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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送你回去，不早了。”
大概说了有一个小时，周嘉誉提出结束，送她到门口换鞋的时候，他看见了厚重的衣服下面伸出来的手带着醒目的红绳。
是他送的那根。
周嘉誉笑了笑，站在一边看着丛夏完成穿鞋穿外套的一系列动作，没有丝毫不耐烦。
“上楼吧，每天我就回去上学了。”
丛夏无声地点点头，抬眼又偷偷看了看他，很快又收回目光，生怕漏了怯，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喊了一声。
“猪脊骨汤记得都喝掉。”
寒风里，脊骨汤三个字说得很大声，周嘉誉站在风里听得格外真切。
周嘉誉康复之后很快就回到了学校，因为这次意外，学校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所有的窗帘滑轨都检查了一遍。
“校长终于舍得花这个钱了！”周嘉誉看着头顶崭新的的窗帘和滑轨笑嘻嘻地说了一句：“这下也没白挨。”
“大伤”初愈的，就连蒋珍霞对他的态度都变得温和许多了，上课没有再为难他，甚至下课还给他送了不少吃的喝的。
塞了满嘴的蛋黄派，周嘉誉含糊不清，自我感觉良好得很，果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期末考试越来越近，大家忙碌着，很快也将这个意外慢慢淡忘了。
正式考试的前一天，丛夏早早地收拾好考试的文具躺到床上，脑子里又过了一遍应该背诵的古诗文。
正要睡的时候，手机响了一下。
【明天好好考，还等着继续抱年级第一的大腿呢。】
周嘉誉的洗过澡，拿着手机发了一条。
【好好体检，还等着抱未来飞行员的大腿呢。】
第二轮体检的时间和期末考试就差了一天，所以考完试周嘉誉就得马不停蹄地冲去机场，估计到时候也赶不上见面了。
其实这些日子，周嘉誉还是做了很多准备的，毕竟招飞最后也是要考核体能的。选择想要从事这个行业，相关资料自然是少不了查找。也是越了解，他才发现自己越喜欢。
从前不觉得蓝天有多浪漫，如今想到能有机会驾驶飞机拥抱蓝天，浑身的热血都在沸腾。
【我好想做飞行员。】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丛夏有些诧异，想了三两秒，斟酌着打了一行字。
【那就祝你早日成为闪闪发光的飞行员，做这个世界上最酷的人。】
很朴实，很认真的祝福，没有花里胡哨的语言，没有复杂的句式，只是简单纯粹地希望。
你的愿望，可以被实现。
丛夏悄悄地想了想，如果有一天周嘉誉真的闪闪发光，走在人声鼎沸，鲜花铺满的路上，她应该会由衷开心。
合上手机，周嘉誉闭上眼，眼前闪过过往在机场看到得种种飞行画面。
空旷的候机楼，窗明几净，阳光落进来，美好得不像话。
期末考试结束的那天，临川又下了雪，丛夏直到周嘉誉是晚上七点的飞机，估计四点半就会终止考试赶去机场。
最后一门考试是英语，丛夏飞快地答完，按照以往的习惯，她该仔细检查了。但今天不同，她早就打算好不检查，所以做的时候格外认真仔细。
“老师，我答好了，我要交卷。”丛夏走到讲台前放下卷子，小声地说了一句。
扫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刚刚好。
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甚至在路上还不小心摔了一跤，顾不得膝盖的疼，她坚持跑到了小区门口。
她知道的，周嘉誉要出发了。
果然，不到两分钟，熟悉的身影在微暗的暮色里出现，看见她的那一刻，满脸写着差异。
“你怎么没去考试？”
“提前交卷了。”丛夏老老实实地回答，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一个小盒子，朝着周嘉誉温柔地笑着，“加油！”
盒子里装着一把话梅糖。
周嘉誉记得丛夏提过一次，她最喜欢话梅糖，那是小时候考试或者生病遇到任何困难和挑战，爸爸都会买给她鼓励她的糖果。
而今，丛夏也想送给他，这一盒子话梅糖。
不，准确来说，这是一盒好运，一盒努力，一盒万事胜意。
周嘉誉看着盒子里包裹着好看糖纸的话梅糖，看着脸颊发红的丛夏，一时间好多情绪涌上来。
暮色总是有千百种浪漫的方式，而最最让人欲罢不能的一种是一切尽在不言之中，只是看霞光搅乱天空，像是打翻了的油画调色盘，千丝万缕，在天空的尽头缠绵不休。
“丛夏，谢谢你。”
周嘉誉没有什么表情，垂着眼睛接过话梅糖，剥了一颗放在嘴里，然后又剥了一颗递到丛夏的嘴边，用一种极为温柔和陈恳的眼光看着她。
没说话，丛夏长了长嘴，将糖含进了嘴里，整个口腔都是甜丝丝的味道。
雪下大了，糖还没有完全化在嘴里，高大的人影拖着行李上了出租车，留下了留恋和温热的眼神。
丛夏安安静静地站在雪地里，看着车子越来越远，直到糖果在口腔里消耗掉，留着一种除了甜蜜还有些略微酸涩的味道。
话梅糖的甜蜜太短了，在这样的青春里只够持续短短的五分钟。
但没关系，总有一天，少年会开着飞机，在蓝天上一展宏图。会把话梅糖磨碎放进他们生活里的点点滴滴。
丛夏这样想，这样期待。
“周嘉誉，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第21章
◎我们看的是同一片天空◎
周嘉誉到北京马不停蹄地就要赶到体检中心, 二轮体检过后基本招飞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丛夏这边忙完了期末考试, 累得很，也不知是不是那晚风太大着了凉，回家就生了场病，烧了整整整两天, 都没有出房间, 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睡了一觉又一觉。
孟葭瞧着她发白的小脸也不敢多打扰她，一日三餐也都精心设计给她补身体, 还特意要来了中药方子疗养。
躲在房间里的这两天丛夏也没有看书，浑身酸痛, 头脑昏昏沉沉，除了睡觉常常裹着厚重的衣服坐在窗子边发呆, 人闲下来又病着, 总是会有许多许多思绪控制不住地飘忽不定。
周嘉誉这会应该已经到北京了吧, 招飞顺利吗？体侧顺利吗？一切顺利吗？
已经到了最冷的时候, 天黑得早, 亮得晚，看着一片片皑皑的白雪，丛夏又想起了那一晚周嘉誉离开的场景。
好多模糊的情感慢慢地在闲适的日子里清晰起来。
她喜欢看着周嘉誉阳光开朗的笑，喜欢看着他玩转数学题时候的几分骄傲和自豪，喜欢他亲手剥的柚子, 批注的答案和热乎乎的烤红薯，喜欢下雪天里并排走在他旁边一起逃离晚自习一起回家。
丛夏微微闭上眼, 脑子里是有关于熟悉的少年的一切。
她有点乱, 有点慌张, 甚至是害怕。
她第一次知道喜欢一个人, 是这样的感觉。
目光会被他不自觉吸引, 心情会跟着他跌宕起伏，活了快要十八年，丛夏忽然体会到了什么叫诚惶诚恐，什么叫惴惴不安。
他猛扑过来将她盖在身下的那一刻，她仿佛听到了心脏爆裂的声音。
没来由，丛夏笑了，大概笑了十几秒又有些惆怅地低着头。
周嘉誉，他这样骄傲到不可一世的人，会喜欢她吗？
头又疼了几分，丛夏躺回床上，裹紧被子，闭上眼觉得好累好累。
夜幕降临，房间里总是静悄悄的，手机的来电铃声显得格外刺耳，丛夏正睡得昏沉，下意识去摸手机凑在耳边接了起来。
“喂？”
周嘉誉叫了一声，对面半天没有回应。
丛夏的恍惚间听到了周嘉誉的声音，挣扎着爬了起来，裹紧被子。
“你生病了吗？”
“有点发烧，没事。”
第二轮体检，刚刚结束了最后一项，周嘉誉拿到了结果，第一时间就想要个丛夏打电话。
“赶紧吃药。”
“吃过了。”莫名的，丛夏的声音里沾染了一点委屈，像是撒娇，也像是抱怨。
“很难受吗？”周嘉誉微微皱着眉，回答了一句。
“有点，不过还好。”丛夏没多说什么，她的病不重要，重要的是周嘉誉的招飞结果，“怎么样，体检结果过了没？”
周嘉誉的声音里多了几分骄傲，看了一眼手里合格单，又抬头忘了往北京的夜空，畅快得很。
听到了肯定的答复，丛夏悬着的心落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怎么会让人失望呢，他可是ʝƨɢℓℓ周嘉誉啊。
丛夏抿着嘴角笑了，抬头也看了看外面的天。
周嘉誉就像是雄鹰，而雄鹰注定是属于蓝天的。在他没有翱翔之前，在此时此刻，他们看的是同一片天空。
“丛夏，回去我有话和你说。”
作者有话说：
实在写不动了朋友们，今天跟着老师去调研，腿儿要走断了。
第22章
◎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年◎
临川一中们老师的阅卷速度也是真的快, 期末刚过去五天, 联合省内其他五所学校的排名都已经放出来了。
毫无意外，丛夏又是临川一中的第一名，且又是整个联考的第一名。
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成绩，丛夏松了口气, 这几天她病也养得差不多了, 烧退了身体也舒服了不少。
双第一的“传说”很快传遍了整个临川一中，就连校领导都给孟葭打来了电话, 说着后续想要如何培养丛夏。
听着夸赞和祝贺，丛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倒显得格外从容平静，毕竟又不是高考, 不过是一次期末考试而已。
周嘉誉的成绩也有很明显的提高, 虽然英语考试他也提前走的, 但也突破了125分, 加上接近满分的数学和理综, 联考的前十五。丛夏看着他大幅度上升的英语成绩满意地笑了笑。
二轮体检过后，招飞中心已经发了合格证，只等着高考成绩出来。而按照往年的成绩估算和数学竞赛的加分，周嘉誉是绝对可以考得上的，也就是说, 现在才刚刚一月，他就已经可以先所有人一步体会到了高三结束的快乐了。
一下飞机, 呼吸到临川的空气, 那种寒冷里还伴着潮湿清, 是熟悉的家乡的味道。周嘉誉提着行李往市区赶。
登机前他就看到了班级群里发布的消息, 丛夏年级第一的名字赫然在列。没来得及给她发消息就要准备登机了, 现在一下飞机就直奔家里去。
回来的路上，周嘉誉也没有给从丛夏发消息，丛夏也不知道他的航班信息，只知道他这两天回来，所以只是照常去参加补习班，直到下午三点多才回来，才刚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穿着灰色的短款羽绒服，运动裤，提着行李，看起来应该是等了有一会了。
“周嘉誉！”迫不及待，丛夏很大声地叫了他的名字。
站着的人闻声回过头，快步走来。
“可以啊！年级第一的气色不错，看来病好了。”
“确实，未来飞行员看起来也不赖。”
如他们期待的那样，愿望都实现了，为这个终将被铭记的一年开了个好头。
“给。”周嘉誉从身后拿出了一把糖葫芦。“年级第一应该是有奖励的。”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丛夏看着眼前的一把糖葫芦，惊喜地笑着接过来。
前几天她确实是在朋友圈发了一个想要吃糖葫芦的文案，但因为是在凌晨发的，又没到一个小时就给删掉了，所以她估计是没人看到。
周嘉誉骄傲地扬了扬头，装着毫不在意的样子，余光看着丛夏拆开包装纸将糖葫芦含进嘴里，心里别提多美了。
“这几天单词背了吗？”丛夏吃着糖葫芦，忽然话锋一转，盯着周嘉誉严厉地问道。
“我靠，怎么糖葫芦吃到嘴，你就翻脸不认人！”
“回去赶紧背！”
丛夏虽然面上是凶着，心里是暖的。
周嘉誉离开的这些天，她总是焦虑不安，情感变得透明可视之后，人就总是不能够坦然了，患得患失之余，又在拼命掩饰。
但看到他回来，看到他笑着递上糖葫芦的那一刻，丛夏忽然觉得很心安，他身上还带着风尘，身后有风雪，这样匆匆赶来就站在自己面前，笑得灿烂温柔。
这么寒冷的一个的冬天，这么一段漫长煎熬的时光，还奢求什么呢？
除了幸运二字，她想不到其他形容的词汇。
“回去洗个澡休息吧。”丛夏想着他一路回来大概也累了。
“好。”
刚走到楼梯口，丛夏又叫住了他。
“你不是说回来有话和我说吗？”
周嘉誉顿住脚，片刻之后回过头看向丛夏，又挥了挥手，“想不起来了，香想起来再说。”
“哦，好吧。”丛夏点点头，目送着周嘉誉回了家，手里捧着那一把糖葫芦兴冲冲地上了楼。
补习班也很苦的，每天和赶场一样跑来跑去，为了更好的成绩，为了更充实的未来。所以这样苦的日子，糖葫芦格外甜。
因为买得实在太多了，一口气根本也不吃不完，丛夏小心地将所有糖葫芦围在一起拍了张照片，将吃不掉的暂时放进了冰箱里，又看着照片傻笑了好一会才定下心来学习。
周嘉誉提着行李刚回到家，他是有话想说，这一路他都在想着怎么说，可看到丛夏的那一刻，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手里提着练习题，眼底下面是淡淡的灰青色，想来肯定又是熬夜做题没有睡好。
距离高考不足五个月，就像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剑，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痛苦与煎熬已经占据了生活的绝不部分。
周嘉誉不想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做出任何冲动的行为，造成任何不能够预测的后果。
洗过澡，躺在床上，又看到了挂在床边的那颗小小的柿子挂件，床头放着的是那张体检的合格证。
还有五个月，也就只有五个月了。
那时候夏天就会到来，所有的一切都会尘埃落定，只是想想就让人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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