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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薄情——三月蜜糖【完结】

时间:2023-02-22 12:19:45  作者:三月蜜糖【完结】
  男人有时候很怪,比如若她在玉瑾流放时便写下和离书,那么顾云庭不一定会惦记她至今,若她在玉瑾死后依旧守身不改,那么顾云庭兴许会更执迷更想将她夺回身边。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只是,而今有个令她头疼的事,阿恒竟然做起她的替身,且直至今日都没有离开。
  阿恒不走,她便无法名正言顺地与他站在一起,自然也无法让他用全力为伯府开脱。
  .....
  “郎君,有我哥哥消息了吗?”
  顾云庭进门的一刹,邵明姮便迎上来,握住他冰冷的手指,为他揉搓捂热,他抽出手,解开氅衣带子,顺势挂在衣桁上。
  “没有。”
  邵明姮眼里的亮光兀的熄灭。
  “有人说在距离徐州城二十里地的驿馆见过,但我觉得不太像。”
  “为何?”邵明姮又提起精神,跟着他走到书案前。
  “此消息若为真的,邵怀安既能去到如此近的驿馆,那么也能顺利进城,但他没有,也就是说,消息为假的可能性较大。”
  “我想去看看。”邵明姮咬着唇。
  顾云庭抬眸,“不行,我已经着人再探,若着实可靠,再去也不迟。”他低下头,从右手边抽出一本书,提笔开始圈写。
  动作不疾不徐,字迹遒劲条理。
  邵明姮哼了声,语气挟着质问:“若出事的是嫂嫂,你会平心静气坐在案前看书吗?!”
  毛笔发出晦涩的拧动声,顾云庭掀开眼皮,目光深邃冷鸷。
  “我说过,不要提宛宁,不许议论她。”
  “因为我不配吗?!”他的从容刺激到邵明姮,让她情绪失控。
  一想到哥哥处境危险,而自己只有干等着,眼巴巴求着他去搭救,便觉五内郁结,气血上涌,意气用事的话压也压不住。
  “替身便连同你商量的权力都没有吗?只能为你是从,任你拿捏,即便知道那可能是哥哥,也不得不心急如焚的坐在温暖的房间,像个傻瓜一样苦等消息?
  那是我哥哥,是与我血脉相关的亲人,我不管那消息是真是假,早一刻晚一刻,都可能丧失救他的机会。
  你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不!你不喜欢他,甚至是厌恶他,憎恨他吧!哥哥娶了嫂嫂,你怀恨在心,便是我低声下气委身于你,你也不肯尽全力救他?”
  “你最好别后悔。”他神情淡淡,捏着笔杆的手指放缓了力道,双手交握垂放在膝上。
  “后悔什么?”邵明姮眼眸通红,转身不管不顾冲到外间,打开柜子找出一件厚氅,因为激动手指颤抖着打了个死结,她顿了一顿,没回头,撂下狠话。
  “我最后悔的是,在从你嘴里得知哥哥出事的时候,没有立刻出门寻他!你放心,我也不会再求你,我自己去找!”
  她从腰间荷包里掏出碎银子,咣当扔到地上,“这是马匹钱!”
  门被踹开,她急匆匆跑了出去,顾云庭抬头时,只看见一抹氅衣的绯红。
  咔哒一声,寒风把门狠狠拍合。
  漆黑的夜空,雪粒子唰啦唰啦打落。
  马厩中还亮着光,长荣正在喂马,见她满眼是泪跑来,不由地惊呆,他手里握着草料,结巴地开口:“姮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邵明姮咬着唇,没有回他,却是径直解了缰绳,拉着马往外走。
  长荣跟过去,挡在她前头,急了:“三更半夜,天又下起雪来,你要去哪?”
  邵明姮哑了嗓子:“找我哥哥。”
  她踩上马镫,轻巧的翻身上去,然还没坐稳,便有只大手从氅衣下探了过来,手指圈住,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
  邵明姮的鼻尖一酸,头也不肯抬,瓮声瓮气:“马钱我都给你了,还想怎样?!”
  顾云庭“呵”了声,冷言讥讽:“那钱是从哪来的,不必叫我再说一遍。”
  邵明姮猛地抬起眼睫,愤愤的瞪着他。
  顾云庭没理会,转头与躬身而立的长荣吩咐:“备车,出门。”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来晚啦,本章落一波红包!
  每天双更首先是肯定的,然后唯一有时候不确定的是更新时间拖延(虽晚必到)。
  不是想晚更,今天身体有一点问题,休息了会儿,明天准时见!
 
 
第35章 
  ◎我只要我哥哥!◎
  风雪渐大, 青帷黑漆马车停在原地,长荣手执马鞭站在前头,而顾云庭已经在车内等了盏茶光景。
  “姮姑娘, 骑马多冷,坐车吧,里头有炭盆手炉兽皮毯子,还有冯妈妈做的茶水果子。”长荣为难地看着她,马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前蹄抬起又哒哒落下,喷出的热气瞬间凝成白雾。
  雪花在她头顶撒了一层晶莹,邵明姮松开缰绳, 提起裙摆踏上马车,甫一掀开帘子,便被扑面而来的温暖激的血液涌荡, 睫毛上的雪融化, 使得视线湿润模糊, 她低头用力一眨,进去后坐在最靠外的边角处。
  随着摇晃, 长荣驱车前行。
  车内气氛令人压抑, 透不过气。
  水珠沿着发丝往下滚, 额发鬓角全湿了, 脖颈微凉,邵明姮抬手胡乱擦了下,又捏着帕子将眉眼弄干, 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起。
  愤怒并没有因为冰天雪地而消减, 相反, 在她脑中不停堆积怂恿, 以往桩桩件件的委屈不甘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她已经无法理智淡然地思考,觉得自己就像被烤的热气窜动,焦皮膨胀的红薯,只要碰一下,便会“刺啦”炸开火热。
  她紧紧咬着唇,沉默不语地自行整理。
  面前一暗,擦头发的手被顾云庭攥住,她兀的抬头,眸光澄明,手指捏紧了帕子,往外一拽,顾云庭纹丝不动。
  “闹够了没?”他依旧是寡淡乏味的表情,漆黑的瞳仁冷静地望着她,就像看一个负隅顽抗的人,在他面前做无谓的挣扎。
  邵明姮摆脱不了他的钳制,又痛恨他不咸不淡的态度,遂抬起脚朝他小腿骨狠狠踹过去。
  一声闷哼,顾云庭面上终于闪过波动,蹙着眉,愠怒地将人拽着手腕摁在车壁。
  浓热的呼吸不断拍在邵明姮面颊,她解恨地回瞪过去,轻笑:“疼吗?”
  顾云庭不说话,只用幽深的目光注视她,胸口起伏慢慢变得剧烈急促。
  “郎君若是知道疼,便该清楚现下的我如何焦急恐慌,你不会感同身受,因为哥哥是生是死都与你毫无干系,但你不能冷血绝情!背弃承诺!”
  顾云庭在听到这句话时,眸色如浓墨陡然晕开,手指用力,邵明姮疼的颤了下,却依旧面不改色。
  “既占了我的身子,便该给我应有的回报!我只要我哥哥!我只要他活着!”
  凶神恶煞的表情,咄咄逼人的气势,温顺乖巧的女娘仿佛变了个人,不甘示弱地与他对峙,对他指责。
  在她清澈愤怒的瞳仁中,顾云庭看见自己紧绷的面孔,被气到根本不想反驳的模样,那唇瓣不断吐出逼人的字眼,一句一句踩在他神经凌迟,尽管那些话他私下也曾想过,但由她亲口说出,却无端令他愤怒,憎恶,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让她停下来!
  让她把说出去的话全部收回去!
  狭长的眼眸冷光闪过,邵明姮禁不住打了个抖,刚要挺直腰背,忽见他俯身下来,在她开口前咬住她的唇。
  雪片硕大如鹅毛一般,马车跑得飞快,经过城门时,长荣跳下去,将金质腰牌拿给守城士兵看,那人看完立时张罗着开门。
  邵明姮的双手皆被箍在头顶,像条泥汤里蹦跶的鱼,头昏眼花,浑身无力,快要窒息,他的苦药味蔓延至舌尖,她抵触,狠狠报复,血珠溅开腥甜。
  随即是更为猛烈的纠缠。
  她含糊不清地反抗,拒绝,用不配合来表达内心的恼恨,羞耻。
  双膝被抵开,他站在她面前,右手举在头顶箍住她的腕子,左手捏住她下颌,似失了分寸,毫无克制地汲取,令那些讨厌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此起彼伏的呼吸,渐渐安静。
  他睁开眼,对上她雾气缭绕的眼睛,滚圆的杏眼一眨不眨的瞪着他,堆满水花的眼眶承载不住,扑簌簌沿着下睫坠到腮颊。
  她倏地别开眼睛。
  顾云庭松了手,往后退回榻上,嘴里仍有她的香甜,有她咬出血的伤口,虽然痛,但至少好受多了。
  郁结的内心抚平,他坐在茵毯上,端起茶水抿了口。
  车辆出城走了半个多时辰,前头探路的秦翀折返与其并行。
  “郎君,还剩五里地,不远了。”
  关山给他使了个眼色,秦翀用力一夹马肚,两人跑到马车前。
  “车内不大对劲,”关山小声说道,“两人上车到现在,几乎没说话。”
  秦翀扭头看向车帘,凑近关山问:“姮姑娘还在哭?”
  “隐约听见几声,但是听不明白。”
  “那是不大妙,咱们郎君清冷倨傲,指定拉不下来脸哄她。其实没什么大事,两人说开了就好,但难就难在....邵怀安的事儿,郎君与她说不明白。”
  他们有时候也在想,如若邵怀安没有推迟五日启程,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但是谁都无法料到前程,也就无法回头重来。
  “郎君尽力了。”
  这些日子,顾云庭私下遣出人员沿着临安周遭搜查,又有多条暗线并行布防,但邵怀安好像凭空消失一般,竟没有查出可靠的消息。
  顾云庭后脊抵着车壁,余光扫到暗自垂泪的邵明姮,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愿发出哭泣声。
  他看的烦乱,抬手掀开车帷,冷风夹着雪花涌进,车内的暖意霎时被冲刷一空,刺骨的冷。
  邵明姮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顾云庭扭头,将车帷放下。
  “喝口热茶。”他倒了盏茶,耐着性子推过去。
  邵明姮侧开身子,无视他的话。
  顾云庭深吸一口气,嗓音低沉:“我不介意亲口喂你。”
  邵明姮难以置信的望过来。
  顾云庭的目光顺势落到她嫣红的唇瓣,凝脂般莹润,喉咙动了下。
  邵明姮咬牙端起茶,仰头喝得干净。
  随后又是持久的沉默。
  马车停稳,长荣在外面喊道:“郎君,驿馆到了。”
  邵明姮起身便要往外走,手腕又被扯住。
  回头,顾云庭颇为严肃的开口:“方才的话不好,以后都不许再说了。”
  邵明姮忽然就有些难受,却没甩开他的桎梏。
  细长的指头在她手腕抚了下,“邵小娘子,你哥哥不会有事的。”
  .....
  长荣从外掀开帘子。
  车内,顾云庭如竹骨般纤长素白的手指,灵活的解开邵明姮打成死结的绸带,重新系了个漂亮的结扣,复又抬起眼皮,从后整理好兜帽,将邵明姮的脸裹得极其严实。
  溜滑的团绒贴着皮肤,她低下头,自行跳下马车。
  长荣去扶顾云庭,却见他微微弯腰,掩唇咳了几声,深邃的眉眼染上薄红,他脚步轻缓,面庞虚白,像是一阵风便能吹断。
  驿馆的胥吏拿出投宿的簿子,顾云庭翻看着,尽量迁就邵明姮的速度,直至最后一页,没有邵怀安的名字。
  邵明姮便又与那人仔细描述哥哥的身高长相,说话声音,惯用俗语,然她期待着看着胥吏回想,最后仍旧摇头,“没有,来往住宿的大抵都有户籍过所,若真有这个人,我不至于一点都记不起来。”
  顾云庭往后扫了眼,关山和秦翀立时戒备。
  那胥吏不解地问:“而且我们驿馆从来没有叫孔厚的官员,这张名帖是假的。”
  话音刚落,只听房梁上传来窸窣声。
  肩上一重,她被顾云庭护在身前,抬头,看见黑压压的人影相继跃下来,胥吏惊声喊叫,然还没跑出去,便被人一刀砍在后背,血喷出来,他匍匐趴倒,很快没了动静。
  邵明姮惊呆,明晃晃的刀浸了鲜血,转头横劈,她往后退,顾云庭拽住她的手避开,刀刃落在廊柱,砍下去两寸深。
  木屑随着拔刀而溅开,秦翀和关山将两人护住,浴血厮杀。
  十几个黑衣人,蒙着面,刀刀狠辣,皆是朝着面门心口砍杀,似乎笃定不留活口。
  “郎君,你和姮姑娘先走!”
  长荣听见响动,立时解开缰绳,朝着驿馆大喊:“郎君,快过来!”
  话音刚落,黑衣人冲出门口,一跃跳上马车,长荣躲避不及,被他横刀劈在胸口,当即后仰着摔在地上。
  浓烈的血腥气浸润着驿馆前堂,厮杀声惊动了楼上住客,他们或跳窗逃走,或紧闭房门,尖叫声奔跑声嘈杂纷乱,摇曳的烛火映出狰狞可怖。
  因有秦翀和关山的庇护,顾云庭和邵明姮得以冲出厅门,两人飞快的往前跑,头也不回,追逐的声音近在咫尺。
  马车被砍断车辕,只剩被惊扰慌乱,不停打着响鼻咆哮的高头骏马,邵明姮一眼看见它被缠裹的位置,忙上前解开,她知道此时不能慌,不能怕,咬着舌尖尽量冷静。
  “郎君,上马!”
  邵明姮很快解开,刚说完话,便见两个黑衣人摆脱了秦翀,朝着他们奔来,腰上一紧,顾云庭抱住她将人托上马背,随后翻身上去,从前握住缰绳,用力挥鞭,骏马嘶鸣一声,扬蹄踹起雪沫,疯了似的往前跑去。
  邵明姮攥着缰绳,而顾云庭的手则覆在她手背,两人手心全是汗,此刻冷意袭来,方觉是虎口逃生。
  邵明姮回头,却被顾云庭一把揽在胸口。
  “噗”地一声,顾云庭手指一紧,邵明姮扭头,看见他痛苦的表情,箭羽穿入皮肉,直直钉进他肩胛骨中。
  邵明姮吓得脸色苍白,反手握住他下滑的手掌,左手用力一扥,骏马继续加速狂奔。
  身后人有些坐不稳,下颌垫在她肩膀,似在强忍疼痛。
  “郎君,咱们现在不能停,所以你最好不要昏过去,抱紧我,等到安全的地方才能下马。”
  顾云庭沉沉“嗯”了声,果真如她所言两条手臂抓在一起,抱住她的腰,随着马匹的奔跑而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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