。”
“嗯, 不必如何贵重, 太妃向来也不爱奢华,你的心意到了即可。”
“我知道。”
林ᴶˢᴳ宥看她笑靥如花, 忍不住抬手给她正了正头上的步摇。
可谁知他手拙, 一摆弄反而更加歪了, 他也坏的,不出声,面不改色的收回手,还冲黛玉笑了笑。
黛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又问他可要在这里用膳。
“不了。你好好用,明儿我来接你。”
黛玉点头,步摇就落了下来。
林宥尴尬的咳嗽两声:“你这个钗子不好的,我回头给你打一些来。”
说罢赶紧走了。
黛玉在后哭笑不得,丹朱赶紧捡起步摇,又给黛玉换了一支更轻快的。
“大爷怎么如今也爱调皮了。”
“你又不怕他了?”
“还是怕的。”丹朱做鬼脸笑。
“可又想,大爷这样的年纪,若是都不怕他,家里该如何乱呢?”
非烟进来听了笑道:“你这话有点见识,可又操心太多了。”
丹朱呸她:“我就该只知道吃喝不成?我们都是签了死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操心府里也是本分。”
非烟仍不饶她:“知道本分就好,可莫要有不该有的心思。”
丹朱听了不知她说什么,反应了会才想出来,上来要打她。
“姑娘,你看她这嘴,什么混账话都有的。”
“做什么叫姑娘,我又有什么错?不过是提醒你罢了。”
黛玉却奇怪,非烟性子不是这样口无遮拦的,这样的话里有话,是说给谁听的?
未必是丹朱,丹朱怕哥哥怕的要死,怎会动那样的心思?
她从前还不觉得,可现在到底议亲了,也多想了些,哥哥年华正少,又生的身姿卓越,府里这样多的丫鬟,若有几个动了什么心思的也不足为奇。
但如今哥哥尚未娶亲,也不是那等孟浪之人,定然无心纳妾,若是没管住让哪个冒犯到哥哥面前,那就不好了。
忽听外面有响动,原是雪雁进来了。
“你今儿不当差,做什么来了?”
雪雁看了眼非烟,低头道:“想昨儿有个绣活落在这里了,今儿想做完,就来拿了。”
黛玉神色未变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自拿去吧。”
雪雁拿了,便告退离去。
黛玉也无心吃果子了,端坐着看非烟:“既然在我眼前闹,那必然是有什么要说的了?”
非烟行礼:“果然瞒不过姑娘,可我也没想瞒的,只是姑娘先前未议亲,有些话我不知该怎么开口,本想先告知季嬷嬷,可姑娘定亲了,那我就该跟姑娘说的。”
丹朱惊讶的看她:“姑娘,我并没有什么的!”
她怕大爷怕的紧,也从未动过做姨娘的念头。
又恼又急,恨不得跪下起誓。
非烟拉住她:“我又不是说你!”
黛玉蹙眉:“既说的不是丹朱,那你就先下去吧。”
丹朱仍是忐忑又莫名,只得退下。
非烟忙给黛玉斟茶:“姑娘莫恼。”
黛玉无心喝茶:“是雪雁吧?”
话一出,黛玉只觉得心里又气又酸,雪雁自小陪她,她自然想她好的。
可她如今若是对哥哥起了什么意思,自己如何容她?更不能将她给哥哥的,那成什么了!这是她的贴身大丫鬟啊!
非烟也知黛玉会伤心,可这事拖不得,雪雁比她们都小些,或许只是一时想岔了,姑娘让嬷嬷好好训斥她,再教导一番,或许能改了也未可知。
她自己也是几夜未好眠,想告诉嬷嬷,让嬷嬷偷偷训斥,可又想,这事若是不吓住她,来日怕要出大祸。
姑娘的大丫鬟肖想大爷,姑娘的脸面何在?!
大爷若是知道了,怕也是要处置她的,定然不会轻了,姑娘该多为难又伤心的?
她这几日也暗里敲打雪雁,可昨儿晚去她房里借花样子,竟发现她做了一半的荷包,那纹路分明是公子哥儿用的!
才知这事当真瞒不得了。
如今只道:“姑娘,她年纪小,一时想岔了也是能的,让嬷嬷们说说她,再吓一吓,她胆子小,许能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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