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宗掌门呵了一声,他倒要看看青山宗掌门和致虚长老抓住的这个希望,够不够格阻了他们凌霄宗问鼎的步伐。
同样关于门派大比和顾回的讨论,也发生在玄剑山庄,掌门沉吟了很久,才看向自己的得意弟子问道:
“对上顾回,胜算多少?”
显然这个问题吕岩早就仔细考虑过,并且是有自己想法的:“弟子想要压一压修为,跟她斗一斗剑。”说到剑,他眼睛一亮,顾回剑法精妙绝伦,但他自认也是一身剑骨,苦练剑法至今,也不一定输她。言外之意也是一旦放开修为,他是有赢顾回的把握的。他一遍遍分析过顾回跟白瑶比试中展示出的剑法和实力,他完全有赢她的信心。毕竟青山宗大比距离整个修真界的门派大比之间不过一年时间,顾回在进步,他也在进步。
这场比试,他更想当成一个难得的切磋机会,为自己的剑寻求再一次的突破。他想赢她,凭他的剑,而不是凭着修为优势。
也许跟顾回的交手,能让他在对上秦廷之的时候,多上两分机会。
至于会输给顾回,吕岩是没想过的。
玄剑山庄的掌门听完后,皱着的眉头微微松了松,但并没有彻底松开,长久地对于剑的痴迷,让他对使剑的顾回更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论理说吕岩的判断是绝没有问题的,元婴对化神,又都是有绝对天赋的修士,很难发生越级的胜利。论理说,该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可不知为什么,玄剑山庄掌门人自始至终都是微微皱着眉。
青山宗掌门和致虚长老就不一样了,他们俩四目相对,谁也没有找顾回说什么。
“不要给她压力。”一个端着茶杯道。
“嗯没压力。”一个明明一点不渴,还是不时喝上几口茶水道。致虚长老心道元婴对化神有什么压力呢,唯一追求地就是输得漂亮,只要输得漂亮对顾回来说就是赢了。可顾回可以输得漂亮,青山宗要是一下子输给两个宗门,那是怎么都好看不起来了。
“起起伏伏,本就是常态,没什么要紧的。”端着茶杯的掌门又道。
“嗯胜败乃兵家常事,都是常态,不要紧。”致虚长老又喝了两口茶。
两人一时间都不再说话,一个端着茶杯不知想什么,也不喝却始终忘了放下来。一个啜着茶同样不知在想什么,好像非得喝点什么才能压住心里升腾的希望。
这希望,是奢望。
元婴对化神,真就一点机会都没有?
致虚长老不说话,悄悄看了沉思的掌门一眼,如果能赢下玄剑山庄,只输一个凌霄宗,他们青山宗也没有那么难看了。毕竟境界差距在那里摆着呢,但能越过境界差距赢下一场,这就足以说明他们青山宗有追上去的潜力。最后修真界领头大哥的位置到底归谁,也就没有众人以为的那么板上钉钉。
顾回,会是那个松动板上钉子的人吗?
致虚长老最终还是喝了一大口茶,把心中的话压了下去,这时候他们要做的只有稳住,决不能让压力影响到顾回的心态。
而此时通过与命珠链接完成又一轮修炼的顾回,发现自己来到了瓶颈处,她卡在了元婴期,怎么都突破不了化神了。
顾回睁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
朱不离和欢欢的处境都越来越危险,就连胡不依,也不能说是绝对安全的。她必须尽快到达化神,打开燧木的一线空间。顾回看着自己手中的碧水剑,不自觉咬紧了嘴唇,狠得差点咬出血。
她不明白,为什么就是突破不了!明明该可以的,为什么就是不行!
她可是战神的女儿.....
白瞎了这一身血脉!
“修真界的天骄,赛跑界的亚军,也会发愁?”
一个突然出现的凉凉声音,把顾回吓得一下子攥紧了碧水剑,整个人都跳起来抵靠着背后墙壁,剑指来人。
这才看到自己修炼的山洞里神不知鬼不觉突然出现的——陆湛?
陆湛!
顾回握着剑,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一时间话都说不出。
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不会后悔了,来跟她要燧木的.....
第二个念头就是,这可是在青山宗的青云峰,青山宗的护山大阵在这人面前已经如此形同虚设了?青云峰顶是观光胜地吗,随便就给人上来了?她在山洞外设的双重结界,是一点用都没有了吗?!她可是连一点结界的波动都没有感觉到!
看着一身黑衣,此时一脸嫌弃看着这个山洞的陆湛,顾回如果有心,这时候该是突突跳起来。她没有突突跳的心,可是她的血一下子迅速流动起来。
尽管不止一次见证陆湛的实力,可此时悄无声息突然出现的陆湛依然让她心惊。
如果陆湛愿意,岂不是可以轻易割下她的脑袋?比她以为的还要轻易十倍百倍不止!得罪这个人,她如此珍惜的生命岂不是说完就完?!
“你.....我.....结界.....我.....”顾回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可一时间涌上来的血和各种想法,让她话都混乱了,最后变成一句强装镇定却依然有些干巴巴的:“你来了。”伴随着她脸上一个僵硬的笑,最初的震惊过后,顾回觉得往日情分还得再多叙叙。
正俯身打量这个山洞的陆湛,这时候直起身子,嫌弃的目光从顾回跳开的蒲团落在了顾回身上:
“听说青云峰女弟子随便一个蒲团都是毕晶草做的。”说到这里指了指地上那个普通的蒲团和这个光秃秃的山洞,目光闪了闪,不还好意问道:
“是你不算女弟子?”
“还是道君有,不舍得给你用?”
第34章
陆湛问得不怀好意,眼睛一瞬不瞬盯着眼前人。
顾回自然知道陆湛所说的传言,在修真界毕晶草确实是好东西,有助于帮助修士凝神聚气,多用于入药。在青云峰之前,还真没听说有人财大气粗到用来做蒲团的。
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当时一个修真世家的大小姐,那是真的大小姐,不像原身,只剩下一个大小姐的名头,穷得一件衣服穿两百年。那位阔绰的大小姐,取笑白瑶没见过好东西,把毕晶草这样的好东西当成普通的草,白瑶无辜地表示,可是她的蒲团坐垫就是这种草,她还以为不值什么呢。当时白瑶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来自凡间资质又差的弟子,修炼了五十年才不过摸到筑基的门槛,谁也没想到她居然一个坐垫都是毕晶草的。
那个大小姐自然不信,结果先被拿出坐垫的白瑶当场打脸,又被后来出现的青云道君先无视后打脸。总之那一场连环打脸大小姐下来,白瑶连同她那个毕晶草的蒲团一起成名,成为修真界不少女修羡慕嫉妒的对象。
越是这样,越有女修看不上白瑶,估摸就是不忿嫉妒吧,毕竟青云道君可是修真界不少女修心慕的对象,结果道君对谁都冷冷的,独独对白瑶不同。那段时间,不断有女修挑衅白瑶,白瑶也走上了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打脸对手的咸鱼团宠女主之路。
至于最早那个傲慢的大小姐,就是连环打脸然后被人嘲笑的命运呗,本来想学顾家一样走关系进入青云峰,最后别说青云峰连青山宗都进不了。
热衷八卦,喜欢盘点复盘的虞珊总结过白瑶的打脸生涯,发现一直到顾回之前,都是标准的话本女主路线,直到踢到顾回这块铁板。顾回但凡实力差一点,绝对就是又一个标准的被打脸对象。未来走向如何,她还一边默默为顾回摇旗呐喊,一边双眼发光期待着。
安静的山洞中,顾回不久前才在取燧木的幻境中见到曾经爱穿白衣一身纯良的陆湛,如今看到他不怀好意的样子,再次感受到时间的无情。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曾经说过的,要带她出巫山,他会保护她。虽然别说一万年,就是一百年前说的话都差不多可以朽烂了,但顾回心想哪怕陆湛能记住点渣渣呢,不说保护她,至少别一不顺心抬手杀了她。
如今对方一见面说话就夹枪带棒这么难听,这旧情虽有,看样子——不多呀。
犹豫了一会儿,顾回问了句:“你这是在取笑我吗?”揭她疮疤?觉得好玩?总要弄清对方意图,才能选对要走的路线。纸魅说了,就是叙旧,也得知己知彼,不能傻叙。一个叙不好,把对方叙恼了,那可不是玩的。
被她那双乌黑的眼睛一看,陆湛一滞,随即冷声道:“你看我像有功夫取笑你的?”他就是单纯地挑拨离间.....
顾回想了想,那怎么没有呢。鸿蒙之子还差时间?父神曾经说过,鸿蒙之子入化境后甚至有可能穿梭时间。而他们巫山神族,最多不过是垂死之际有依靠血脉之力发动时光回溯的可能,她侥幸成功了。
但顾回话不能这么说,她学会了人间的附和:“这倒是,你多忙呀。”
陆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差点也要问出顾回的那句:你这是在反讽?
在漫漫时间长河里,他最大的努力就是睡过去。用睡过去,抵御无处不在的喧嚣和疼痛,度过那些没有她的漫长岁月。想到这里,陆湛看着顾回的眸光都颤了颤,能这样与她安静地同处一个狭小的空间,而她是清醒的,却并没有对他不耐烦,这样的时候是很少很少的。
这让他甚至有些——无措与惶恐。
好似他突然出现一样,陆湛突然转身往外走,走到洞口处他又折了回来。这让刚刚松了半口气的顾回,重新提起了松下去的半口气。她靠着山洞墙壁,手不自觉抠弄着自己那个平平无奇的蒲团,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盯着又折身回来的陆湛。
去留随意,喜怒无常。
每次杀人,都是突如其来。
命运无常,比命运更无常的是遇到幽王,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谁突然就死了,一切毫无征兆。
这些都是修真界关于幽王陆湛的传说,更有人说幽王是名副其实的左手阎王,他杀人从来都是用左手。
陆湛重新来到顾回面前,他的眼睛是浅淡的黑,看着人的时候似乎能穿透一个人,他俯身蹲在了已经靠着墙壁滑坐在地面的顾回面前。顾回看到随着他的动作,幽王那让人敬畏的黑袍铺在了地上,她正愣愣看着这突然降下来的黑,听到身前这人问:
“你就没什么要问我?”
她还可以问?不是有条不成文的保命法则,在幽王面前能少发出动静就少发出动静,虽然你做到了幽王一样也可能因为嫌你太吵就杀了你。
既然陆湛让她问,顾回就赶紧问出她纳闷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护山大阵、青云峰顶屏障、她的结界.....真的就一点用都没有?
大约没想到顾回问的是这个,陆湛又微微一滞,怎么进来的?就这么进来的,这世间还有他到不了的地方吗.....可她认真困惑的样子真是好看,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陆湛垂下的手一动,声音里又带上了不耐烦:“连你那个纸妖都进得来,你觉得我不行?”
顾回心说那能一样,纸魅那是有她这个内鬼策应。看样子她的结界在这人面前确实弱到提都不值得一提,她声音闷了些,纠正道:“是纸魅。”纸魅最不喜欢别人说她是纸妖,厌恶的程度仅次于被骂狐狸精。
闻言陆湛看着顾回嗤笑了一声,不无讥讽道:“你倒是对他们一个个都挺好的。”唯独对他最不好。
“他们待我也好。”
陆湛脸上的笑意更嘲讽了一些,盯着顾回,几乎就要说出来那句:他们对你再好,有特么我对你好!可这样掉价的话骄傲的陆湛哪里说得出来,摇尾乞怜一样,只是想想就让他恼怒。
在顾回看来,陆湛脸色一下子就沉了。
这是又要犯病了?泥丸宫在脑,主全身,泥丸宫的病那可不好治。这可别一冲动,抬手把她灭了,尤其是顾回余光注意到陆湛杀人的左手动了动,惊恐之下,她当即伸手按住了陆湛的左手:冷静!她曾不止一次,在陆湛身上感觉到过杀气,对她的。
陆湛没想到自己的左手突然被人按住。
肌肤相贴,这让因为顾回靠近就已经近趋于无的世间杂音一下子都消失了。
永无止息的神经跳痛也消失了。
连刚刚隐隐要发作的心痛都一下子平息了。
整个世界瞬间恢复了它本来的样子,一切人心私念消失,陆湛甚至能听到自己耳鼓中血液流过的声音。
只有触碰到她,他才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经历一个没有杂音的世界。这样一个世界,一切声音都在外面,而不是在他头脑中那些近乎裸露的神经之上。在这个世界,只要一道门,一个结界,就可以把不喜欢的声音阻隔在外。
这样一个世界啊。
陆湛垂下眼眸。
他的手在顾回那只柔软的手下,不安地动了动,对方立即又加大力气,更紧地贴住了他的手。
陆湛等自己情绪平静下来,才低声问:“你要做什么?”声音里有淡淡的喑哑。
顾回:我能做什么,我是怕你做什么。
顾回这才注意到自己按得太用力,毕竟是生死攸关的事儿,危机过去,她看对方已经重新冷静下来,赶紧拿起对方左手,还轻轻吹了吹捏了捏,“你这左手怪好看的,刚才按疼了吧。”附带奉承。
不过陆湛的手是真好看,就是没事还是不要乱抬的好。
陆湛耳根又红,让他又羞又恼,明明不舍却还是甩开了顾回起身退开一段距离:“你胡说些什么!”离开她柔软的手,还有那温热的扑在他皮肤上的热气,陆湛耳根热意才慢慢降下来。
顾回心说:夸你也不行?关心你这个路线都不让人走?看样子真的要学习一下说话的本事了,她记得藏经阁某个角落里好像有好些从凡人那里搜集来的本子,专门教人怎么说话的......
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一个在等着耳根热意彻底下去,一个在整理自己头脑中所有关于说话的艺术。对,那个册子上就是这么说的,说话是一门艺术。顾回这个善于学习的鬼,暗暗发誓要掌握这门艺术。
再次冷静下来,陆湛才冷着脸拿出一样东西。
顾回一看,是她的薜荔手串!她唇动了动,眼睛从手串看到陆湛,又从陆湛滑回她的手串。陆湛修长白皙的手,衬得她的薜荔手串更绿了,那是一种饱满的青翠欲滴的绿。
陆湛看到顾回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都在发光,明明想要得很,却偏偏不知她装满乱七八糟东西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撇了撇嘴,脸上神色更冷,就这么冷着脸靠近顾回,顿了顿,这才慢慢用右抓住顾回垂落的右手。他始终冷脸,也不看顾回,把那串薜荔手串戴回了顾回的右手腕间。
陆湛的手很凉,让人怀疑他整个人都没有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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